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牛奶

下午三點四十分,教授正在講臺上對着電腦屏幕“朗讀”ppt上的內容,臺下坐着烏泱一片學生,幾乎都垂下了頭,陶桃是其中幾個少有的還在盯着投影的學生。

三點四十一分,陶桃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機震動了下。陶桃眉頭一緊,即刻便将手機翻轉了過來。

手機屏幕正亮着,上頭有一條來自于“鄭”的微信消息。

“把那個女人手裏的東西拿過來。”

陶桃的臉色冷了下來,他蹙着眉将手機關上揣進口袋,又将桌面上的書本都收進運動挎包裏,利落得拉上拉鏈,貓腰趁着昏昏欲睡的氣息快步從後排消失在沒人發現他的教室中。

正是盛夏,三點多的太陽烈得很,曬得陶桃有些頭疼。

他大步穿行在馬路中,頭上壓着一頂黑色鴨舌帽,身上那件白色t恤襯得他原本就白得有些不大正常的皮膚更加白了,筆直修長的雙腿被淺色牛仔褲包裹着,腰背上的黑色運動挎包裏懶懶散散得裝着幾本書和一些不打緊的東西,腳下的板鞋在炙熱的柏油路上踩踏着,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青春的氣息,引得周圍的路人總是禁不住想多看他兩眼,不過卻少有人能瞧見他帽檐之下那雙冷漠的眼。

盛夏的驕陽很快就沒能照到陶桃身上了,他閃身走進了一家公寓,趁着上一個刷了門禁卡進門的人還沒來得及關上大門,陶桃便擠了進去,很快又跨進電梯裏。

站在503室門口,陶桃左右看了看,見周圍空無一人,他這才從挎包裏掏出一件外賣員的馬甲套上,又壓低帽檐,擡手敲了敲門,放沉嗓音道,“外賣。”

很快陶桃就聽到了裏頭傳來的腳步聲,緊接着便是開門的聲音。

見那扇門開了一條縫,陶桃得伸出腳擋在門縫之間,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豎在門內人眼前,微微擡起頭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看着門內站着的女人,聲音似山間泉水般叫人在這樣的盛夏聽了便禁不住要打個寒顫。

“退後,不要出聲,否則這張照片就會出現在你丈夫的手機裏。”

門內的女人看了眼他手裏的照片,頓時臉色煞白,一雙眼裏盡是驚慌失措。她緊緊捂住嘴不敢動彈。

見這女人不是很聽話,陶桃皺了皺眉,拉開大門擠了進去,又立刻将大門關上,抵在門口。

女人見他竟闖了進來,心裏更是慌亂,下意識得連連後退,厲聲呵斥他,“你是誰!你這是強闖民宅!我要報警了!”

陶桃微微眯着眼看她,将手裏的照片扔到女人腳下,嗤笑了一聲,“你若有這個膽子大可以報警。不過你可要想清楚,是我強闖民宅的罪大,還是你出軌和挪用公款的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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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麽一說,女人登時像被戳中逆鱗一般炸了毛,梗着脖子青筋直跳得吼道,“你胡說什麽!哪兒來的毛頭小子敢來這裏勒索我!”

陶桃擡手看了眼表,見已經四點多了,他沒了耐心,清了清嗓子擡腳走了過去,步步緊逼。

“王小姐,十分鐘內我如果沒有從這扇門走出去,你和李總的所有床|照以及視頻音頻就都會發到你丈夫手機裏。另外,你被李總破格提拔到財務總監的職位,在職期間挪用公款購買的所有商品信息也會發到監管部門。”

陶桃的話讓對面的女人腿軟了下來,一個不穩便跌坐在地上。

她難以置信得看着陶桃,像是還要做最後的掙紮,“你……你是誰……誰讓你來的!我要見李瑞生的!你叫他過來!”

陶桃懶得同她多言,踱步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得看着她,“李總已經和妻子複婚了,你成了一顆棄子。”

陶桃說着,慢慢蹲了下來,微微掀開頭頂的帽子,将那雙高傲冷淡的雙眼全部露了出來。

“所以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和我做一筆交易。交出你手裏李瑞生受賄的證據以及李瑞生挪用競标款項的錄音證明,我還能讓你回到原來的生活。”

女人渾身發抖得看着眼前的人,她想不到這樣一個看起來乳臭未幹的年輕人竟有這般魄力和震懾力,明明是一個看上去白白淨淨的青年模樣,可那雙眼卻冷得叫人像是被紮進了冰錐一般,雖然不清楚他什麽來頭又是否真的有自己那些不堪的證據,可光是看到他的那雙眼,就忍不住會信他。

女人深深吸了口氣,強壯鎮定得仰起頭來,“我憑什麽信你?你說的東西我都沒有!”

她話音剛落,陶桃的臉色便陰沉了幾分。

他搖了搖頭,十分不耐煩得皺起眉來,逼近她的那雙眼裏閃着危險的光。

“你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嗎。”

“我警告你,還剩下五分鐘。”

女人迎上陶桃堅冰般冒着冷氣的眼,咬了咬嘴唇,低下了頭。

十分鐘後,陶桃走出了503。

他脫下身上的馬甲塞進挎包裏,緊握着手裏的u盤閃身進了電梯。

陶桃送了u盤到家時已經不早了,而院子也裏已經停了一輛車。

陶桃心頭一喜,在軟件上打的快車還沒停穩他便趕緊拉開車門跑了下去,一邊往前跑一邊回頭沖司機喊了一句,“車費自動扣了!”

離大門還有幾步時,陶桃才停了下來。他站在門口喘了兩口氣,又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這才往裏走。

進了屋,陶桃便看到了宋蟬喧。

他應該也是才到家,還沒來得及換下身上的襯衫,只是松了領帶,這會兒正卷着袖口擺弄着餐桌上的餐盒。陶桃認得那餐盒,是前一陣他帶自己去吃過的那家日料。

陶桃的心跳得有些快,他緊緊攥着手裏的挎包背帶,聳了聳肩,深深吸了口氣,有些緊張得走了過去,輕輕叫了桌前忙碌的人一聲。

“哥,我回來了。”

宋蟬喧側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眯着眼笑了下,“去洗手,我打包了你愛吃的日料。”

宋蟬喧的眼睛亮晶晶的,陶桃有些不敢看。

他低下頭“嗯”了一聲,放下身上的挎包便走進了廚房,乖乖洗了手才出來。

見陶桃走了出來,宋蟬喧替他拉開椅子,又将筷子遞給他,示意他坐下,“吃吧。”

陶桃從他手裏接過筷子坐了下來,原本就對日料不感興趣的陶桃又因為宋蟬喧就在眼前而更加沒有吃飯的心思,只是夾了一筷子三文魚,随意蘸了些醬油便放進了嘴裏,嚼了幾下就吞了下去,也沒嘗出來什麽味道。

見陶桃吃得很快,宋蟬喧若有似無得笑了下,抽了張紙巾傾身替陶桃擦了擦嘴角殘餘的醬汁,有些溫吞得道,“慢點吃。”

感受到宋蟬喧指尖的溫度隔着薄薄的紙巾落在自己的嘴角,陶桃的臉有些紅。

他咬着下唇低下頭來,嘟囔了一句,“哥,你不吃嗎。”

宋蟬喧搖頭,“我在外面吃過了。”

“對了,你今天怎麽回來得晚了,學校裏有活動嗎?”

陶桃頓了下,緊了緊拿着筷子的手,輕輕點頭,“嗯……有點事。”

見陶桃臉色不大對,宋蟬喧坐回椅子上,眉頭不自覺得皺了起來,雙眼緊緊得盯着陶桃,眉宇之間有些許淩厲的氣息,“鄭經理又讓你去辦事了?”

聽着宋蟬喧的語氣不好,陶桃忙擡起頭來,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是我自己要去的!”

宋蟬喧側了側頭,微微嘆了口氣,陶桃能看到他輕輕合上的雙眼間那時不時顫動的睫毛,像羽扇一樣好看。

“國泰地産在同我們競争城南的一塊地皮,國泰逼得有些急,鄭經理許是也慌亂了,這才派你去。”

“辛苦你了。”

聽宋蟬喧這麽說,陶桃心裏便高興起來。

能幫到他,真是太好了。

陶桃笑了起來,朝宋蟬喧搖頭,“能幫到哥就好,我一點也不辛苦的。”

看着陶桃臉上敞開的笑,宋蟬喧也跟着勾了勾嘴角。

他輕輕點頭,擡手揉了揉陶桃的劉海,大掌時不時便會探到那薄薄的碎發之下。

“以後不要再做了,我不想你為了我這麽辛苦。”

感受着宋蟬喧的大手在自己額前輕觸,那發絲也被他揉得淩亂起來,陶桃的心便不聽使喚得加速跳動。

他微微垂下頭,雙手放在膝上緊緊攥成了拳,一顆心“噗通噗通”得響。

“好。”

陶桃胃不好,向來都不能吃太多生冷的東西,日料這一類更是碰都不敢碰,吃了一回就要疼上好幾天,上回也是跟着宋蟬喧去吃了回日料,疼得陶桃請了兩天假沒去上課。上次之後陶桃就發誓再也不吃日料了,可如今宋蟬喧在一旁守着,他便不想讓宋蟬喧失望,硬是把宋蟬喧帶回來的日料都吃了個幹淨,叫宋蟬喧高興得捏了捏他的臉,笑他是一只饞貓。

宋蟬喧一笑,陶桃便覺得絞痛的胃也舒緩了下來。為着這笑,哪怕疼上幾天也是值得的。

宋蟬喧晚上還有事要處理,早早得便去了書房,陶桃給他溫了一杯牛奶後才回了房間,從床頭抽屜裏拿出上次沒吃完的胃藥,就着熱水吞了幾粒。

這藥也不是當下就能見效的,陶桃疼得難受,沖了澡後便蜷進薄被裏,額頭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聽着陶桃的房門合上,宋蟬喧才從書房門口走到窗前,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他眉頭微皺得開口問道,“查了嗎,東西都齊全嗎。”

電話那頭的鄭經理點了點頭,“先生放心,都是齊全的,我們已經在處理了,明天應該就能看到效果。”

宋蟬喧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他輕輕“嗯”了聲,語氣好了些,“只有陶桃一個人去的嗎。”

鄭經理點頭,答道,“是的。這種事小少爺一個人就可以了。”

宋蟬喧心裏突然有些亂,他嘆了口氣,想說些什麽又沒有說,只是交代了後續的事便挂斷了電話。

挂了電話後,宋蟬喧瞥了眼桌上的牛奶,這才輕輕拿起,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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