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個請求
唐憶舟想把手搭簡言肩膀上,被簡言大幅度甩了一下,避開。他也不惱,笑呵呵地套近乎:“想你了呗。”
“昨晚八點,你剛給我電話。”簡言往後退了幾步,不着痕跡地離開安明明。
唐憶舟早就注意到與他一起走的安明明,也明白他這個動作在保護安明明。不過這跟他沒關系,也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混黑道的。從簡言口袋取出香煙盒子,自己點上一支,唐憶舟還是嬉皮笑臉:“聞音不若見面。”
簡言瞥他一眼,轉身,走了幾步,就看到一輛黑色跑車停在路邊。他徑直走過去,拉開車門,手裏的煙最後吸一口,扔在地上用腳碾滅,坐進車裏。唐憶舟在一旁看着他做完這一連串動作,忍不住嘆一聲,這人還真是性感又帥氣,如果周圍不是有這麽多人圍觀,他一定會立刻把他推倒。
不過他也只敢想想,推倒簡言需要能力和勇氣。跟着坐進車,發動,他調整了一下後視鏡說:“很主動嘛。”
“有什麽事,說吧。”簡言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唐憶舟笑了笑,道:“你上次叫我查的那個叫銳的殺手,我已經查到了。”
簡言的肩膀微微繃緊。
“他的中間人是阿進,真巧,夜的中間人也是阿進。一個中間人手下不能同時有兩個殺手,阿進做了件犯忌諱的事。”唐憶舟把車開上通往鬧市區的道路,“這件事,不知道夜和銳知不知道。”
他小心打量着簡言的表情,可簡言除了最開始的一點小動作,毫無反應。他也摸不透阿進的死與手下兩位殺手是否有關,暗自思考接下來該如何逼出簡言的反應之時,卻聽到簡言問:“他在哪裏?”
唐憶舟在紅燈前停住:“阿進死了之後,他成了自由殺手。夜有沒有對你說過,自由殺手的活少而且不安全,一般殺手在中止契約後,會放出消息,尋找新的中間人。不過這個銳很奇怪,阿進死了,他不僅不尋找新的中間人,反而東躲西藏,送上門的買賣都不做了。”
這麽反常?據簡言所知,名為銳的這個人,入行不過半年,正是積累名氣和經驗的時候,這個時候隐姓埋名,對于他今後的殺手生涯有百害而無一利,除非他不打算再做殺手。簡言擰着眉毛想了想,問:“你是怎麽找到他的?”
“開始時候,用最簡單的方法,出錢請他殺人,結果消息放出去,毫無用處。”唐憶舟注意到簡言臉上一閃而過的譏笑,挑挑眉毛,“你拜托的事情嘛,我一定要親力親為才放心,沒想到我自己搞不定,只能轉交給手底下人來做,沒想到,我想了一夜想出的好辦法,手底下那幫人三個小時就搞定了。”
話中有話,簡言仔細想了一遍,轉頭淺笑:“貝叔小看了你。”
簡言當然不會信任平白蹦出來的唐憶舟,只是從認識他開始,這人無處不在顯示自己的能力,獻寶一般。他委托師兄幫自己調查這個人,沒想到剛剛報出名字,師兄就沉默片刻,道:“離這人遠些。”
簡言追問為何,師兄只說這人不像看起來這麽簡單,能力的确是有的,自從幫貝叔辦事以來,沒有辦不成辦不好的事,貝叔一條下北非的軍火線路還是他親自搞定。但師兄是情報販子,總能接觸許多水下的東西,唐憶舟看起來像個纨绔子弟花花公子,但他總覺得這人的野心也許超脫任何人想象。他跟刑堂堂主關系很好,在貝叔眼裏又是有為後輩多受提攜,甚至傳言,貝叔的女兒對他也是芳心暗許。唐家勢力一點點複蘇,他卻都交給弟弟打理,自己專心替貝叔辦事,看着是一條忠誠的好狗,但師兄總覺得,他是為了從貝叔那裏得到什麽不該屬于他的東西。
Advertisement
不該屬于唐憶舟的東西,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西區老大位置,唐憶舟的野心,第二次見面簡言就已經都知道。的确,為了得到那個位置,要準備的東西很多很多。只是簡言已經沒有辦法遠離唐憶舟了,唐憶舟話裏的意思,是在暗示自己手下強大的團隊。他沒有辦法找出銳的下落,交給自己的團隊,卻能立刻搞定。他全然信任自己的手下,手下也一樣向他效忠。
以此類推,除了收集情報之外,他會有多少別的團隊?同時運作,又能做成多少旁人絕對做不成的事?唐憶舟是如何掩人耳目地組織起這樣一個隊伍,要有多麽大的魅力,領導着這樣一群人?
簡言合了合眼,唐憶舟面上帶着得意的笑,卻不接話。他頓了頓,問:“銳在哪裏?”
唐憶舟說:“我已經找到他了,但是并沒有驚動他,只是叫我的人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簡言知道唐憶舟沒這麽容易告訴自己他的下落,道:“我們說好,我幫你監視秦紹然,你的消息網要提供我我要的消息。”
“當然。我可以立刻告訴你他身在何處,我向來很講信譽。”唐憶舟忽然壞笑,“不過,我覺得你對我是有一定了解的,你覺得我會這麽容易就讓你見到他麽?”
“有什麽條件,說吧。”
“今晚西區刑堂會在萊茵河會館十八樓舉行一場小小的見面會。前些天他們抓到一個人,已經逼問好幾天,問不出東西,所以今晚帶到萊茵河會館,戚玮親自審問。”唐憶舟語調平淡,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卻捏得有點發白,“簡言,你去,幫我把他帶回來。”
“他對你很重要?”簡言問。
“很重要。我答應過,如果他有危險,我會救他。”唐憶舟轉頭看了他一眼,神情少有的認真。
簡言想了想,道:“為什麽找我?”
唐憶舟咽了口口水,決定實話實說:“我的底牌不能給戚玮看到,他雖然是我的好友,但有些死板,一旦知道我打着篡位的主意,不一定會做出什麽事。我手下的人要麽是戚玮見過的,要麽是還不能給他知道的。在會館救一個人的命雖然不難,但這件事放在戚玮身上,我不敢保證毫無風險。別的人我不能信任,但你,我是能信的。”
“而且,萬一我被發現,戚玮立刻就會想到那天在高爾夫球場,我跟在秦紹然身邊,這件事就可以推到秦紹然身上。以我的身份,你是不是還打算賭一賭,秦紹然會不會從戚玮手裏救我?”簡言冷笑。
唐憶舟聽他這麽說,後背反而放松下來,嘿嘿笑道:“知道瞞不了你。”
“我太吃虧了。”簡言說。
“所以,你幫我救出這個人,我欠你一個人情,你讓我怎麽還,都是一句話。”
“那如果我還是不答應呢?”
唐憶舟拿出手機:“我只能讓你永遠也找不到銳。”
簡言把頭仰進座椅,深深嘆氣:“那個人的照片,還有,一把好槍。”
唐憶舟準備周全,在萊茵河會館用別人的名義開了間房,從直達電梯上樓,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就到達房間。要救的人代號為K,唐憶舟不解釋他為何被抓且嚴刑逼問,簡言更加不關心。
晚上六點左右,K會從會館後門被押送進來,由貨運電梯直到十八樓配貨間。審問照慣例在配貨間進行,那是一處隔音良好的審訊室,隔壁房間擺放着各種刑具。西區刑堂的審訊室簡言有所耳聞,據說上任堂主喜歡紅色,審訊室的牆壁開始是純白的,生生被他用鮮血染紅。到他卸任時刻,整個牆壁都變成鮮紅,血液滲入牆壁數公分,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唐憶舟仿佛能看出他在想什麽,安慰道:“放心,戚玮不是個變态。”
不然K早就死了,也等不到自己來救。
簡言點點頭,對着會館的結構圖出神。此時已經五點多,踩點是絕來不及,只能憑借記憶記住會館構造,并且模拟他們的行事風格規劃出他們會走的幾條線路,制訂解救計劃。這件事要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只有唐憶舟一個人協助,好在他裝備準備夠齊全,簡言挑了把稱手的槍,握在手裏立刻神清氣爽。
唐憶舟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沒有找錯人,道:“把K救出來之後,帶他回到這個房間。離敵人最近的地方,有時是最安全的地方。”
簡言對他的理論表示懷疑:“走廊有監控。”
“你放心,六點到六點二十分這二十分鐘裏,整個會館的監控會壞掉。”唐憶舟答得斬釘截鐵。
簡言對着構造圖微微皺眉,但幾乎是下一秒,他想起來,唐憶舟的弟弟唐憶青是計算機專業碩士研究生。
簡言不習慣與人合作,所以整個思考過程幾乎是自己完成。唐憶舟就坐在那裏邊嘬一杯礦泉水邊看簡言用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畫亂了,換一張繼續思考。隐約看到他換了好幾種思路,有近距離搏擊的方案,大概覺得自己的小身板拼不過人高馬大的刑堂弟子,作罷;有僞裝接近的方案,大概覺得時間緊急再加上實現起來難度過大,也作罷;甚至想過到會館附近,在車子駛進停車場的一剎那開槍狙擊引起車禍,趁亂救人的方案,唐憶舟覺得這個實現起來難度應該不是很大,卻沒想到簡言又否決了。
時間飛快流逝,離六點還有十分鐘。唐憶舟看得心急,見紙上仍舊一團亂,真忍不住,想問問簡言究竟有沒有把握救人。卻見簡言站起身,拿起唐憶舟給他準備的衣服,走到裏間換下來,又調試了一下挑好的槍,明明是打算出發的架勢。
唐憶舟忽然生出一種“他真的沒有把這當成CS嗎”的感覺,脫口問道:“你打算怎麽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