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
想看一眼。
可惜,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就沒有好好看過他,連他長相如何也是迷迷糊糊地記不清楚了。只依稀記得,他雖然不吸引人,但也不算難看,可惜的是,終究是想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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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了七、八日到了塘沽,離墨玉衡的相好沈月白大人的家也只得一日車程。沈月白如今初初五十歲年紀,前兩年父母去世後,便在家中丁憂。
墨寒有心不去,卻被玄龍王帶誘哄着上了一輛馬車。
他躊躇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問道:「龍王……是知道了麽?」
玄龍王輕聲一笑,反問道:「怎麽,你是終于決定向我坦白了?」
因着連日藥補,墨寒最近氣血已足,臉上雖然還有病容,但氣色好了許多,手腕上的傷已痊癒,夾板也早就取了。如今只有雙目是蒙着的,玄龍王也怕面對這雙在讓自己失魂落魄的眼睛,叮囑他無事時不可摘下來。玄龍王只道是自己的做法終于還是能救他一命,也不由暗自得意,抱他的次數也更是勤快。
此時車窗車門都用軟簾系好,只隐約從竹簾的縫隙中漏出光線,車夫若有要事,只能在車門扣以暗語,否則不能從外面打開。
玄龍王将他抱在懷中,兩人的下體均是半身赤裸,亵褲外袍落了一地,整個車廂盡是旖旎風情。
墨寒聞着油壁車的清香氣息,聽着他柔聲細語,手指不由緊緊抓住他的肩膀。因為行的是小路,車子起伏不平,玄龍王也不必怎麽動,他就能感到體內的硬物不斷摩擦那一處,讓他被折騰得渾身無力,淫液四流。
「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低吟了一聲,喘息不定,「墨玉衡也不曾洩過龍宮島的秘密,不如放過他罷?」
玄龍王看到他的态度似乎并不特別關心,只是稍稍扣緊他的肩膀洩露了他內心的緊張,不由微微一笑:「他不敢洩密是因為怕蟒部查到他的底細,龍宮島這麽多年,從來沒人能不服忘情丹離開,自然不能為他破例。」
「可是蟒部很多弟子出入中原多年,卻也不必服忘情丹。」
「那些弟子沒有長居龍宮島,所以龍宮島的很多事他們都不知道,做的事辛苦,拿的俸錢也不高,縱是被官府買通,也毫無益處,卻不像墨玉衡,他這些年的俸錢至少也有幾十萬貫,龍宮島放他離開,已算是天大的恩德,他竟然如此大膽,自然不可放過。」
看到墨寒愀然變色,他又不緊不慢地道,「但你既然為他求情,他也不必服三枚忘情丹了,一枚總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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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寒知道按照島規,玄龍王已是開恩,只得謝過了玄龍王,玄龍王笑吟吟地在他耳畔吹氣:「要怎麽謝我?」
他耳廓微癢,只覺得說不出的酥麻之感,若不是玉莖被絲緞綁住,怕是立時又要洩在他身上,顫巍巍地道:「但憑龍王喜歡。」
這句話說不出的多情柔軟,玄龍王心下不由歡喜,說道:「現在還沒想到,等我想到了,你身子骨又好些時,我再對你說。」
要他身體好時才能滿足的要求,想必和性事離不開。
墨寒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許。他身體是好了許多,但好的只是外傷,身上那種莫名的焦躁難受還在,仿佛幼年時那種怎麽也吃不飽的饑餓感。可是他吃多了也沒有用,于是知道身體裏的毒性其實一直潛藏着沒有消退。
既然如此,玄龍王的要求便盡可答應,反正是做不到,不如哄他開心罷了。
沈月白家裏并不大,想來為官二十載也很是清廉。家中只是一個三進的宅子,主房三個,廂房六個,父母故去後,房子空出了更多,正因如此,他才能以修仙煉丹之名養個道士在家。
玄龍王早就打探過消息,鄉裏對這個來了兩、三年叫方衡的道士很是欽仰,有病有事都請這個道士去看看,但沈月白的兒子沈風林卻對這道士很是不屑,屢次在衆人面前刁難于他,說他所言的仙山并不符實,是個騙子,甚至讓他當衆施展仙術。
墨玉衡大了他三十餘歲,這三十年光陰也沒虛度,耍了幾個小把戲,比如沸油尋銅錢,紙人浮在火上跳躍,說是鬼魂重現,鄉民們更是信服,把沈風林氣個半死。
玄龍王和墨寒到時,讓人在沈家門外附近的樹上剝了一部分外皮,畫了個扭曲身子的黑蛇,這是召喚玄龍島部屬的號令,墨玉衡若是假裝不知道此事,所受的罰自然更重,甚至會殃及沈月白全家。
墨寒亦是擔心玄龍王喜怒無常,要害墨玉衡的性命,不過玄龍王欠了他一份情,一直愧疚在心,想必就是要送他這份大禮。
如果恩怨一筆勾銷的話,倒也不錯,其實他也不願玄龍王因為對他愧疚就一直陪伴着他,甚至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慕天恩,唯恐觸動他哪根神經。
墨寒抽了抽嘴角,眼下他和玄龍王坐在一個茶亭裏,喝着一文錢三碗的粗茶,讓弟子去将墨玉衡引來。
賣茶的老板還兼賣饅頭包子,已到初冬,生意很是清淡,好不容易來了兩個衣着不俗的客人,卻只是喝茶而已,其中一個男子相貌美得驚人,可惜神色上總似帶些輕蔑,将茶只喝了一口,就呸掉了茶葉,再也不肯碰了,倒是另一個蒙着眼睛的書生模樣的男子還在不緊不慢地飲茶。
他湊上前想問那男子還要吃點什麽,卻見方道長大袖飄飄地往此處行來。
掌櫃沒想到茶寮中竟會有貴人出現,慌忙上前見過禮,方道長卻是神色凝重,讓他遠遠離開了,向那兩位公子走去。
墨玉衡上前行了禮,說道:「見過龍王,墨蛟大人。」
墨寒聽到他的聲音,很是激動,站了起來,已被玄龍王阻止:「坐下!哪裏有半點墨蛟的樣子?沒人教過你麽?」
墨寒知道他是恨墨玉衡犯了島規,又因為自己的緣故不能嚴懲,便只能坐下來,因為剛才動作太急,體內的硬物摩擦着甬穴,呼吸也沉重了一些,坐在條凳上,只覺得很是不适,只能用手扶着桌子。
「你犯的島規也不需我多說了,把這顆藥服下,我們就走。」玄龍王果然如答應墨寒的那般,只放了一顆忘情丹在空碗裏,推到墨玉衡面前。
墨玉衡看了看碗中的藥,低聲道:「龍王,屬下已有多日不見寒兒,能不能先和他說幾句貼心話?」
「有何不可?」玄龍王哈哈一笑,也不懼他動什麽手腳,起身走遠到了七、八丈外。
墨玉衡看了墨寒一會兒,才道:「三年不見,老夫險些認不出你了。寒兒何至于消瘦如此?」
墨寒沒回答,緩聲問道:「師傅最近可好?那人對你好麽?」
墨玉衡苦笑,「一個人服了忘情丹,很多事都會忘記,但最惦記的事還是不會忘的。他卻是連我都忘了,還娶了妻子……我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現在又遇着你們,還有什麽可說?」
墨寒這才知道墨玉衡特地找他的目的。犯了重罪要服毒的弟子也不少,墨玉衡讓沈月白假死,已是犯了很大的罪責。墨玉衡特地找他說話,其實是想問這顆藥到底是不是毒藥居多。
墨寒低聲道:「師傅,你為了他,當真什麽都敢做。若是這顆藥是毒藥,你寧可冒着被龍王殺了的危險,也要逃到他那裏見他一面的罷?」
墨玉衡微微一怔,才道:「你變得越來越聰明了。」
「眼睛瞎了,好像有些事能看得更清楚了。」墨寒淡淡地道。
「你的眼睛瞎了?怎麽回事?」墨玉衡擔憂地問。
墨寒不由得失笑。他對墨玉衡向來如父親一般敬愛,如今他蒙着雙目,墨玉衡卻到此時才想起問他一句,只怕這擔憂也是有限。
可惜他雙目已盲,看不到墨玉衡匆忙掩飾的表情。想來也是,伺候玄龍王從來不是一個好差使,若是真的對他好,又豈會讓他當這墨蛟?
「沒什麽,只是受了點傷。」他緩緩道,「師傅放心,這只是一顆忘情丹罷了,師傅服了忘情丹,離開那個人,龍王大人定會網開一面,讓你能安享晚年的。」
墨玉衡似乎是看出他臉上有些情欲難耐的神色,打量了他下半身一眼,見他坐卧不安,臉上不由露出古怪的表情:「你……做了龍王的侍妾了?」
墨寒也知道這個師傅聰明絕頂,必然看出了行跡,也沒打算瞞過他,便道:「只是侍寝幾天罷了,沒這個福分做龍王的侍妾,其實離玄龍王近的,都會遇到這種事,這也沒什麽特別。」
墨玉衡幹笑了幾聲:「玄龍這一支血脈與別的島主不同之處在于,越是嫉妒得厲害,血脈就越是濃厚,其實玄龍王心中喜歡誰,只怕他自己也不知。」
他發現墨寒不吭聲,便又說道:「傳聞千百年前,一位玄龍王體弱多病,凡事辦不到時,便讓一個相好幫他的忙,當年龍宮島人才凋零,卻不像如今這般鼎盛。那相好也是個男子,很是溫柔多情,尋遍天涯海角才找到一塊萬年寒玉,沉到現在的玄龍島深潭底下,以利于玄龍王修行。可惜後來有個美少年上了島,玄龍王對他很是寵愛,對他予與予求,那美少年看上了玄龍王的相好,向玄龍王懇求和那男子歡愛一夜。玄龍王便應允了。當時卻還沒品階之分,若是今日,那弟子身處高位,心中不願,只需随口拒絕便可。那美少年給那男子下了藥,強行歡愛了一夜,那男子從藥性中醒過來,發現自己被人強暴,絕望之下竟自盡死了。玄龍王知道後,大為痛悔,抱着他的屍身躍入寒潭底,再也沒浮上來。」
墨玉衡說完,嘆息了一聲。
墨寒也不知他是什麽意思,卻知他此時必然打量着自己的表情,便淡淡地道:「傳說只是傳說罷了,屍體沉入水中,又豈會再也浮不上來的?不知師傅對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意麽?」
「師傅是在想,歷代玄龍嫉妒成性,向來惘失所愛,寒兒既然服了玄龍珠,用些巧計必能專寵多年,到時必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早知道墨玉衡會對他百般試探,卻是沒想到他竟然會猜到了真相,想來他相貌平平,除了服下玄龍珠之外,玄龍王根本不可能找他侍寝。
墨寒不由得笑了一聲:「玄龍珠奇毒無比,弟子又沒癡沒傻,吃它作甚?只不過弟子得罪了龍王,龍王稍加懲戒罷了。師傅對玄龍島向來忠心耿耿,龍王也很是感念在心,所以才只賜了一枚忘情丹。師傅再勿推脫,盡快服下忘情丹罷。弟子在龍王面前能說的都說了,師傅應該知道,這顆忘情丹已是最輕的責罰。師傅已到花甲之年,還有什麽放不下?」
墨玉衡默然良久,才緩緩道:「沈月白是無辜的,求你在玄龍王面前美言幾句,放過他和他妻兒。」
他用盡心機,到最後掙紮無用,終究用上了這個「求」字,卻還是為着那一個人。
墨寒自然不能向他保證。畢竟沈風林還未滿十八,若有幾分姿色,怕也逃不過玄龍王的毒手。
他淡淡地道:「師傅,你若是對人少用些心機,或許沈大人會高看你一眼。弟子會盡力為你妥善安排的,但究竟如何,只能聽天由命。」
墨玉衡一愣,幾乎過了半晌,才苦笑道:「其實老夫曾經告誡過你,身材虛胖反而是好事,你忘了麽?」
墨寒沉默不答。墨玉衡雖然存着利用他的心,但他躺到玄龍王的床上,卻不是墨玉衡所能料到的了。他責怪墨玉衡的原因,也只是因為墨玉衡将他推上高位,卻又有很多事情瞞着他。他視墨玉衡為父為師,但在墨玉衡心裏,他只是一顆棋子。
兩人靜默的時間太長,玄龍王發現他們無話可說,便緩步上前。
墨玉衡自然也不敢在玄龍王面前做手腳,當下長嘆一聲,向玄龍王行了大禮,随即捏碎蠟丸,仰頭服下。
那藥一吞下,他立時暈倒在地。
茶寮的老板又驚又怕,卻見兩個黑衣男子上前扶住了墨玉衡,将墨玉衡扶上一頂轎子。
兩個轎夫健步如飛,竟像是滑行一般,瞬間沒了蹤跡。
墨寒回想起方才墨玉衡嘆息之聲,竟有幾分凄酸,坐在那裏,半晌沒有話說。
墨玉衡苦心經營三十年,無非只是想和那人相聚,卻只能落到這個結局。
玄龍王看他面頰上又隐隐有淚痕,陰柔絕麗的臉上又有幾分陰沉:「本來想着讓你看看前任墨蛟,說些話也當作是散心,怎麽竟又難過起來?」
其時茶亭還有一、兩個客人,看着不對,早就走了 精光。
那掌櫃想走卻又是不敢,只見本來只是陰沉沉的天氣,卻是平地起了一聲響雷,很快就下起大雨,不由驚訝得張大嘴巴。
這個叫方衡的道士是不凡的人物,而這行人想必也和蓬萊仙島有關。他想上前求仙問道,但玄龍王豔色上盡是冷光,令人不敢親近,稍一猶豫,卻見玄龍王扔了幾枚銅錢到桌上,已帶着墨寒離去。
二人原本是坐了馬車前來的,這亭子看着破爛,避不了雨,玄龍王便将他攔腰一抱,幾步就上了馬車。
墨寒坐在他大腿上,只覺得忽然有些不适,便要移開,卻被他環住了腰:「怎麽了?剛才那老匹夫欺負了你麽?」
「龍王多慮,屬下只是為師傅的事感懷罷了。他戀慕了那麽多年的人,卻終究要忘得一幹二淨。」
玄龍王很是無謂:「墨玉衡雖然忘了前事,沈月白還記着呢,若是沈月白當真對他有些心意,自然會尋他回來,若是沒有,還記得沈月白又有何用?」
墨寒愣了一會兒,說道:「龍王教訓得是。」像玄龍王愛恨這麽幹脆的人,活着倒也快活,他對自己過意不去,就多加撫慰,還戀着慕天恩,自然會有一天去尋他。
只是,若當深愛到極致,便會用盡一生的心血,成為一道刻骨銘心的傷痕,若要忘記,則是連皮帶肉地将傷疤揭起,其中傷痛,有誰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