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潛入唐家
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證明主人是個騷包的跑車飛馳在道路中央,一路無論紅燈綠燈,全都無視。簡言熟練操縱着車子的各個部位,腦子裏卻想着與開車不相關的事。
在東區,做到段鷹這個級別,頭頂上壓着的也只剩劉勁周和秦紹然。問題是,他殺了秦紹然也沒用,秦紹然下臺,秦家還有一個秦瀾。以他對段鷹的了解,他現在小日子過得惬意,沒有理由對秦紹然不利。況且,兩倉庫貨轉移,他有什麽理由親自到場?
他是這麽勤快的人?
這件事裏裏外外透着詭異,簡言想不通,索性不想。有一件事卻是能想通的,剛剛舉槍射出那枚子彈的瞬間,一下子就想通了。
為什麽K寧可大叫四聲不惜威脅自己也要讓自己救她。為什麽唐憶舟的手下下手招招不留情。為什麽當時的情勢下自己非要射殺黃山禮才能救出K。
唐憶舟的目的根本不是那批貨,貨到手更好,到不了手因為毫無關礙。他要的,是黃山禮的命。
酒吧事件後貝叔震怒,西區上下人人自危。貝叔從內部來了個大清洗,一系列事件如唐憶舟所願,全部歸他負責。只是他雖然握有一定實權,幾個堂的堂主總是他頭頂搬不走的一座山。他對外表現得謙卑得體,頗得上下賞識,私底下卻不知道對着幾位堂主的照片構思了多少次關于他們的暗殺行動。
黃山禮在警察徹查,幫中一片混亂這個節骨眼上臨危受命,與東區交易,既有西區向東區表示和睦的意思,又是因為他自己輩分在那裏,鎮得住場面。可如今鬧成了這個局面,別說貨安不安全,死了這麽多兄弟,最後連自己的小命都送給了別人,只怕貝叔要氣得心髒病發,再換一批人。
唐憶舟就是等貝叔這幾次清洗,他手裏有多少底牌誰都不知道,卻在抓緊時間往西區內部滲透。K的出現,自然地把人的視線引向西區外部的勢力。而簡言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更加會混淆人們的視線。這個時候,借簡言的手殺人是最好不過,但唐憶舟了解他,如果直接跟簡言說是去殺人,還是西區的義堂堂主,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誰會傻到殺義堂堂主,直接跟西區結仇?
所以簡言恨得牙癢,但也沒有辦法,臉被西區的人看到,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沒想到剛舉起槍打算幹掉剩下的西區人,卻被人搶了先。轉頭,K手裏拿着黃山禮的槍對他微笑。
“就算卑鄙,可現在你跟我們是徹底一條船了。”
未必。
簡言一腳油門,咬着牙想,你主子心眼多,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我這就在你主子頭上開個洞,看看那裏頭是不是烏黑一團。
唐家是H市的老望族,即便後期沒落到不得不變賣祖宅的地步,可唐氏兄弟現在的确仍舊住在祖宅裏。簡言把車子遠遠停在唐家外面的小樹林裏,大約像這樣的人家都追求個什麽園林藝術,宅子外頭總要有個樹林子大草坪才算美。下了車,簡言沒着急進唐家宅子,他氣得不輕,知道唐憶舟這次是把自己逼迫到了極點,只怕過了今夜,自己再也不敢用這張臉行走江湖。
可仔細想想,更加恨得咬牙。唐憶舟處處算計自己,可自己卻不能一槍子崩開他腦袋。開車一路奔馳過來的确是沖動的産物,可現在站在他門前了,簡言也不放棄進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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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廢唐憶舟一條胳膊解氣,也是好的。
這麽想着,勘察了一下,唐氏大宅有些老舊,可依稀能辨認幾處帶着現代的痕跡,那是小型攝像頭。除此之外,保安根本不足為懼。簡言把手槍彈匣換新,別在腰間,深吸一口氣,黑夜裏如風一掠而過。
只要是攝像頭,都有死角,順着死角走,就不會被發現。唐家宅子用的是黑色鐵門,上面學英國貴族镂着各種花紋,黑夜裏看上去有些威嚴。門衛照例是要有兩個人的,宅子裏每隔十分鐘也會有保衛巡邏。但是很奇怪,雖然有保安,可是在專業人士看來,唐家的保安系統實在的漏洞百出。
以簡言對唐憶舟的了解,這家夥對實力的保留程度已經到了甚至不願意用那些以一當十來保護自己。
所以給自己提供了便利。
門衛一個轉身去取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另一個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剛剛一隊巡邏的保衛剛剛轉過牆角,簡言腳上用力,第一步,踏在鐵門立地兩米處,第二步,離地五米,第三步,人已經到了鐵門頂端。鐵門上面一排豎刺,專等着哪個平衡力不好的到頂上手一滑,奉獻出自己的鮮血。簡言一手伸出,扶住兩個豎刺之間的空隙,身子在空中輕盈一轉,接着,無聲地跳落在地上。落地之後身子作勢一滾,看手機的門衛只覺得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馬上不見。
“怎麽了?”取水杯的門衛問。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站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戶,冷風灌進來,手電光芒所到之處,毫無異常。
“眼花了。”他邊說,邊把窗子合上。身子緊貼着牆壁的簡言聽到窗子合攏的聲音在自己頭頂響起,調整了一下呼吸,子彈般彈向對面的草坪。
一般人都會認為在草坪中行進,聲音太大。實則不然,如果穿着硬質鞋底的鞋子,在水泥路上行走反而會發出更大的聲音。簡言腳步放輕,整個腳的受力面集中在腳掌位置,卻能獲得更大的彈跳力。這樣的速度,二十步內便穿越了唐家門前的草坪,直接來到樓的側面。他算計着時間,另一隊保衛正好這個時候剛剛過去,果然,站定的時候,甚至還能聽到保衛離去的腳步聲。
唐家的宅子像傳統的建築一樣,呈長方形,簡言選擇落腳的,恰是宅子右側不起眼的角落。仰頭往上看,二樓一扇小窗戶漆黑一片,正是他選擇進入宅子內部的突破口。
剛剛在宅子對面觀察了十分鐘,這扇窗戶一直沒有人打開,也未亮起燈光。再看這種背陰的位置,和窗子的大小,大體能夠推斷,這大概是儲物間一類的地方。
問題是,剛剛翻越鐵門,畢竟還有抓的地方踏的地方,可唐家宅子別的不說,牆壁絕對光滑,難道要飛上去?
此時距離下一隊保衛過來還有不到十分鐘,簡言身上帶的東西也不過一把手槍,完全無法幫助他爬牆。可是別擔心,怎麽可能不在事先想好對策就愣頭愣腦沖到這扇窗子底下?
窗子對面不遠恰是一棵樹,雖然距離并不近,可對簡言而言,足夠了。
往後退到牆邊,深吸一口氣,下一秒,助跑。快要靠近樹的時候,小腿用力,繃直,整個人斜着跳起,以樹幹為踏板,一只腳伸出猛踹,身子一扭,反方向彈射出去。
僅靠手臂的力量挂在窗子上,簡言看着腳下巡邏而過的一隊保安,輕輕地松了口氣。
一點點把半個身子都移上來,所幸窗子沒鎖,簡言閃身而入,靠在一個水桶上喘粗氣。瞅瞅身邊,這裏果然是個儲物間。剛剛的幾個動作對體力要求很大,簡言現在這個缺乏鍛煉的身體明顯有些受不住,胳膊和小腿一起叫嚣,只怕最近幾天要因為抽筋疼醒幾次。
但是好歹到了這裏,簡言把槍握在手裏,努力壓制住手腕的顫抖,站起身靠到門邊,耳朵貼在門上聽外面的聲音。
非常安靜。
秦家的夜晚也是非常安靜的,但是簡言是受過訓練的人,豎起耳朵聽,就能聽到下人忙碌的腳步聲。可唐家安靜得不正常,仿佛,這裏根本沒有住着兩個正值壯年的男主人,甚至,這裏已經荒廢許久。
簡言揮退腦中這個可笑的想法,卻也不由得擔心,萬一唐憶舟不在怎麽辦。
不過,不在是不可能的吧,現在是淩晨,那家夥就算為了貝二小姐,也不應該讓自己的夜生活太豐富,不是麽?
擰開儲物間的把手,外面的光線洩進一絲,簡言從門縫裏觀察了一會兒,身子以一種優美的弧度,滑了出去。
唐家主宅所裝的攝像頭不多,仿佛縱容着每個人的秘密一般,簡言甚至覺得,如果自己光明正大走在走廊上,第二天也不會有人從攝像頭裏發現什麽,因為根本就沒開。
簡言對于秦家的構造非常了解,想來這些大戶區別應該不大,主卧裏睡着一家之主,應該就算唐憶舟的所在。他這麽想着,卻聽到一聲鞋子踏在地上的輕響。
快速閃到一邊開着門的屋子裏,微微探出頭,走廊那頭走過來的,是一個青年。
青年心事重重,眉頭緊鎖,腳步也非常慢。他仿佛并不想走,卻又逼迫着自己踏出下一步。一直走到隔壁房間才停下,擡起手,禮貌地敲了敲門。
未及簡言反應,只聽唐憶舟的聲音響起:“進來。”
簡言心裏“咯噔”一下,唐憶舟竟然就在隔壁?!
這時候才借着外面的燈光觀察這房間,房裏靠牆擺了三排書架,把三面牆的位置都占滿,而屋子中間只有一把躺椅一個竹制茶幾,應該是個書房。簡言從沒見人把書房布置成這樣,可沒必要深究其中緣由,屋子配有陽臺,與隔壁房間相通。簡言輕手輕腳靠過去,隔壁的聲音絲毫不漏,全部傳進自己的耳朵。
只聽唐憶舟嘆了口氣,用一種痛心的口吻說:“你從小就很聽哥哥的話,所以這一次,我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