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女設計師
許暖暖走到一半就放緩步子,氣氛有點詭異,簡言很少這樣目不轉睛地看自己,這眼神,倒像在回避着什麽。而站在他對面的男人更加奇怪,西裝筆挺手裏頭卻抓着兩個甜筒冰激淩,看着自己的目光說不上善意,但也不是敵意,反倒探究一般。
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沒沾什麽奇怪的東西啊……
走到簡言面前,這家夥竟然還呆愣着,她沖簡言眨眨眼,沒反應,索性瞪一眼旁邊的安明明。安明明接收到女王的訊息,趕忙湊到簡言耳邊說了句什麽,簡言恍然大悟,指着秦紹然道:“這是……我當家教的那個孩子的,哥哥。”
好長的定語,秦紹然眉梢一揚,就聽簡言繼續道:“這是我的同學,許暖暖,安明明,還有陳威寒。”
安明明問了聲好,傻乎乎的樣子,許暖暖揚着手跟自己說了聲“嗨”,唯有陳威寒歪着頭,很是邪氣地沖自己笑,卻一個字也不說。秦紹然沒有在意,一個大學生,又能把自己如何?他笑了笑,問:“你們出來玩?”
許暖暖嘴快,笑得燦爛:“要排練話劇,所以出來買戲服。”
“戲服?”秦紹然看着簡言,“睡美人?”
“不是,我們換劇本了。”許暖暖從包裏拿出裝訂起的稿件,“現在是這個。”
秦紹然兩只手裏都有東西,接不過去,簡言伸手幫他接過一個,另一個秦紹然順手遞給許暖暖:“我沒咬過,是哈密瓜味的,上面加了點抹茶。”
許暖暖高高興興舔了一下,說:“謝謝大叔。”
秦紹然手一抖,幾乎把劇本掉到地上——我這麽老?
其實秦紹然這個人還是比較注重保養的,眼角沒有皺紋臉上沒有褶子,但年齡還是擺在那裏,年已而立,大叔算不上,怎麽也能當個小叔了。秦紹然一目十行看完劇本,忍不住笑起來:“改編得很好。”
許暖暖得意洋洋,順便補充:“而且我們這個劇本是男女反串。”
“哦?”
“你面前的,這是莺莺,這是紅娘,這是崔老夫人,我是張生。”許暖暖挨個介紹。
然後大家就看到秦紹然頭上無數烏鴉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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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成熟男人總歸承受力強一點,秦紹然緩過來,繼續微笑:“那……很有新意。”說完,卻擔憂地看了簡言一眼。
簡言一直沒看他,目光沒有定點一般。許暖暖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卻聽耳邊陳威寒問:“那秦先生又為什麽會在這裏?”
此話一出,秦紹然和簡言心裏都是一震。
秦紹然是知名度這麽高的人麽,名字都沒有介紹,你卻知道他姓秦。
簡言直接掃過一個眼刀,秦紹然卻鎮定許多,道:“随便逛逛。”
陳威寒聳聳肩,目光四下掃去。簡言防備他檢查周圍是否有保镖,也跟着掃了一眼。秦紹然把劇本還給許暖暖,問道:“戲服買齊了?”
“沒。”許暖暖埋怨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三位男士,“太高太壯,沒有合适他們的衣服啊!”
附近的确沒有保镖,簡言确認過,掃了一眼陳威寒,卻被他的目光堵在半途。秦紹然似乎也非常關心這個問題,問:“那怎麽辦?”
“所以,打算帶他們去量尺寸,直接自己做算了。”
“定做……”秦紹然想了想,“不如,我幫你們這個忙。”
“什麽?”
許暖暖嫌棄地看着自己旁邊擺着的公子裝,無比後悔自己幹嘛剛剛買下它。安明明量過尺寸,設計師用一整張布随意一圍,走幾條針線挂幾個夾子,一件衣服的小樣就出來了。崔老夫人威嚴高貴,不看安明明那張苦逼的臉的話,這件衣服,真是恰如其分。
秦紹然說幫忙就幫忙,當下撥電話,兩分鐘後,車子駛到步行街盡頭。許暖暖不認識車子的标志,安明明卻一聲驚嘆。她轉頭投一個疑問的眼神,卻看到陳威寒一瞬間陰沉下來的臉。
一直到坐進車裏——這車後排竟然有對坐的兩排座位——陳威寒的臉色也沒有好轉,連帶着簡言都淩厲起來。許暖暖嘟着嘴往窗外一掃,就見步行街廣場不知何時多了許多着黑西服的人,正有條不紊地行動着。她下意識問秦紹然:“這些人,跟你有關系麽?”
秦紹然笑笑:“有一點點。”
“你該不會在導演黑幫片吧。”許暖暖在努力從一個自己能接受的角度解釋這件事情。
車子開出好一會兒,在一個再平凡不過的街口停下。秦紹然下車,帶他們走到一家成衣店門前,女主人舉着本雜志坐在門前嗑瓜子,見他來了,只是懶洋洋打聲招呼,順便掃了一眼身後的四個人,問:“呦,帶着孩子來了?夜呢?”
簡言雙手握拳,不敢直視這慵懶的女主人。
這家店名不見經傳,卻是本市,乃至他所見過的,手藝最好的裁縫。他一直喜歡這家店出産的衣服,柔韌結實,穿着它飛檐走壁,絕對用不着擔心開線。後來把這家店介紹給秦紹然,幹脆成了秦家禦用。秦家穿着小店的衣服參加各大酒會慶典,被人誤會是剛從米蘭時裝周回來。
即便換了身體,簡言還是覺得,以女主人對自己的了解,他會被一眼看穿。
他的擔心被證明是多餘了,女主人迎他們進來,關上店門,語調還是懶洋洋的,語氣卻非常得意:“你這麽久沒來啊,還不知道吧,我給自己弄了個工作室。你知道啊,我就喜歡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衣服做法,這下子方便多了。”
關上店門,拉上窗簾,打開頂燈,女主人的工作室不甚奢華,卻讓人覺得,香奈兒設計師的工作室也未必有這裏一半的奇思妙想。
許暖暖盯着在安明明身邊忙活的女主人想,這人是個真正的設計師,只為了自己的愛而設計。
設計師一邊修改自己的創意,偶爾還跟秦紹然說着家常。設計師雖然思維天馬行空,說的卻都是标準家庭婦女會關心的話題。物價上漲,孩子的校車下個月開始就要多收二十塊錢,巷口的白菜也比平時貴;還有姨母家的女孩子嫁到國外,生了個金頭發的孩子。忽然想起什麽,擡起頭問:“夜怎麽沒跟你一起來?你們終于分手了?”
“我也不知道。”秦紹然笑,“不如下次他來的時候,你幫我問問他。”
“他很久不來了呦。”設計師拍拍手,把安明明身上的布松開,示意陳威寒過來。陳威寒大大方方走過去,指着一匹桃紅底竹葉青的布說:“我要這個。”
設計師想了想,點頭道:“行。”然後拿下來抖開給他披上,舉着剪子裁起來,“夜不是很喜歡穿新衣服麽?會不會找到更好的裁縫,就把我抛棄了?”
秦紹然故意笑:“多半是這樣。”
設計師白了他一眼,說:“你別得意,我看他寧可甩了你也不會甩了我!”
秦紹然笑笑,卻沒有反駁,目光蕩到一邊,最終在簡言手上停住。
這雙手骨節勻稱,手指修長,在男孩子中算是保養得非常好。可秦紹然看到第三眼,就發現了不對勁。
在他印象中,簡言似乎應該身手很不錯,起碼他沒有否認,那天會館把人劫走的是他。但是為什麽,這人手上沒有長期握槍留下的繭,反倒是中指上有一個清楚的痕跡,是長期握筆造成的。
哪怕是自己,手上也是有繭的,槍法這東西,靠天賦不可能練到百發百中的程度。簡言手上幹幹淨淨,說他練過槍,對着這只手,秦紹然沒法相信,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天劫走人的另有其人,而他只是在幫人頂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