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嘉王的生辰宴

童兒覺得很失望,他們已經在這裏住了三日了,雖有宮女給他們送水送飯,但二皇子卻一次都沒來過。

執鳶愈發地沉默,讓童兒也開始覺得心慌難熬。

看到執鳶又抱着琴發呆,童兒瞪着他:“公子不是說二皇子讓您練琴嗎?您倒是練啊。”

執鳶回過神來,看向一臉怒氣的童兒,突然覺得這個不過十六歲的孩子有些可憐。如果他死了,童兒怕是也難以善終。

想到這,執鳶說道:“不必練了,我的琴藝如何,沒什麽影響。”

童兒反駁道:“為什麽這麽說?如果公子能把琴練得更好,二皇子一開心,說不定就會更喜歡公子了。”

執鳶看着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我沒猜錯,二皇子是要在嘉王的生辰宴上将我送給嘉王。”

童兒并不理解:“送給嘉王?為什麽?更何況,送給嘉王又怎樣?嘉王殿下生辰,二皇子作為兄弟送個禮物不是很正常嗎?”

執鳶搖搖頭,看向自己右手的掌紋:“嘉王,最讨厭的就是□□小倌。”

童兒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執鳶繼續說着:“更何況,生辰宴上嘉王妃一定也在,二皇子在這種場合将我送給嘉王…”

執鳶沒有繼續說下去,童兒急道:“那,那二皇子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怕嘉王殿下生氣嗎?”

執鳶搖搖頭,皇室子弟之間的恩怨不是他能知道的。他只是預感到了自己的命運,即将終結的命運。就算嘉王收下了他,他在嘉王府也一定活不下去。

在鴛鴦樓的這些年,老鸨派人教給執鳶的可不止是怎麽伺候男人。作為鴛鴦樓精心培養的頭牌,執鳶跟紅鳶一樣,琴棋書畫樣樣都要學的。在跟紅鳶接觸的時光裏,那個溫柔的女子就像執鳶的姐姐,教導他也照顧着他。在得知執鳶被二皇子買下的時候,紅鳶特地來找他,将自己所知道的皇室的消息都告訴他。

淩朝目前并未立太子,朝□□有四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大皇子淩聞嘉十皇後所出,已娶了丞相女兒為正妃,出宮建府,賜號嘉王;二皇子淩聞誠雖未娶妻,卻有不少侍妾,據說他那得寵的母親舒妃正在為他尋摸合适的正妃;三皇子淩聞澤,其母慧妃當年難産而死,而這位皇子自小也是體弱多病還十分膽小,雖已年過十九,卻沒有任何侍妾男寵;四公主年芳十七,待嫁閨中,生母為瑾妃,至于其同母之弟五皇子,今年才十三歲。

對嘉王這個人,紅鳶說:“嘉王比任何人都要在意身份的高低貴賤,像我們這樣的□□小倌,是他最為厭惡和不齒的。他的正妃,是當朝丞相的女兒,就連側妃也是有皇家血緣的女人,男人他是一概不碰的,更別說小倌了。”

今日是嘉王二十二歲生辰,這是嘉王出宮建府後的第一個生辰,不如之前在宮中時的簡單,已有府邸的嘉王,這次可以在自己的府上舉辦生辰宴,接受百官的賀禮了。

按照慣例,早朝結束之後,嘉王帶着嘉王妃去向皇帝皇後、舒妃、瑾妃挨個進行拜谒,并且拿到了他們送的生辰禮。至于生辰宴,自然是安排在晚上。宮裏的這幾位長輩是不會去的,小輩的生辰宴,他們沒必要到場。

嘉王和嘉王妃從舒妃這邊離開之後,二皇子從內屋走出來,看向靠坐在榻上的舒妃:“母妃剛剛表現得很好,一點都看不出來被皇後責罰的怨氣。”

舒妃眼眸流轉,嗔道:“你小子,都敢調笑母妃了。”

二皇子笑着走過去,為舒妃輕捏着肩頸:“母妃放心,您在皇後那受到的委屈,今晚兒臣在嘉王這幫您找回來。”

舒妃側頭看向他:“聽說你花大價錢買了個小倌?你想做什麽?可不要太過分,說起來這次也算是我不小心,讓皇後那邊抓到點小把柄。好在不過是禮儀上的小事,我和你舅舅乖乖接受責罰,你父皇那邊反而更覺得皇後小題大做。你可不要壞了我的事。”

二皇子笑道:“母妃放心,兒臣是心疼母妃才會有此舉,父皇他要罰也是罰兒臣,母妃不會受到牽連的。倒是舅舅那邊,母妃還是要進行訓誡,讓他日後小心些。禮部侍郎的職位,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提起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弟弟,舒妃也是心中一陣郁卒。她拍拍二皇子的手,示意她會警告弟弟那邊,然後問道:“既然你這麽講,那我也不再多言。只是,具體要做什麽?”

二皇子依舊笑着,卻不肯說他到底想做什麽,只讓舒妃等着聽消息。

想到嘉王臉上可能出現的表情,二皇子笑意更深:今晚,會是一場好戲。

今夜的嘉王府很是熱鬧,除了皇室子弟,朝中不少大臣也前來向嘉王恭賀。

嘉王妃林昭湘井井有條地指揮着一切接待事宜,自然也親手侍奉嘉王穿上出席宴會的盛裝。

有下人來通報丞相府來人了,嘉王妃點頭,讓人把林昭省帶進來。

嘉王任嘉王妃給他梳理着身上的衣物,突然說道:“你家長兄前來,你不出門相迎,是不是太沒規矩了。”

嘉王妃擡頭看向他,說道:“不過是個庶子罷了,妾身只是覺得,相比迎接他來講,還是為殿下更衣更為重要。”

嘉王沒有說話,臉上的笑卻顯示出他的滿意。

嘉王妃恭順地退到一邊,右手不自覺地撫上隐隐作痛的小腹,嘉王當然沒有看到她低垂的眼眸中壓抑的情緒。

林昭省進了門,恭敬地朝嘉王施禮。

嘉王笑着過去扶起他:“昭省與本王相處許多年,怎麽還是如此多的規矩。你我之間,不必如此。”

林昭省面上笑着:“規矩總是要講的。”然後将丞相府為嘉王準備的禮物一一獻上。

待嘉王歡笑着收下,才向一旁的嘉王妃俯首拱手道:“見過王妃。”

嘉王妃沖他點頭,無論是表情還是動作都看不出任何異常:“父親大人和二位母親大人可好?”

林昭省回道:“都好,王妃請放心。”

嘉王妃點點頭,不再多問。

倒是嘉王突然問道:“昭諾呢?”

林昭省說:“小弟需同三皇子一同過來。”

嘉王這才想起來,丞相家的二公子林昭諾前幾年指給了他那膽小體弱的三弟當侍讀。大概是因為淩聞澤太沒有存在感,所以連帶着林昭諾也被嘉王抛在了腦後。

思及此,嘉王笑道:“倒是本王疏忽了。對了,聽說你家夫人已有身孕,可還好?”

“拙荊一切安好,有勞殿下挂念。”

寒暄至此,又有下人來報說宮裏的人來了。林昭省自覺退到一邊,看着嘉王和嘉王妃迎接自宮內而來的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四公主作為年幼的女眷,是不允許出宮參加宴會的。

三皇子獻了賀禮,一如以前沉默寡言,比他的侍讀林昭諾還要沒存在感,林昭諾自是對嘉王進行恭賀,又與自己兄長和姐姐寒暄;五皇子的侍讀梁蒼穹比五皇子要年長三歲,乃是當朝将軍梁清震長子,如今梁将軍正與其妻子一同鎮守在邊疆,只有老将軍與梁将軍一雙子女在京城,所以五皇子獻上自己的賀禮之後,梁蒼穹還代表将軍府進行了獻禮。

嘉王一一收下,就聽二皇子笑道:“皇兄,二弟的禮物要等宴會之時再作敬獻了。”

嘉王與二皇子同他們的生母一樣,一向不和,但此刻面子功夫都做得不錯。所以嘉王只是一笑:“本王很是期待。”

夜幕降臨時,向嘉王祝壽的人員基本已經到齊。嘉王妃安排的美酒佳肴也已陸續端上,等嘉王說完那些感謝之言,衆人舉杯念罷祝詞,二皇子站起身來朗聲道:“皇兄,請允許二弟獻上賀禮。”

嘉王點頭允許,二皇子便看向一早抱着琴伫立在角落的執鳶。

執鳶努力控制着有些發抖的雙手,邁向留給歌舞表演的場地中央。

二皇子看向嘉王,臉上滿是張揚的挑釁:“這是鴛鴦樓的頭牌小倌,二弟特意花了重金,買來送給皇兄。待這小倌為皇兄彈奏一曲,再讓他今晚陪皇兄共度良宵。”

話音未落,嘉王已黑了臉,手下死力捏緊座椅的把手,嘉王妃臉色也不好看。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二皇子的挑釁,個個噤若寒蟬,生怕被這兩兄弟的戰火牽連。

二皇子卻像沒感覺到氣氛的詭異,沖執鳶說道:“還不快些撫琴,給嘉王祝壽!”

執鳶席地盤腿而坐,将琴放在腿上,看了眼自己仍是有些發抖的右手。害怕嗎?他當然害怕,但害怕已經不能改變些什麽了。

将手放在弦上,執鳶右手剛一撥動,只聽“铿”的一聲,弦斷了。

一片死寂。

二皇子大概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他反手抽出立在他身後的侍衛的劍,笑着一步步走向執鳶。

執鳶依然就那麽坐在那,垂眸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

嘉王猛地拍向身前的案幾,大聲斥責道:“老二!在本王的生辰宴上殺人,你也太猖狂了吧!”

嘉王自然不會在意執鳶的生死,他在意的是他好好的生辰宴要因為淩聞誠而晦氣地沾上一個小倌的賤命了。

二皇子卻是笑道:“皇兄莫急,二弟沒那麽不懂規矩。只是這小倌在皇兄的生辰宴上将弦撥斷,實在是太不吉利了,該罰。”

他将“該罰”兩字讀得極重,下一刻,揮劍将執鳶的右手砍斷。

右手與身體斷裂開的一瞬,執鳶似乎什麽都沒有感覺到,只是眼前的畫面變得似是清晰又似是模糊。當劇痛席卷全身,場上不少人已發出恐懼的尖叫。

執鳶渾濁的意識裏發出苦笑:他這個斷手之人都還沒有哀嚎,怎麽這些圍觀的倒像是受到了多大刺激。

暈死過去之前,執鳶聽到不少人驚呼着:“三皇子殿下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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