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貝叔出局

到簡言樓下,卻意外發現另一輛車。師兄啧啧兩聲,叫簡言先別動彈,他自己跳下車,吹了個口哨,道:“稀客啊。”

唐憶舟見到他很意外,不過這意外也不過三秒,三秒後,目光投向師兄身後:“我上去敲了半天門,你不在。”

簡言走到師兄身邊,表情比平時還要冷淡一些,說:“我在家也會裝不在。”

“那天抱歉,我失控了。”

簡言點點頭,也不計較了。師兄卻大驚失色,低聲問自己的寶貝師弟:“這個混蛋把你怎麽了?”

“沒事。”

師兄反複追問,簡言擺擺手,表示真的沒事,不想多談。被人吻一下而已,多大點事。小顧跟着走下車,拍拍師兄炸毛的肩膀,叫了聲:“憶舟。”

唐憶舟欲言又止,小顧點頭,說:“我知道了。”他下巴斜了斜簡言,說:“那件事,他也知道了。”

唐憶舟本來一臉茫然,可是這三人表情都嚴肅得過分,他腦筋稍稍一轉,不禁倒抽一口氣。

讓自己鎮定下來,故作輕松地笑笑,他說:“你是誰對我而言沒有差別,從我認識你那天起你就是簡言,以後也都是。”

“但意義不同。”師兄說,“普通的大學生簡言,和殺手夜,對于秦紹然的影響力是不同的。”

唐憶舟的野心宏大,西區是他囊中之物,早晚會把目光投向東區。東區是塊不好啃的骨頭,以唐憶舟的為人,怎麽會介意利用一下簡言的身份,給秦紹然造成一點打擊?

唐憶舟明白師兄的意思,卻不辯解,只是看着小顧,有些輕蔑地笑了一下,道:“你多慮了。”

他轉過身,從車裏取出三張卡片,走到簡言面前,說:“T先生說你是整容,不過我寧可相信你是前塵未了幽靈附身。不過都沒關系……”他無視簡言一臉灰線的表情,把手中的東西塞進他手裏,“我的請柬,後天,請你務必到場。”

簡言低頭,請柬上整整齊齊寫着唐憶舟跟貝素櫻的名字,上下三張,小顧和師兄的都交到他手裏。據他所知,随唐憶青離開的,有唐憶舟大部分的勢力。如今貝叔對他也并不那麽信任了,如果不是貝素櫻執意要嫁,只怕婚禮也辦不成。

師兄拿過請柬草草看了一眼,問:“你婚禮都請了誰?”

“該請的都請了,不該請的,他敢來,我就讓他有去無回。”唐憶舟淡淡笑着,卻說得無比兇險。

師兄扁扁嘴,摟着簡言肩膀笑得一臉痞氣:“大喜的日子說這麽重,小心不能白頭到老。”

唐憶舟怕的,就是白頭到老。

婚禮那天,貝叔還是把寶貝女兒的場面撐足,一水兒名車開路,中間花車裏頭坐着一對新人。光花童就請了三對,一個個天真可愛,明眼人都看得出貝叔有多想要個外孫。

也難怪,親生兒子不争氣,三十多了,不結婚也罷,竟然連個孩子都沒有。視同養子的戚玮為了唐憶青跟他鬧翻,自己切了右手食指,遠走異國。唯一能讓他有所安慰的就只有這個女兒,好在在他看來,女婿有點不規矩,也都被自己清理幹淨,自己寶刀未老,尚且能壓制這年輕人。

他可實在是低估了唐憶舟。

貝素櫻這場婚禮,貝叔是煞費心機,全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到了十之八九,據說晚宴時連秦紹然都會賞臉光臨。H市大小媒體聞風而動,貝素櫻從婚車上挽着父親的手一下來,立即閃光燈亮成一片。記者追在後頭問今日感受,明媚動人的新娘嬌羞一笑,道:“激動又緊張。”

新人交換了戒指,就坐上婚車。婚禮策劃書上雖說是繞城一周,也不過是繞西區一周。貝家堂口鋪得大,哪怕是黑社會,也不怕沒人道邊站着捧場。貝素櫻對外頭笑得僵了,轉頭對唐憶舟道:“真不明白,為什麽爸爸非要我們結婚結的全世界都知道。”

唐憶舟笑笑,安慰道:“爸爸喜歡熱鬧。”

貝素櫻嘆氣:“卻累死咱們兩個了。”

唐憶舟伸出食指,輕輕點了一下她唇角,笑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嘆氣,不然人家說新婚第一天新郎就欺負新娘。”

“你才不會欺負我。”貝素櫻抓住他的手,有些羞澀幸福地笑起來,“你會一輩子對我好。”

唐憶舟笑着把她摟進懷裏,目光卻晦澀不明。兩人這樣依偎良久,唐憶舟低聲吩咐司機:“加快車速,小姐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司機答應着,果然換擋踩油門加速,貝素櫻從他懷中探出頭,道:“我不累……”

“你不累我也累了啊。”唐憶舟肩膀垮下來,好像真的恨不能立刻躺下睡一覺,“昨晚緊張得半夜睡不着……況且,晚上還有婚宴,大約要被人灌酒。”

貝素櫻想想,也心疼起丈夫,便同意了回去。進了門,被女傭簇擁着換衣服。唐憶舟解下領帶,看着貝素櫻上樓,臉上的笑容一絲絲褪去,對旁邊的心腹道:“叫小姐好好睡一覺。”

心腹應道:“少爺放心。另外,忠叔已經被綁起來了,小的們不敢處置,就關在儲藏間,等少爺指示。”

忠叔是貝府管家,他在貝家地位極高,說出來的話連胡天胡地的大少爺都要買賬。可這樣一個人,卻被鎖起來了,唐憶舟的勢力滲透進貝家多深,可見一斑。

“貝大少爺呢?”念着這個稱呼,唐憶舟忍不住冷冷一笑。

“少爺放心,貝大少爺一直沒回來,即便回來了,咱們也有辦法叫他毫不知情,拱手讓權。”

唐憶舟點點頭,站在樓梯口往上看了一眼,半天,淡淡問:“貝叔在上頭?”

“從回來就窩在房裏,外頭的事一概不知道。”心腹小心翼翼問,“少爺要上去?”

“你說呢?”唐憶舟忍不住一笑,擡腳往樓上走去。他解了領帶,可身上卻還穿着結婚的白西裝,說不出的挺拔俊朗。但這麽好看的人,貝家卻沒有一個人敢看。

唐憶舟禮貌地敲敲門,沒人回應。他加重力氣,又敲了三下,這次貝叔有些氣急敗壞地罵:“用那麽大力氣,以為我聾麽!進來!”

唐憶舟推開門。

貝叔坐在落地窗前,他最喜歡的那把躺椅上。腿上平攤的相冊唐憶舟認識,那本相冊專屬于貝素櫻的母親,那個漂亮聰明的女人。陽光裏的貝叔,顯得像被太大的太陽蒸發了活力,變得越來越衰老幹枯。他聽到腳步聲走近,合上相冊,轉頭。看清是唐憶舟,有些意外,問:“怎麽了?”

“爸爸,有件事,我要跟您道歉。”

唐憶舟說着,給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貝叔面前。貝叔調整了一下坐姿,拉開抽屜,小心收好自己妻子的相冊,道:“說吧。”

“西區旗下,忠、孝、愛、信、廉、義、刑、勇八堂的堂主,已經都投入我麾下了。”唐憶青說得極度謙虛,仿佛他自己也不願如此,“忠孝兩堂,分別有把柄在我手中;愛信兩堂堂主是随風草,也已經确定支持我;廉堂堂主是我的好友,且我許以重諾;義堂堂主黃山禮被我派人所殺,繼任的便是我的人;刑堂戚玮已經遠走,新上任的人選是他舉薦,他已經确定不會與我為敵;只剩下勇堂,勇堂的堂主,是我。”

“你這是……逼宮?”貝叔語氣尤帶一些調侃,仿佛唐憶舟的苦心謀劃,在他眼裏不過是過家家的游戲。

“我是孝順爸爸。您在這個位子上坐了太久,高處不勝寒,應該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頤養天年。”

“如果我不去呢?”

“我給爸爸選的是個好地方,有山有水空氣清新,爸爸會喜歡的。哪怕當時不喜歡,時間長了,總會喜歡。”唐憶舟露出一個良善的笑容,“爸爸,明天你就會宣布年老體弱,不堪勞累,把所有事務交到女兒手中。我會派專人陪同您一起去療養,您大可放心。”

“好計劃。”貝叔說,“所有事務都交給素櫻,與交給你有什麽區別?不過唐憶舟,你的算盤打得太好了,我貝某江湖上混了這麽多年,別的沒有,肯拼死救我的兄弟還是很多。即便他們都救不得我,我是寧可死也不會讓你陰謀得逞!”

貝叔說到最後,已然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大罵。唐憶舟一臉遺憾,淡淡道:“爸爸的兄弟靠得住,我也想到的,所以我能殺的殺,能買的買。爸爸也知道我是陰謀,所以手段不光彩就不必說了。至于爸爸說寧死不屈……”他忽然挑着唇,目光轉冷,“爸爸沒有親生兄弟,唯一的兒子就是大哥。多虧大哥花天酒地,我才能暗度陳倉,甚至,被我找到他的兒子。”

貝叔的瞳孔一瞬間放大開來,唐憶舟笑了一聲,說:“大哥日子過得糊塗,悄悄把姑娘肚子弄大了都不知道。好在我幫他留下了那個孩子,爸爸要死當然可以試試看,看我敢不敢讓貝家斷子絕孫。”

“唐憶舟!”貝叔拍案,猛地站起,身子卻晃了兩晃。唐憶舟冷眼看他倒退幾步,頹然坐回椅子,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好一會兒,才有氣無力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實施計劃的?”

“從我回國那一刻,我就發誓,要重振唐家。”唐憶舟說,“貝叔,您老了,屬于您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再也不是以前,只要豁出命去,就能擁有一切。我今天得到西區實權,看似不費吹灰之力,其中的痛苦,只有我一個人清楚。不過我不後悔,唐家人的字典裏,沒有後悔這兩個字。”

他站起身,心裏清楚,這房間已經成了囚禁貝叔的牢籠。走到門口,卻聽到貝叔仿佛自語般喚他:“憶舟。”

他停下腳步,略歪着頭,等貝叔說話。

“素櫻是無辜的,好好待她。”

“她是我的妻子。”唐憶舟說,“我當然會對她好。”

紅木門關合。

是夢吧。

貝叔還是不能相信,為何自己在短短的時間內,竟然會失去一切。他以前叱咤風雲,手下出過多少宵小,哪一個到最後有了好下場,怎麽現在卻輪到了他?他掏出手機,給自己的好友撥號,可手機信號被屏蔽。又找固定電話,電話裏非常安靜,電話線被剪斷了。

唐憶舟看着監控屏幕上貝叔徒勞地一遍遍嘗試着自救,忽然有種厭煩。心腹在旁邊報告着另一件事,更加讓他心煩。他擺擺手,對心腹說:“夠了,別再說了。你記着,今晚的晚宴,如果你見到簡言,就把他帶到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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