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結局 (3)
特別的感情。
因為沒有實權也沒有形成自己勢力的機會,所以傳功者最多是成為長老,而很少成為掌門──在天非門近兩百年的門派歷史上,只有兩個掌門是從智慧堂裏出來的。
這種地方可不是陸昕陽想呆的。
陸昕陽要做掌門,他要得到整個天非門的力量。
這是陸昕陽從親眼目睹父母慘死之後就下定的決心,十幾年來,已經成為一種信念紮根於內心!
陸昕陽尋思著如果游天骐真的是為這件事叫他回去,那他要如何推卻。
(0.64鮮幣)宮中記 番外 一步之差(4)
回到天非門,陸昕陽本想在第一時間去找游天骐,卻不想被告知游天骐出去了,傍晚才能回來。陸昕陽本事不急的,但随即傳話的那位師弟問了:“陸師兄,聽說你要參加今年智慧堂的入堂選拔是嗎?”
陸昕陽心下一沈,心道一聲果然,面上淡淡地問道:“掌門師叔說的?”
那師弟笑道:“是啊,上次我拿東西去書房的時候,聽到掌門師叔對倪長老提到,不過倪長老似乎覺得讓你進智慧堂大材小用了呢。”
這姓倪的長老正是智慧堂的堂主,全名倪天擎,天非門裏每位堂主也都是長老,對門中事務有一定的決策權。
陸昕陽笑著答道:“我也不知道,還沒定下。”
那師弟嘻嘻笑了兩聲,說了一些陸昕陽不在時門裏發生的事情,沒多久就離開了。
外人一離開,陸昕陽保持的禮貌微笑瞬間消失,目光轉冷,在書桌後坐下,垂著眼眸思考著這次入堂選拔的事情。智慧堂陸昕陽是肯定不會去的,但這次游天骐的态度卻值得商榷。
如果游天骐只是出於長輩對晚輩的關心或建議,他傳信時只要告訴陸昕陽這件事就可以了,而不需要什麽理由都不講地将陸昕陽找回去,這擺明了就是要讓陸昕陽參加選拔的姿态。還有這游天骐在和陸昕陽說之前就和其他說了這件事,單單對智慧堂堂主倪長老說也就算了,還讓其他年輕的弟子聽到,要知道弟子之間聊天攀談,消息是傳的最快的,只怕這時候門裏大半人都知道陸昕陽要參加智慧堂選拔的傳聞了,估摸還是很肯定的那種傳聞。雖說這些傳聞對陸昕陽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但若是陸昕陽不參加,解釋起來還是有不少麻煩,一個不好就會引起負面的猜測,比如說陸昕陽“看不起智慧堂”之類的,很容易落人話柄。
如果游天骐是故意的,或者說是半強迫地要求陸昕陽進入智慧堂呢?
游天骐想幹什麽?
陸昕陽越想面色越是陰沈,他不清楚游天骐是打什麽注意,或許游天骐真的是希望陸昕陽過上一種平穩的人生,但這種做法卻嚴重阻礙了陸昕陽成為掌門的計劃,而在另一方面,陸昕陽也不喜歡別人這樣不問他意思地給他安排人生!
傍晚,游天骐回來了。
“師叔。”陸昕陽給游天骐恭敬地行禮,沒有将之前想到的那些東西表露在面上。
游天骐笑呵呵地,雖然他笑起來依然帶著陰險的味道,但相對於他不笑的時候,這已經算得上十分“親和”了。
表面看上去,游天骐的心情很好。
但陸昕陽的警戒心卻提得更高了,要知道游天骐翻臉可是比翻書還快,陸昕陽親眼看過游天骐前一刻還對叛徒笑眯眯地說話,不過眨眼的功夫,沒有任何人反應過來,游天骐已經刺穿了對方的心髒,轉頭再看時,游天骐已是面若寒霜。
游天骐笑著說:“這次辛苦你了,坐吧,這麽急著把你叫回來沒不高興吧?”
陸昕陽心裏更是提防,面上則是惶恐答道:“哪裏,師叔有事,師侄自當回來!”
“呵呵。”游天骐又是幾聲笑,只聽他又說,“想來你回來後也聽說了,這次叫你回來主要就是為了智慧堂的入堂選拔。你這幾年功力精進得很快,平日裏指導師弟師妹也很有經驗,想來如果你去參加智慧堂的選拔一定沒問題。”
游天骐将話說的如此直白,陸昕陽自然也不含糊,他起身拱手道:“師叔,昕陽自覺功力尚有不足,難以勝任傳功者的重責。”
游天骐呵呵笑了兩聲,道:“不要這麽謙虛,我覺得你夠了。”
“但是昕陽目前只将心法練到了第五層……”
“你可是黑白兩套劍法同時修煉,第五層已是十分了不起的成績了!”
“但……”
陸昕陽還想推卻,哪想游天骐突然沈了臉色,平淡而不容否定地說:“你可以參加選拔!”
陸昕陽看向游天骐,游天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在昏黃搖晃的燭光下顯得分外陰沈。
陸昕陽心裏咯!,他知道這件事游天骐是下定決心了。
陸昕陽沈默,他以沈默抗拒。
游天骐并不高大的身軀慢慢散發出冰冷的寒意,如有實質的壓迫感壓向陸昕陽,沈重的壓力緩緩壓下,陸昕陽覺得自己勉強仿佛是一座山在慢慢倒下,沈重的山體壓得他動彈不得!
脅迫!
陸昕陽不自然地喘息,但他豈會如此輕易認輸!
內力在體內陡然洶湧,強大的內息自身體深處充盈了身體,游天骐帶給他的壓力瞬間小了。
陸昕陽微微皺眉,看似恭敬地擡手拱了拱,沈聲道:“師叔,昕陽不想去智慧堂。”
游天骐面色不改:“為什麽?”随著三個音節發出,那沈重的壓力又擴大了三分,将陸昕陽騰起的氣勢再一次壓了下去!
陸昕陽的內息已經運轉到了極致,但就算他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也抵不過游天骐數十年的深厚功力。但陸昕陽并不畏懼,昂首,眼中透出野心的光芒,大聲道:“昕陽無意屈身智慧堂!”
陸昕陽的野心在這一瞬間暴露無遺,游天骐的壓迫陡然斂去,陸昕陽的氣勢在這一瞬間瘋狂充斥了整個房間,陸昕陽手邊的薄瓷杯發出一聲脆響,杯沿上赫然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縫!
陸昕陽一驚,充滿收斂了氣息,心中暗暗懊惱,他的功力還遠不到随心所欲的程度。
游天骐忽而一笑,聽不出喜怒地問道:“你想做掌門?”
話已至此,陸昕陽也不想隐瞞:“是!”
游天骐輕哼一聲,眸光一轉,又問:“想報仇?”
陸昕陽吃不準游天骐是什麽意思,心裏念頭轉了一下,嘴上便遲疑了一下,才點頭,卻是極為堅定地答道:“是!”
游天骐剛才還挂著一絲笑意的面容霎那間陰沈,眼中冷光閃爍,寒聲道:“我不會允許你這麽做!”
陸昕陽萬萬沒想到游天骐會說出如此決絕的話,一愣,情緒再也壓抑不住,對這游天骐低吼質問:“為什麽?我要為我父母報仇有什麽不對!你們沒有本事為他們報仇難道還不許我報仇嗎?!”
游天骐冷哼一聲,神色卻是微黯,低聲道:“你以為我不想為陸師兄報仇?你以為我想看著那些僞君子逍遙快活?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他們!恨!我好恨!恨我那時不在他們身邊不能護他們周全!恨我不能殺上陽明山學習天徵派!我恨──”
游天骐的聲音仿佛是從地獄中爬出的食人魔,那股陰寒的恨意兇惡得簡直要将人生吞活剝!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聲音如同突然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掐住,生生頓在那聲“恨”上!
陸昕陽愣愣地看著眼前面容被仇恨扭曲的師叔,他突然不懂眼前人究竟在想什麽了。
游天骐的恨……簡直比陸昕陽還要深啊!
陸昕陽不敢相信,從來不提恨字的游天骐居然心懷如此深重的仇恨!
只見游天骐在這一刻露出些許恍惚,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過去的事情,恍惚一閃而過,游天骐忽然散去了全部的恨意,嘆出一口氣,仿佛嘆出了所有的恨意和力氣,他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了。
游天骐目光有些渙散,輕聲道:“我如何能報仇……我是掌門,我不能把整個門派都搭進去!天非門比不上天徵派人多勢衆,牽扯上整個天非門只會讓那些僞君子名正言順地将我們趕盡殺絕!”
游天骐突然目光一利,射向陸昕陽,尖聲喝道:“我不會讓你當上掌門!我不能讓你把整個天非門都賠進去!”
掌門,游天骐是掌門,所以他必須抛棄個人恩怨!
陸昕陽明白了游天骐的苦心,但是──
陸昕陽定定望著游天骐,一字一頓地吐出他放在心裏十幾年的信念:
“我不會放棄──絕對不會!”
陸昕陽盯著游天骐,兩個人久久都沒有說話。
目光的交鋒,各自的堅定,他們都明白對方不會是輕易放棄自己決定的人!
片刻後,陸昕陽深深呼吸,拱手,道:“師叔,昕陽先告退了。”
游天骐沒有說話。
陸昕陽轉身離去,然而就在他将手打上門的那個瞬間,他以為不會再說話的游天骐開口了──
“如果你執意如此,我不會再讓你靠近夏彥!”
陸昕陽身體一震,難以置信地回頭望向那個滿面寒霜的男人。
“你說什麽……”陸昕陽聽到自己的聲音是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
“我說,我不會再讓你見夏彥!”游天骐毫不含糊地回答,“滿懷仇恨的你不可能給夏彥幸福,你會毀壞他,我不允許!”
陸昕陽憤然叫道:“那你呢!你同樣也用你的仇恨破壞了他的生活!”
游天骐不屑地輕哼,道:“破壞?什麽是破壞?夏彥現在有一點點報仇的心嗎?我不過是找個理由讓他上進一點罷了。而你卻不同!你滿心都是仇恨,你為了複仇你會不折手段,你會因為做出傷害他的事情──我決不允許!他是姐姐唯一的兒子,我要看著他幸福,單純的幸福,而你──給不起!”
陸昕陽震驚地看著眼前口口聲聲說著“幸福”的男人,他第一次知道游天骐對夏彥的愛竟然如此深沈,他一直以為,甚至連夏彥自己都認為,游天骐愛的只是那個已經離去的游皇後,而夏彥──只是複仇的工具。
但……
游天骐盯著陸昕陽吐出他沒有退讓餘地的決定:“夏彥,或是報仇,你只能選擇一個!”
(0.64鮮幣)宮中記 番外 一步之差(5)
十二年前,小昕陽是個十分調皮的小男孩,雖然有著卓絕的天資,卻從來不将精力放在武學上。
陸父對小昕陽的要求嚴格,但陸昕陽愛玩,每次陸父叱責的時候陸昕陽就跑到母親身邊,於是陸母就會護著小昕陽笑著對陸父說:“天狼,昕陽還是孩子。”
陸母一笑,陸父就吃不消了,平日裏嚴厲強硬得像鐵一樣的男人這時候化成鐵水了。
這本是一個嚴父慈母的美好家庭,然而這一切都在陸昕陽七歲那年改變了。
那年陸父陸母帶著小昕陽回老家省親,路上碰到登徒子輕薄陸母,陸父大怒之下重傷了登徒子。不想,數日後,一群人找上了陸家,原來那登徒子竟是江湖第一大派天徵派大長老的公子!
一場血戰,陸父戰死,陸母殉情,小昕陽被匆匆趕來的游天骐救下,游天骐當場格殺了那登徒子算是報了仇,風頭過後,這事表面上也就揭過了。天非門和天徵派本來就有矛盾,現在也不過是再多加一筆罷了。然而在游天骐和陸昕陽心裏,這件事遠遠沒完!
七歲的陸昕陽立下了一個誓言:血洗天徵派!
十二年了,這個誓言在心底根植了十二年了!陸昕陽每一天都在為這個誓言一步步努力著,他努力練武,他在長輩面前裝恭敬,他成為平輩尊敬的大哥,他成為晚輩崇拜偶像,他跟在游天骐身邊學習各種手段,也奔波於天非門各處培植人脈和勢力,他不斷的聚攏人心壯大實力,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誓言!
陸昕陽不可能放棄複仇,然而,他也不想失去夏彥!
陸昕陽也無法先完成複仇,再去尋回夏彥。陸昕陽何嘗不知道天徵派那是何等根基深厚的門派,他要完全覆滅這個龐大的“仇敵”,這幾乎是要窮盡一生的複仇!
如同游天骐說的那樣,如果陸昕陽得到夏彥,他将讓夏彥永遠活在複仇的陰影下,陸昕陽不可能一輩子都對夏彥瞞著關於複仇的事情,他們是要攜手走過一生的伴侶,他們要同心同德!而在這之外,游天骐還有一句話也說中了陸昕陽的要害:不折手段!陸昕陽是會為了複仇不折手段的人,為了報仇大計,他很有可能做出傷害夏彥的事情,比如──
“若芝?”
陸昕陽看了一眼在倪天擎身邊笑得十分羞澀的美人,又看一眼在旁邊面色淡然的游天骐。
今天智慧堂堂主倪天擎長老帶著他寵愛的孫女倪若芝來了,說是來聊聊天,結果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婚姻大事。倪天擎的意思倒是非常簡單,就是想替自己孫女提親罷了,自然,目标就是陸昕陽。
倪若芝和陸昕陽也算青梅竹馬,倪若芝生的明眸皓齒,實打實的美人兒,雖然是江湖兒女,卻難得溫柔端莊,優雅大方,又習得一身好功夫,乃是年輕一輩中唯一一個能單獨使用黑白兩套劍法的女弟子。
不論從哪方面來看,倪若芝和陸昕陽都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兩人站在一起也是男才女貌,十分亮眼。
倪若芝自小就愛慕陸昕陽,但陸昕陽雖然對這位師妹感官不錯,但也僅限於兄妹之情,多餘的卻是沒有。
但有時候婚姻所代表不見得全部是感情,還有利益。
對於倪天擎和倪若芝來說,或許這場婚姻代表他們可以得到一個好孫女婿、好夫君,而對陸昕陽來說,這場婚姻還意味著在未來掌門選舉中倪長老的支持!
天非門的掌門傳承也主要靠上代掌門的指定,但如果門中六大長老超過半數反對的話,新掌門必須參加考驗或和長老提議的人選進行類似於民主選舉的程序,通過之後才能繼任,歷代天非門裏有若幹個新掌門就是這樣被趕下來的,除了個別“誤殺”的情況,這個規定确實大很大程度上保證了掌門是個被大家信賴的、擁有足夠本事治理門派的能人。
如此一來,長老的肯定對新掌門的确立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事實證明,由於智慧堂的特殊地位,一個仇人做掌門和一個親人做掌門,其結果對智慧堂及智慧長老本人都不會造成太大影響。所以智慧長老對新掌門的肯定與否就看這位長老的個人感官,喜歡就支持,不喜歡就反對,能成為智慧長老的人可以說是除了長老會裏的那些老不死外最厲害的人了,你想威脅他都沒辦法。像是這種沒有什麽利益可以收買的油鹽不進的角色,靠聯姻拉攏是最好的也可以說是唯一的辦法!
陸昕陽想做掌門,他需要長老的支持!
但是如果陸昕陽娶了倪若芝,那夏彥他……
陸昕陽稍稍遲疑,游天骐已經在旁邊接上話:“倪長老,我前兩天還在問昕陽有沒有心儀的人呢,你今天就來提親了,這可趕得巧啊。”
陸昕陽心裏一驚,擡頭看去,就見倪天擎呵呵笑著問:“哦?那昕陽可有心儀的人了?”
陸昕陽頓時緊張起來,若是游天骐将夏彥的事情說出來那聯姻之事可就什麽都用談了!
陸昕陽剛想開口堵上游天骐的話,哪想游天骐已經開口:“昕陽他啊……”
游天骐略微一頓,小小賣一個關子,倪天擎的身子微微探過來,倪若芝也輕輕咬住了下唇豎起了耳朵,目光不斷飄來。陸昕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自然地咽下一口口水。
“……和我裝神秘,什麽也不說。”游天骐呵呵笑著說。
陸昕陽陡然松出一口氣,心驚還未平複,倪天擎已經轉頭來問:“呵呵,昕陽,那你可有心儀之人了?”
陸昕陽哪敢猶豫,當下強作鎮定,微微一笑,道:“功業未成,何以成家?”
話音剛落,游天骐看似不經意地朝陸昕陽看來,就在目光交彙的瞬間,一抹寒光從游天骐眼底閃過,霎那間,陸昕陽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根尖銳的針狠狠紮透,冷汗頓時浸透了後背──殺氣!游天骐動了殺機!
游天骐一閃而過的殺機沒有被倪天擎發現。倪天擎拉過自己孫女的小手,笑道:“昕陽啊,你年紀也不小了,也到了成家的年齡了。既然你沒有心儀的人選,不如我就将我這寶貝孫女嫁給你如何?我家若芝可是才貌雙全,這門親事不委屈你吧?哈哈哈。”
倪天擎顯然心情極好,陸昕陽看了一眼倪若芝:這姑娘早已羞紅了臉,卻忍不住擡起美目偷偷看來,滿心忐忑地等待著心上人的回答。
陸昕陽苦笑,這倪若芝确實是個極好的妻子之選,但……
陸昕陽道:“倪長老……這,若芝和晚輩自幼一起長大,若芝之美大家有目共睹,但這親事……著實有些突然,可容晚輩好好想想?我、我可是一點準備都沒有……”陸昕陽說著露出些許羞澀,爽朗而又帶著些許腼腆的大男孩态度讓倪天擎看得十分舒服,倪天擎笑呵呵地捋著胡子只說無妨,離走前拍拍陸昕陽的肩膀,有所暗示地說了一句:“昕陽啊,你可是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老夫可是一直看好你的!”
倪天擎深深地看了一眼陸昕陽,這個眼神讓陸昕陽明白倪天擎也看穿了自己想當掌門的野心。
這些老家夥果然每一個是省油的燈!
陸昕陽送倪天擎爺孫出去,回頭,就看游天骐面色陰沈地站在房間裏。
游天骐盯著陸昕陽,“哼哼,‘功業未成,何以成家’?”游天骐尖著嗓子将陸昕陽的回答說出來,如同尖銳的石頭挂擦的聲音,令人一陣陣發毛,“你果然如同我所想的那樣……不折手段……這樣的你,能給夏彥幸福?你給得起?你給得了什麽!”
陸昕陽不說話,他無法反駁,這件事……他理虧,他對不起夏彥。
但陸昕陽不可能放棄報仇。
游天骐看著陸昕陽“啧啧”兩聲,森然道:“昕陽,我不會讓你用整個天非門去報仇,我也不會讓夏彥活在你的複仇陰影下……我會阻止你報仇!”
陸昕陽猛然擡頭:“你不能!”
“不,我能,我會告訴倪長老關於你和夏彥的事。”游天骐桀桀笑了兩聲,“放心,我不會把你說的很壞的,我會給你留有餘地的,但我不會讓倪長老将孫女嫁給你──除非你進入智慧堂!你要放棄複仇,否則你會遠離夏彥!”
“你!”
陸昕陽緊緊握拳,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明白無誤地說明了他的憤怒!
陸昕陽不能容忍游天骐如此咄咄逼人!游天骐阻止了他的複仇,還要阻止他和夏彥的接觸!他不能容忍!
內心的殺機一閃而過,陸昕陽不期然地想到:如果這個人不在了……
陸昕陽被自己的念頭吓到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想要殺了游天骐?不可以,他不可以這麽做,游天骐當年救過他,這麽多年來是游天骐一直帶著他護著他,游天骐相當於他的第二位父親,他不可以加害游天骐!
但是……
“師叔,你不要阻止我!”陸昕陽艱難地吐出話,“我不能放棄複仇!我也──我愛夏彥!”
“我知道。”游天骐并不像想象中那樣無理狂暴,他甚至可以稱得上淡定地說,“你可以報仇,你可以以你一個人的力量去殺人去報仇,但是你不能将整個天非門牽扯進去!你也可以愛夏彥,你可以靠近他追求他,但如果你不能給他平靜而單純的幸福,我就會阻止你!”
游天骐的态度十分決絕,沒有半分退讓的餘地!
游天骐讓陸昕陽知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1.16鮮幣)宮中記 番外 一步之差(6)
陸昕陽憤憤離開游天骐的書房,他可以理解游天骐的心情,但他不能容忍游天骐的阻礙!
陸昕陽陰沈著臉,第一次如此明顯地顯露怒氣,路過的師弟師妹們都有些心驚,膽小的甚至不敢靠近。
大步走過長廊,陸昕陽心中的怒氣漸漸平複,他知道他吓到周圍的人了,這對他拉攏人心并不好。
走到無人處,陸昕陽幾次深呼吸之後讓自己緩下臉色。
不等陸昕陽的情緒完全平複,旁邊一個弱弱的聲音突然響起吓了陸昕陽一跳。
“陸師兄……”
陸昕陽下意識瞪過去,尚未完全收起的怒氣在不自覺間逸出,冰冷的氣息吓到了來者。
蘇可意愣愣地看著面色陰寒的陸昕陽,不知道為什麽一向溫和的師兄大哥會突然這樣憤怒。
蘇可意啜啜不敢言語,陸昕陽知道自己吓到他了,連忙緩下臉色,柔聲道:“可意,有事嗎?”
蘇可意也知道陸昕陽的怒氣不是針對自己,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撫撫胸口,帶著餘驚道:“我看到師兄在這裏所以上來打個招呼……”
陸昕陽勉強笑笑,上前拍拍蘇可意的肩膀,道:“抱歉剛才吓到你了。”
蘇可意連連搖頭,忙說沒關系,又仰著小臉睜著亮晶晶的眼睛望著陸昕陽。陸昕陽見狀便想起了自己臨走前說的那番話,此時見蘇可意眼中抑郁之色已去,目光清澈明亮,想來是自己的一番話起到作用了。
陸昕陽微笑問道:“最近有好好練武嗎?”
蘇可意連忙用力點頭,朗聲道:“陸師兄,我最近都有好好練功!”話一出口,蘇可意面色微紅,帶了些許羞怯,小聲道,“陸師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我現在已經重新振作了,請師兄……請師兄以後多多指教!”
蘇可意對著陸昕陽深深鞠躬,身子彎下去便不再起來,直到陸昕陽扶他他才直起身。
蘇可意的重新振作大概是陸昕陽自回來後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看到蘇可意充滿鬥志的明亮眸子,陸昕陽也忍不住為之微笑,拍拍蘇可意的肩膀,鼓勵道:“好好努力吧,天資并不能決定一切,或許你不适合習武,但你可以嘗試學一些其他東西,比如毒術、機關術,智慧堂裏有很多這方面的高人,你可以向他們請教,學的好了同樣可以報仇。”
蘇可意點頭道:“嗯,陸師兄,我已經在試著跟李驚震者學習毒術,李震者說我在這方面似乎挺有天分,他覺得我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有所成就。”
“那就好。”陸昕陽也為蘇可意高興,“好好努力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不要太心急了。”
“嗯。”蘇可意乖巧而用力地點頭。
蘇可意果然恢複了以前刻苦的姿态,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在劍術上難成大器,轉而開始在醫毒之術上下功夫,每天早晨例行的練劍之後就是抱著一本醫書或毒書狂啃,走到哪裏嘴裏都念念有詞的,仔細一聽便能聽出他是在小聲的背誦書上的內容。
醫毒之術不比武學那樣依賴天分,蘇可意的刻苦勤奮讓他的學習進度進展得很快,況且蘇可意只是身體不适合習武,腦袋卻不笨,短短幾天,陸昕陽就從丹藥子堂那邊的傳功者口中聽到了贊美蘇可意的話。
對於這樣的蘇可意陸昕陽自然是欣慰的,但老實說,陸昕陽現在并沒有多少精力去關心蘇可意的狀況。
之前游天骐威脅陸昕陽不許陸昕陽争奪掌門之位,否則就要将陸昕陽和夏彥的事告訴倪天擎,但是接下去的日子卻始終風平浪靜,游天骐什麽都沒做,和陸昕陽照面的時候也都是笑眯眯的。
陸昕陽知道游天骐是給自己留了一分餘地,或者說,游天骐是在等陸昕陽的動作,如果陸昕陽有所妄動,游天骐就會馬上發難。
未出鞘的劍才是最具威脅的劍。游天骐這招以靜制動如同一柄利劍懸在陸昕陽頭上,讓陸昕陽動彈不得。
這種被人脅迫的感覺很差。
另外一邊因為倪天擎已經将婚事提到了面上,倪若芝和陸昕陽的走動也漸漸多了起來,時不時地來送個點心,和陸昕陽練劍,或者是邀請陸昕陽逛逛街出去玩什麽,雖然都不是什麽很特殊的事情,但倪若芝的心意已經表現無意。
而且陸昕陽懷疑游天骐恐怕也想撮合他和倪若芝,因為最近游天骐不怎麽将他帶在身邊辦事了,這讓陸昕陽有了許多空餘的時間去和倪若芝相處。
平心而論,陸昕陽并不讨厭倪若芝。倪若芝是那種即美麗又溫柔還很有能力、識大體知進退的女人,不論從哪方面說都堪稱完美,任何男人娶到這樣妻子那真是祖宗八代修來的福分,甚至可以說任何男人都會被這種女人吸引。但陸昕陽對倪若芝的感覺也就僅限於欣賞罷了,完全沒有見到夏彥時那種心動的感覺。
這日倪若芝和陸昕陽下山逛街市,走到一家香粉店前,倪若芝要幫人買東西便進去了,陸昕陽不方便進入便站在店門口等待。
旁邊兩個人走過時,其中一人說:“……唉,沒想到這戰争說打就打了!”
陸昕陽聽到戰争二字不由得豎起耳朵。只聽另一人說:“聽說這次是韓式希打過來了,要不得,要不得!”之前那人搖頭嘆氣,卻又說:“說的是,但也沒什麽,那些北方的蠻子只懂得騎射之術,論水戰,還是我們南人厲害,這江,他們跨不過來,只是沒想到……皇子……出征……”
兩人走遠了,陸昕陽聽不清楚他們又說了什麽,只是依稀聽到什麽皇子随軍出征之類的話,不過想到這種事情肯定落不到夏彥頭上,便也不再去留意了。
沒多久,倪若芝出來了,手上拿了兩個散發著香氣盒子,大概裝的是水粉胭脂之類的女人東西。雖然倪若芝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但陸昕陽還是體貼地替她接過了物件。
兩人拿了東西回山,兩人邊行邊聊了一些門裏的事情,倪若芝說到她的一個閨中密友近日為她的心上人繡了一方帕子,兩人便算是定情了。陸昕陽聽了也只是笑著祝福他們,卻不想倪若芝羞澀地低了頭,輕聲問道:“昕陽,我……剛才在店裏看到一些很不錯的香料,我覺得很适合你……我為你做個香囊好嗎?”
陸昕陽一愣,一時不知怎樣回答。
女孩子若是送男孩子香囊那就是實打實地表情意了,這樣的話普通女孩子斷然問不出來,但江湖兒女畢竟比普通閨秀豪爽許多,再加上天非門門風開放,倪若芝和陸昕陽也提過婚約之事,這樣問倒也不是放蕩。
但香囊這東西,女孩子接了,若是男孩子收下了,那就表示他接收了對方的心意,這香囊就成了定情信物。
陸昕陽收還是不收?
若是收了,那幾乎可以說這門婚約就是定下了。若是不收,陸昕陽又怕倪若芝難看,同時也怕拂了倪家的顏面,事情傳到游天骐那邊,多半要生波瀾。
陸昕陽還未想好如何回答,倪若芝已經黯淡了目光。
倪若芝苦澀一笑,在陸昕陽開口之前,她已強作開朗地說道:“哎呀,我都忘了,昕陽沒有佩香囊的習慣!”倪若芝又眨眨眼,以歉然地口吻說,“我還是換個東西送給昕陽吧。你的劍還沒有纓子吧?改天我給你找個纓子好嗎?呵呵,昕陽的劍要配個纓子才夠潇灑呢。”
陸昕陽也知倪若芝是察覺了自己的猶豫而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感慨這女孩十分體貼之餘也不免有些愧疚。雖然劍纓這東西也不是普通朋友會送的,但也遠遠沒有到香囊那樣定情的程度。陸昕陽不好再拒絕,便笑著答應了:“那好,我可等著你給我一個漂亮的纓子了。”
倪若芝輕輕笑了兩聲,不著痕跡地将話題轉向了其他方面。
雖然倪若芝體貼可人,沒有給陸昕陽帶來更多的煩惱,但随著智慧堂考核的時間越來越近,陸昕陽還是不禁漸漸焦躁起來。
陸昕陽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沒有參加考核,游天骐一定會馬上行動嗎,但是陸昕陽根本不想進入智慧堂,如果假意順從進去了,游天骐死之前他根本不要想離開,可是游天骐正值壯年,內功深厚,恐怕要等游天骐死頭發都白了都不見得等得到!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小雪,按規矩,在小雪這一日天非門會在早晨舉行一場集會,以紀念兩百年前祖師爺在這一天創立了天非門,而集會過後則是輕松愉悅的一天,如果不出意外,這一天會是門內上上下下每個人放松的小節日。
清早起床,院子裏已經蒙上了薄薄的初雪,早晨集會過後,門中許多年級小的師弟師妹門就玩起了雪,這天是天非門放松的節日,大人們也就放任孩子們貪玩去了,一時間院子裏雪花紛飛,都是小孩子玩雪玩出來的。
陸昕陽自然不會參與玩雪,經過院子的時候,他看到蘇可意站在一邊笑呵呵地看著別的孩子玩雪,而蘇可意自己去不上前。
陸昕陽想到蘇可意今年似乎也不過十五六歲,比起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