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樂謠進了電視臺之後,收入不再是江睿能夠掌握的,有時候會有一些加班的費用和獎金,有時候演出,也會有一點灰色收入,他偷偷的把這個錢存了起來,準備買一架鋼琴。
事實上,到後來江睿之所以控制樂謠的收入,只是想把樂謠這個人控制在手心中而已,他抽煙喝酒買衣服的錢,就算不搶樂謠也會給他。但是他還是要搶,因為生怕樂謠有了錢,翅膀會越變越硬,到時候總有一天會飛離自己而去。
這當然是個謬論,但人患得患失的時候,就會把謬論奉為真理,有這個劣根性的,絕不只是江睿一個人。
所以當他無意間發現樂謠兜裏忘記丢掉的存款憑條後,他憤怒了,他認為樂謠的私房錢就是他急于離開自己的證據。
不過這一次他很冷靜,他沒有吵鬧,而是設了一個圈套,假裝自己得了闌尾炎,需要手術,當救護車到的時候,樂謠急着送他去醫院,然後就急急忙忙的去銀行取錢,想也知道,當樂謠趕到醫院的時候,會是怎樣一副情景。
再次被江睿關在家中的樂謠心灰意冷,而江睿也在暴怒之後摔門離去。他只有一個念頭,樂謠想離開他,他就偏不讓樂謠離開,為了這個目的,他不介意向爺爺低頭,他要變回那個強大的江睿,他要有足夠的能力将樂謠控制在自己懷中,剪去他的羽翼,哪怕讓他一輩子恨自己都沒關系,反正樂謠從來就沒有愛過自己。
淩晨三點的街上,江睿如同一頭憤怒的獅子般在大道上飛奔着,沿路的樹木上留下他無數的拳頭,到後來,斑斑點點的血跡留在樹皮上,可是江睿卻感覺不到一絲絲疼痛。
所有的企業都關門了,包括江氏旗下的那幾家分公司,而江睿又怎麽會去和看門的人打交道。
飛奔了一路,他的頭腦終于慢慢冷靜下來,回想起臨走時樂謠絕望悲哀的目光,他心中忽然隐隐升起一絲不安,招手叫了一輛計程車,他說出樂謠家的地址,就催促司機快點開車。
家裏安靜的可怕。那種死寂般的安靜讓踏進門的江睿強烈的不安起來,幾步跨到卧室,只見樂謠靜靜的卧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江睿吓壞了,猛的撲上前去抱住樂謠,一邊大喊他的名字。不過他旋即就放下心來,因為聞到了樂謠滿身的酒氣,還看到地上那些啤酒罐子,沒想到從不喝酒的樂謠,喝起酒來竟會這樣勇猛,自己剛買的一箱啤酒,最起碼被他喝掉了三分之一。
「江睿,你回來了?」樂謠忽然睜開眼睛,他的臉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舌頭也大了很多,醉眼朦胧的樣子一下就擊中了江睿心中最柔軟的那個地方。
「是,我回來了謠謠。」江睿把樂謠抱在自己懷中,看見樂謠無助的樣子,他覺得眼睛有些酸澀。兩個人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不是,他真的應該離開了?自私了二十多年的生命,是否也該學會放一次手。
「江睿……」樂謠忽然哭了起來,晶瑩的淚水滾滾而落。他抓住江睿的衣領哭叫着:「你還是個男人嗎?你除了會打我,會用離開我這種方式來威脅我,你還會什麽?」
「如果這一次,我不是威脅你……而是真的要離開你,你是不是從此之後就會幸福呢?謠謠,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就會很幸福很幸福……」江睿輕輕梳理着樂謠額前淩亂的黑發,那動作是他從未有過的溫柔似水:「謠謠,我想學着放一次手,為了你,我想學一次。」
「是啊,你走啊,你走了之後,我會很幸福很幸福的,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我不是離不開你,我絕對不是離不開你……」樂謠抓住江睿的手哭喊着:「這一次你走了,就別回來,就別再給我希望,別像上次一樣,在我坐在地上痛的要死的時候,再打開門對我露出笑容,你不要再這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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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謠謠……」江睿的心猛然一痛,把樂謠緊抱在懷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為什麽會愛你?我問過自己好多好多遍,我為什麽會愛你?你有什麽好的?你的無恥,暴戾,壞脾氣小心眼明明都是令人發指。你除了救過我兩次,還給過我什麽?」
樂謠忽然從江睿的懷中擡起頭來,指着江睿的鼻子罵,忽然他卻又慘笑起來,喃喃道:「我喝醉了,我想我只有喝醉的時候,才敢對你說這種話。如果我沒有醉,我就不敢這麽放肆。江睿,你讓我愛戀,更讓我害怕,我害怕一回來就接受你懷疑的眼神,我害怕一回來又要和你吵架,我害怕我們吵到最後,我總是要挨打,我怕痛,很怕很怕,我更怕死,我怕你殺了我,為了你的獨占欲,我好怕……」
「不會的謠謠……你放心,我……我再也不會打你了,我……我也不會殺你的。」江睿從不知道樂謠的心中,竟然存在着這麽多的恐懼,想想自己以前的行為,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樂謠所犯下的罪行,真是令人發指的。
「是啊,我知道你想走。你想離開我,可是你知道嗎?我更怕你會走,我怕我的身邊再也沒有你,江睿,我是不是很賤?連我自己都覺得,我真的是很賤,我就像霧都孤兒裏那個南茜,可悲又可恨,連我自己都恨我自己。」
「謠謠,別這麽說,不是你的錯,是我太兇了,我……你不知道我的過去,我……我從來不會去顧及別人的感受,所以……所以我總是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到你的頭上,謠謠,你很好,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好的男孩子,你知道嗎?你讓我,讓我這個真真正正的渣滓,都在慢慢的為你改變。」
江睿抱着樂謠,反正就要離開了,索性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謠謠,我離開了你,你就自由了,你以後一定會很幸福的。會找到很愛很愛你的人,會找到一個比我好千百倍的情人,不要去管男人還是女人了,只要對你好,對你很好很好,你就接受他吧,你不要怕,我會變得很強大,謠謠,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但是我……我一定會時刻的看着你,會在暗中保護你,誰也別想……誰也別想傷害我的謠謠一根手指頭。」
淚水終于滑落,為什麽……
為什麽謠謠要忍到今天才說出這番話,為什麽要讓他現在才認識到自己的殘忍和錯誤,為什麽讓他連一個改正的機會都沒有。是懲罰嗎?是上天給自己的懲罰嗎?讓他為過去的任性,自私,冷酷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江睿……」樂謠雖然是在醉酒中,但他似乎竟然知道江睿就要離開了。他忽然一把抱住江睿,用盡他所有的力氣。
「不要走,江睿,我離不開你,我說過了,賤也好懦弱也好,我離不開你,就算我怕你,就算我有時候恨你,可我不想離開你,哪怕最終會死掉,死在你的手裏,我也不怕,我……我會學着不去害怕的。江睿,我雖然怕死,我……我雖然不敢自殺,但是我不怕你殺我……真的,你就算殺了我,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謠謠……」
江睿震驚了,他怎麽也沒想到,樂謠竟會對自己說出這番話,他僵硬了身子,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樂謠竟然寧可死也不想他離開,他到底有多愛自己,他怎麽會這樣的愛自己,明明……明明自己除了給他滿身心的傷痕之外,什麽都沒有給過他,連一樣小小的禮物都沒有給過他。
「別走江睿,我……我以後不存私房錢了,其實……其實我只是想買一架鋼琴,我想每天彈琴給你聽,順便練習琴技,電視臺的競争很激烈,我很怕……很怕自己過不多久就會被淘汰下去,我……我不買了,我不買鋼琴了,江睿,你別走……只要有你陪着我,就算沒有了鋼琴也無所謂,就算回到酒吧也無所謂……」
「謠謠……」
江睿猛然又把樂謠抱進懷中,喃喃道:「謠謠,我不走,我不走了,我好好的對你,我……我再也不欺負你了,再也不搶你的錢,我們努力存錢,給你買一架鋼琴,我發誓,我發誓要對你好,我發誓要讓你再也不怕我,如果我再打你一次,罵你一句,就讓天打雷劈,讓我不得好死,謠謠……」書香「江睿……」樂謠在江睿的懷裏放肆的哭着,直到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睜開眼,陽光刺得人眼睛痛,樂謠伸手遮住眼睛,覺得頭有些痛,他回想了一下,想起來了,昨天自己和江睿大吵了一場,他把錢扔的滿地都是,聲稱要把自己關起來,然後揚長而去。
自己在家裏一邊撿錢一邊哭,後來看到廚房的啤酒,就喝了好幾瓶,然後……再然後江睿好像回來了,好像說要離開自己……
樂謠猛然坐了起來,嘶啞着嗓子喊了一聲:「江睿」,下一刻,他聽到廚房裏傳來江睿的聲音:「謠謠,你醒了?快下來吃飯吧,吃完飯我送你去電視臺。」
樂謠放下心來,但旋即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下床來到廚房緊盯着江睿,顫聲問道:「你……你說要送我去電視臺?」
「對啊。」江睿把熱氣騰騰的油條豆漿擺在桌子上,看到樂謠灰白的臉色,他微微一笑:「你放心吧謠謠,我送你到電視臺的那個車站,我不會下車的,你現在雖然是新人,但也算是加入到明星的行列了,不能有不利的消息傳出去。」
樂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怔怔看着江睿,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忽然一塊油條塞進他微張着的嘴巴裏,眼前是江睿晃眼的笑:「趕緊趁熱吃吧,你是不是忘了昨晚怎麽對我撒潑了?哇,哭的那叫一個凄慘吼的那叫一個悲憤,我頭一次發現,我原來這麽不是東西啊。」
「怎麽……怎麽可能?」樂謠漲紅了臉,心想我要真是那樣做的話,現在身上還不知道要添多少淤青呢。
「真的啊謠謠,你昨晚不但吼我了,而且還打我了呢。」江睿故意說得誇張。
下一刻,樂謠的臉色一下子白了,站起身叫道:「我……我真的打你了嗎?打……打到你哪兒了?我……我用的什麽?不會是真用了床頭桌上那個大花瓶吧?」
江睿的額頭上滴下一滴冷汗,他用手抹去,眯着眼睛道:「謠謠,你是不是不止一次在夢裏用那個大花瓶砸我了?所以今天我一說你打了我,你立刻就想到了那個大花瓶?」
「我……我沒有了……」樂謠連忙低了頭,心想這家夥怎麽知道的?他是學心理學的嗎?我不過就說了一句話而已。
正懊惱着,忽然下巴又被輕輕擡起來,接着江睿在他臉上輕吻了一下,又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好了,趕緊吃飯吧,豆漿涼了。」
「嗯。」樂謠心頭如同揣了一只兔子,不停的撞啊撞,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江睿變了,但是為什麽會改變,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
吃完飯,江睿和他一起坐地鐵去電視臺,到站的時候,他果然沒有下車。這樣一來,弄得樂謠倒有些依依不舍的,在地鐵外看了又看,直到整列地鐵都消失了,他才回過頭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向電視臺走去。
江睿在下一站的站點下了車,站在這個繁華的城市中央,不遠處就是江氏旗下分公司的摩天大樓,他想到自己差點就踏進了那個大門,從此和樂謠再也不能相見,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回到江氏的念頭是打消了,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是杜絕了,因為他要和樂謠長長久久的生活在一起。如果他成為江氏企業的江睿,他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但是如果不依靠江氏,自己要去哪裏工作呢?本來以他的能力,工作是肯定可以找到的,但可恨就可恨在肯定有人從中作梗。
江睿想到這裏,仿佛聽見身邊人群中有男人的哭泣聲,他冷哼了一聲,心想活該,讓你們跟着我,讓你們幫着爺爺和我作對,那我就讓你們一輩子都回不了美國去花天酒地。
打工這點肯定是沒門了。江睿嘆了口氣,要不然,去股市闖一闖?以他的商業才能,賺一筆應該不是問題。但轉念一想,也不行,這些東西都是爺爺從小灌輸給自己的,如果用了他教的本領賺錢,不就等于間接向他低頭了嗎?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是還必須要賺錢,謠謠的夢想是擁有一架鋼琴,這要是從前,送他一千架都沒問題,但問題是現在他連一架都送不起。
機器的轟鳴聲将江睿的思緒引向了遠方,看到遠處的工地,他呆了半晌,然後忽的一咬牙一跺腳,心想媽的,苦力就苦力小工就小工吧,富貴生活都抛棄不要了,還要這江氏太子爺的面子幹什麽?先存錢買一架鋼琴送給謠謠才是真的,才不辜負他對我這個渣滓的一片深情。
在他身後跟蹤的保镖就見江睿頭也不回的向遠處工地走去,兩個人一開始還不明所以,但是當他們看到江睿找到了一個負責模樣的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又脫下了身上的外衣時,這兩個保镖當場就差點兒吓昏過去。
「阿四,你說……你說少爺他不會……他不會是要幹那種工作吧?他……他瘋了嗎?他是什麽身份啊?怎麽……怎麽可以去做苦力?」
被叫做阿四的保镖也石化在春天的楊柳風中,半晌才回過神來,掏出手機憤憤道:「不行,我得問問那哥倆,到底怎麽看的少爺,為什麽少爺剛來中國的時候還知道搶劫度日,現在卻要去工地上做苦工。」
「什麽叫搶劫度日?」之前的保镖翻了個白眼:「少爺統共也就搶了那一回而已,接着他就被那個小子給蠱惑了,看看看看,他平日裏的威風都哪兒去了?怎麽辦?阿四,我們真的不用上去阻止嗎?」
「你敢嗎?」阿四收起了手機,轉頭給了同伴一個白眼。然後他看見對方打了個冷顫,嗫嚅着道:「那……那我們還是暗中盯着吧。不知道老爺子的心髒最近怎麽樣,這種情況,到底要不要向他報告呢?」
「先省省吧。」阿四嘆了口氣,看見遠方的江睿已經打着赤膊幹了起來,他痛苦的撫着額頭呻吟了一聲:「我的少爺啊……」
手裏捏着勞動了一天所得的報酬二百塊錢。江睿套上外衣,他覺得這工作幹起來也不是很難接受的嘛。路上行人來來往往,沒有人認識他是誰,憑力氣吃飯在世人眼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而且掙得還不少,比樂謠掙得還多。
擡頭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江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或許,自己是真的變了吧?如果在以前,他寧可去搶錢,也不會幹這種在他眼裏屬于低賤的工作,但是現在,為了樂謠,一切變得那麽自然而有趣。
漫步沿着地鐵線來到上一站,他在地鐵站的外面倚着石柱看着遠處的電視放射塔,再過幾分鐘,應該就可以看到樂謠了吧。
過了大概六七分鐘,樂謠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內。很奇怪,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江睿一眼就看見了樂謠,對方的身影就好像是被刻在他的心裏骨頭裏一樣,清晰的足以讓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
與此同時,樂謠的視線也向這邊飄了過來,就好像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似的,看到江睿,他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就綻開笑容,腳步也輕快起來,飛奔到江睿身邊。
「你怎麽知道我這時候下班?」進到地鐵裏,樂謠才看見江睿頭上的汗水,他從兜裏掏出手帕,想了想,還是不好意思在擁擠的地鐵裏給愛人擦汗,只好遞給他,一邊道:「怎麽出這麽多汗?現在才是春末,還沒到夏天呢。」
「沒什麽,鍛煉了一下身體。」江睿不想告訴樂謠自己在工地上幹活,他想偷偷的攢夠錢,然後給樂謠一個大大的驚喜。
「是走過來的吧?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勤儉了?」樂謠搖頭,心想江睿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吧?忽然間這樣的溫柔,還真有些心裏忐忑。
「回去吃什麽?冰箱裏沒什麽東西了,不如咱們去買菜吧?」江睿提議,因為樂謠現在上鏡的機會還不多,所以街上沒有人認出他來,兩個人在一起去買菜也很方便。
在菜市場買了兩天的菜量提着往回走,終于離開鬧市區,拐進那條幽靜的小巷子,一陣微風吹來,高牆內的桃花杏花簌簌落下,鋪滿了兩人的肩頭。
江睿轉頭看着樂謠頭發上和肩膀上的花瓣,将袋子交到左手,用空着的右手替他拂去了那些落英,但是轉眼間,就又有幾瓣落了上去。
「随它去吧,走過去就好了。」樂謠笑,眼睛注視着江睿:「江睿,總覺得你這兩天有些不一樣……你……有什麽事情嗎?」
「我怎麽不一樣了?」江睿笑,不答反問。
樂謠微微的紅了臉,小聲道:「以前你才不會做這種動作,你只會從地上撿起一捧花瓣灑在我身上吧……」
不等說完,江睿就大笑起來,伸手揉亂了他的一頭黑發:「沒想到我在你心裏這麽壞啊?奇怪,我以前做過這種惡劣的事情嗎?」
樂謠心想比這更惡劣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做多少了。他固執的看着江睿:「你到底有什麽事情?就說出來吧,不然我心裏覺得很不安。」
江睿收了笑容,看着樂謠的臉,他知道對方說的是真心話,微微的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給樂謠帶來那麽多的恐懼和困擾。而這些,恐怕不是這一舉手一投足間的些許溫柔就能夠化解的吧,也只能期待以後慢慢來讓他感覺自己對他的愛了。
得不到江睿回答,樂謠終于收回了視線,卻忽覺手被對方握住,接着聽江睿輕聲問了一句:「謠謠,想和我一起走下去嗎?就這樣肩并着肩手牽着手,一直走下去,不在乎身周的環境,也不在乎身邊的人怎麽看我們,你願意嗎?」
「啊……」樂謠驚訝的看向江睿,怎麽也想不到這樣類似于甜言蜜語的浪漫告白,竟然會從對方的嘴裏說出來。
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如果直接說「我願意」,這……也太煽情了吧,又不是在神父面前結婚,可如果回答不願意呢?別說江睿會揍自己,這個答案他自己首先就接受不了。
「算了,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了。以後每一年的今天,我都會問你一遍,直到你願意回答的時候。」江睿看向樂謠:「記住了,今天是五月十六號,以後每一年的今天,我都會這樣的問你。」
「其實……也不一定非要這一天吧?」
樂謠心裏是高興的,他和江睿還沒有這樣浪漫溫情的時候呢,對方的話,讓他恍惚有一種被愛着的錯覺,可是他對江睿的記憶力實在不抱什麽太大的希望,而且,江睿真的愛他嗎?還是說,只是習慣了和他在一起而已。
江睿又看了看樂謠,他很想說出那三個字,在這種上天為他們營造的浪漫氣氛下。然而他幾度張口,卻最終還是沒有把那三個字說出來。性格使然,他沒有辦法。他天生就不是适合浪漫的人,更何況,他堅信只要以後自己對樂謠好,那行動要比口頭上的這三個字真誠許多。
兩人一路走回家,樂謠做了晚飯,和江睿一起吃完後,他來到卧室裏,将想用來買鋼琴的私房錢給了對方。就這樣吧,早已經認清了事實不是嗎?如果鋼琴和江睿之間他只能選一個,他寧可選擇江睿。書香意外的,江睿卻沒有接過錢去,他把樂謠的手輕輕握起來,含笑道:「這錢你自己留着吧,以後你的工資也都由你自己支配,現在你是明星了,再不能随随便便套兩件衣服就出門,還有化妝品也适當的要用一用,一些請同事吃飯的應酬也是不少花錢的,我以後不會幹涉你的。」
幸福太過突如其來,樂謠都懵了,傻傻的看着江睿,腦子裏仍然反應不過來接收到的資訊。
江睿看到他那副呆若木雞的表情,忍不住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鼻子,微笑道:「我想過了,你說得對,我是一個男人,不能太無恥了,不能除了欺負你猜疑你之外什麽都不幹,所以以後我也會掙錢,我要盡可能掙更多的錢來養你,雖然我不可能掙到大錢。」
「江……江睿……」樂謠的眼中又慢慢升騰起了一股水霧,他忽然伏在江睿的膝上痛哭起來,一邊哽咽着喃喃道:「你怎麽突然會這樣?你……你不要對我太好,你會讓我害怕活在夢裏,等到睜眼醒了,一切就都回到從前,你對我壞一點,醒來後我還能夠承受……」
「不,我會一直對你這樣好。」江睿把樂謠拉起來擁在懷中:「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兒了,我會一直對你好下去,一直好下去,再多的我不說,說了也沒有用。」
樂謠哽咽着點頭,忽然擡起頭來,熱烈的抱住江睿的脖子送上一個熱吻。
這是兩人同居一年多之後,樂謠頭一次是真正意義上的主動了一把,自然引發了江睿的狂熱情欲,一時間,滿室皆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