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日子就這麽悄悄的走過,夏天來了,樹葉落了,轉眼間又是冬天。
樂謠的名氣漸漸響了,他本來就有着很好的外形,加上他的努力,乖巧,認真,刻苦,這所有的一切,都被電視臺的人和電視機前的人看在眼裏,雖然他還沒有證書,但是他已經不用擔心面臨失業的問題了,因為他已經成為電視臺重點培養的對象。
有時候樂謠會回到之前的酒吧趕幾個場子。一是因為那個酒吧離他們家比較近,再者沒有那個酒吧老板,也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樂謠,所以樂謠是很感激他的,何況他和那支樂隊的關系也很好。
當年那個在最初教他學會鋼琴的鄰居,後來他回去時就沒有看到,周圍人說他搬走了,沒有當面的和他說一聲謝謝,這一直是樂謠心底的憾事,所以他不想再有一次遺憾。
但伴随着成名,慢慢的煩惱也漸漸多了,樂謠的應酬和演出都大大增加,有時候還要去外地,他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樣每天按時上下班,除了上班外的時間都用來陪江睿了。說好瞅一天去游樂園,可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想賴在被窩裏,一點兒都不想爬起來。
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江睿總會這樣說,于是樂謠也樂得放松自己。
雖然慢慢的成名,但他對江睿的愛情卻不曾改變,身在這個圈子裏,也看到一些人用身體和感情去換取某些東西,但是他卻一直是潔身自好的,即使有人癡纏,也會毫不留情的拒絕。
他一直害怕江睿會對現在的自己不滿,但是還好,江睿真的遵守了他的誓言,他沒有再打過自己罵過自己幹涉過自己。而是全心全意的愛着自己包容自己,這令樂謠感動之餘,更加珍惜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他什麽都可以忍讓,但是惟獨有人要破壞他的幸福,這是他容忍不了的。書香樂謠始終不知道江睿在做什麽工作。他一直都以為江睿真的是在打雜工。
而江睿也始終都瞞着他,即便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目光,他也不能不在乎樂謠的,總感覺愛人現在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明星了,但自己卻在撿廢品,這是用多大的勇氣,都沒辦法說出口的事情。
但上天有時候就是喜歡這樣的捉弄人,它沒有給江睿和樂謠任何的心理準備,就讓他們那樣突兀的相遇了。
那一天,樂隊錄完節目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鐘了。因為節目很趕,所以大家中午都沒有吃飯。于是節目組的制片人何勇就建議一起去他投資的那家火鍋城吃飯。
聽說是制片人請客,大家都歡呼雀躍,哪有不回應的道理,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火鍋城,點了一個大火鍋,還有一桌子的菜吃喝起來。
席間有一道東坡肘子,味道十分獨特。樂謠以前也吃過東坡肉,他自己也會做,但是比起這家飯店的東坡肘子,卻都失色了不少。
他想江睿喜歡吃肉,那這道菜肯定合他的口味,于是就叫來服務員,讓他給自己裝一盒東坡肘子,再把奶油味的抛餅打包幾張,想着帶回家給江睿。
江睿不喜歡吃甜點,但有一次兩人去飯店,樂謠卻發現他很喜歡吃奶油味的抛餅,這家飯店的抛餅味道也不錯。
吩咐完了,一群人繼續吃喝,主持人香琳就忍不住打趣樂謠道:「這麽細心?帶回去給你們家那位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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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組的人都知道樂謠有一個愛人,但這個愛人從來沒有來過電視臺,長什麽樣子也不知道,制片人何勇好像知道一些,但不管別人怎麽套他,一向大嘴巴的他卻從來不肯透露樂謠這個愛人的情況,這讓大家失望之餘,就更增加了好奇心。
「是啊。」樂謠一點也不害羞忸怩,大大方方的承認,這反而讓香琳感覺不到樂趣了。
用筷子戳着樂謠面前的東坡肘子,香琳憤憤的道:「樂謠,你最好快點招供,你家那口子到底是長什麽樣?在哪裏工作?平時你們在家都做些什麽?」從樂謠的态度看來,他搞不好已經結婚了,所以女朋友這個稱呼大概不合适吧。
樂謠微微一笑,嘴巴就閉緊了,任由一幫人又起哄又叫鬧,他就是不肯招供。何勇在一旁微笑看着這一幕,心中十分欣慰,他想那個叫江睿的人應該是收斂了一些鋒芒,因為沒見他來電視臺找過樂謠,這說明他懂得替樂謠着想了,這還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衆人笑鬧完了,飯也吃得差不多了,看看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于是大家就打算回電視臺,然後各自下班。
經理忽然進了包間,對他們笑道:「要是想走的話,最好從後門走吧,剛剛來了幾個認識的記者,都是朋友,被他們看到你們,采訪也不好,不采訪顯得我不夠朋友,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大家都不要見面。」
「嗯,行,我知道了。」何勇點點頭,他們是娛樂人,當然并不排斥采訪,但是不同于電視臺安排好的那種采訪,在這種場合的采訪,記者們一般都會提一些尖銳的問題,所以何勇也不想在這裏和那幾個記者碰面。
于是節目組的八個人就好像做賊似的,靜悄悄的出了酒店後門。
和所有酒店後門差不多,這家酒店的後面也是一條陰暗的小巷子。有随處可見的小垃圾堆。不過大家并沒有把這髒亂的環境看在眼裏,想想剛才小心翼翼的走樓梯的過程,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那麽有趣,如今一放松,所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小巷裏忽然拐進一個人,推着一架小三輪車,上面堆滿了麻袋和一些散落着的易開罐礦泉水瓶什麽的,應該是一個撿廢品的人。光線昏暗,大家也沒有在意,轉身就想繞到前門坐車。
「謠謠……」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呼喚,樂謠一下子就停住了腳步。
其他人也都驚訝的看着樂謠,然後回過身去看那個停下了三輪車正往這邊跑過來的年輕人。
樂謠驚愕的看着正向自己跑來的江睿,他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對方身上那已經分不出顏色,還散發着陣陣異味的工作服,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樂謠,你認識……認識這個人啊?」外號方塊的吉他手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目光在江睿和樂謠的身上來回梭巡着。
其他人也都是一臉的驚詫,不敢相信以樂謠的身份地位,會認識這樣一個生活在最底層的撿廢品的家夥,倒不是歧視,而是這兩種人,天生就是太陽和灰塵的區別,他們本不應該有任何交集的。
「咳咳……」一陣咳嗽聲響起,是何勇,他很輕松的拍了拍樂謠的肩膀,呵呵笑道:「是認錯人了吧?樂謠,你認識他嗎?」說到最後一句話,聲音已經低沉起來,同時,他銳利的目光射在江睿身上,那裏的警告意味已經很濃厚了。
「啊……」江睿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直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誤,現在他這種樣子,怎麽可以和樂謠相認,都怪剛剛看到樂謠太興奮了,忍不住就忘了這些顧慮。
「啊……認錯人了,我認錯人了……對不起。」江睿興奮的神色在一瞬間就轉變成尴尬,他撓着頭發,露出嘿嘿的傻笑:「對不起啊,誤會誤會,我只是……看這位帥哥的背影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對不起對不起……」
江睿一邊說着,就不住的往後退。何勇松了一口氣,樂隊其他人也都放松下來,紛紛拉住樂謠笑道:「真是離譜啊,這樣也能認錯,好了,走吧走吧……」
太過突如其來的刺激讓樂謠的腦子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就被同伴拉着走。可是他卻忍不住回過頭,看着仍然不住向後退的江睿,看着他悄悄的向自己揮揮手,示意自己快走,看着他身邊那輛裝滿了廢品的小三輪車,于是,一切都明白了。
江睿不是在打雜工,那架昂貴的鋼琴,竟然是被他用這樣的方式賺回來的。
樂謠想起了初遇江睿時對方張揚的臉,想起酒吧中落在肥豬身上那嚣張有力的拳頭,想起地鐵上只用輕輕一個動作就把那幾個不良青年吓退的得意笑容,他的眼淚忽然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究竟是什麽……是什麽能讓那個活的恣意妄為的人,此時卻甘心頂着別人異樣的目光在街上撿廢品,推着一輛破三輪車在這種陰暗的巷子裏穿梭。
不知道哪裏生出來的力氣,樂謠忽然一把甩開了同伴拉着自己的手,他站定了腳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已經離自己有了一段距離的江睿。
其他人都驚訝的停了下來,疑惑的看着樂謠,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竟然會哭起來?
「你們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愛人是誰嗎?」
樂謠忽然輕聲的開口,他看着江睿,無視對方焦急的暗示動作,只是自顧自的說下去:「你們一直都想知道他長什麽樣子,是什麽樣的人,做什麽工作不是嗎?那現在我告訴你們,他……就是我的愛人。」
樂謠伸手一指江睿,用沉着的聲音,一字一字對已經石化的衆人道:「他叫江睿,是和我生活在一起的……愛人。」
他的眼淚又湧出來,卻旋即被他伸出手一把抹去,然後他在同伴們大張着的嘴巴中,快步跑到江睿面前,将手中的抛餅遞給對方,輕聲道:「這是抛餅,還熱乎着呢,你先墊墊,我今天……在飯店裏買了一個東坡肘子,晚上回去熱了給你吃……我還學了這種獨門秘方呢,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們就多做幾次……」
他一邊說,淚水就一邊不停的向外湧。
江睿沈默的看他,忽然脫下已經變黑的線手套,伸手将抛餅接過來,一邊苦笑道:「傻瓜,幹什麽要承認呢?我都給你臺階下了,你不知道……這件事對你的影響有多大嗎?你甚至會……失去這份工作的。」
「沒關系,大不了我再回酒吧,或者和你一起撿廢品,這份工作雖然髒一點,但時間一定是自由的對不對?到時候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間還可以多一些,也會有時間去游樂園……」
樂謠又伸手擦去臉上的淚水,他帶着笑容看江睿:「真的,我一點都不害怕,剛剛……我太驚訝了,我覺得心好痛,可是現在,我覺得好受了一些……」他低下頭,輕輕嘆了口氣:「我們兩個,到底誰傻啊,你……你竟然會……會幹這個。」
江睿看見樂謠露在衣領外的脖子是蒼白色的,周圍的寒風呼呼刮過。他把裝抛餅的塑膠袋交到另一只手中,然後伸手進自己的懷裏,掏出一方還沒拆包裝的精美圍巾遞給樂謠。
「今天才買的,本來想回家送給你,圍着會暖和一些。真是的,你想房子想瘋了,寧可受凍也不肯換一條圍巾,唯一的一條圍巾洗了之後,就得挨兩天凍,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樂謠接過那條圍巾,透過透明的塑膠,可以看到這條圍巾有很雅致的格子花紋。他心裏流淌過一陣溫暖,将那條圍巾抱在胸口,喃喃道:「這條圍巾要不少錢呢,你真舍得……」
「咳咳……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都說了,樂謠,我們該走了吧?」何勇從後面走上來,面色嚴肅:「還是說,你想讓酒樓裏的記者發現這感人的一幕,明天給你們兩個上頭版頭條啊?」
「好了,你趕緊回去吧,我把這些東西賣完,就去接你,我們還是老地方見。」江睿看樂謠還有些猶豫,就對他揮揮手,然後他看着何勇,低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希望……希望你能盡全力保護他,否則……」
他忽然擡起頭,目中射出銳利冷冽的光芒:「如果他會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傷害,不必你辭退他,我就不會讓他繼續在電視臺做事,他的工作我不想幹涉,但是那條原則始終都在,就是他不能受到任何傷害。」
「你放心吧,樂謠是我手底下的人,我當然會盡全力保全他。」何勇嘆了口氣,對這個江睿,他真是又恨又佩服,剛剛還一副卑微的樣子求自己保護樂謠,但是轉眼間,那股在酒吧相遇時睥睨天下的氣勢就又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要不然你幹脆也來電視臺工作吧,你的外形很好,如果好好打造一番……」何勇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這樣一對有情人,雖然讓他恨得牙癢癢,但心中也真是佩服,像他們這樣勇敢的人,不多見,讓他忍不住的就想成全他們。書香「不,我不會去電視臺的。」意外的,江睿一口回絕,連商量的餘地都不給何勇,然後他拍了拍樂謠的肩膀:「行了,快走吧,再不走,我就趕不及去接你了。」
一直到坐在車上,樂謠還透過窗戶望着那條陰暗的巷子。身邊的貝斯手阿光碰了碰他:「行了樂謠,別看了,人都沒影兒了還看,再看就成望夫石了。」
樂謠輕輕嘆了口氣,終于回過頭來,一時間,面對着衆人注視的目光,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再怎麽說,兩個男人在一起,雖然不至于驚世駭俗,但對于同伴們來說,還是會很驚訝吧,很多人都瞧不起同性戀,他不知道朋友們會不會也瞧不起自己和江睿。
「我和江睿很早就認識了。」樂謠低着頭,用很小的聲音道,他也不敢擡頭看衆人:「他……本來不是這樣子的,他……怎麽說好呢,他是個很厲害的人,性格也暴躁,我……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為我……為我去做這種事。」
樂謠吸了吸鼻子,他想起了江睿身上那髒亂不堪散發着異味的衣服,眼睛又有些發酸,心裏不知從哪裏生出一股勇氣,他猛的擡起頭來,大聲道:「沒錯,我和江睿是情侶,彼此相愛,不但是過去現在,還有未來,我們說過,一直到老死那一天,還要緊緊握着彼此的手,就是這樣的。」
他一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如同等待法庭進行最後判決的罪犯一般。心裏嘲笑自己的懦弱,如果是江睿在這裏的話,肯定會大大方方摟住自己,然後挑釁般的看衆人,表示他不在乎的态度吧。
「哇,真感人啊,比那些八點檔的肥皂劇強多了耶。」耳邊終于有聲音傳過來,樂謠睜開眼睛,就看見大家都在含笑望着他,那裏面沒有任何的歧視和不屑,暖暖的如同最燦爛的陽光。
「不過樂謠,什麽叫做到老死的那一天,還要緊緊握着彼此的手啊?難道你們想選擇同年同月同日死?哪有那麽巧的事情啊?哇,你們不是要殉情吧?」阿光說到最後一句話,忽然驚叫起來。
「你懂什麽?粗神經能理解這種浪漫嗎?」香琳哼了一聲:「誰規定一個活人一個死人就不能手拉手了?狹隘……」
「你們……」樂謠滿臉的黑線,但心中卻感動的要命。
忽聽何勇哼了一聲道:「行了,別再哭了,再哭眼睛就腫的像桃子了,回電視臺讓同事們看見,還以為我們欺負你了呢。」
一句話讓樂謠破涕為笑,他站起來看着何勇,又看了其他人一眼,忽然團團鞠了個躬,輕聲說道:「謝謝制片,謝謝大家了。我……什麽也不用說了,總之,工作我會繼續努力的。」
「有你這句話就好。」何勇嘆了口氣,然後又嚴肅的看着衆人:「我在這裏把話撂下了,今天樂謠和江睿的事情,就在你們這劃下句號,日後我聽見任何一點風聲,就拿你們質問。你們別小看江睿,以為他現在就是個撿廢品的,其實那是只狼,現在他把爪子和尖牙都收起來,但誰要是敢毀了他的愛人,就等着被他一口咬死吧。」
樂謠滿臉的黑線看向何勇,吶吶道:「制片……你這說的也有點太……那個吓人了,什麽叫一口咬死?江睿現在已經改了,不是從前那樣了。」
「這可不是言過其實。」何勇嗤笑一聲:「不然你今天回去和他說,就說同伴們知道你們的關系後,都鄙視你嘲笑你,你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何勇不等說完,其他人都連忙叫起來,香琳大聲道:「我說制片,你就別害我們了好不好?那個年輕人不好惹我們都知道,看他後面對你說話時的那個眼神兒,我們就知道是狠角色了,你讓樂謠回去和他這麽說,就不怕第二天早上看到我們屍橫遍野嗎?」
樂謠的冷汗再度滴下,看着這些大叫的家夥,哭笑不得的道:「什麽了……你們……你們不要說那麽誇張好不好?還屍橫遍野呢。江睿……他不會這樣子的了。」
衆人又都笑起來,打趣樂謠,好不容易車子終于回到電視臺了,樂謠被這些家夥打趣的臉都紅到耳朵根,車子一停下,就如同一只被包圍在狼群裏的小兔子一樣,瞅了一個空隙就跳出去了。
大家在車上再次笑的東倒西歪,一個個抹眼擦淚的走出去,遇到別的同事們,都奇怪的看着他們,悄悄道:「咦?XX節目組的人今天怎麽了?被人欺負了?你看看他們的眼睛?」
另一人不屑道:「屁,就他們那個制片,兇的跟獅子似的,精的狐貍都要叫祖宗,還護犢子,誰敢惹他們啊。你沒看見他們一個個那臉上的表情,那是笑的,還被欺負呢,他們不欺負別人就該偷笑了。」
何勇的臉黑了,節目組的人則一個個憋笑的要得內傷,為了不成為整個電視臺的風雲人物,大家趕緊都溜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傍晚的時候,江睿果然又準時出現在地鐵站邊,樂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他總覺得身後多了幾條尾巴,回頭看看,有幾件熟悉的衣服在人群中一閃而過,撫了撫額頭,他真不知道拿這些好奇的同事怎麽辦。
江睿見他走過來,他現在可不敢像之前那樣放肆的摟着樂謠了,因為認識樂謠的人越來越多,他很怕自己和樂謠的關系被公開後會帶給愛人很深的傷害,所以寧願收斂一些,反正就是一路嘛,回到家後,還不是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為什麽去做那種工作?」走在僻靜的小巷子裏,樂謠終于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他主動挽上了江睿的胳膊,将頭貼在他的肩頭。
「這工作不好嗎?」江睿伸出手攬住樂謠的腰,轉頭也很認真的問:「你的同事們笑話你了?」
「沒有。」樂謠搖頭:「我就是心疼你,江睿,你還記得從前的自己是什麽樣子嗎?如果不是今天親眼看見,我做夢也想不到你會去做這種工作,那架鋼琴,也是這樣賺來的嗎?」
「是啊。」江睿低頭在樂謠的唇邊吻了一下,嘻嘻笑道:「我是恨不得忘了我以前是什麽樣子,不過我知道謠謠你一定會記住的,因為那對你的傷害很深嘛,不過……你确定你希望我變回從前那個粗暴惡劣的渣滓江睿嗎?」
「當然不想。」樂謠拿眼睛瞪江睿,然後又嘆了口氣:「可是……我也不希望你做現在這樣的工作,那個……太委屈你了,我一想起,心就好像是被揪在了一起,我寧可不要鋼琴,也不想你為我去做這種事。」
「這種事很可恥嗎?」江睿認真的看着樂謠:「嗯,謠謠,你會覺得我做這種工作很丢臉嗎?會讓你難堪?」他想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還是再選擇一個別的工作吧,雖然撿廢品真的挺賺錢的。
「當然不是了,靠自己的勞力吃飯有什麽可恥的,我也只會為你覺得自豪,更不會難堪。」樂謠急急的分辯,因為害怕江睿誤會,急的臉都紅了:「你怎麽不明白呢?我是心疼你,這個活兒确實是很髒很累,也有很多人都會瞧不起,我……我是替你感到委屈。」
「那就好了啊。」江睿伸了伸胳膊:「嘿嘿,謠謠,只要你不覺得難堪就好。說實話,這個活兒還不錯,其實不像你想的那麽累了,就是有點兒髒,但是也沒關系的,你看那些穿着光鮮亮麗在商場上打拼的人,其實一張皮下就是禽獸的本質,手段比那些垃圾可要骯髒多了。至于環境,我待過比這還要髒還要難以忍受的地方,而且一待就是一年,所以這個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了。」
樂謠呆呆的看着江睿,沒想到他曾經有過這樣黑暗的經歷,他忽然抱緊了愛人,喃喃道:「沒事了沒事了,江睿,以後你再不會待在那種地方,我們會在一起,不管什麽時候,都有我陪在你身邊。」
「嗯,所以了,你就不用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江睿摟住樂謠,忽然低頭問他道:「對了,你的同事們真沒為難你嗎?還有那個何勇,他有沒有保護你?」
樂謠想起同事們的反應,嘴角忍不住抽了兩下,很堅定的點頭回答道:「沒有,他們對我都很好,雖然一開始有些驚訝,但是後來都支持我。」
他想還是不要把那些家夥打趣自己的事情說出來吧,省得哪天雙方真遇上,江睿要找大家算賬就不好了。
回家把東坡肘子熱了,樂謠唯恐失了味道,不過嘗一嘗,竟然一點都沒失去味道,江睿還不等飯菜上桌就忍不住偷吃了一口,然後就開始啧啧贊嘆,樂謠看着他那副又怕燙又忍不住要吃的樣子,忍不住笑彎了腰。
渡過一個甜蜜的晚上,第二天樂謠起來,梳洗後換完衣服,很仔細的圍上江睿給他買的那條圍巾。
圍巾的手感很好,樂謠撫着圍巾,疑惑的道:「江睿,這是羊絨的吧?你花多少錢買的啊?」
「哦,是不是羊絨的我也不知道了,但是我覺得這東西挺不錯,你皮膚白,和它相襯,再加上手感也好,所以就買了。」江睿走過來,上下端詳了幾眼,然後露出笑容,點頭道:「果然一分價錢一分貨,謠謠你這樣的人就該襯好東西。」
樂謠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這東西不會便宜,江睿,你要真覺得我好看,我就是穿破麻袋也好看……」
不等說完,整個人就被江睿推出門外,聽他呵呵笑道:「這是什麽理論,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嘛,你現在的身份又不像以前,是該好好的打扮一下,省的電視臺的人都在背後指點你,好了好了,反正是我買的,你不用管了。」
「可是我們要攢錢買房子嘛,就你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還想十年後就買上房子呢。」
「買房子也得生活啊,難道為了買房子,就不吃不喝了?那不等房子到手,我們就餓死凍死了。」江睿嘿嘿笑着,一手理了理樂謠被風吹亂的頭發。
樂謠無奈的看着江睿,但是一出門,脖子和下巴再不像之前那樣冷飕飕的了,于是他覺得江睿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冬去春來,花落花開,一轉眼,又到了第二年的秋天,歲月匆匆,不知不覺間,江睿和樂謠已經在這條小路上并肩走了将近四年的時光,走到今天,愛情給生活帶來的甜美早已滲入到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
──本書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