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結局 (1)

……叮!……

……锵!……

金屬碰撞的聲音萦繞在耳邊,夏彥迷迷糊糊地捂起耳朵,這種尖銳的聲音令他耳膜生疼,不舒服地翻了個身,卻沒想到身下一空,撲通摔了下去。

“唔!”

夏彥痛呼,這才漸漸清醒過來,睜眼望著低矮的天花板,忽然驚覺自己正在一個馬車裏!

掙紮著坐起,昏迷前的記憶潮湧而至,夏彥想起自己是被人迷昏了,然後就被……帶到了哪裏?

馬車外傳來打鬥聲,夏彥不由得探頭看去,沒等他将簾子完全撩起,刀光倏地舞過,吓得他又縮了回去。

這是怎麽回事?

驚鴻一瞥只讓他看清周圍的環境已經不是在皇宮,兩方人馬在打鬥,卻沒看清雙方是誰。

怎麽回事?

難道是政來救我了?

夏彥心中一喜,随即又憂慮起來。這裏是康國,韓式希他能順利将自己救出去嗎?

想了想,夏彥又覺得不對:如果是韓式希來救自己,為什麽在皇宮的時候要将自己迷昏?

忐忑不安地坐在馬車裏,夏彥不知道改怎麽辦才好,本能地覺得呆在這裏很危險,可是出又出不去。

思緒翻騰間,外面的打鬥聲漸漸停息,夏彥攥緊了衣袖,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會是什麽。

車廂外傳來腳步聲,一步步靠近,最後登上了馬車,車廂一沈,夏彥的手又緊了一分,指尖幾乎要刺穿衣服紮到肉裏,可這時候他無心去注意這樣細微的疼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那面薄薄的車簾上,目光緊緊地盯著,眨也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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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伸了進來,慢慢地,撥開了簾子。

一張銀色的面具在陽光下泛著銀白色的光芒,面具後,一雙深邃的眼睛顯露出來。

夏彥愣住了。

不是熟悉的面具,卻是熟悉的眼睛。

來者彎著腰走了進來,在夏彥面前跪下,眼睛微微彎起,像是笑了,輕輕握住了夏彥的手。夏彥木讷地低頭,自己的手被對方寬大的手掌包裹著,格外蒼白小巧。

“彥,我來接你了。”

清晨蒙蒙亮的天色下,馬車悠悠地行著,車輪在濕漉漉的青石路面上咕嚕嚕地轉動著,帶起兩道小水花。車廂輕微晃動的頻率像是母親的懷抱一般,吱吱悠悠地哄著人入睡。

看似普通的馬車裏卻擁有一個寬敞的車廂,車廂的中央的炭爐上放著一只小銅壺,帶著茶香的熱氣将整個房間烘烤得暖烘烘的。俊美的男人靠坐在軟榻上,左手捧著一卷書冊,右手輕輕撫撫摸著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年輕男子,閑适地看著書。

太陽漸漸升了起來,金色的光輝照亮了大地,鳥兒們叽叽喳喳地叫著,天空終於是放晴了,露出萬裏無雲的藍天。沈睡中的青年似乎也感覺到了太陽公公的呼喚,一聲嘤咛,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揉著惺忪的睡眼。

男人撫摸過他的臉頰,溫柔笑道:“醒了?”

“嗯……”

青年從喉間發出一聲含糊的應答,似乎還有些渾渾噩噩的,蜷起身子在男人大腿上蹭了許久,才慢慢坐起來。掩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雙頰浮起些許紅暈,這讓他白皙得過分的面色多了幾分豔麗。

床單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亵衣滑落,露出了白皙的胸膛,青年似乎毫無察覺,還在迷迷糊糊地抓著臉蛋。

男人眼中的顏色似乎深了一點,伸手将青年的亵衣攏了攏,同時将他摟進了懷裏。

“別著涼了。”男人說。

“嗯……不會……”

青年嘟囔了一句,又像孩子一樣縮進了男人的懷抱,撒嬌一般地磨蹭著。男人微笑著,摟著他,輕輕撫摸。

“快到下一個城鎮了,等會兒到了客棧我們就下車,你先穿上衣服吧。”

“嗯,好。”

青年終於是清醒過來了,穿著衣服,慢吞吞的動作說是從容不迫卻又似乎有些笨拙,男人看著,眼中滿是寵溺的溫柔。

“我們是會在那個城市停留嗎?”青年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好奇地問,氣音不怎麽大聲,但剛好能讓對方聽到。

“嗯,停一天,補充一點幹糧和衣物再上路。”

男人說著傾身在青年緋紅的臉頰上偷香一枚,随後起身在青年面前單膝跪下,拿來外褲給對方套上,等青年站起身了,他将褲子拉好,系好了腰帶,又彎腰為對方将亵褲的褲腿拉好。做好這一切,又讓青年坐回去,這回是為他穿上襪子。

青年的臉蛋紅撲撲的,雖然不是第一次接受這樣的“服務“,可每次都令他感到害羞。他的腿腳不好,穿脫褲子鞋襪時比普通人多了幾分不便。男人說心疼他的僵硬,便每日為他穿脫褲子鞋襪,雖然有時候也會趁機做點”壞事“,可是體貼的心意總是令人甜蜜又羞澀。

起床後的伺候并沒有到此為此。穿好了褲、襪,男人又為他輕揉小腿,內力透過肌膚在經脈中流轉,将清晨雨露帶來的陰冷完全驅趕出去。輕微的癢麻讓青年忍不住蜷起了腳趾,面上潮紅一片。

“今天的腳還疼嗎?”男人輕聲問。

“不疼了,天晴了就不疼了。”

“不疼了就好。”

男人笑著說,又揉了一會兒,感覺差不多了,才收回內力,整好了褲腿,這才拿來鞋子給愛人穿上。

城市街道所有特有的喧鬧聲透過簾帳傳來,青年撩起簾子向外張望,雨後微冷而又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令他不由得深深吸氣。馬車雖然暖和舒服,但待久了還是有些氣悶。男人沒有阻止他,只是細心地為他加上一件披風。

沒多久,馬車就在一家客棧前停下了。

先到的侍從已經打點好了房間,行李什麽的自然會有人收拾,兩人下了馬車,回客房少做梳洗随後來到二樓享用熱騰騰的早點。

二樓雖然不是雅間,但在掌櫃只許斯文人上來的規矩下還是比三教九流彙聚的一樓大堂來的清淨許多。

青年捧著碗小口小口地喝著熱騰騰的豆漿,忽然聽到旁人說了一句:“聽說康國皇帝正在找一個美女,懸賞可高了!”

另一人接話道:“哪跟哪兒啊,你從哪裏聽說是個美人的,分明是個臉上帶傷的男人。估計是什麽歹徒吧,不是說前段時間建興發生一場大案呢,幾個大內侍衛死在了胡同裏,估計就是在抓兇手呢!”

之前說話的人大概也只是從哪裏道聽途說而來的,聽朋友這麽一說,讪笑道:“這樣啊,這以訛傳訛的事還真是……”

青年怔了怔,不由得摸了摸眼角,多虧下樓前男人謹慎地讓他塗上了易容膏藥,不然一時憊懶的他就要暴露出臉上的傷痕了。交談的兩人漸漸轉向了其他話題。青年低頭抿著豆漿,這些日子來是眼前這個男人用溫柔而細致的照顧讓他放下了過往的陰影,可是如果兩個人……

青年沈不住氣,擔憂地輕聲道:“政,他們會找到我們嗎?”

男人淺淺一笑,握住青年的手:“別擔心,我都安排好了。而且這裏是蘇國,夏灏的手伸不到這邊。更何況,那個女人也會阻止他。”

青年“哦”了一聲,終於是想起了還有那麽一個人物。當日将自己打暈帶出皇宮的并非韓式希的人手,而是蓉貴嫔的侍衛。蓉貴嫔打得好主意,将人帶出皇宮殺死,到時夏灏若是追問,就說是韓式希做的。卻沒想到韓式希真來的。這下倒好,連誣陷都不用了。說起來韓式希還要“感謝”蓉貴嫔将人帶出了皇宮,省去了他潛入皇宮的麻煩。

青年眉宇間的憂慮終於是散去了,眼睛眨了眨,轉而又問:“政,等到了小鎮我就當一個大夫,你呢?”

“嗯……獵戶?”

“咦?那我要要努力行醫了!”

“嗯?為什麽?”

“因為獵戶都很窮啊,所以我要努力賺錢養你呀!”

“……”

男人摸了摸鼻子,活了小半輩子,自己養過的人是多了去了,被人養卻還是第一次,這感覺……唔,真是與衆不同……稍微有點郁悶地想要說明自己還是擁有養家能力的,開口之前卻捕捉到了對方嘴角那一抹竊笑,頓時恍然大悟:唔,他家的兔子也會調皮了。

於是轉念間,出口的話也就變成了另外一番:“那以後就要靠你養我了。”

“嗯嗯!放心吧,一定不會餓到你的!每天饅頭三個鹹菜一碟!”

青年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男人笑著,別有深意地補充:“還有每天一頓紅燒兔宴。”

青年紅了臉,扁著嘴分辨:“只有饅頭沒有兔子!”

“呵呵,有沒有兔子獵戶說的算。”

“才、才不是呢!養家的說的算!”

“養家的說的算?”

“養家的說的算!”

“那好吧,養家的說的算。”

男人笑眯眯地妥協了,青年狐疑地看著他,但短暫的疑惑後還是得意地認為自己終於是占到了上風,卻不想沒過多久他就悲哀地發現,那個自稱獵戶的家夥分明是個大地主,養家的,終歸還是對方。

莊園的下人們時常能在晚上聽到他們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重複著這樣的對話:

“大兔子,今天你要紅燒兔子還是清蒸兔子?”

“我、我都不要!”

“那好吧,那就糖醋吧。”

“啊!你、你這個大色魔!”

全書完

後記

坑了将近兩年,終於是填完了。

其實寫到後期的時候我對這篇文已經很無力了,前文的一些情節寫的時候因為不喜歡太過狗血的情節而刻意壓制,結果反而導致情節各種崩亂,以至於到了後期我就失去寫完它的動力了。

近日終於動工填坑的動力來自一個噩夢,醒來後我就特地開機開始碼字,拖了兩年擠不出來的結局在一個晚上搞定了。

(一臉堅定地說)當然,噩夢這種凝聚了坑底冤魂所有怨念的東西是無法讓我屈服的,主要是冷汗淋漓地醒來後突然靈感迸發了。

其實本來是打算BE的,韓式希真的忘記了夏彥,許多年過去了,夏灏終於願意讓夏彥到大街上走走,於是非常“巧合”地遇見了韓式希,對方與蘇清親密而行卻對自己視而不見,於是……可憐的夏彥在飽經磨難之後終於還是沒能得到幸福就挂掉了。

後來心一軟,還是寫成了HE。

雖然BE肯定會讓時隔兩年還在堅持不懈追文的親們噴出一口老血,很長時間裏都會對此文念念不忘怨念結局順便詛咒一下我……但想了想覺得就這麽BE掉似乎也很沒意思,除了折騰一把讀者似乎沒有多大意義,倒不如Happy End來得完滿。

非常感謝花錢買了本文的讀者,這篇文寫的不好,但是你們還是用錢包投資了。至於看盜文的讀者,如果你也屬於蹲坑兩年的那一撥冤魂,那麽難為你這麽費力地在盜文貼裏追更新,我摸摸你的頭說,說:“恭喜你,你可以圓滿投胎了~”(如果你想聽“壯士,辛苦了”也可以^^)

宮中記 番外 一步之差(1)

Erus:這個番外主要是講陸昕陽在夏彥視線之外發生的事情,和正文的走向有一定關系,但不看也沒關系,因為這部分內容不看也不影響正文的完整性,大家視各自喜歡購買吧。

---------------------------以下為番外----------------------------

當一個人被形容為“沈穩”的時候,很有可能代表這是一個不茍言笑的人。

在絕大多數人眼裏,陸昕陽就是這樣一個人。

不過男人嚴肅點更容易讓女人愛,因為這種男人讓人覺得可靠。江湖兒女都早熟,小小年紀就在外闖蕩的女孩子們也都早早知道了一個好老公的重要性。

再看陸昕陽,一身好功夫,英俊潇灑又年少有為,不過是逛街遛狗還是打架鬥毆都是拿得出手的上上之選。

外人都覺得陸昕陽似乎比較冷淡,但天非門的人都知道,陸昕陽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空閑的時間他都會教新進的弟子練劍,雖然露出的笑容總是淺淡的,但從沒有不耐,處事公正,待人寬厚,大家都十分尊敬這個大師兄。

如此優秀的人每個人呢都喜歡,門裏不少女弟子就都偷偷喜歡著這位大師兄,只可惜陸昕陽黑白兩路劍法都練得十分純熟,是少數不需要搭檔就能将劍法的威力發揮出來的猛男,這讓許多想借由練劍親近的人都感到沮喪。

不過即使這樣,當陸昕陽在門裏的時候,還是會有不少大膽的師弟師妹們去找他想請他“指教”。

“陸師兄,你可以指點一下我的劍法嗎?有一招、有一招我怎麽練都練不好……”

少年站在陸昕陽面前怯生生地問,他低著頭,露出白淨而修長的後頸,陸昕陽看了一眼,卻不期然地想起夏彥低頭時的模樣。這兩個年歲差不多的少年說起來倒真有些相像,同樣的白淨清秀,同樣白皙修長的後頸,同樣羞怯的神情。

陸昕陽微哂,道:“好,不過我現在要去師叔那兒一趟,你先去練武場吧,等會兒我會過去。”

少年立刻欣喜地點頭:“好的,那我去了。”

小半個時辰後,陸昕陽果然如約去了練武場。

陸昕陽一出現,少年便從場中跑了出來,額頭上還挂著晶瑩的汗珠,開心叫道:“陸師兄!”

“你好。”陸昕陽溫柔一笑,帶著歉意問,“抱歉,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連忙搖頭,道:“沒關系,因為我實在是太笨了,所以到現在才從東苑裏出來,陸師兄不認得我是正常的。我叫蘇可意,流蘇的蘇,可人心意的可意──不過我總是做錯事讓人煩心,這次也是給師兄添麻煩了。”

少年說著吐吐舌頭,說是自貶,但也十分可愛。

陸昕陽道:“沒什麽。”

“謝謝師兄!”蘇可意笑著擡頭,和陸昕陽走入場中時,他說到自己的問題,“其實這招我學了很久了,但怎麽學都學不好,師傅好兇,我不敢問,之前也問師姐,可是我真是太笨了,每次都學不好,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也不敢再問了。一位師姐說陸師兄的劍法是最厲害的,所以雖然是在是很不好意思,但還是厚著臉皮來了。”

陸昕陽不在意,只問:“是哪招不會?”

“嗯,就是這招。”

蘇可意提劍挽出一個略顯生硬的劍花,一劍前刺,擺了一個向前進攻的姿态。

陸昕陽一看就笑了:不就是“仙人指路”嗎。

說來夏彥也是被這招困了很久,因為這招說來簡單但細節處卻十分微妙,那劍尖所指之處高一點易被人撥開,低一點又失去了殺傷力,所以一點差錯都容不得。許多新手都是會被這招難住。

陸昕陽想起夏彥不由得微笑,上前一手擡了蘇可意的手臂,一手扶住他的後腰,如同那日教導夏彥一般,說道:“你的手太低了,還有腰太軟了。來,提氣,後腰繃緊。”

蘇可意抿著唇,照著陸昕陽所說的做,果然感覺出了不同,心喜之下将前後兩招連在一起使了一趟,果然順暢許多。

蘇可意歡喜道:“陸師兄你真是太厲害了!”随即他又露出些許腼腆,放輕了聲音問,“陸師兄,我以後還有問題還能問你嗎?”

陸昕陽微微眯了眼,略有些失神,他想起了夏彥,那個不論說話還是微笑都仿佛帶著三分腼腆的白淨少年,記得那時候他也是如此歡喜地說了什麽,那笑容明媚得晃花了人眼,皂子的清香在汗水中浮動,清爽宜人。

陸昕陽的失神讓蘇可意微微紅了臉,蘇可意低下頭,久等未聞陸昕陽的回答,他不得不紅著臉輕輕喚了一聲:“陸大哥?”

陸昕陽回過神來,順手拍拍蘇可意的腦袋以掩飾自己的尴尬,微笑道:“當然,如果我在的話,你都可以來找我。”

陸昕陽留在門中處理些許事務,這日他忙到深夜才回房,拐過走廊,卻在自己房門前看到一個嬌小的背影,借著月光細看,看清那是個少年,少年手上似乎提了什麽,靜靜地站在那兒,顯得十分孤單。

陸昕陽微微眯了眼,目光落在那白淨修長的後頸上,突然想起了這少年是誰。

“可意?”

陸昕陽出聲,蘇可意這才驚覺,連忙回過身來,面上帶著緋紅喚道:“陸師兄!”

陸昕陽走近了便看清蘇可意手上提的是一個食盒,大約猜到了蘇可意的來意,卻還是問:“在這裏,是有什麽事情嗎?”

蘇可意将手中食盒捧到陸昕陽面前,似乎是害羞,低著頭,輕聲說:“上次師兄教我練劍,可意一直非常感謝……這是可意做的點心,如果師兄不嫌棄的話……”

陸昕陽并不意外,他不是第一次教師弟師妹練劍,時常會有些人借口答謝送些小禮物,其實都只是和他有更多的接觸。陸昕陽不喜歡這樣,特別是一些明明沒問題卻故意找問題來問的,他都不假辭色地回絕,久而久之,大家也知道他的脾氣,不敢沒事找事了。

對於眼前這個和夏彥有些相似的少年,陸昕陽對他的态度比對普通師弟溫和,但同樣的,陸昕陽對他的期望也就更高,他不希望蘇可意和那些無聊的人一樣是為了接近自己而假裝笨拙,夏彥從來不會這樣,那個孩子總是将問題悶在心裏,客氣得生怕給旁人帶來一點點麻煩似的,真是讓人心疼得不得了。

陸昕陽盯了蘇可意好一會兒不吭聲,蘇可意的手都舉酸了,面上的潮紅漸漸退去,下唇也被咬得發白,因為害怕被拒絕而忐忑不安,頭也埋得更低了。

就在蘇可意以為要被拒絕的時候,手上突然一輕,一只溫熱的大手在他頭上拍拍,陸昕陽溫和的聲音在頭上響起:“這麽遲了,你也餓了吧,進來一起吃吧。”

蘇可意一愣,陸昕陽已經推門進房。

蘇可意連忙跟進去,忍不住偷偷打量陸昕陽房中的擺設。陸昕陽的房間分為內外兩間,內間被屏風擋著看不見,而外間則是布置成書房模樣,一個書架、一張書桌、幾張椅子、和椅子配套的小茶幾還有兩個盆栽,十分簡單。

陸昕陽将食盒随手放在小茶幾上,招呼蘇可意在茶幾邊的椅子上坐下,他從裏間倒了一杯水出來,遞給蘇可意,道:“等多久了?累了吧。”

蘇可意連忙接過杯子,剛抿了一口聽到陸昕陽這麽問,慌忙吞下口中茶水,答道:“剛來,不累,不累。”

陸昕陽微微一笑,隔著茶幾在蘇可意對面坐下,将食盒推到蘇可意面前,道:“吃吧,這麽遲了你應該也餓了。”

蘇可意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點心是給師兄的。這幾日我看師兄都忙到很遲,所以才想做一點點心……”

陸昕陽倒沒有推遲,只說:“你有心了。不過我在掌門那邊幫忙,都會和師叔師伯們吃點東西,雖然回來的比較遲,但也不餓。”

陸昕陽說的委婉,但已分明告訴蘇可意他不需要點心。顯然蘇可意也不是蠢笨到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孩子,聽到陸昕陽這麽說,他神色有些黯然,但幾乎是立刻他就抿出一抹微笑,起身道:“師兄忙了一天一定很累了,可意點心送到了那就不打擾了。”

蘇可意知趣地告辭。

看著蘇可意小心地帶上門,陸昕陽微微眯眼,突然覺得自己的态度好像有點傷人。

蘇可意沒有再因為其他什麽的“偶遇”出現在陸昕陽的視線裏,但是只要陸昕陽有去練武場,都會看到這個少年在角落裏刻苦地練劍。

陸昕陽漸漸從他人口中得知蘇可意是個十分安靜而勤奮的人,似乎是家中有個年邁的爺爺,蘇可意希望能習得一身武藝,衣錦還鄉,所以特別刻苦,不過似乎天資真的不行,雖然比他人努力許多,但功夫始終只是中等水準。

陸昕陽想想,覺得蘇可意其實也是個不錯的孩子,那日是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了。

但也怪不得陸昕陽,周圍亂獻殷勤的人太多了,陸昕陽不免有些草木皆兵。

天非門的新進弟子都會有一名指導師兄/姐指點無意,而蘇可意的指導師姐叫靜春。陸昕陽也認識靜春,知道這是個性情柔順的女子,對人是很好的,但功夫卻非一流,要教人恐怕有些不合适。

算是出於那日傷人态度的抱歉,也因為對蘇可意的印象還不錯,陸昕陽偶爾會主動上前對蘇可意指點一二,幾番接觸下來,陸昕陽就發現蘇可意果真是個将全部心思都放在練武的刻苦孩子,有時甚至是刻苦得讓旁人都覺得不忍。

這日陸昕陽在走廊上碰到蘇可意,又看到蘇可意姿勢怪異地慢慢走著,邊走還邊用左手揉著右肩,而他的右臂卻僵直地垂在身側,手掌上還纏著繃帶。

陸昕陽暗自搖頭,上前在蘇可意肩上、臂上拍入幾道溫和的真氣,略帶責備地說道:“是不是又練了一整天?不是和你說過了,刻苦是好,但也不要過分嗎?”

暖洋洋的真氣在肩膀和手臂上巡游一趟,使力過度的酸痛頓時緩解不少。

蘇可意感激一笑,卻又說:“可是我很笨,不努力不行啊。”

陸昕陽聞言也很無奈,蘇可意的資質是差了點,若是陸昕陽也像蘇可意一樣從小就刻苦,那他現在恐怕已是年輕一輩裏的第一高手了,只可惜當年陸昕陽小時候貪玩,耽誤了許多年,家中慘遭變故之後才變得格外努力。

陸昕陽道:“努力是很好,但過猶不及,如果你因為過度練功而傷了根骨,那以後可就怎麽也挽回不了了。”

蘇可意笑著點點頭,看上去是把陸昕陽的話聽進去了,但陸昕陽卻知道這家夥過後又會不要命的練劍了。

陸昕陽也拿他沒辦法,拍拍蘇可意的肩膀示意對方好好休息,而他則要離去──他要去找他可愛的小兔子了。

許久不見,深宮中的夏彥還是一樣純淨可愛,仰著小臉看人時那眸光總是亮晶晶讓人迷醉,好幾次,陸昕陽都忍不住想低頭親吻這美麗的眼睛,只是每每對上夏彥幹淨污垢的目光,陸昕陽就不得不将內心的欲望深藏。

天非門人向來遵從自己的心意和欲望,喜歡一個同性并不是什麽大問題,天非門獨有的功夫也讓天非門裏誕生了無數同性戀人,他們往往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搭檔,彼此心有靈犀、情深意篤,這份感情甚至比許多普通異性夫妻都要深厚。

不過,雖然陸昕陽不認為這份感情有什麽不對,不過他知道從小接受正統思想教育、對情事一無所知的夏彥是不可能坦然面對這種感情的。陸昕陽甚至可以想象,如果自己用強夏彥會是何等絕望的神色,又或者只是說穿這份感情,恐怕夏彥都會如同見了狼的兔子驚恐得不敢再靠近自己……

唉,真是左右為難啊。

要怎麽才能讓小彥明白進而接受他呢?

陸昕陽煩惱地想。

“如果夏彥像蘇可意那樣就好了……”

不期然的,陸昕陽想到這麽一種假設。

雖然兩個少年在某些方面十分相似,但兩人卻有著本質不同,蘇可意現實、堅韌,而夏彥卻有著一種近乎夢幻的不識世事的純淨,而因為這種純淨,他對感情分得太過清楚,親情是親情,愛情是愛情,友情是友情,而大哥哥就是大哥哥,怎麽也不可能變成情哥哥。

“唉~~~~~~~~~~”

陸昕陽嘆出一口長氣,翻身躍入圍牆,看到他的小可愛看書,可走進一看,卻發現小可愛把書拿倒了。

不正常!

陸昕陽敏銳地捕捉到夏彥的反常。

陸昕陽悄悄走到夏彥身後,站了很久夏彥都沒有發現,陸昕陽歪歪頭,出聲道:“小彥?”

“呀!”

夏彥吓得一聲驚叫,手裏的書也不由自主地扔了出去,眼看就要落入水中,但那書可是夏灏給他的筆記,要是落水了……

夏彥瞬間變了臉色,但書已經離手,他想挽救也來不及了。

啪!

一聲悶響,想象中的落水聲并沒有出現,夏彥睜大了眼睛看著突然伸出的手穩穩地接住了書──陸昕陽?!

陸昕陽微笑地将書遞給夏彥,摸摸夏彥驚慌未去的小臉,調侃地問道:“小彥,想什麽想的這麽入迷?”

夏彥不好意思地接過書,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面色微紅,扭捏地說不出話。

很不對勁!

陸昕陽微微眯了眼,今天他的小可愛很不對勁,不過……小彥臉紅的樣子真是引人犯罪……

陸昕陽迷戀地不願收手。

覆著薄繭的大手在夏彥細嫩的小臉上流連,雖然只是不帶情色意味的單純撫摸,但時間長了,夏彥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他仰起小臉略帶疑惑地看著陸昕陽。

心中一跳,陸昕陽沒有停止撫摸,而是十分随意地微微一笑,溫柔道:“小彥最近有點瘦了。”

夏彥眨眨眼,嘴角微翹,抿唇淺淺一笑,心中疑惑早已消散無蹤。

“沒有啊,青荷都說我最近壯了。”夏彥很認真地說。

“是嗎?”陸昕陽變本加厲地身處另外一只手,以雙掌輕輕托起夏彥的臉蛋,看似嚴肅地審視一二,卻說:“小彥還是很‘小’彥啊!”

夏彥愣愣,突然聽懂了陸昕陽話中的取笑。夏彥扁扁嘴,委屈地抗議:“昕陽大哥你怎麽可以這麽說……”

陸昕陽莞爾,将夏彥按進懷裏,輕輕撫摸小人兒略顯單薄的後背,輕笑道:“小彥不論怎麽長,在大哥眼中都是個小弟弟呢。”

在育芳宮裏留了兩天,陸昕陽發現夏彥這兩天老是發呆,看起來是心裏有事。

找了個休息的機會,陸昕陽摸摸夏彥的額頭,柔聲問:“小彥,最近看你好像不太高興,是有什麽事情嗎?”

夏彥擡頭看來,陸昕陽讓自己露出讓人信賴的溫和微笑,然而夏彥張了張嘴,卻說:“沒什麽……”

夏彥明顯沒将心裏話說出來,陸昕陽佯作不悅道:“小彥和大哥也這樣客氣嗎?”

“啊,不是,不是。”夏彥連忙擺手,遲疑了一下,才有些扭捏地垂頭小聲問道:“昕陽大哥……親吻是不是只有夫妻才能做……?”

陸昕陽一愣,看了一眼夏彥,後者面色微紅,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人,全身上下都透露出害羞的氣息。

有人親了夏彥?

哢噠。

陸昕陽的心裏似乎有個箱子被打開了,透過細微的縫隙,偷偷跑出來的是……

“你和別人接吻了?”

陸昕陽努力讓自己問得自然,但他的聲音還是比往常低沈了一分。

心裏的小魔鬼在箱子口探著腦袋。

夏彥點點頭,臉色微紅,但神情中透出的更多的是迷茫。

小魔鬼在掙脫束縛它的鎖鏈。

但夏彥完全沒有注意到陸昕陽漸漸陰沈的眸光,他低頭玩著腰間的玉佩,自顧自地輕聲說:“昕陽大哥,你別和師傅說……那天晚上,夏灏說要上戰場了,說要讓我給他一點鼓勵,我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然後他就、他就……昕陽大哥,接吻不是夫妻才能做的嗎?”

夏彥忽然擡頭,睜著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望著陸昕陽,那表情分明給這家夥打了一個标志:我對情事一無所知。

啪!鎖鏈斷裂了,小魔鬼跑出了箱子,迅速消失在陸昕陽的身體裏!

惡魔溶入血液,陸昕陽也平複了心中的波動,一個眨眼,剔去眼中的陰沈,重新戴上他用慣的微笑面具,柔聲道:小彥,接吻不一定是夫妻之間做的事情,兩個相互喜歡的人也可以這樣做。

“但相互喜歡的不是都是男人和女人嗎?”夏彥心思單純地問。

“但很多時候兩個男子也會相互喜歡哦。”陸昕陽依然微笑,展露出令人信賴的沈穩氣息。

“那夏灏喜歡我?”

“可能吧。”陸昕陽并不一味否定,而是不動聲色地将夏彥的思路往另一個方向引導,“或許他只是小孩子心性,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是你把當成一個哥哥,小孩子有時候會喜歡和自己喜歡的長輩親近的,不是嗎?”或許是覺得分量不夠,陸昕陽又看似淡然地補充了一句,“而且有血緣的兄弟是不能相愛的,這是亂倫。”

夏彥想了想,應了一聲“哦”。

陸昕陽知道夏彥并沒有将這個問題看得多嚴重,或許是已經認定夏灏的喜歡只是弟弟對哥哥的依戀。

但随之,不知道夏彥想到了什麽,陸昕陽看到他時而皺眉時而抿嘴,似乎在苦惱什麽,陸昕陽猜測或許夏彥是在苦惱如何回應夏灏的喜歡。

陸昕陽覺得他可以給這個過於單純的可人兒進行一次啓蒙教育。

陸昕陽攬過夏彥的身子,以諄諄善誘的口吻輕柔地說:“小彥,以後你不可能和別人──不論男女──都不可以太過親密知道嗎?”

“太過親密?”夏彥一臉迷茫。

“是啊,”陸昕陽含笑,目光卻片刻不離夏彥,不放過懷中人的任何變化,“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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