第16章

第六章

姚若水住的精舍和相府有着天壤之別,卧榻是硬的,衣裳是粗布的,沒有胭脂水粉,寶石玉簪,沒有绫羅綢緞,香品缭繞,只有木魚聲聲入夢,無聊到讓人發瘋。

“你終于來了!”姚若水一身僧尼的素袍,脂粉未施,本就平凡清秀的長相沒有了華服美衣的襯托,顯得毫不起眼。可就是這樣一個沒有閉月羞花之姿的女子,讓薛隐念念不忘,連死都要立她為妃。

孟桐不是來和她閑聊敘舊,開門見山地說道:“小九,你該回去了。”

姚若水杏眼一挑,“還不是時候,我的頭發還沒長出來,我不能去見錦王。”

“我是說回家。”

“你說什麽呢?”姚若水立刻皺了眉,“我好不容易從家裏逃出來,我是不可能回去的。”

孟桐有些不悅,雖然她非常清楚姚若水自私自我的性子,但是出身世家的她任性到這個地步,真是讓孟桐愈發地氣惱,“我不再是你未來的嫂嫂,因此我沒有義務繼續幫你隐瞞。”

姚若水微微怔住,但她很快明白過來,斜眼睨了一眼,“二娘,你現下是來興師問罪的嗎?你和我五哥的婚事黃了,那是你的問題,你憑什麽把責任推到我頭上,又不是我逼着你幫我的,再說了,你當日若不幫我,孟府也難逃罪責,一拍兩散,誰也別想好過。如今,不過是婚事毀了,這就是保你孟府平安無事的代價。”

孟桐冷眼旁觀姚若水的翻臉不認人,心中雖然懊惱,但知道發作也沒有意見,強忍心中不快,繼續追問:“你的意思是,你不願意回去澄清一切?”

“從我剔發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要回去。”姚若水冷笑,“二娘,你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薛隐,或許我應該感謝他,倘若沒有他鬧這一回,我可能還沒有這麽容易脫身。”

“既然如此……”孟桐擡眼,眸中已不再有往日的熱絡,“你就一輩子不要回去,也不要再以姚若水的身份出現。”

姚若水驕傲地擡起下颌,“就算是姚若水死了,她的風華絕代已經成為絕唱。二娘,你出衆的才情,傲人的手腕,都将永不用武之地。一個被退了婚的女子,是不會有翻身的機會。我應該謝謝你,傾你所有把我塑造成一個無法替代的出色女子,可到頭來,你什麽都沒得到。”

孟桐在心中冷哼,面上卻是波瀾不驚的平和。

“但是,你不應該恨我,你該恨的人是薛隐,倘若沒有他,我就不會逃婚假死,你仍然是我五哥未過門的妻子,京城中人人豔羨的女公子。”姚若水的臉上有一種扭曲的猙獰,“你知道嗎?我最想看到的是你這張出塵如畫的平靜面容出現絕望無助的神情,痛苦掙紮,甚至是痛哭流涕。可是,你永遠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冰冷,讓我一直自嘆不如。我沒有你閉月羞花的容貌,沒有你驚世駭俗的才情,我在你冷漠的目光中,卑微如塵。因為姚若水所得到的贊譽,都是你施舍的結果,而真實的你該是什麽樣呢,你該是多麽強大的存在,才能無所顧忌地幫助我。我嫉妒你,我恨你,我恨你如此地出色,讓我顯得一無是處,我寧願要一個平凡至極的嫂嫂,也不要你這樣的女子與我五哥共度一生。”

孟桐依舊是面無表情,懶懶地撩起袍袖一理,“現下你如願了,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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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若水被她的從容淡然激得渾身顫抖,指着她的鼻子繼續罵道:“孟桐,你沒有心嗎,你不氣惱嗎?如今的你是被退了婚的女子,你想再嫁世家大族恐非易事,朝中三品以上官員只怕也是指望不上。你想要的富貴榮華、美好姻緣,怕也是遙不可及。”

孟桐也不惱,淡淡地開口說:“九娘,我可能忘了告訴你,我爹已官至丞相,與姚相平起平坐,我還有一個義母是當朝長平太妃,想嫁個好人家還是挺容易的,總好過以卑微的身份給人做妾要好一些吧,你覺得呢?”

孟桐不去管姚若水瞬間鐵青的臉色,撩袍離開,今日種種就當是對姚府這些年照拂的回報,從今以後,兩不相欠。

離開前,孟桐向住持告別,特別囑咐,“若是她再橫生枝節,師太不必管她,任由她去。”

她自認對姚若水已經是仁至義盡,她若是鐵了心要進錦王府,誰也攔不住。當然,孟桐也不會傻到向世人揭穿她假死的事實,欺君之罪她可擔待不起,她還想好好地活着,不能因為姚若水一個人而讓她多年的苦心經營,付諸流水。

一出山門,孟桐的臉色垮了下來,嘴角緊抿,眸光微凜,似蕭瑟的北風呼嘯而過,帶起一身徹骨的寒意。

自穿越以來順風順水的盛況不再,從天堂到地獄的距離竟是如此地短,不過是幾日的光景,便将她數年如履薄冰的隐忍付之一炬。沒有人願意相信她和姚若水的死無關,因為世人需要一個悲劇式的結局來告別姚若水的神話,而她無疑就是這個神話當中魔鬼的角色。

有時候,太過順利也是悲劇的開始。而她太過于相信自己的掌控能力,反倒忽略了很多人的因素。

首先,華太妃和華太後多年相争的矛盾是流言的開始。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話不假。沒有太後的允許,誰會把這兩位大周朝最有權勢的女人的對話公諸于世,并加以臆斷。

其次,她忽略了薛隐的影響。有太多的人想讓薛隐死,可惜想殺薛隐太難,想安他一個莫虛有的罪名也非易事,有太多的眼睛都在盯着他,是以流言一出,就有人借此搞臭薛隐的名聲,把他從一個戰功赫赫的武将,變成奪人妻子的渣男。

第三,她小看了胡氏的能力。當日廚娘被趕出孟府,知情者除了她就只剩胡氏,能如此及時地把人找出來,并散布流言的,除了胡氏還會有誰。要知道胡氏的身後是三千太學生,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最後,她沒想到姚若水在門客心中的地位竟是如此的崇高。有奶便是娘,沒有奶吃的娃兒會想盡各種辦法讓自己不挨餓,姚相和孟相必擇其一。在這場流言戰中,也是姚、孟兩位丞相整理各自黨羽的絕佳時機。

而她,正好處于這些事情的中心,于是首當其中成為炮灰。

孟桐正想着,一個沒留神,腳底打滑,失去重心,滾落石階。還好把車夫留在山下,這是孟桐失去意識之前唯一慶幸的事情。

可有的時候,噩運往往會如影随形,稍不留神就會被黑暗吞噬。

“王爺,您真的打算綁架她?”蘇淺本來是跟着薛隐到水月庵前守株待兔,裝扮成山賊的模樣綁架孟桐,依薛隐的意思要給她一個教訓。可是還沒等動手,她就從臺階滾了下來,額頭磕破一大道的口子,鮮血直流。

薛隐蹙眉,“綁,正好綁了。”

“可是……她傷成這樣,萬一弄死了呢?”

“去,把西門岸給我叫來。”薛隐把蒙面的汗巾解了,“敢把她弄死,我先把他弄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小忙,我說沒存稿是真的沒存稿了。

我媽一直感冒不好,我爸也被傳染,我前兩天有點小感冒但是吃了藥已經好了,今天喉嚨有點癢癢的,不知道會不會也被傳染。

再這麽下去,就真成禽流感了。。。。

話說,我昨天去麥德龍買年貨,看到腌好的雞翅炒雞想買的,那個超好吃的,可是被我同事冷冷地制止地:少吃點不會死的,得了禽流感才會死。

好吧,我默默地放回去。話說,今年過年就少了好多好吃的,真悲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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