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水的後腦,過水覺得有哪裏要糟糕了,然而沒等他想清楚,下一刻,面上一涼──面具離開了他的臉。
過水迷惑地擡頭,對上了韓式希那深沈的目光。
真實的面容徹底暴露在韓式希面前,就想韓式希不斷懷疑地那樣,過水就是夏彥!
和八年前相比,懷中人的模樣并沒有改變多少,只是從少年到青年,稚嫩少了,棱角多了,常年掩蓋在面具和膏藥下的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雖然被溫泉的熱氣泡出了紅暈,但似乎還是少了些許當年的靈動,多了幾分蒼白和憔悴,黑瞳水霧霧,又是迷茫又是委屈,但清澈一如既往。這應該是一張秀美的臉,然而幾道猙獰的傷疤卻破壞了他的完美,從額頭劃過眼角一直延續到臉頰,這道疤就像一只大蜈蚣趴在夏彥的左臉上,而其他地方也布著幾條細細的傷,雖然已經愈合,但還是留下了紅色的痕跡。
“小家夥……”
手指按撫過那被蒸汽薰得發紅的傷疤,韓式希心痛極了。他一直沒敢細問當年汝淩王府中發生的一切,他怕知道的太多會壓制不住怒氣,雖然總是不願相信他已經死了,總是期待著有一天會在某個街角看到對方,但理智卻告訴他這只是妄想,随著時間一日日的流逝,這份期望也漸漸變成了絕望。
韓式希本以為時間會讓他忘記那個安靜的孩子,不過他好像錯了,這麽多年來始終沒能再出現一個讓他那樣喜愛親近的人,那份能讓人心境平和的安寧再沒有出現過。
世間之事大多如此,人都道失去了才知珍惜,只因為沒有失去過就永遠不懂得他的重要。
“夏彥,我很想你……這次,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韓式希的話夏彥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因為這時候夏彥已經完全被溫泉的熱氣蒸暈了。
(0.64鮮幣)宮中記 68 請賜我一個殼
夏彥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韓式希的床上──準确的說,他發現自己躺在韓式希的懷裏,進而發現他們正在床上。
夏彥怔了怔,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跳下床,但沒等他起身,他又被韓式希勾回了懷裏。夏彥也沒力氣掙紮,因為他發現自己手腳有些發軟──泡溫泉暈倒的後遺症。
“夏彥,別跑。”
韓式希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得讓夏彥呆住。
夏彥看到韓式希沒戴面具的真容,他也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沒有面具,沒有膏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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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彥的臉一陣白一陣紅,緊緊抓著被子似乎想把自己藏起來,但卻又時不時地瞟一眼韓式希,想看看韓式希什麽反應。
但韓式希只是微笑地看著他。
夏彥更是忐忑,腦子裏亂成一團漿糊,連一點點成篇章的想法都沒有,既想不到韓式希會不會把他留下,想不到韓式希會不會因為他曾經的敵國皇子的身份而殺了他,想不到自己臉上的傷疤有著何等觸目驚心的視覺效果,也想不到此刻自己會在韓式希床上意味著什麽。
夏彥完全陷入了被韓式希發現身份的慌亂中,韓式希帶給他的壓迫感太強烈,既是因為韓式希的身份和強大,也是因為韓式希所代表的那段不堪回想的過往,雖然夏彥已經努力放下那些傷害,也從未恨過韓式希,但他依然無法以夏彥的身份直面對方。
夏彥此刻腦子裏只有一個荒謬的念頭: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韓式希看著夏彥眼珠子亂轉不由得好笑,輕輕拉開夏彥蒙臉的被子,撫摸過他的臉頰,順著那道大傷疤蜿蜒而上,韓式希的目光裏充滿了溫柔和憐惜。這樣的目光讓夏彥漸漸平靜下來。
其實韓式希也沒有那麽可怕。
夏彥慢慢露出頭來,小聲道:“将軍……我不是故意騙你的,只是……”只是不想再涉足以前那些紛紛擾擾而已……
“我知道。”
夏彥沒有将下半句話說出來,但即使他不說,韓式希也懂。
韓式希應該要讓夏彥離開的,離開了就能夏彥就能閑雲野鶴地過上他喜歡的平靜生活,但是韓式希一點也不想讓夏彥離開。
夏彥剛剛知道“韓複”的身份時,韓式希也讓夏彥離開了,那時候韓式希覺得不過是個小玩意兒,離開了也還能找新的,他沒有預料到會發生後面那些事情,大家都以為韓式希厭倦夏彥了,佟安将夏彥帶走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阻止也沒有一個人告訴韓式希──這就是上位者的悲哀。
韓式希在外征戰數月,心煩意亂時不時想起這個恬然靜默的小家夥,他逐漸意識到小兔子就算只是擺設品也是很重要很珍貴的,不止是“小玩意兒”那麽簡單,他想回來之後好好安慰一下小兔子,小兔子是不記仇的善良孩子,很快就會忘記那些不愉快了……沒想到,當韓式希回來時他聽到的卻是那樣的噩耗!
韓式希以為時間會讓他忘記這份感傷,但是時間沒有,時間反而讓他一日一日更加思念。
韓式希失去過,所以他不願再失去!
“夏彥,恨我嗎?”韓式希撫摸著夏彥臉上的傷疤輕聲問,“當初把你扔在那兒,讓你遭受了那麽多痛苦,恨我嗎?”
夏彥拉起被子想遮去臉上的傷,但韓式希卻把被子輕輕拉開了。
夏彥有些窘迫,這些傷痕他自己都不想看,更何況是給別人看。
聽到韓式希那麽問,夏彥躲閃著小聲道:“不會……我知道不是将軍讓人做的……”
韓式希微微一笑,将夏彥抱緊,半是解釋半是自語地說:“當初我離開時警告過他們不許亂來,但是沒想到佟安以為有蘇清撐腰,不顧我的警告對你做出那些事。”
“嗯……”夏彥低低地應了一聲,對於韓式希的解釋心中有所觸動,當初佟安說他是被韓式希玩膩了丢掉的玩具,這句話讓夏彥很傷心,現在知道了當初韓式希并不是就那樣毫不留情地把他“扔”掉了,心裏釋然許多,對韓式希也就不再那樣抗拒。
感覺到夏彥的軟化,韓式希更進一步提出要求:“夏彥,留在我身邊,這次我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再受傷害了。”
夏彥沒有直接拒絕,卻面露遲疑,眼神閃爍,韓式希知道這個善良的小家夥是不想留下。但韓式希并不會因此就放棄。
“夏彥,我曾和老皇帝約定過,留在蘇國打理朝政直到蘇清成年。再過兩年蘇清就成年了,我知道你喜歡過平靜的生活,到時候我和你一起離開,找一個綠水青山的地方,平平淡淡地生活好不好?”
韓式希的話讓夏彥震驚,他萬萬想不到這個位極人臣的男人會為了他萌生這種想法。
夏彥在錯愕之下連連搖頭,道:“将、将軍,你那麽厲害……躲起來、躲起來太可惜……小皇帝一定會很想你的……”
夏彥有些語無倫次,但韓式希還是聽明白了。
韓式希将夏彥按進懷裏輕輕撫摸,笑道:“這你不用管,反正,你只要留在我身邊就好了。”
“可、可是……”
“噓,沒有可是。我決定了,這次你不能拒絕。”
“但……唔!”
韓式希霸道地說,看夏彥還想争辯,他索性低頭吻住了那窺視已久的粉唇,将夏彥的話全部堵在了喉嚨裏。
韓式希體內的毒完全化解了,但夏彥卻走不了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夏彥再一次醒來,他一整個晚上都沒怎麽睡,被韓式希抱在懷裏,這種陌生又熟悉的溫暖讓夏彥難以入睡,總是迷迷糊糊睡去沒多久又醒來,每次醒到看到韓式希既滿足又平靜的睡眼,夏彥覺得很不忿。
“為什麽你能睡得這麽香,太過分了……”
夏彥在心中腹诽,他讨厭韓式希這副呼呼大睡的模樣。
其實當年夏彥還是很喜歡躺在韓式希懷裏的,賀安的冬天那麽冷,即使點上炭爐似乎也無法抵禦寒風,那時候韓式希溫暖的懷抱就成為夏彥的最愛,雖然夏彥永遠不知道自己睡熟之後是如何蜷入對方懷抱的,但夏彥起碼知道自己再入睡前并不排斥對方的擁抱。
可是都八年過去了,總是會有一些東西有了小小的改變。
夏彥的身體的變了。他長大了一點,從小兔子變成大兔子了,但卻是瘸腿的大兔子,當初右腳被生生打斷,後來被顧秦接起來,但是卻好像不怎麽生長了,随著夏彥身高的增長,左右腿就變得不一樣長了,走起路來也就一瘸一拐的。
夏彥的體溫也變了。他從前練武,雖然說不上多麽厲害,但身體卻十分健康,身子總是暖和和的,怕冷只是因為他剛從南方來不習慣而已。但八年前的變故讓他的底子全毀了,氣虛血虧,現在的夏彥一年四季手腳都是冰冷的,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要裹得緊緊的,但即使這樣有時候睡上一個晚上腳還是冷的。
還有很多很多,臉上的傷,不願拿下的面具,到了陰雨天會酸痛不止的腿,還有無法正常說話的嗓子……顧秦将夏彥救走,讓夏彥忘記過去,於是給他起了一個名字:何過水──“喝過水”據說地獄有忘川,喝了忘川水就可以忘記一切。
雖然覺得這個名字很……很難聽,但夏彥還是感激師傅的好意。
夏彥不想再陷入那些紛争了,他只想一個人安靜地說活,做他的鄉村小大夫,大家都會很喜歡他,在街上碰到都會熱情給他打招呼,會尊敬地稱呼他“小大夫”,逢年過節那些善良的鄉裏鄉親們會給他送來新鮮的雞蛋和香噴噴的腌肉,還會有一些好事的大媽大嬸們問他想不想讨個媳婦兒,雖然他總是以面目醜陋推辭,但淳樸的婆婆總是說人實在就好,可是夏彥還是會推辭,他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那樣善良的姑娘應該早一個清白的好男人才是。
在邊境小鎮的八年就是這樣過來的,沒有京城繁華,卻有著京城所沒有的質樸安寧,夏彥早已愛上這樣平淡而溫馨的生活,如果不是碰到韓式希,他會這樣一輩子下去。
看到韓式希那麽英武的人卻微佝著身子咳嗽,那毒夏彥知道,如果一直拖著,終有一天韓式希的身體會完全敗壞。世間是見不得英雄遲暮的,夏彥不忍心,就出手幫忙了,哪想自己給說漏嘴了。每每回想起這件事,夏彥都懊惱得想抽自己的嘴巴!但是夏彥真的只是叫習慣了,從韓式希一開口夏彥就聽出他的身份了,結果一沒留神就給說漏嘴了……
夏彥不懂,不懂當初韓式希沒認出自己為什麽還要帶自己回來,也不懂為什麽現在韓式希認出自己了卻固執地要将自己留在身邊。
夏彥自認自己本來長的就不是傾國傾城,現在又毀容了,更是難看了,嗓子也壞了,腿也瘸,武功毀了,身子差了,腦子也不好使──分明是一無是處嘛……
可是韓式希卻說他要放下現在的一切跟他過平淡的生活,韓式希說他要離開繁華陪著她他,韓式希說喜歡他要和他在一起一輩子……夏彥腦子懵懵的,他覺得韓式希似乎要為他放棄很多東西,可是……他值得嗎?
夏彥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對於韓式希所描繪的未來他既沒有特別向往也不是很排斥,他搖擺不定,不知該拒絕還是答應,拒絕似乎很殘忍,況且他并不排斥,可是答應……又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夏彥想啊想,想得腦袋都快燒起來了還是沒有一個結果。
夏彥突然很希望自己是個蝸牛,能有一個殼讓他躲起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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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鮮幣)宮中記 69 暴雨(上)
雖然韓式希說了很多讓夏彥不知所措的話,但好像韓式希并沒有展開什麽特別過分的行動,除了變得對他經常笑了,空閑時喜歡過來抱抱他,喜歡和他說說話,其他并沒什麽變化。夏彥覺得這大概是因為韓式希很忙,戰争在夏彥看不到的地方已經開始了,大軍每日都在行走,駐紮的時候韓式希也都整日整日地帶在議事的軍帳裏,有時候甚至可以看到軍帳的燈亮了一晚,夏彥睡了又醒了韓式希都還在裏面,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傳令兵和探子在營地和戰場之間來回奔波,将士們磨刀試劍,戰争的緊張氣氛很濃烈。
大軍又在行走,夏彥不善騎術體質又弱的人就享受著和其他文官同樣的待遇,坐在馬車裏。如今已經入冬,又是在山林原野中,氣溫降得很快,韓式希命人在馬車裏安上簡易的暖爐,溫暖幹燥的車廂讓夏彥感覺好了很多。
午前一場暴雨來臨,夏彥坐在馬車裏也能感覺到濕冷空氣的侵襲,聽著車外雨聲淅瀝,他有些擔心地悄悄撩開車窗的幕簾,但他探頭探腦地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韓式希,不知道對方怎麽樣了。
韓式希是騎馬的,這個男人貴為将軍卻始終和将士們同甘共苦,這是士兵們都很愛戴他的原因。
冷風從撩開的簾子灌進車廂,夏彥冷得縮縮頭,正要放下簾子縮回腦袋,卻不想馬車一個“咯!”重重頓了一下,就停了下來,整個車廂還帶著傾斜。外面有些喧嘩,不知道發生什麽,卻不時感覺到馬車抖動一下,夏彥心裏有些不安,卻不知該出去看看怎麽回事,還是就這麽呆著不要給外面的人添亂。
但很快夏彥就結束了他的忐忑,就在夏彥按耐不住想出去看看的時候,馬車的門簾被掀開了。
“夏彥,還好嗎?”
韓式希那戴著鬥笠但依然沾了些許雨水的面具出現在門簾外,夏彥連忙上前道:“我沒事,外面是……”
韓式希道:“大雨讓山路變得泥濘,馬車陷在坑裏了。”
夏彥一吓,忙道:“那我下去吧!”
韓式希笑笑,卻讓他別急:“你披上披風,接下去的路我帶你一起騎馬,你有什麽随身要帶的東西這時候收拾一下拿上。”
夏彥心裏閃過一絲猶豫──他不太想和韓式希同騎,總覺得有點……尴尬。
但夏彥還是快速地收拾了東西,這裏是軍隊啊,不論怎麽樣他都不希望自己成為累贅。
夏彥有一個随便的小袋子,大約巴掌大,系在腰間很方便,裏面裝了一些零碎但有用的物品。夏彥拿了袋子出來。韓式希本是穿著蓑衣騎馬,此刻他為夏彥撐傘,蓑衣并未脫去,但見夏彥瘸著腿緩緩走出,又十分不便利地下車的樣子,韓式希頓時心疼了。他制止了夏彥下車的動作,找來韓子青讓他幫自己脫下蓑衣,露出一身幹爽的外套,這才展臂将夏彥從車上抱了下來。
“啊!将軍!”
夏彥發覺周圍人都在看,頓時紅了臉,輕輕發出一聲抗議。
韓式希只是輕笑,依然抱著他走向自己的坐騎。
夏彥窘迫極了,将臉埋在韓式希的頸窩裏不想見人。
韓式希坐騎乃是一匹棗紅色的俊馬,此刻站在一處避雨處下,馬身顯然剛剛擦過,沒什麽水珠。韓式希将夏彥扶上了馬鞍,卻是讓他側坐著,随後韓式希也飛身上馬,雙手一攏缰繩,就将夏彥抱在了自己懷裏,扯過鬥篷将夏彥抱了個嚴實,又穿上蓑衣将夏彥罩在其中。如此一來,只要夏彥乖乖坐著,任風雨再大也淋不著他分毫。
韓式希蜷著夏彥的腰身低頭在他耳郭上輕輕一啄,帶著笑意柔聲道:“好好抱緊我。”
不等夏彥反應,韓式希已抖開缰繩驅馬上路了。
被韓式希抱在懷裏,随著馬匹的奔跑起落。夏彥很快就發現最輕松最惬意的姿勢莫過於抱著這個男人并且将自己的重量完全放在他懷裏──那真是連耳朵都貼上對方胸膛聆聽心跳的親密姿勢!
有了這個覺悟,夏彥的臉唰地紅了。
夏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和韓式希保持這樣親密的接觸,他覺得這樣不太好,可是卻真的很舒服,這個懷抱又溫暖又幹燥,所有的風雨都被擋在了外面,強壯有力的手臂圈著自己,哪怕睡著了也絕對不用擔心會掉下去。夏彥想起了九年前從康國到蘇國的路上,那時候韓式希扮成韓複陪在他身邊,那時候韓複也會這樣抱著他,用溫暖的大手揉揉他的臉或者是捂捂他的脖子,那時候夏彥覺得自己還好小,才十五歲不到呢,坐在高大的韓複懷裏就像個小孩子。夏彥有時候會向韓複撒點小嬌,比如用剛剛玩過雪的小冰手去觸碰韓複熱乎乎的脖子,不過結果經常是被韓複抓著打屁股……
想到這裏夏彥連又紅了,韓複怎麽能打他屁股呢……
可是現在夏彥都二十四了,如果是平常的男子,說不定都有兩三個孩子了,不要說打屁股了,連這樣抱著坐著都很奇怪了……
夏彥好矛盾,想到這些事情腦子又是一團漿糊,拒絕和接受似乎都不太對,可是除了這兩個選擇還有其他嗎?夏彥想著這些,腦子被坐下的駿馬颠得亂七八糟的,心裏什麽滋味都有,就好像廚房裏的調味料全打翻在了一起……
夏彥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意識朦胧間想起很早以前第一次看到韓複的事情,但是畫面一跳,又變成了韓式希的模樣,那次孟春宮宴的晚上,韓式希赤裸著将他壓在身下,好像是藥效發作了,夏彥只覺得自己好熱好熱,似乎缺少點什麽冰涼鎮定的東西,可是當韓式希灼熱的身軀覆蓋上來的時候又是說不出的舒服,說不出口的地方被人撫摸著,一點也不難受,反而非常舒服,然後……
佟安猙獰的面孔突然跳出來,夏彥猛地驚醒了!
夏彥一身冷汗,不知哪裏來的風吹得他全身涼飕飕的。夏彥愣愣地保持著驚醒時的姿勢,望著他也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發呆,雖然事情過去很多年了,師傅也教他放下了,可是這些埋在記憶深處的東西依然在不知名的時刻跳出來提醒著他:你曾經有過那樣的過往!
過了很久夏彥才從靈魂出竅的狀态裏回神,他這時才發現自己似乎是躺在韓式希大帳的床上,夏彥一時想不通:他剛才不是還在馬背上嗎?
人不知道是睡迷糊的還是吓傻的,夏彥愣了很久都沒能反應出馬背和床有什麽關系,後來才想到可能是到了駐紮地韓式希就把睡暈過去的他抱下馬了。
夏彥頓時羞紅了臉,他覺得自己真是愚蠢透頂了,怎麽會在韓式希懷裏睡到近乎昏迷呢?!夏彥捂著臉坐在床邊哀嘆,突然一股揪心地酸痛從右腳小腿骨裏竄出來,夏彥倒抽一口冷氣,顧不得羞怯當下曲起将右小腿緊緊抱在了懷裏。
“好疼……”
小腿不止是疼,更是酸,從骨子裏酸出來,算得整只小腿都麻了酥了碎了。夏彥知道自己可能是不小心淋到雨或者是吹到了濕冷的空氣了,風寒麻痹症又發作了。如果是以往又準備的時候,夏彥會将整只腿都跑到特質的熱藥湯裏,那樣酸痛會緩解很多,但是現在他不要說去準備藥湯了,連下床站立都很困難。
外面是淅瀝瀝的雨聲,大帳裏只有夏彥一個人,雖然點著炭火,但夏彥還是覺得冷,翻身的聲音在安靜之中顯得特別噪耳。夏彥覺得很難過,但他只能抱著腿蜷縮在床上低聲抽氣,他希望能将最痛的這段時間忍過去,過一兩個時辰之後就會緩解很多。
夏彥想起了韓式希,他突然覺得如果那個男人在身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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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鮮幣)宮中記 70 暴雨(下)
韓式希在将夏彥抱到床上之後就去了軍帳,之後一直在軍帳裏處理公務,如今前線正在交鋒,戰況激烈,韓式希和衆謀士對著送來的情報不斷地進行分析、排演。
事情告一段落,衆人都停下來歇歇,這時韓式希想起了夏彥。
不知道夏彥醒來沒有呢?
韓式希想起之前将夏彥從馬上抱下是看到的恬然睡顏,不覺得展開了笑容。
韓式希吩咐小厮去看看夏彥醒了沒有,若是醒了就順便問他有沒有什麽需要。小厮去了,沒多久回來,面露為難之色,附耳道:“将軍,何公子醒了,但看起來似乎不大舒服……抱著腿蜷縮在床上……”
小厮話沒說話,韓式希已經起身離座,丢下一句“你們先休息”,随後在一屋子人的目瞪口呆中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謀士甲合上差點掉下來的下巴,故作淡定地詢問小厮:“将軍怎麽了?”
“這……”小厮權衡著透露風聲結果會是什麽,小心答道,“可能是因為……何公子那邊出點事……”
靜默片刻,謀士乙嘆出一句:“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嗯~”一幹謀士難得一直地點頭附和,剛才路上将軍是如何抱著人家的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韓式希回到大帳中,果然看到夏彥抱著腿身子蜷成蝦米似的縮在床上,他連忙走上去将夏彥抱進懷裏緊張道:“夏彥,你怎麽了?”
“腳好痛……”夏彥的小臉皺成了一團,他覺得自己忍了好久好久,可是腿部的酸痛不但沒有絲毫減少,反而越來越深,他一直希望有一個人會突然出現,給他煎藥揉腳,可是忍啊忍啊忍,始終沒有人出現。現在夏彥突然看到韓式希,所有的委屈一下子都爆發出來了,也顧不得自己和這個男人還保持著很等不上不下的關系,身體的重量完全放進了對方懷中,呢喃著控訴:“骨頭好痛……都是你害的……”
韓式希看著夏彥僵硬地彎曲著的右腿,他頓時明白了:風寒麻痹症!
這個病症太常見了,幾乎所有退伍的老将老兵都多多少少有著這樣的問題,這就是戰争但給他們的看不見的傷痛!
然而夏彥的麻痹症卻不是來自戰争,而是來自韓式希的一時興起、一個疏忽!
韓式希既是愧疚又是心疼,以前的小兔子那麽健康活潑,可是現在卻是這樣一身傷痛。
“夏彥,你躺下,我給你揉揉。”韓式希扶著夏彥躺下,卻将他的右腳抱進懷裏。夏彥酸疼得沒什麽心思去思考現在兩個人是什麽狀态,只覺得腿上一涼,韓式希已将他的褲腿拉至膝蓋上方,小腿完全暴露在視線內,纖細得不像男人的腿,肌肉是軟的,蒼白的皮膚上布滿了醜陋的暗紅色傷疤。
韓式希感到從未有過的酸澀,手掌覆蓋上這纖細的小腿,按在腿骨上細細撫摸,便能感覺到有一個地方有一些細微的崎岖──這就是當初被打斷後重新續接的痕跡。
韓式希不知道,這腿骨并不是斷了就及時給接上的,當初為了将夏彥換出來,這腿沒能在第一時間就接上,而是過了一段時間都長好了又給敲斷了重接的,因此留下了痕跡、落下了病根,若不是如此,夏彥如今或許也不至於要一瘸一拐地走路。
韓式希将純陽的功力凝聚在掌心中,緩緩地沿著小腿的血脈按摩,熱力透過皮膚滲入骨頭,頓時驅散了風寒邪氣。夏彥覺得自己的小腿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這股暖流就在他的小腿裏輕輕柔柔地流動,撫慰了他酸痛麻痹的肌肉。
“呼……”
突如其來的舒适讓夏彥忍不住發出低微的呻吟,只是以他如今的嗓子,這聲呻吟就像一聲喘息。韓式希看夏彥漸漸放松下來也露出微笑,柔聲問:“好點了嗎?”
夏彥面色微紅,腳趾微微蜷起,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本想把腳從男人懷裏收回來,但因為實在太舒服了,又不小心懈怠了把小腿留在了男人手上。
韓式希笑著,細致而輕柔地按摩,氣氛像暖暖的水,沈默而溫馨。
揉了片刻,夏彥覺得小腿暖呼呼的,似乎完全不痛了,他不好意思地抽抽腿,羞意上來臉便紅了,啜啜道:“将軍,我的腿不痛了……”
韓式希也不勉強,松了手讓夏彥将腿縮了回去,但沒等夏彥把臉上這股熱度退去,韓式希就換了個位置坐到床頭,将夏彥擁進懷裏。
“将……軍……”
夏彥輕輕掙了一下沒有強力抗拒,只将頭埋下去。韓式希知道夏彥不是接受自己了,而是沒好意思“過河拆橋”,不過這時候韓式希不趁勝追擊一把豈不是笨蛋?韓式希收緊手臂将夏彥摟得更緊,看著夏彥的小耳朵也完全紅了,韓式希忍不住低下頭含住輕吮,低聲道:“夏彥,以後我都給你這麽揉腿好不好?”
這回夏彥的脖子都漲紅了,雙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輕微地抗拒,但韓式希卻不松手,強壯有力的手臂将夏彥牢牢地困在自己的胸膛裏,更過分地是,韓式希傾身将夏彥壓在床上,毫不客氣地攫住對方的唇,雖然沒有将舌頭伸進口腔搗亂,但唇瓣的滋味卻被他嘗了個遍。
可憐的夏彥,就如同一只小兔子在狼嘴下掙紮,無奈力量和體型都相差過大,以至於他的掙紮不但沒有給韓式希造成任何困擾,反而讓韓式希捉住了他的手,強行拉至身後,看上去就像夏彥抱住了他。
當韓式希松嘴時,夏彥已經被吻得喘不過氣來了,臉又紅又燙就像發燒一樣,眼睛裏聚集了霧氣,那哀怨的目光既像是控訴又像是撒嬌。
“和我在一起。”
韓式希輕咬著夏彥的耳朵說,熱氣噴在兔子敏感的耳根處,惹得兔子發出一聲輕喘。
未等夏彥說點什麽,韓式希卻又低喃了一句:“不要誘惑我……”
“啊?”
夏彥愣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誘惑”韓式希,可是就在下一刻,他也顧不得研究自己做過什麽了,因為韓式希的大手撩開了伸進了他的亵衣,目标明确,直奔他可憐的乳尖而去!
“不、不要!”
夏彥發出破碎而急促的氣音,但似乎這對韓式希無法造成任何影響,那只從掌心一直火熱到指尖的大手毫無遲疑地覆上了他的乳尖,長著薄繭的麽指腹側繞著乳尖緩緩繞圈,粗糙的觸感分外刺激,那乳尖噌地就站起來了,於是食指和中指上場了,溫柔地夾住,靈活地搓揉,熟悉而陌生的微弱酥麻混合著些許刺痛在全身蔓延開,夏彥吓壞了,這個感覺讓他想起了許多不好的事情──
八年前!
夏彥的臉頓時白了,被吮得充血的唇也褪盡了血色!
“不!不要!将軍不要!”
八年後,夏彥第一次使用真音說話,氣流通過破損的嗓子發出糙耳的聲音,被驚恐拉扯得就好像石頭從鐵片上劃過去似的尖銳難聽!
韓式希所有的動作都在這一瞬間停止了。
“不、不要,将軍……我、我不要……不要這種事……”
夏彥帶著哭聲哀求,黑色的眼睛裏流露出的是完完全全的抗拒和驚懼,他很害怕,韓式希從沒見過如此害怕的夏彥,他甚至看到了他剛剛親吻過的眼角沁出了淚水,手下的身體不正常顫抖著,甚至於讓人覺得他在痙攣,體溫似乎也漸漸冷了,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暴露在了空氣中。
韓式希終於意識到當年的事情對夏彥造成了怎樣的傷害。
那種事,韓式希只聽過,沒做過,也沒看人做過,只覺得似乎是很痛苦的,但聽聞的感受永遠比不上親身經歷來得深刻!
“別怕,夏彥,別怕……”韓式希拭去夏彥眼角的淚花,溫柔地安撫,“我不勉強,我不對你做那種事,別怕我,好嗎?”
夏彥眼底還是濕潤的,卻含著淚用力點頭,他怕極了,雖然努力做一個普通人、正常人,但許多事情放在心裏怎麽也揮之不去!夏彥不知道韓式希是否真的會守承諾,他只知道韓式希做了一個承諾,哪怕是假的,夏彥也願意去相信──他根本無法承受不相信的痛苦啊!
“我……我很怕……對不起……我真的很害怕……”
“嗯,我知道,我不怪你,該怪的是我……”韓式希懊惱地說,“如果不是我……別哭,以後我保護你,沒人會欺負你了,別哭,夏彥……”
手裏輕輕拍著夏彥的後背,韓式希在夏彥的額頭上、眉間上、眼角上、唇角上……落下一個個安慰的輕吻。夏彥的身體漸漸不再顫抖了,只是将臉埋在男人的懷裏,偶爾傳來一聲抽氣,這低微的聲音讓韓式希嘗到了從未有過的後悔。
(0.54鮮幣)宮中記 71 蝸牛的殼
陰雨天終於過去,夏彥的腿不再終日酸痛,他也終於找到機會脫離韓式希的擁抱了。
不論怎麽樣,被韓式希那樣抱著夏彥總是會覺得窘迫──男人和男人那樣親密總是很奇怪的,對吧?從小看的書、接受的教育是這樣告訴夏彥的。但似乎身邊從沒有人說過什麽,夏彥有時候覺得疑惑,有時候又覺得有些輕松,但從內心上說,他還是不想接受這樣一個現狀,雖然親也親過了,吃也被吃掉了……
夏彥郁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