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土狗在線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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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老二的破槍卡了殼,第二發子彈沒打出來,這才保住了袁灼的命。

一場各懷心思的鴻門宴,因為袁灼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喽喽撕破了臉,大部分的參與者都沒意識到徐雲升的憤怒由何而起,只來得及暗自慶幸自己沒膽子動手。

刑岩帶人在第一時間接手了現場,溫瑾同他打了個照面,一句話沒說,上來就翻他衣兜拿車鑰匙。

刑岩新到手的超跑還沒捂熱,就被溫瑾拿來送袁灼去醫院,定制的車門噴漆被醫院圍牆生生劃花了一面,城裏最好的修車師傅想破了腦袋,愣是想象不出來這是怎麽做到的。

徐家的私立醫院,最好的主刀醫生,徐三爺是個文明人,他不會揪着醫生的領子念叨什麽陪葬之類的爛詞,他只會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一遍一遍的重複着将子彈上膛退膛的動作。

好在孫老二前腳從拘留所裏掏出來,後腳就咋咋呼呼的來尋仇,找不到什麽趁手的家夥,再加上平時吃喝嫖賭五毒具沾,玩得眼歪手抖,沒用專業素養,小口徑子彈殺傷力弱,打進去之後沒傷着骨頭。

一個小時不到,沒過麻醉的袁灼被推了出來,院裏聽見消息就備好了病房,袁灼一出手術室就有三四個護工和護士一并上來要将他往樓上送,溫瑾至此才放下手裏的槍,他撐着膝蓋從長椅上站起,對着醫護擺了擺手。

“叫個車,送他回莊子。”

他不放心把袁灼放在這,不用等到明天天亮,城裏就會傳遍徐雲升因為一個毛頭小子大發雷霆的消息,他要搶在別人盯上袁灼之前把所有事情處理幹淨。

“還有,他養傷期間所有要注意的東西,寫一份給我。把字寫規矩。”

“.…..”

徐三爺就是徐三爺,這種時候還記得強調一下筆記問題,娃娃臉的主刀醫生朝着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撇了撇嘴,在心裏無聲的吶喊了好幾遍最重要的醫囑就是別吃三爺做的菜。

借刀殺人是道上用爛的招數,有人串通打點,要用被徐家親手送進去的孫老二來殺徐雲升,結果沒想到袁灼誤打誤撞引起的騷亂,驚得孫老二走投無路,只能貓去更衣室裏。

這招棋敗則敗矣,錯得是走失犯人的看守所,而若險棋致勝,便會讓A城徹底洗牌。

邵旸并不知道這場局裏還有這一環,他只是單純的以為那些人要跟溫瑾談交易,他之所以打電話來,也是給溫瑾提醒,他在這個關口上被掉去外地執行臨時任務,就意味着上頭是要避開他搞些手段。

他在淩晨風塵仆仆的趕回城裏,剛一見着溫瑾的時候差點沒驚過去,等沖過去抓着溫瑾手臂裏裏外外看仔細了,他才勉強松了口氣。

“吓死哥哥……你殺誰了?孫老二?小雲彩退步了啊,怎麽還弄自己一身。”

刑岩好端端的在溫瑾邊上站着,溫瑾全須全尾,邵旸自認沒有多想,他很自來熟的拍了拍刑岩的肩膀,試圖引起一下共鳴,調節一下氣氛。

他真情實感,好心好意,奈何沒人理他。

刑岩看傻子一樣擋開了他的手,溫瑾根本沒跟他搭話,只扔給他一個U盤。

“看所守的監控,帶他進城的人,槍支來源。都在裏頭。”

刑岩的寡言是薛定谔的寡言,在溫瑾心情差到極點的時候,他必須站出來充當話多的那一個。

“其餘的,關越在跟,有消息我會聯系你。”

“.…..這不都齊了嗎?”

作為一個依靠不法分子破案的白道人士,邵旸難免有點哭笑不得,他嘬着牙花子揣好U盤,徐家的東西連U盤都向着鑲着金邊。

只是這東西有多貴氣,溫瑾的情緒就有多低沉,讓他看着難受。

無論是徐曉雲還是溫瑾,還是皮囊之下的徐雲升,他都見不得他這樣,這無關什麽心存舊愛的狗血情節,他只是本能的記挂着他的小雲彩,他本該保護的,卻沒勇氣去保護的小雲彩。

“就你們這速度,我都快失業了,還差什……”

調侃到一半,邵旸忽得沒了動靜,日出前的黑暗籠罩着港口,海風吹起背對着他溫瑾,昏暗的車頭燈徒勞無功的亮着,靜悄悄的照着他跟溫瑾之間相隔的那段距離。

“阿雲?你瘋了?!難不成你全都要動?”

邵旸的上頭是按兵不動的那一方,他們坐山觀虎鬥,看着給孫家當靠山的對手魚死網破,但這不代表他們不想動手,而當袁灼被這場意外推上風口浪尖,不久之後,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就是徐雲升的命門。

坐以待斃不是徐雲升的風格,徐家人也不講究什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徐雲升只會先下手為強。

“阿雲!你——”

後脊撞上車前蓋,纖瘦單薄的手骨扼住咽喉,邵旸連夜開車回來,背上帶着追捕犯人的刀傷,殷紅粘稠的血水浸透紗布,透過他來不及換下的夏裝沿着引擎蓋往下淌,滴滴答答的蓄成一灘。

但那不是袁灼的血,所以溫瑾聞不到。

“別他媽在這跟我裝好人。”

溫瑾眼裏沒有溫度,他壓低了嗓音,說了袁灼出事後的第一句狠話。

他同邵旸鼻尖抵着鼻尖,破開雲層的太陽灑下微弱的光線,照亮他年少時的戀人。

理智告訴他可以相信邵旸,情感告訴他要歇斯底裏。

老鹿摟着瑟瑟發抖的小鹿狠狠給了他一蹄子,讓他疼得留不下一絲僥幸。

他深吸了一口氣,拼命穩住了發抖的手指,他用剛殺過人的槍口抵上了邵旸的太陽穴,用最激進瘋狂的方式,保護他此後餘生的愛人。

“這都是你們算計好的。這次不是你們動手,下次就是了。回去告訴你上頭,把招子放亮,袁灼以後傷了半根毫毛,我要你們跟姓孫的一樣。”

徐家的莊園在郊外,不是市內的本宅,老爺子最後幾年切了肺,受不了市內的空氣,便搬回了郊區的房子住。

莊園靠山臨海,能跑馬種菜養雞養鴨,溫瑾是在這長大,他小時候最喜歡躺在院裏的小藤椅上,一邊光着腳丫子撥弄攀去涼亭上的爬山虎葉子,一邊看着老趙毫不留情的把刑岩往邊上的泥地裏摔。

老爺子過世之後,他就沒怎麽回來,好在曾經跟着老爺子的管家園丁都盡心盡力,一直打理得很好。

袁灼是被太陽曬醒的,獨立的別墅沒有遮擋,足夠寬敞的窗臺慷慨的接納着陽光,照得他兩眼發直。

他迷迷糊糊的掀開被子,裸露的上身被紗布占據了大半,沒續上弦的思緒讓他有些發懵,他靠着軟乎乎的枕頭摸了摸自己胸前,冷不丁的伸手戳了一下右肩膀。

“嗚——操!”

多出來的血窟窿代表着一切都是真的,他顫顫巍巍得躬起身子,整張臉都擰巴到了一處。

兩三分鐘過去,袁灼才勉強緩過了一口氣,他沒敢再手賤,只用沒受傷的左手撐起身子,慢吞吞的下了床。

寬敞幹淨的卧房比酒館二樓大出幾倍,簡易素淨的裝潢和溫瑾的風格很像,看着就讓人感覺舒心。

袁灼抿着唇角往前走了幾步,窗邊的書櫃上沒什麽東西,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木質相框,裏頭放着一張有些年頭照片。

那是小時候的溫瑾和一個極其英俊的中年男人,小溫瑾乖乖站在男人身側,清秀可愛,目光盈盈。

白糯米團子似的溫瑾,或者說是還未長開的徐雲升。

袁灼忍不住伸手摸了兩下,屋門在這時候被人從外面打開,他手上一松,相框落地,不算結實的背板脫落,露出被藏在裏頭的第二張照片。

“.…..要喝水嗎?”

溫瑾端了杯溫水,停在門口,沒敢往裏進,他剛剛才回到莊子裏,臨時換上的淺灰色針織衫版型寬松,散下的頭發随意落在肩上,籠住了他纖細的後頸。

袁灼沒回話,他捂着傷口蹲下身去撿起了那張特意藏起來的照片。

——俊秀漂亮的少年溫瑾眼眸彎彎,他抱着籃球坐在地上,拿着獎杯和礦泉水瓶的邵旸自後将他摟進懷裏,笑出了一口白牙。

袁灼感覺不到憤怒,他也不覺得自己有憤怒的資格。

他沉默着直起身來,把兩張照片好生放去書櫃上,面上沒什麽表情,他沒勇氣去跟溫瑾說話,比起質問,他更想趕緊夾着尾巴跑掉。

而他也确實這麽做了,他背對着溫瑾走上陽臺,蹬上欄杆縱身而下,別墅二樓的高度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可他跳之前沒往下看,落地的時候剛好栽進了樓下欣欣向榮的菜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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