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朝堂上發生的事,謝臨溪和齊靖淵都暫時不想過多關注,兩人難得有閑時單獨一起,剛才也不過是順嘴一提岔開某種話題。

齊靖淵今天犯懶,他倒是很願意在床上待一天,當然,前提是謝臨溪陪着他。剛剛相互表明心跡,又同床共枕着,膩歪一些也情有可原。

只可惜謝臨溪在某些方面是個木頭,完全沒有這個意願。在同齊靖淵說了幾句話後,他便起身。

齊靖淵用胳膊半撐在床上,那麽微斜着身子看着他。

謝臨溪身邊沒有貼身服侍的婢女,清晨起床的穿戴收拾都是他自己動手。

一開始當然也不習慣,後來慢慢的就熟練了。

他利索的把頭發挽好,然後看向齊靖淵道:“王爺你在休息一會兒,我讓人去弄些吃的。”

齊靖淵本來不想動,可一聽這話又不樂意,他坐起身被冷的打了個寒顫道:“那我也起了吧,一個呆在床上怪沒意思的。”

謝臨溪忙給他拿了幹淨的衣衫穿上。

他們身材差不多,齊靖淵穿他的衣服也算合身。

比起謝臨溪,齊靖淵是沒怎麽動手穿過衣服,現在只能由謝臨溪給他穿戴。

在束發的過程中,齊靖淵望着銅鏡中的自己和謝臨溪,他神色悠悠,突然低聲念叨着:“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謝臨溪的手微頓,他輕笑了下道:“我沒什麽才學,只覺得這話說得極好。”

齊靖淵輕輕應了聲。

昨日今日恍然如夢,對他來說有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

在昨天之前,他腦子裏想的最多的是謝臨溪的死,是無法言說的後悔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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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日之後,他想的最多的是兩人兩情相悅,攜手共度一輩子。

其實昨天一開始他只是想謝臨溪,想見見這人。突然把話說開并不合适,所以這些天他才會一直明示暗示說着一些暧昧的話。

但昨天晚上撩着撩着,在謝臨溪想要從浴室裏走出去時,他心底突然有了火氣,心想,自己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如果謝臨溪沒有任何感覺,他可以慢慢的小心等着。

可謝臨溪明明是有感覺,只是礙于身份礙于形勢,他不會主動開口,難道他們還要像上輩子那樣錯過嗎?

然後沖動之下,他抓住了謝臨溪的胳膊。

他不允許謝臨溪後退假裝不知,當然,從被動變成主動的謝臨溪也不是那樣的人。

一切都順理成章起來。

想到這些,齊靖淵只覺得自己心裏藏得那頭野獸要蹦跶出來。

他什麽都不想做,只想這樣呆在謝臨溪身邊。

看到齊靖淵眼底起火,謝臨溪快速把他的頭發束好,道:“先用早膳。”

已經錯過了飯點,再不吃就太晚了。

齊靖淵也知道他所想的事情不可能,勉強按下心中危險的想法點了點頭。

看他有些失望的樣子,謝臨溪在他頭上摸了摸道:“身體要緊。”

齊靖淵被他這笨拙的動作逗笑了,心底的郁悶一晃而散。

兩人從房內走出去時才發現飄起了雪。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雪并不是很大,落在地上很快就消散成水。

齊靖淵并不喜歡雪,因為雪太白,血染在上面會特別的醒目,紅得刺眼,讓人想忘都忘不掉。

謝臨溪不知他心中所想,他望着天上的落雪,用手接了那麽一下,感受着手心裏的微涼,他開口道:“當年我第一次遇到王爺也是在雪天。”

幾年後的今日,他們情定,也是在雪天。

齊靖淵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微微一頓,道:“是啊,沒想到我們同這雪天有着這樣的緣分。”

心底的壓抑徐徐散開,也許他永遠忘不了謝臨溪躺在雪地慢慢死去的場景,可他同樣記得,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謝臨溪感到他語氣複雜,以為他在感嘆往日,便上前輕輕抓了下他的手道:“是我們有緣分。”

不說情話的人難得開一次口,自然惹得聽情話的人開懷。

齊靖淵笑了起來,謝臨溪看着他也笑了。

齊靖淵留宿的事謝宅的下人,尤其是張伯自然知道,畢竟齊靖淵來了之後就沒有離開,那些侍衛都在偏房裏呆了一夜。

兩人洗漱後,謝臨溪讓廚房準備些清淡的食物和一些可口的小菜。

主要是清晨吃的太膩就會沒什麽胃口。

謝宅的飯菜同禦膳房完全沒有辦法比較,可兩人吃的很開心。

他們吃的不是飯菜,而是心情。

張伯在一旁看着,心裏感嘆着謝臨溪在攝政王跟前真的受寵。

一開始謝臨溪并沒有坐下,齊靖淵輕挑起眉頭指了指身邊的位置,謝臨溪就直接坐到了王爺身邊,兩人離的很近,偶爾貼着頭說話。

從兩人的動作就可以看出彼此很親密。

張伯看着兩人,心裏有着說不出的滋味,自打有這謝宅,他就跟着謝臨溪。

這麽多年來,除了雲南王世子,都沒見過他同其他人來往。可就算是雲南王世子,也沒有進過內院留宿一夜。

他總以為謝臨溪是孤獨的,畢竟外界都在傳攝政王寵信謝臨溪,不過是把他當做一把刀,早晚有幾刀會裂口,會被收藏。

當刀的自古以來都沒什麽好下場。

更何況,謝臨溪在民間的名聲并不好,人人都說他殺人如麻,說他該下地獄。

每每聽到這樣的傳言,張伯心裏都不舒服。

別人不知道不了解謝臨溪,他卻知道,謝臨溪根本不是傳聞中的那樣。

可他沒辦法同每個人解釋。

認識他的人懼怕他,不認識他的人嘲諷他。

還好從今天這情形看,謝臨溪并不孤獨,攝政王對他也不像傳說中的那樣無情。

這點情分能一直持續下去,謝臨溪在最後至少等得一份安穩。

張伯心裏撲騰着各種想法,當事人卻是不知。

吃過早膳,齊靖淵胃裏暖暖的,他道:“現在不想入宮,你同我回王府。”

謝臨溪點頭道:“好。”

臉上神色溫和,笑若春風。

齊靖淵很想呆在謝臨溪這裏,可實際情況不允許。

他身為攝政王,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着。昨天在謝臨溪這裏留宿一晚已是極限,再多就容易遭人非議,甚至會帶了一定的危險。

齊靖淵不怕非議,謝臨溪也不怕。

但能控制住的危險,完全沒必要讓它暴露出來,給敵人找到攻擊的方向。

這也是謝臨溪一直稱呼他王爺的緣由,萬一被外人聽到靖淵二字,很容易讓人猜測到什麽。

齊靖淵明白這個,所以除了特定的場合,他都沒有過分強求謝臨溪改口。

齊靖淵來時沒有坐轎,回去時騎馬,謝臨溪與他在雪裏同行。

寒風吹拂,發絲飛揚,無意中交纏在一起。

齊靖淵披着自己親自給謝臨溪的那銀狐披風,就如同與謝臨溪同騎共行。

想到這些,冷風和冰雪打在臉上都感覺不到冷意。

不過謝宅離齊靖淵的王府很近,走那麽段路也就到了。

王府門前的侍衛看到他們行禮。

謝臨溪先翻身下馬,而後伸手扶齊靖淵。

齊靖淵下馬時,手緊緊握着謝臨溪的,落地時沒有站好,還那麽踉跄了下,謝臨溪第一時間扶着他的腰,讓他站穩,說了句王爺小心。

到底是衆目睽睽之下,齊靖淵慢騰騰的站直身體,慢慢把相交握的手松開。

朝王府走去時,齊靖淵微微歪了下頭,意示謝臨溪跟上。

謝臨溪沒有像往常一樣裝作沒看到,而是快步走了上去。不能光明正大的牽手,至少可以并肩同行。

齊靖淵望着笑了下,心想,早晚有天,他要牽着謝臨溪的手,光明正大的走在人前。

進了王府,金一聽到通禀聲說王爺回府了。

他從前廳一溜煙跑了出來,看到齊靖淵安然,他都快哭了。

稍微晚金一一步的是小皇帝身邊的內監念忠,念忠看到齊靖淵是真的哭了。

今天因為齊靖淵沒有上朝的事,朝堂上争吵成一鍋粥。

其中以章顯為首的禦史公然指責齊靖淵,說他連說都沒說一聲就罷朝,是故意給皇帝沒臉,是根本沒把皇帝放在心上。

身為人臣,哪怕是攝政王,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該提前告知一聲,哪怕是事後派人前來說一聲也好。

可齊靖淵任何消息都沒有,人就好像失蹤了一樣。

若說不是故意的,那根本沒人信。

章顯的說出這話自然有人反駁,這群人說攝政王這些年勤政敬業,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這次肯定是被什麽事耽擱了。

還有兩邊都勸兩邊都說落的。

朝堂上的争吵把小皇帝吵得頭疼。

中途有幾次,小皇帝甚至想甩袖離開,不過到底還是忍耐到了最後。

等下了朝,小皇帝便派念忠前來王府,看看齊靖淵到底是怎麽了。

結果沒想到,齊靖淵一夜都沒回去。

金一看到念忠時,一臉崩潰,神神經經念念叨叨的說着王爺到底在哪裏,會不會出事。

攝政王要是出事,這可是天塌的大事。

齊靖淵再晚回來一刻鐘,念忠就要回宮去禀告皇帝全城找攝政王了。

還好,齊靖淵安然回來了。

聽到念忠說的話,齊靖淵道:“你先回去告訴皇上,本王無事,一會兒就入宮。”

念忠心中有些驚疑,他原本以為齊靖淵會找個借口,例如自己病了,一時沒辦法入朝。

結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念忠心裏想着這些,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他含淚道:“王爺安然就好,皇上也可以放心了,奴才告退。”

他走後,齊靖淵望着謝臨溪道:“你陪本王入宮,還是在王府等着?”

謝臨溪想了下道:“我在王府等着王爺回來。”

今日他不當值,聽齊靖淵那意思今晚也不會住在宮裏,那他沒必要入宮。

更何況,齊靖淵和小皇帝肯定有私密話要說,他去了不是很方便。

齊靖淵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宮裏規矩多的很,去了免不了受委屈,你在這裏沒人敢給你委屈受。”

謝臨溪微微一笑。

齊靖淵看了看金一,淡聲道:“你留在王府伺候。”

心裏震驚的跟被馬踢了似的金一聽這話忙表明心跡道:“王爺放心,奴才定把謝統領當主子一樣伺候着。”

齊靖淵就喜歡他這股機靈勁兒,他又朝謝臨溪看了一眼才離開。

等他走後,謝臨溪朝一直盯着他瞧的金一似笑非笑道:“金公公,這麽看着我做甚?難不成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

“沒有沒有。”金一連忙擺手否認:“奴才不敢。”

“我知道金公公跟在王爺身邊的時間最久,最讨王爺喜歡。”謝臨溪幽幽笑道。

金一被他這笑激的一個寒顫,忙道:“謝統領了解奴才,奴才的命是王爺給的,奴才別的本事沒有,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該做什麽事,心裏清楚的很。”

謝臨溪神色淡淡:“臨溪也是擔心王爺,言語上若有得罪的地方,公公莫放在心上。”

“自然不會。”金一道:“王爺的心思奴才看的最清楚,他能得償所願,奴才心裏也高興。謝統領的心能一直放在王爺身上,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說道這裏,他遲疑了下又道:“王爺這段日子一直沒怎麽睡安穩過,容易被夢魇,夜裏整夜失眠,驚醒後便睡不着。王爺又不愛用安神香,說是用多了對身體有害,謝統領要多勸勸王爺注意身體。”

謝臨溪皺了下眉道:“多謝公公提點,臨溪謹記在心。”

兩人言語上的機鋒到此為止。

金一把謝臨溪帶到內院,親自給他斟茶。

謝臨溪并沒有喝下,他在想入宮的齊靖淵。

他想齊靖淵對小皇帝應該是有些失望的。

齊靖淵教導了小皇帝這麽久,時常跟他說的一句話是身為帝王,該溫和的時候要溫和有容人之量,該嚴厲的時候要嚴厲,但無論何時絕對要保持住身為帝王的威嚴。

而今天在朝堂上,小皇帝的表現相當差勁兒。

他應該直接起身拂袖而去,讓那些争吵的大臣知道,即便自己年幼,還是大齊的皇帝。再不濟,也有齊靖淵在後面替他收拾爛攤子。

可小皇帝最終選擇隐忍到最後。

隐忍,有時候是件好事,有時候卻是最糟糕的一件事。

小皇帝如果今天抓住機會在朝堂上立下威嚴,以後任何人都忽視不了他的存在。

可現在,他給人的感覺是離不開人,鎮不住場子。

謝臨溪想着這些,杯子裏的茶冷了,被金一拿去倒掉,又續了一杯。

等茶再次冷卻時,齊靖淵回來了,帶着一身寒氣,頭發上有落雪殘留。

謝臨溪站起身,齊靖淵朝金一看了一眼,金一默默退下,悄悄把房門關上。

房內只剩下兩人後,謝臨溪把他身上的披風解下,道,“王爺心情不好?”

話音剛落,便被人用最柔軟的地方堵住了嘴唇。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入v哈~

為了存稿,明天應該不更新,o(* ̄︶ ̄*)o

感謝在2020-07-20 15:25:12~2020-07-20 21:49: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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