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下的時間是怎麽過的,樂謠完全沒有概念,他只知道當他終于彈完最後一首曲子的時候,他的心情還是如同在雲端上漂浮着一樣。眼看客人們都散去了,老板和酒保以及其他的樂隊樂手才圍上來恭喜他。
樂謠的眼圈兒紅了,雖然在這個酒吧裏工作還不滿兩年,但是和這些同伴們,真是處出了感情,而且這個老板人也很不錯。和大家擁抱過後,他微笑着道:「也不用這樣了,又不是明天就走,還有簽約等很多東西要弄呢,何況這事兒也說不準。」
說到這裏,心中又隐隐有些擔憂,害怕江睿會反悔。因為懦弱,他對江睿的強權政策完全沒有任何的辦法。
「好了好了,大家都趕緊休息吧。」老板拍了拍手掌:「樂謠啊,你回不回家?江睿不知道去哪裏了?要不然你就在這裏睡一下,天亮了再走吧。」
樂謠猶豫了一下,剛想說話,猛然聽見門外傳來很大力的拍門聲,他吓了一跳,以為是江睿,但是旋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這聲音實在太急了,不像是發火,倒像是求救似的。
一個酒保去打開了門,接着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拱了進來,伴随着驚惶的叫:「關門,快關門,不要被他們看到了。」
「誰啊?」老板問了一聲,進來的人低着頭,看不清臉孔。
他心中頓時生出警戒,責怪酒保太不小心了,怎麽會随便就把人放進來呢,這邊把手伸進口袋裏握住手機,剛要撥號碼,就聽見那人的聲音終于響起:「老……老板,是我,小文……」
「小文?」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小文就是那個去參加青年比賽的樂手,本來以為他得獎後就該是風光無限了,卻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
呼啦一下,大家全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紛紛問着,卻見小文的身子不停發着抖,樂謠連忙拍着他,一邊柔聲安撫:「小文你不用怕,這裏都是你的朋友,你不用害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的話不等說完,就猛然噎在了那裏,因為小文已經慢慢擡起頭來,剎那間,那恐怖的面孔吓得樂謠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其他人也都低聲驚叫起來,卻見小文吓得一個激靈,把手指豎在唇上示意他們噤聲。
「你們……不用怕,只是蠟油……」小文動手把臉上那一塊塊暗紅色的東西慢慢剝下來,蠟油脫落後,皮膚卻還是一塊塊的暗紅色,顯得他整張清秀面孔仍然有些吓人。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樂謠驚慌的問,而小文卻是一言不發。
過了半天,大家總算平靜下來,把小文扶到沙發上坐下,卻見他整個人都是呆呆的,問了好幾句,他才捂着臉哭道:「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自己貪心,是我自己去妄想我不該要的東西,我為什麽要去參加那個大賽,樂謠都沒有參加,我到底是為什麽要去參加啊,我……我是被鬼迷了心竅,嗚嗚嗚……」
這一番話聽的樂謠一頭霧水,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表示不解。忽聽酒吧老板嘆了口氣,輕聲道:「我當初就勸過你的,你不肯聽,你也不想想,這種比賽,不過是靠噱頭而已,是那些有錢人花錢買個幌子,暗中玩弄人的工具罷了,可是你當初……你當初太心急了,根本連想都不肯多想一下,就過去了。」
衆人一起把頭轉向老板,卻見他一攤手,苦笑道:「這有什麽難理解的,那種比賽,就是挂着比賽的幌子,去參賽的選手,與其說是靠音樂出人頭地,還不如說是靠肉體搏出位。當初你們說小文得了獎,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下水了,否則怎麽可能會把獎項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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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謠的身子晃了一下,他連忙扶住身旁的椅子,喃喃問道:「老板,你的意思是說……是說那個比賽,就是為了招攬一些人過去,由那些有錢人玩弄嗎?不……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呢?那是多少玩音樂的人的夢想,那是一條光明的前途,難道不是這樣嗎?」
「樂謠,你還真是單純,你以為那個比賽是像今天來找你的電視臺制片人一樣的性質嗎?這條路才真正是一條黃金大道。至于那個比賽,當初我看你興致高昂,也就沒掃你的興,本想隔兩天和你說說,誰知你就請假了,但後來你也沒去參加那個比賽,我還誇你尋思過來了,怎麽?難道你竟然不知道這種黑幕嗎?那你為什麽後來又沒去?」
因為江睿不肯打樂謠的臉,所以那天的傷都掩在衣服內,只是些淤青而已,樂謠咬咬牙也就忍下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被江睿暴打的事情,即便兩人後來關系似乎很僵硬,他們也沒有多想,本來就是江睿強迫樂謠的嘛。
「他們不是在玩弄人,他們根本就是把我當牲畜,玩那些叫SM的游戲,逼我和一群人性交,現在還要逼我去拍那種GV,我不肯,就被狠狠的教訓了一頓,連臉都被滴了大片蠟油,眼睛都糊住了,後來是那個守門的人看我可憐,偷偷替我弄松了繩子,等到他們換班的時候,我才可以掙脫繩子跑出來……」
小文一邊說,一邊瑟瑟的發着抖,他的話把所有人都吓到了,過了好半晌,老板才嘆了一口氣道:「能玩到這種程度的,不會是普通人。小文啊,不是老板我心狠,實在是我……我這裏也要做生意的,我不敢收留你啊,再說了,就算收留你,一旦那些人找上門來,你還是……還是跑不掉,而這一次,會怎麽樣也就難說了。」
「我知道老板。我就求你收留我這一晚上,明天上午,我就去火車站買車票,我就回老家,光天化日之下,他們總不敢綁人吧?我……我真的是沒有別的路可走了,不然……不然我也不想替老板惹禍上身,我……」小文一邊說,就又痛苦的揪住了頭發。
一直到天亮了,樂謠的心情仍無法平靜下來,他走在淩晨的街道上,看着穿梭往來的人群和車群,沒有江睿陪在身邊的日子,竟然有些不習慣。
想起看到小文身上的傷痕時,那從心底深處迸發出的恐懼和慶幸,想起這幾個月和江睿的冷戰,忽然之間,一切都變得很可笑,原來讓他對江睿恨之入骨的所謂的前途,竟然是無間地獄。江睿,他雖然打了自己一頓,可是他卻等于救了自己的一生。
樂謠的心情很複雜,他不知道回家後,該對江睿說些什麽。忽然看到街對面的燒臘鋪子,想起江睿很喜歡吃這家的燒雞。于是猶豫了一下,就從兜裏掏出僅有的五十塊錢,買了一只烤的外焦裏嫩的燒雞。
提着燒雞回家的路上,樂謠不止一次在腦海中排練着見到江睿時應該說的話。可是一直到了家門口,他也沒找出一句讓自己滿意的話來和江睿打招呼。
開了門,小小的客廳裏是空的。樂謠以為江睿睡着了,也沒敢吵,輕手輕腳的關了門,又去廚房做了米飯,江睿不喜歡吃粥和面食,他喜歡吃米飯和炒菜。
把燒雞撕好鋪在盤子裏,過了一會兒,飯也好了,他盛出來,就輕手輕腳的向卧室走去。
出乎意料的,卧室裏的床還是他離去時的樣子,江睿根本不在裏面。樂謠的家很小,廚房衛生間客廳卧室都沒有人,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江睿離開了。
茫然的來到沙發上坐下,樂謠腦海裏一片空白。自從和江睿生活在一起以後,他沒有一刻不盼望能脫離那個惡魔般的人,然而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他卻忽然覺得茫然失措。
心口有微微的疼,他低頭撫住心口,才看到茶幾上有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你想要的前途,我還給你了。」書香這……這是什麽?辭別信嗎?樂謠怔怔的拿起那張紙,一遍遍的看着那一行剛勁有力的鋼筆字,不敢相信在同居的日子即将滿一年的時候,江睿卻只留下了這張字條,連招呼都沒和自己打一個就離開了。
「啪」的一聲,淚水打在紙上的聲音,接着又一顆淚落下來,樂謠這才驚訝自己竟然哭了。
他一把将那張紙扔下,然後站起身飛快的自言自語道:「哭什麽?樂謠你真是賤,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了這一天,他走了,那個惡魔離開了你的生命,他不會再出現,不會再影響你以後的人生,你終于可以活的自由自在了。」
他一邊說,就迅速的起身,快步來到廚房,抓起盤子裏的燒雞就往嘴裏塞,一邊含混不清的大聲道:「沒錯,就是這樣,別這麽沒骨氣,他是一個搶劫犯,強暴犯,是一個混蛋,惡魔,是天下最無恥最兇狠的大騙子,對你來說,他就是枷鎖就是監獄就是障礙,他走了,你應該放鞭炮,應該去KTV唱歌慶祝,看,現在這一盤子的燒雞都是你的了……」
香嫩的雞肉在嘴裏被反複嚼着,淚水卻不停的滴落下來,樂謠瘋狂的抓着雞肉猛往嘴裏塞,一直塞到噎住,一直塞到嘔吐,他才頹然坐在冰冷的地磚上,抱頭痛哭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如果他什麽都不知道,哪怕就是在前天,或者是昨天,甚至就是在小文出現之前,讓他知道這個消息,他也會感激涕零拍掌稱慶的。
可為什麽,為什麽偏偏要在讓他得知小文的遭遇之後,才給他這麽個結局,是老天爺對他的嘲弄嗎?原本惡劣粗暴的魔鬼,忽然之間就有了溫情的一面,然後,就當自己為這一面而雀躍而欣喜而感激的時候,上天從自己的生命中奪走了他。
「咔嚓」一聲,門鎖被打開的聲音,樂謠從膝蓋中擡起頭來,朦胧的視線裏就出現了那個熟悉的人影。
「我剛剛還聽到你說要買鞭炮慶祝不是嗎?」江睿走進門來,有些驚訝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樂謠:「怎麽哭成這樣?以為我走了?喜極而泣嗎?那還真是要抱歉了,我不過是出去買包煙而已。」
樂謠呆呆的看着江睿,太大的刺激讓他腦子中所有可以思想的神經全部斷裂,心裏只有一個聲音在瘋狂的回蕩:沒走,他沒有走,真的沒有走。
「你不會是吓傻了吧?」江睿走到廚房裏,拉起已經石化了的樂謠:「地磚耶,這還只是初春,你不覺得冷啊?」
「江……江睿……真的……真的是你?」樂謠仍有些不敢相信,他伸出手,試探着去摸江睿的臉。
「廢話,除了我還能有誰?還是說,除了我之外,你還有別的奸夫?那我還真的佩服你了,莫非你會分身術……唔……」
話沒有說完的原因,是突然被擁抱住了。江睿有些弄不清楚現在的狀況,樂謠竟然會擁抱自己,而且抱得這麽緊,仿佛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擁抱,父母爺爺也好,朋友也好,床伴也好,他們給自己的東西的确很多,但是,從來就沒有擁抱。
江睿以為自己是不需要擁抱的,他以為自己對這種感性的東西是不屑一顧的。可是當此刻,他被樂謠緊緊的擁抱着,感受到對方冰冷的混着淚水的臉貼在自己的肩頭上,感受到那劇烈而有力的心跳,他才發現,原來一個擁抱,可以令自己這樣的感動。而這一份感動,竟是一個被他欺淩了将近一年的苦主給予的。
終于慢慢的伸出手,江睿抱住了樂謠的腰,腦袋恢複了思考能力,他拉開自己和樂謠的距離,抹去他臉上的淚水,含笑問道:「怎麽了?哭成這個樣子,難道不是喜極而泣,而是在傷心嗎?」
樂謠的情緒也終于平靜下來,一平靜,他就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失态了。連忙轉回身擰開水龍頭,把臉上的淚痕統統洗去,一邊哼了一聲道:「你猜的沒錯,我就是喜極而泣,我以為你走了,所以高興的哭了。」
江睿聳聳肩:「是嗎?那還真是遺憾,但我實在不明白,你到底為什麽會認定我離開了?」
真是奇怪啊,要離開還要等到這個時候嗎?都同居了快一年,樂謠竟然還會對自己的臉皮和良心抱有期望,是該說他傻還是該說他太天真。
「你沒有離開,幹什麽要在茶幾上留那種東西?」樂謠一指垃圾桶裏被自己扔掉的字條。
「啊,那個啊……」江睿歪了下頭,啼笑皆非的道:「很奇怪嗎?因為我的關系,你沒有參加那個大賽,所以你一直以為是我毀了你的前途,這幾個月的冷戰,不都是起源于此嗎?那現在電視臺都找上門了,我還替你争取了那麽多好條件,當然要告訴你一聲啊。我要讓你知道,我并不是心胸很狹窄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這有什麽難以理解的啊。」
「那……那你完全可以和我說啊,你幹什麽要留字條?還在留了字條之後就離開家,你……你明明就是故意的,還狡辯。」
樂謠嘟着嘴,坐在江睿的對面,賤也好,懦弱也好,反正……反正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而這個男人,其實并沒有壞到骨子裏,所以……就這樣吧,只要生命中還有未來,還有他的存在,不管是什麽樣的生活,自己都可以接受。
「沒有了。嗯,怎麽說好呢,是說……這種話由嘴裏說出來,我還真是很不習慣,好像邀功似的。不過寫在紙上就不一樣了,既能讓你知道我的好處,又不用浪費唇舌。」江睿撓了撓頭發,那動作看在樂謠眼裏,竟然多了一絲孩子氣的可愛。
「強詞奪理,難道寫在紙上就不是邀功嗎?」樂謠哼了一聲,卻又垂下頭去,心裏琢磨着要怎麽告訴江睿小文的事情,告訴他之後自己又該怎麽辦?
應該道歉,說錯怪了他嗎?可是有點不甘心呢,畢竟為了這個事兒,自己也挨了他一頓打啊。
「哇……燒雞耶。」正在樂謠心裏掙紮矛盾的時候,江睿卻忽然在另一邊喊了起來,然後他拿起一條雞腿,懷疑的看向樂謠:「你還真的很大方,竟然買了燒雞慶祝,我記得上一次給你的一百塊錢應該不會剩下很多了吧?咦?不對啊,你回來的時候,應該不知道我會離開吧?」
樂謠無語的瞪着江睿三兩下将那條雞腿吞吃入腹,忽然感覺為這件事糾結了一早上的自己簡直就和傻子沒什麽兩樣。
「真狠心,你自己竟然吃掉了好幾塊肉。」江睿口齒不清的抱怨着,忽見樂謠猛然擡起頭來,似乎是有什麽話要和自己說,于是他也停了手:「怎麽了?買完燒雞,沒錢了?」
這個無恥的混球,自己竟然會為他的離去傷心。明明錢是自己掙的,卻每一次都被他搶走。
樂謠氣得頭又開始痛了,不過想到自己剛才要說的話,又楞了一下,然後才慢慢道:「嗯,小文昨天回來了……」他把事情的大概經過講了一遍。
意外的是,江睿并沒有哈哈大笑,拿出一副「我是天才我是英明偉大的先知者」的嘴臉。他只是「嗯」了一聲,就專心致志的繼續和那盤燒雞奮戰起來。那副模樣讓樂謠十分後悔,為什麽自己剛剛會把那麽好的雞肉給吐出來啊。
和電視臺的簽約很順利,他仍然作為鋼琴手在那個樂隊裏,需要的時候也會唱幾首歌。但是身邊的夥伴都換成了不認識的人,原本親切可親的老板換成了電視臺的領導,這讓樂謠有些不習慣。而且他最擔心的還是江睿。
該怎麽說好呢?樂謠是喜歡江睿的,這一點,他從那個江睿回來的早上就已經認清了,雖然他自己也說不出來那個惡劣的男人有什麽好,也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喜歡上這個男人,但是不管因為習慣也好,還是那偶爾出現的溫情也好,他愛上這個男人是事實。
可是愛着江睿的同時,他也害怕江睿,對方的獨占欲不會因為自己愛他就改變,而他作為電視臺的新人,需要接觸的人和事以及應酬卻日益繁多起來。他害怕江睿不理解不接受,他更怕對方一氣之下會再将自己囚禁在屋子中,故技重施讓他丢掉電視臺這份工作。書香總之,江睿對于樂謠來說,就如同是一朵危險的罂粟花,不可自拔的沉溺,卻終日要戰戰兢兢,生怕下一個瞬間,自己就會被滅頂。
而樂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随着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應酬越來越多,江睿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兩個人吵過幾回。有一次江睿都蠻橫的把樂謠給關在了屋裏,但是他勇敢的跳窗出來,萬幸的是,這是老公寓,而樂謠的家是在二樓,所以只崴了腳脖子而已。
然而樂謠不知道的是,江睿其實也早已愛上了他,就在那個擁抱的瞬間,被溫暖俘虜的不僅僅是他,江睿同樣中了那種名叫愛情的毒。
否則的話,這幾個月他不會為了樂謠的前途而苦苦壓抑心中的煩躁,比起最初單純的獨占欲,他現在是對愛人的擔憂,擔憂樂謠會認識比自己更好更優秀的人,擔憂或許在一個陰霾的早上,當自己睜開眼後,就會發現身邊的愛人終于離開了自己。
兩個人都在苦苦的隐忍,他們內心都有說不出口的擔憂,伴随着這股情緒越來越濃,兩個人之間的和諧也漸漸不在。
每天都要吵架,每天都要和好,接觸了更多人更多知識的樂謠,再不是之前那只小羊羔,他開始有了自己的刺,雖然這刺還是很柔軟。雖然在江睿又一次的家庭暴力之後,那刺似乎收了起來。但他們都知道,這刺并沒有消失,他只是在外人看不到的情況下慢慢成長着,紮着江睿,更紮着樂謠自己的心。
兩個人都對他們的未來慢慢的越來越絕望,他們想控制這可怕的發展,卻根本無法控制,他們都知道有一天或許會一起毀滅,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而無力阻止,終于,爆發的一刻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