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罪無可赦

陶桃到了s市後,金閃閃便趕緊去了恒盛等着。

剛開始看到微博爆出的消息時金閃閃便發了慌,腦子裏幾乎一下子就想到了陶桃。金閃閃是清楚的,那張照片一定是從陶桃那邊流出去的,因為江泠屏保的照片和流出來的那張合影裏的角度背景不一樣,而且這種畫質清晰的卻偏偏在陶桃臉上打了碼的照片,任誰都能猜到是哪一方故意為之。

金閃閃也是個俗人,想到陶桃和尙青簽的合同,再一想到他突然的靠近,金閃閃不免也開始懷疑起陶桃來。只是想了又想,金閃閃又實在無法将那樣一個陶桃與心思缜密故意為之聯系在一起。

不管怎麽說,陶桃看着江泠的眼神是絕對有愛的。

看過熱搜後金閃閃便把被電話轟炸了的工作機關機,又打給了路行雲問他如何是好。

這種時候金閃閃是不敢去打擾江泠的。

金閃閃打過去的時候路行雲正在江泠辦公室裏,金閃閃連着打了兩通都沒人接,她便猜到了些許。沒過多久路行雲又回了通電話給金閃閃,倒也沒說別的,只是讓她好好待在公司。挂了電話後金閃閃心裏像貓抓一樣急躁,她很想去看看江泠怎麽樣了,可這時候公司亂成一團,路行雲又不在公司坐鎮,她更是不能走,只好留了下來着手公關。只是畢竟這事牽扯到江泠和陶桃,沒有江泠的允許,金閃閃不敢過分公關,只能讓公司裏的人先控制住事态不要往別的方向發展,有意引向了江泠與恒盛的關系上。

收到趙維的短信時,金閃閃正在氣頭上,原本不想管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兩人之間的事還得面對面說清楚,這才答應下來。

快到恒盛時,趙維給金閃閃打了一通電話,金閃閃讓他把車開到C3停車場,趙維對恒盛不熟,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

開往恒盛的路上,趙維時不時便會去看陶桃,總覺得他看着手機的臉色更難看了。

車已經到了恒盛樓下,陶桃看向恒盛大樓,收起了手機,也移開了停在劇組聲明微博的眼神。

這樣的處理這樣的結局是陶桃早就預料到的,他希望江泠好,不論是因為誰。他已經因為自己而不好了,陶桃不想他受更多傷。

可哪怕是如此,陶桃還是覺得有點說不上來的難過和遺憾。

趁着趙維還沒到,金閃閃告訴了路行雲,讓他下來把陶桃帶進去。

路行雲接電話的手一顫,側頭看着江泠,悻悻地換了只手拿電話,又走得遠了些,應付着道,“別急,我先看看情況。”

挂斷電話後,路行雲捏着手機抿着唇,想說又不敢說。

“那個……就是……嗯……”

江泠側頭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冷冷開口,“說。”

路行雲深吸了口氣,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翻文件的方圓,鼓起勇氣道,“剛剛……金閃閃打給我,告訴我……陶桃馬上就到恒盛了。”

江泠翻看員工信息表的手一頓,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很快又滅了下去。

他将眼神重新放在手裏的文件上,低聲道,“他來做什麽。”

路行雲抿唇,緊張得不行,“可能……可能是想解釋,畢竟……”

“有什麽好解釋的!”

還不等路行雲的話說完,方圓便起身氣勢洶洶走了過來,呵斥道,“他自己做了什麽不清楚嗎?還有什麽好狡辯的?倒也是還有臉來這裏!”

路行雲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怎麽就能肯定是他?萬一他也是被利用了呢?”

方圓喉間一哽,無法反駁。

江泠閉了閉眼,輕嘆了口氣,有些疲憊。

“讓他來。”

“方圓,你下去接。”

方圓臉色驟變,橫眉冷對,“我看你真是……你還敢讓他來?!有多少媒體守在樓下,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江泠垂首翻動着紙頁,并不在意。

“來有何不敢,不過是見一面罷了。”

“帶他從C3上來,我也有話想問他。”

方圓還想再勸,卻被江泠擡手攔住,“不用說了,把他帶過來。”

方圓緊攥着拳頭,死死盯了江泠好一會兒,見他未曾動搖,方圓這才憤憤轉身往外走。

方圓一走,路行雲便湊到了江泠身邊,“你……待會兒別太生氣了……畢竟有些傷人的話要是說出去了,可能就無法挽回了。”

江泠冷笑了聲,搖頭,什麽也沒說。

趙維的車一到,金閃閃便用方圓拿來的門卡刷了下,趙維才能把車給開進去。

停車的這幾分鐘裏,陶桃一直緊攥着胸前的安全帶,瞳孔放大卻毫無神采,整個人動也不動。

趙維停好車回過頭來看陶桃,見他緊張得臉色發白,攥着安全帶的手也泛了紅,趙維嘆了口氣,喊了他一聲。

“哥,恒盛到了。”

陶桃緊咬下唇看向窗外,“恒盛”兩個字讓他難以喘息。

他被咬得牙印未退的嘴唇張合着,喃喃起來,“我……我可以去見他嗎……他讓我去見了嗎……”

趙維點頭,看了眼外頭站着的方圓和金閃閃,“江老師的經紀人下來接了,哥,你整理下也下來吧。”

陶桃深深吸了口氣,顫抖着手解開安全帶,又理了理雜亂的頭發,既緊張又害怕。

陶桃不知道自己今天來見江泠到底是對是錯,但有一點他十分明确,他不能放任這件事發展下去,他沒做過的事一定要對江泠說清楚。

不論他是否相信。

陶桃一下車,方圓便沒給他好臉色,頭也不回地往電梯口走,電梯門一開就走了進去。

金閃閃也沒和陶桃說話,朝陶桃點了點頭便跟着方圓走了過去,伸出手一直按着按鈕等陶桃過來。

陶桃進了電梯便朝方圓和金閃閃微微鞠躬,向他們道謝,“方先生,金姐,麻煩你們了。”

方圓沒看他,也沒吭聲,倒是一旁的金閃閃從電梯門口往外退了兩步,看着陶桃慘白得沒有什麽血色的臉有些不忍,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麽,待會兒……有話好好說。”

陶桃點頭,想擠出一個笑來卻又笑不出來。

陶桃一直是個膽小的人,所以他經常在害怕。以往害怕宋蟬喧生氣,害怕宋蟬喧失望,害怕宋蟬喧這樣那樣,現如今他不在意宋蟬喧了,卻又感受到了比以往更加強烈的害怕。

他太害怕失去江泠了,太害怕江泠的不信任,害怕到甚至不敢面對。

電梯裏短暫的幾分鐘讓陶桃覺得度秒如年,時間被撕開成毫秒的單位,每一毫秒都那樣痛苦與難熬。

跟着方圓後面經過忙成一團的辦公室,哪怕與自己無關,可陶桃還是覺得心有愧疚。

方圓已經走到了江泠辦公室門口,他推開了門,等着陶桃進去。

陶桃跟上他的腳步,透過拉開的門縫,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前方的江泠。

他沒有擡頭,更沒有看向自己。

只是那一瞬間,陶桃就已經眼眶發酸。

這是這麽久以來陶桃第一次不曾接收到來自他的眼神,可是以往不論什麽時候自己看向他,他都一定在看自己。

見江泠并未看過來,而陶桃還愣着,方圓不滿地催了下,“進不進。”

陶桃回過神來,雙手緊攥衣擺,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陶桃站在辦公室裏一直盯着江泠,但江泠卻始終沒有擡頭。

陶桃咬着下唇挺直腰背,輕輕喊了他一聲。

“江泠。”

陶桃的聲音顫抖,壓抑着不安與惶恐,潛藏着悲傷與痛苦,就連路行雲聽了都動了恻隐之心,可江泠卻還是沒有擡頭。

路行雲有些看不過去,提醒了一句,“江泠,陶桃來了,你們有話好好說,我們先出去了。”

路行雲說着便要帶方圓出去,江泠這才出聲。

“不用出去。”

江泠說罷,擡眼看向陶桃,那雙以往在陽光下也光彩奪目的雙眼此刻卻平靜無波瀾。

“你有事嗎。”

他只有這麽輕輕一句。

比起他不看自己,此刻他這樣冷漠的眼神更讓陶桃難以接受。

胸口的疼痛密集起來,陶桃緊緊攥着衣擺,強裝鎮定。

“我……我有話要對你說。”

江泠颔首,起身走到桌邊,環抱着雙臂半靠在桌角看他,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說。”

他的聲音沒有感情,就連眼神也失去了愛意,陶桃開始喘不上氣。

陶桃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見江泠的那天,而如今的江泠甚至比未曾相識時更加叫人覺得遙遠。

陶桃想走近他一些,卻又擡不起腳,只能站在原地悲戚地看着他,企圖喚醒那些美滿的記憶。

陶桃定睛看了江泠好一會兒都不曾感覺到他的溫暖,陶桃像是被他丢進了深海裏,漆黑冰冷的海水讓他鼻腔一酸,險些哭了出來。

陶桃深深吸了口氣,喉頭上下滾動着,雙拳緊緊攥在身側。

“宋蟬喧之前的确讓我拿到恒盛的标書,但我拒絕了他,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你,傷害恒盛。”

“照片……也不是我給宋蟬喧的,我想了很久,可能是我在療養院的時候被設計了,所以才讓照片洩露了出去。”

陶桃一邊說話一邊看着江泠的臉,那張好看的臉始終沒有波瀾。

陶桃心中萬念俱灰,他緊抿嘴唇,忍住就要蹦出來的眼淚。

“江泠,我從來沒有……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你。”

江泠擡起眼簾看向他,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去。

在離陶桃幾步之遙時,江泠停了下來。

他緊緊看着陶桃的眼,雙眼中終于有了些許色彩。

是灰色,也是悲傷。

江泠把手機打開,豎在陶桃面前,“那這張照片你打算怎麽解釋。”

江泠的質疑和照片上自己與宋蟬喧相擁的畫面讓陶桃的身體一寸一寸變硬,他僵在原地,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來這裏之前陶桃心裏非常清楚将會面對什麽樣的質疑,面對江泠的不信任,但是哪怕是只有一絲希望,陶桃還是企圖得到江泠無條件的信任。

可往往事與願違。

陶桃紅着眼看向江泠,滿目瘡痍。

“我承認一開始是宋蟬喧安排我接近你,所以除了第一次在攝影棚遇見以外,我都是刻意靠近你,進劇組也是,所有的一切都是。”

“但進組以後我是真的想好好拍戲,也是真的不願意傷害你。那天你把我從美術館帶走,我就已經放下了宋蟬喧,我開始不能沒有你。”

“這張照片我不知道是誰給你的,這只是一個意外,一次告別。那天我和你說去找亓予,其實我去的是療養院,我去找了宋媽媽就是想和宋蟬喧劃清界限。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有些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對你說。”

陶桃說着,眼淚已經不知不覺落了下來。眼前模糊一片,他來不及擦,下意識地去拉江泠的手。

“江泠……你為什麽不信我……”

此刻的陶桃雙眼泛紅,晶瑩的淚珠不斷從他星河般的雙眼中滾落,他緊皺的眉心和不斷聳動的雙肩以及那顫抖着的,悲傷的聲音都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江泠瞳孔猛縮,身體開始顫抖。

他擡手拉開陶桃,退了兩步。

隔着兩步的距離,卻讓陶桃覺得隔了千千萬萬座會陰山。

陶桃突然怔住,他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擁有他了。

“陶桃。”

“我最後問你一句。”

“哪怕只有一刻,你是否真的愛過我。”

陶桃終于繃不住掩面哭泣。他緊緊捂住臉,像是想要遮擋這一刻的難堪與痛苦。

“我從來都是愛你的,你為什麽不信我……”

江泠的眼眶跟着紅了起來,他仰頭,背過身去。

“我還有事,不留你了。”

“方圓,送客。”

他的聲音那樣冷漠疏離,可陶桃卻早已痛貫心膂,氣咽聲絲。

陶桃慢慢放下手,眼含熱淚地看着江泠的背影,心中祈禱着他下一秒的轉身。

空氣中只餘下悲傷和質疑,讓陶桃覺得自己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格不入。

陶桃沒有等到江泠轉身,而他給了自己最後一點尊嚴,身姿筆挺地走了出去。

“不用送,我自己走。”

如果這一次就是告別,陶桃希望自己在江泠心中最後的樣子也是好的。

雖然在他心裏自己早已被判了刑,罪無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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