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人是誰?

無論是誰,如果那天不是自己趕到,簡言要面臨的事情不堪設想,而那人竟然無動于衷任由簡言為自己頂罪。

秦紹然此時萬分感謝自己良好的修養。

陳威寒的衣服也完成初步設計,設計師指指簡言,本想說什麽,嘴唇抖抖,詭異地笑了:“你跟我來。”

簡言沒反應過來,坐在沙發上看着她不動彈。設計師扁扁嘴:“跟我上樓,我前幾天看到一幅唐朝仕女圖,設計了一件衣服,還沒找到模特,你走運了,跟我來試試吧。”

許暖暖羨慕地看着簡言,仿佛躍躍欲試。簡言可不怎麽感興趣,跟着上了樓,設計師爬上梯子把吊在衣架上的唐朝仕女服取下來,衣架子拆在手裏,遞給他道:“這件是襯裏,穿在裏面,這個是外裙,記住要從上面往下穿。還有這個腰帶,你不會系就留着,我幫你系。”

說完指着更衣室,一推:“去吧。”

簡言抱着衣服進了更衣室,抖開白色襯裏,卻發現襯裏比他想象要長,穿在身上的過程就像在同一條白蛇搏鬥。好不容易襯裏穿上,外裙卻又成了問題。這衣服的确非常好看,貴氣逼人又不會顯得鋒芒太露,的确是古代官宦之家的小姐所着。簡言穿了又脫脫了又穿好幾次,終于确定自己搞不定這條麻煩的連衣裙,聽見外面有腳步聲,以為設計師去而複返,無奈道:“香香,我拿這件衣服沒辦法。”

他懷裏抱着裙子腰帶推開更衣室的門,卻在下一秒愣住。

秦紹然站在那裏。

腦海之中

簡言一時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下意識叫出設計師的名字那一秒他就醒悟過來,本想如果真的是設計師還可以找借口混過去,可怎奈,站在門外的是秦紹然。

尴尬還在其次,秦紹然目光晦澀,這人如此精明,如果問自己是怎麽知道設計師名字的,自己該如何回答?

簡言身上只穿了這一件白色襯裏,雖然是寬大的長袍,可開領極大。簡言聳起肩膀,更顯得鎖骨突出,支離一般。秦紹然本來有一肚子疑問,看着他如此驚慌失色,少見的七情上臉,也不由心軟,道:“給我看看。”

簡言滿腦子都是應付他的說辭,冷不防他說出這麽一句,意外之下,把懷裏抱着的衣服遞了出去。秦紹然接過來,反反正正看了好些遍,心裏有了些眉目,道:“雖然複雜,但也不是穿不上,你有時候缺乏耐性。”

他半是責怪半是教導,叫簡言站近些。簡言心裏還是惴惴,只能照做。秦紹然理了理裙子的紋路,從簡言頭頂,一點點套了下去。

簡言就只看到布料的顏色在自己面前堆積,流水般又往下淌去,光影的轉換在眼前交疊出層次。他閉上眼睛,秦紹然引導着自己伸出兩只手臂,這種把感官交給別人控制的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睜開眼睛,卻撞進一灣深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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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秦紹然回想當時,也不由得嘆一句“亂花漸欲迷人眼”。手裏的裙子太過豔麗,面前的人太過精致,自己的心太過幹渴,所有的過分湊在一起,導致了秦紹然低下頭的那個吻。

而簡言在最初的無動于衷後,竟然有了回應。

只是四片唇的糾纏,吻着對方的嘴角和唇上一點點微小的弧度,不夾雜任何欲望,幹淨得仿佛午後陽光下微笑的小男孩。兩個人都覺得,仿佛吻了對方很久,彼此分離時,竟有些不舍。

情況已經超脫控制,秦紹然把按在簡言肩上的手落下來,有些失神地看着遠處地面。簡言用最快的速度恢複神智,蹲下身子撿起掉在地上的腰帶,站起來那刻,卻忍不住尖酸地問道:“秦先生,剛剛,你腦子裏想的是我,還是夜?”

這句話竟讓秦紹然不自覺地退後了一下。

是啊,想着誰呢。

簡言的臉從衣領處漸漸出現,額頭眉毛,閉合的眼睛,睫毛不放心一般顫動着,然後,他的目光就無法自控地在唇上停住。想要吻他的念頭産生在須臾間,卻非常強烈,強烈到,秦紹然幾乎在簡言睜開雙眼的片刻,就把自己的唇烙在上頭。

當時,大概腦中誰也沒想吧,即便想了,答案,也只能有一個。

秦紹然沒辦法面對這樣的答案,簡言見他也學自己感情外露,暗忖這人大概沒心思追問自己敏感問題,趕忙想辦法脫身。他走到鏡子前,把腰帶在腰上圍一圈,打個結,就要轉身。沒想到秦紹然恢複能力驚人,走過來按住他打的結,皺皺眉,說:“不是這樣。”

簡言斜他一眼,心想你還扮演情聖扮上瘾了?不過攔不住,那人解開他打的結,把長長的腰帶在他腰上上下纏了三圈,束出腰身。帶子兩頭繞到身後,簡言後背繃直,等了半天,聽到秦紹然輕聲道:“好了。”

側過身子,腰帶在身後打出一個漂亮的結,簡言把手背到後面摸了一把,疑惑地看着秦紹然。秦紹然眉宇間掩不住一絲得意,道:“香香剛剛教我的。”頓了頓,狀似無意,“你已經知道香香是誰了吧。”

簡言輕描淡寫:“知道。”

本以為能避開的問題,如今變成這麽一句試探,簡言也不打算認真應對。鏡子裏的人很是奇怪,明明長得高挑纖細,偏偏穿露出肩膀的仕女裙,更加顯得修長。只是頭發太短,皮膚雖然白皙五官雖然細致,但畢竟還是男孩子長相。簡言越看越覺得自己怪異,索性不去看,回身往樓下走。

設計師正端着咖啡杯跟許暖暖聊着什麽,見簡言走下樓,身上還穿着自己的得意之作,立即雙眼放光。目光掃到跟在後面的秦紹然,卻是鼓足力氣狠狠剜了一眼,

針對簡言的身體做了幾處修改,設計師似乎非常滿意簡言的效果,拿起筆在本子上記着修改的位置尺寸,擡頭道:“以前我的新衣服,都是讓夜來當我的模特,”

屋子裏除了站着的三個人,都是一臉懵懂,他們不知道夜是誰,就更不能理解設計師說這話的用意。可只此一句,設計師給簡言調整好尺寸便讓他去樓上換下來。簡言上了樓,她便去內間畫些小樣,抱着本子走到門口,回頭瞪了秦紹然一眼:“過來,這裏有一箱布頭,我搬不動。”

秦紹然無奈地甩甩頭,跟進去。剛把門關上,就看到設計師氣呼呼把本子往桌子上一摔,壓低聲音怒道:“秦紹然,你是不是真打算抛棄夜了?”

秦紹然找張椅子坐下,竟然還有心思翹起二郎腿,道:“我們之間無所謂什麽抛不抛棄。”

“你什麽意思?”

“我跟夜,是床伴。床伴的意思,你懂麽?”

設計師眯起眼,審視着他。

“床伴的意思,就是有需要的時候,就在一起,沒需要的時候,就分開。我們都很讨厭麻煩,離開彼此的時候,用不着搞什麽告別儀式。”

“你的意思是,你這麽公然出軌,随随便便親別的小男孩,只是在用行動告訴他,你跟他OVER了?”

這麽說,就是證明剛剛的一幕的确被她看到。秦紹然轉過頭,香香設計師閑暇喜歡擺弄花草,夜有次心血來潮也要種花,從她這裏搬了一盆仙人球回去,兩個星期後,仙人球澇死了。怎麽能說都是我的錯,秦紹然甚至有些恨了:“這次,是他先用行動告訴我的。”

“怎麽用行動告訴你了?人家是公然把新歡帶出場了還是當着你的面又親又咬了?”設計師還不知道夜的事,所以大聲指責。

秦紹然卻是滿心悲憤,可內心最深處也隐約明白,自己剛剛吻了簡言,也許只是報複夜的舉動。他越想越是不甘,索性把深埋在心底的話都說出來:“他難道做的還不夠麽?他在外面招惹的人且不說,只說我們在一起。當初同意在一起住,好歹就要有個在一起的樣子,可是同居生活開始了一年多,他甚至不知道家裏的剪子放在哪。”

秦紹然知道自己情緒太過激動,太久沒有發洩出來的委屈抱怨讓他現在非常難看,像個怨婦。他努力讓自己平靜,恢複那個寵辱不驚的世家公子形象,可是不行,夜要把他逼瘋了,他喘着粗氣控訴夜的所謂罪行,越說越覺得自己全心投入去經營的東西一直在被人漠視踐踏。甚至随着說出來的內容增多,他自己也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自己之所以這樣在乎這樣付出,只是因為,他想把這種混亂而不穩定的關系,變得更加安全可靠。

這種念頭變得越來越明晰,秦紹然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他突然地停止了瘋子一般的控訴,設計師還未能從龐大的信息裏理出頭緒,傻傻問:“可是,我一直覺得,即便表面是這種關系,可你們是愛着彼此的。”

秦紹然苦笑:“別傻了。”

“夜不是那種……冷血的孩子。”

“我也一直以為不是。”

兩個人都沉默,良久,設計師嘆了口氣,說:“下次見到他,我找他談談。”

“你大概永遠也見不到他了。”秦紹然說。

設計師挑眉:“什麽意思?”

“他失蹤了。”秦紹然說,“我找了很久,一點音信都沒有。”

“失蹤?!”設計師幾乎叫出來,“竟然玩這一手,這個混蛋,我說怎麽好久沒來了……這樣好了,你找到他,告訴我一聲,我……”

“我不打算找他了。”秦紹然聳肩,“剛剛決定的。”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秦紹然站起來,整整坐皺的衣服,“他們大概要等急了,我先送他們回去。過些天我會叫人過來取衣服的。”

設計師點點頭,看着他拉開門,忽然叫住他:“秦紹然!”

那人回過頭,神情柔和起來,果然,只需要三秒,就又回到了那個彬彬有禮的紳士模樣。設計師深吸一口氣,說:“秦紹然,你狀态很不好,有空去看一下心理醫師吧。”

“多謝關心。”秦紹然笑笑,“我會的。”

夜晚的西區倉庫寂靜得有幾分肅殺,簡言盡量讓自己身子縮小,借鐵質腳手架的縱橫交錯來擋住自己。這個角度,能看到對方到來的方向,離去的軌跡,是個非常好的射程距離,更重要的是,只要他不想讓人發現,那麽就不會有人發現他。

對方的行動時間選擇在晚上十一點半,西區派出的是義堂的堂主黃山禮負責,而東區是誰出馬,唐憶舟一直查不出。簡言本想問問師兄,電話撥號到一半挂斷,上次的事情不是沒有後遺症的。他總覺得,師兄摻和其中,密謀着更大的事情,但是無法深究,因為三個人都是一樣的守口如瓶。況且深究了又怎樣,師兄現在,未必會對自己說實話。

唐憶舟一直唠叨自己,他招兵買馬不容易,手頭的都是以一當十的精英,希望他多多照拂,千萬別犧牲了。他心想你手下人個個比我厲害,我都還沒以一當十呢,不如叫他們照拂我,可唠叨得多了,煩了,也勉強應下來。唐憶舟手下的人究竟有多厲害,看K就知道,受了重傷仍舊能跟自己一樣學壁虎趴在電梯壁上絲毫不動,不是哪個女人都能做到的。

簡言足足比對方早到了一個多小時,勘察地形尋找位置,等到隐藏起來,不一會兒,就聽到空氣裏細不可聞的聲響,人數不多,看來是唐憶舟的人到了。那撥人很快就找到地方隐藏自己,簡言心裏冷笑,西區倉庫重地,保安工作竟然做得這麽差,這前前後後來了多少,竟然沒人發現。

又等了一會兒,就聽發動機聲響,車燈照亮黑暗的倉庫,簡言又把身子稍微縮了一下。

東區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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