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登門邀請
袁麗瑰瞳孔微縮,吓得急忙站直身,不确定少女看到了多少,又會不會生疑。她擡了擡手上的小竹籃:“我、我是來給你們送甜糕的,剛出爐還熱着。”
她再次變回那個唯唯諾諾,話都不敢大聲說的女人,晝景看得啧啧稱奇,手指挑動大黃貓長長的胡須,玩得不亦樂乎。
“甜糕?”憐舟有上前來:“謝謝麗瑰姐,麗瑰姐做的甜糕香甜美味,我現在還記憶猶新。”
“比不過你手藝高,你那手藝……”
兩人忙着寒暄,晝景耳尖微動:甜糕啊。
“對了憐舟,有空來我家吃頓飯,我親自為你們下廚,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讓我盡一盡當姐姐的本分,帶上晝公子一起來,屠八也想見見你們夫妻倆。”
盛情難卻,憐舟看向晝景,晝景左腿搭在右腿,淺笑:“舟舟,我聽你的,你去我就去。”
她容色無雙,溫潤如玉,袁麗瑰最喜歡這樣的男兒,尤其晝景生得美,可她絕不敢當着少女的面公然勾?引。
退一萬步說,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她也只想請年輕夫妻到家裏吃頓飯。屠八的話她不敢不聽。
“憐舟,你……我你也信不過嗎?”
“不是的,麗瑰姐。好罷,容我們收拾收拾。”
袁麗瑰笑了,“好,我先回家,你和晝公子一定要來,不然可會要我難做,我先回家你們準備中飯,千萬要來。”
她說得鄭重其事,憐舟将人送至門口,看着兒時的玩伴走遠,她幽幽一嘆。
“嘆氣幹嘛?不開心?誰招你了?”
“還能是誰?”憐舟回過頭:“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回想站在門內看到的那幕,她從來沒見過膽小內斂的麗瑰姐露出癡纏熱慕的眼神,眼睛裏像藏了一把火,要帶着人和她一起燃燒沉淪。
“今天麗瑰姐打扮的真好看。”
“好看嗎?”晝景啧了聲:“舟舟不打扮也比其他女孩子俏。”
“那也比不過你俏。”
她眼尾掃出一抹歡喜戲谑:“你這話我愛聽。”
憐舟掩唇笑,不和她一般見識。
頭頂着九州第一美男子的名號,跑來魅?惑晝景的女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勾?引人勾到狐妖跟前,說不上袁姑娘是幸還是不幸。
她搖搖頭:“舟舟啊,你賠我一份甜糕。”
“這不是甜糕麽?”
“我不吃她做的,我吃你做的。”
“這是何故?”少女不解:“難不成我做的就比麗瑰姐做的好吃?”
“是啊,起碼沒脂粉味。”
脂粉味。憐舟笑意微凝:是了,僅僅來送一份甜糕,有必要換了新衣、塗抹胭脂打扮的花枝招展嗎?且看身邊這人的态度,似乎比她多知道些什麽。
她小聲道:“麗瑰姐……沒對你做什麽罷?”
“能做什麽?”晝景笑道:“能吃了我不成?我又不是放在碟子裏的菜,她就是想吃,我會老老實實躺在那等她來嘗?實話告訴你,方才若非你出現的早,我會讓她知道本家主不是什麽庸脂俗粉都能勾?引的。”
“欸?你這話……”壓下那份莫名其妙的不适,她長睫眨動,眼裏搖曳明媚日光:“不是庸脂俗粉就能勾?引你了嗎?”
“那也不行。我心不動,穩如磐石,誰來都不行,除非舟舟帶着一碟子甜糕來,我會考慮動一動的。”
“什麽嘛。誰要勾?引你?誰又要給你做甜糕?”明知她說的是玩笑話,憐舟還是不客氣地瞪過去:“很好,你的甜糕沒了!”
她快步走進屋,徒留晝景在樹下笑着繼續逗貓。
內室,少女獨坐窗前,臉上并無半分惱意。思來想去,竟是後悔答應帶某人去屠家了。以阿景的長相,即便什麽都不說,不做,都能惹來無數桃花債,只是麗瑰姐……
麗瑰姐不是才與屠八
成婚麽?是過得不如意嗎?可再不如意,也不能觊觎「有婦之夫」啊。
小竹籃裏的甜糕香氣四散,盯着這碟甜糕,憐舟忽然道:“春花,秋月,你們要吃甜糕嗎?”
合格的侍婢當然要懂得體貼主子的心意,甜糕被兩姐妹瓜分,晝景坐在樹下笑着嚷嚷:“舟舟,不能有她們的,沒我的呀。”
憐舟倚在窗前看她:“就是沒你的。誰教你長得太好看。”
晝景丢下貓踏起輕功飄過去,兩人隔着一扇窗,她目色溫柔:“舟舟,長得太好看就不配吃你親手做的甜糕?”
簡直妖孽……
時節入夏,大黃貓睡醒了在院子昂首挺胸巡邏,晝景坐在大青石上端着一碟剛出爐的甜糕細細品味,甜糕的軟和香溶在舌尖,甜而不膩。
她揚起笑臉:“以舟舟的廚藝,在浔陽都能生意紅火,客似雲來。”
“那我開鋪子,阿景會來嗎?”
“必須來,我會是舟舟最忠誠的食客。”
她說得真切,少女笑着摸摸她的腦袋,摸完了,兩人皆一愣。
一不留神被甜糕噎到,春花秋月忙着為主子端茶遞水,茶水入喉,這才緩了過來。晝景耳朵微紅:“舟舟,你幹嘛摸我腦袋?”
憐舟急着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不行,本家主要摸回來。”
“什麽?”
她作勢摸頭,趕在她動作之前,憐舟提起裙擺站起來跑開,邊跑邊道:“阿景,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較真嘛。”
“喜歡你才和你較真,不然你以為本家主閑得沒事幹?”
可不就是沒事幹嘛。
她足尖一轉,話音未落,人已經站在憐舟面前,手快速撫過少女烏黑亮麗的發:“好了,扯平了!”
憐舟和她笑鬧片時,自覺兩人相處的氛圍輕松愉快許多。
她從未對人動?情,更沒有戀慕之人,對婚姻大事提不起興趣,然而她始終盼望有一個可說知心話的朋友。
晝景出現的雖晚,但一經出現,是帶着光暈與感動而來。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感情的厚度從來和時間的長度無關,至少在她這裏是這樣。心與心的距離,心與心的理解,也許只是一霎那的事,卻彌足珍貴,無法取代。
她眼眸輕掀,看着樹下吹笛子的某人,景色自成,賞心悅目。
炊煙升起,日頭偏移。
“他們夫妻二人答應要來?”
這已經是男人問過的第三遍。
忙碌在後廚的女人輕聲回他:“要來的。”
屠八坐在小凳子發呆,半晌問道:“她家夫婿很厲害?”
“厲害?”曉得他秉性的女人多了個心眼:“算不上厲害,看起來衣着華貴,斯文白淨,家世應該很好,憐舟嫁給他,高攀了。”
“這樣……他們有說在鎮子待多久?”
“沒有……”
“你就沒問?”
袁麗瑰炒菜的手停滞一晃,小心措辭:“憐舟謹慎,話不多。我想問也問不出什麽,不過以晝公子非富即貴的身份,不會在鎮子待很久才是。他一走,憐舟也得跟着走。”
“不會待很久……”他眼神變幻,走進小廚房,手裏拿着包藥粉:“聽話,到時候把藥撒進酒水和飯菜。”
“你要下藥?”
“慌什麽!”
屠八惱怒:“反正她都不是完璧之身了,我試試能怎樣?你放心,這藥只會使人陷入長時間昏迷,醒來後,她就是知道吃了悶虧難道還敢說出去?”
“這藥……不傷身?”
“你還不信我?我是賭她吃個啞巴虧,瘋了才真想害人?拿着,拿着!”
藥包被強行塞過來,男人兇巴巴威脅了兩句,嫌屋裏油煙味大,快步走出去。
一切仿佛回到當年必須要做一個決定。那時候是為了銀子,現在又是為了什麽呢。
為了
男人,為了以後能過得好,為了能從泥沼中爬出來?
憐舟憑什麽命就那麽好呀。
她好嫉妒……
十五歲那年,在數不盡的争吵謾罵聲裏她嫉妒憐舟嫉妒地要死。
那是屬于瘋狂暗湧的心事,是藏在極度自卑和極度不甘後的痛苦宣洩。這宣洩與瘋狂無人知。
“怎麽了?”
“沒怎麽,剛剛忽然覺得有點冷。”
太陽高高挂,晝景笑她:“你這麽喜歡狐貍,我買一只送給你,保證抱在懷裏暖和。”
“不要,我有看中的狐貍了呀。我送它花繩和小鈴铛,決心養它,怎麽可以再去養其他狐貍?不是都說狐貍小心眼愛記仇,萬一被看見,它記我仇怎麽辦?”
“它怎麽可能記你仇,而且狐貍哪有你說的那樣小心眼還記仇……”
憐舟眉眼飛揚:“你不是它,你怎麽知道?說不準它就是狐貍裏面最聰明也最記仇的。”
“……”我還真是它。
拐過彎,東邊三道胡同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