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随著綁架風波的平息,賀冬決定抽出一個周末去看望妹妹。

周天楚暖一般都是在家休息,看看書、看看電影什麽的,只要沒出去,賀冬對楚家的保安還是很放心的,剛好這周天蘿芙林找了兩個朋友出去玩,賀冬也不擔心自己不在的時候哦蘿芙林會“欺負”楚暖。

賀冬去了療養院,在療養院裏陪了妹妹一個下午,回來後在大門口碰到鄭伯送一名男子出來。

賀冬對鄭伯點點頭表示招呼,卻沒想鄭伯叫住了賀冬。

“賀冬,你來。”等賀冬走到面前,鄭伯為兩人介紹,“周醫師,這位是賀冬,暖少爺的随身助理。賀冬,這位是周醫師,他是暖少爺的心理醫師同時也是複健師。”

“你好。”周醫師對賀冬伸出手。

賀冬與之握手,也說了一聲:“你好。”心裏不由得疑惑鄭伯将兩人介紹的原因。不過聽到“複健”這個詞,賀冬問:“周醫師,少爺的腳還能恢複走路嗎?”

周醫師笑道:“當然可以。其實暖少爺的殘疾主要是由心理障礙照成的,現在他自己願意複健,很快就能恢複了。”頓了頓,周醫師又說,“不過暖少爺這麽多年都沒有好好鍛煉腿腳,肌肉萎縮,想要恢複走路還需要一段時間。還有就是……暖少爺雖然現在萌生了走路的意願,但我感覺他的心理障礙仍然沒有完全消除,心理障礙不能消除,他再怎麽努力也難以康複。而且這次複健我怕會勾起他的心傷……所以,賀先生,你陪在他身邊的時候要多給他鼓勵和支持,如果可以,最好能勸說他放下以前的事情。”

賀冬聽得一頭霧水,周醫師似乎認為賀冬知道什麽,說得有些含糊隐晦,然而賀冬卻是什麽都不知道。

送走了周醫師,鄭伯看看賀冬,露出些許憂慮的神色,思忖了片刻,拍拍賀冬的肩膀說:“賀冬,好好跟在暖少爺身邊。暖少爺願意複健是件好事,但……賀冬,複健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保護暖少爺,記住了嗎?”

賀冬點點頭。

鄭伯沒有解釋更多,賀冬沒有問,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

雖然楚暖突然決定複健令賀冬有些驚訝,但賀冬還是很高興地看到楚暖開始積極複健。

當晚練習走路時,楚暖不再将身體的重量放在賀冬身上,而僅僅是讓賀冬充當扶手的功能,楚暖則盡可能地用自己的雙腳去走路。

感覺到楚暖的決心,賀冬覺得很高興。

鄭伯和那周醫師都說,楚暖不能走路是心理原因,現在楚暖願意排除心理障礙開始複健,賀冬相信楚暖很快就能像正常人一樣了。

楚暖是個很堅強的人,這次複健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複健對於殘疾人來說最痛苦的未必是身體上的痛苦,還有內心的痛苦,複健很枯燥,千萬次地重複同樣的動作,忍受同樣的同樣,卻未必能到不一樣的結果,一次次強忍痛楚站起來卻又一次次倒下去,這樣的挫折一次兩次或許沒關系,然而三次五次、百次千次──幾乎沒有人可以承受。

可楚暖忍下來了。書香門第

楚暖跪在地上喘著粗氣,雙頰漲得通紅,汗水浸濕了他的劉海,他也只是随意捋了一把撥到旁邊以免擋住視線。

楚暖今天複健的強度已經超過了醫師的吩咐,看到他這個樣子,賀冬忍不住想勸他不要心急。然而賀冬上前一步想要扶起楚暖,卻不想楚暖先一步伸出了手,一雙水亮的眼睛望著賀冬,喘氣道:“賀冬,拉我起來。”

賀冬握住楚暖的手卻沒有馬上将楚暖拉起來,而是勸撫道:“少爺,今天你的複健量已經夠了,不如明天再……”

“不,我要繼續!”楚暖倔強地說。他握緊了賀冬的手,借力想要自己站起來。賀冬連忙伸手将楚暖擁入懷中,手臂穿過楚暖的腋下将他的身體架住。

賀冬雖然将楚暖扶起來了,卻不允許楚暖再走動。

手臂收緊,賀冬很輕易就将瘦弱的楚暖強行固定在懷裏,嚴肅道:“少爺,你這樣只會适得其反!”

“可是!”楚暖還想辯駁,但對上賀冬瞪視的目光,話音一頓,脾氣也沒了,身子委頓下去。“可是我想早點恢複……”楚暖伏進賀冬懷裏,攀著賀冬的肩膀說,軟軟的似乎還略帶委屈的話音聽上去就像是孩子的哭訴。

賀冬也不由得心軟,摸摸楚暖的背脊,溫和道:“複健這事要慢慢來。”

“可是……”楚暖遲疑了一下,卻沒說出下文,妥協了,讓賀冬送他回去。

從這天起,楚暖開始很努力地複健,每天早上都比以往提前了一個小時起床到健身房鍛煉,而晚上則在複健室練習走路,而賀冬則盡心盡力地陪著他。

清晨,楚暖睜開眼睛的第一秒,看到的便是賀冬的面容,賀冬的一只手臂大約被楚暖壓著或抱著,而另外一只則會在這時為楚暖撥去落在臉頰上的碎發,那低沈中略帶暗啞的聲音便問:“醒了?”

楚暖覺得賀冬的聲音和他的氣味一樣,有一種令人安心的魔力。

這一聲問會讓楚暖每一天都有一個好心情的開始。

起床後楚暖就讓賀冬抱著自己去洗手間,楚暖不願意讓賀冬看自己解手的樣子,總是讓賀冬去門口等,為了這個,楚暖愈發想要早日恢複行動。

換了衣服,賀冬便帶著楚暖去健身房。賀冬為楚暖挑選合适的器材鍛煉身體,專注地看著楚暖,提供必要的保護。楚暖喜歡賀冬看著自己的樣子,認真的神色會讓楚暖感到心中暖暖。

一天由此開始很完美,只是唯一有些不太好的就是,那讨厭的蘿芙林總是會來搗亂。

蘿芙林喜歡賀冬,關於這點蘿芙林從來不掩飾,但她選錯了方法,她總是糾纏著賀冬又愛在賀冬面前說楚暖的壞話。可是賀冬并不喜歡這樣的女人,也絕不會因為蘿芙林的幾句話而對楚暖萌生不好的感官。

賀冬不太搭理蘿芙林,只是偶爾出於禮貌應上一聲。楚暖看著蘿芙林倒貼賀冬卻總是碰到軟釘子的樣子,會在背地裏諷刺蘿芙林不自量力,同時更加讨厭蘿芙林。

“賀冬,我累了。”

當蘿芙林又往賀冬身上粘的時候,楚暖開腔了,他對賀冬張開手臂,故作一臉純潔地說。

賀冬無奈地笑笑,将楚暖從躺椅上抱著扶起,問:“休息一會兒再繼續嗎?”

蘿芙林氣急了,嘲諷道:“你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要別人抱!丢不丢人!”

楚暖白了蘿芙林一眼,自顧自地偎入賀冬懷中,徑直說:“我想回去休息一會兒。賀冬,你抱我回去。”楚暖将“抱”字咬得重了,氣得蘿芙林直咬牙。賀冬聽了好笑,但看楚暖躲在他懷裏偷偷得意的樣子忍不住想順著楚暖的脾氣走,便将楚暖打橫抱起,附耳輕聲道:“少爺,抱緊我,我帶你回去。”

“嗯!”楚暖很開心地應了,攀著賀冬的肩膀,将臉埋入賀冬的頸窩,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發紅的臉色,剛才賀冬說話間呵出的熱氣噴在他的耳朵上,連帶著後腰的一根筋似乎抽動了一下,讓楚暖覺得身體在發軟,并不陌生的異樣感覺讓楚暖臉龐發熱,楚暖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看出什麽。

賀冬并沒有真的就那樣打橫抱著将楚暖帶回卧房,只是抱出健身房後就放到了輪椅上。

楚暖心裏有點失望,他想讓賀冬多抱他一會兒。

回房洗去汗水,享用了美味的早餐,接下去便是繁忙的一天。

工作累的時候,楚暖喜歡讓賀冬為他泡一壺花茶,淡淡的花香混合在茶香中,熱氣蒸騰,抿上一口,便覺得心情愉悅。又或者是覺得悶了便和賀冬說幾句話,但賀冬這木頭是不可能長篇大論侃侃而談的,於是大部分時候都是楚暖在“欺負”賀冬,看到賀冬或面紅耳赤或手足無措,楚暖便會很開心。

午飯又是兩人一起食用,有賀冬在一邊,楚暖也覺得胃口也比以前好了。午飯過後照例還是賀冬推著楚暖去花園散步,以前覺得很無趣的事情現在也多了幾分樂趣,和賀冬一起沐浴在陽光下,楚暖不自覺地期待自己能走路之後兩人一起散步的情形。

楚暖喜歡賀冬,他發現了,但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或許是從第一天叫早時聞到的檸檬香氣開始,楚暖第一次覺得人身上的味道可以這麽舒服;或許是從賀冬趕跑陸文開始,楚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被人小心呵護著;或許是從那個可以安睡的中午開始,那是楚暖第一次不需要吃藥就能安然入睡;或許是從被綁架的那個晚上開始,陰錯陽差的親吻和灼熱的懷抱都讓楚暖臉紅心跳,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楚霖對他說“我愛你”的那些夜晚。然後,還有很多很多,似乎賀冬每一個行為都會讓楚暖更加喜歡,只是楚暖很沮喪,他知道賀冬不喜歡男人。

楚暖希望自己能趕快走起路來,這樣他才能追上賀冬。

可是,雖然楚暖很努力了,但他始終無法成功。

砰!

一聲悶響,楚暖再次摔倒,賀冬接住了他,楚暖倒在賀冬懷裏,沒有受傷,但心卻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醫生說楚暖的腳沒有任何問題,應該可以站立了。可是兩個月了,不論楚暖怎樣嘗試,他始終無法站起來!

“該死的!”楚暖低罵一聲,“怎麽會這樣!”

楚暖捶打地面,他的聲音比以往都要尖銳,身體也在輕微顫抖。賀冬扶著楚暖的肩頭試著安撫道:“少爺,沒事的,再多練練就好了。”

以往賀冬也總是這麽安慰的,楚暖聽完之後總是會在賀冬身上趴一會兒,稍稍沈靜後應上一聲,很快就平定了沮喪,重新振作再次進行複健。

但今天楚暖卻沒有。

楚暖伏在賀冬懷中沈默了片刻,搭在賀冬的手臂上的手掌突然握緊,身體的顫抖更加明顯,聲音尖銳得像是快要拉斷的小提琴,激動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騙我!我再也走不了了!我再也走不了了!”

楚暖的聲音陡然拔高,他用力推開賀冬,原本已經恢複了些許紅潤的臉色又變得如同紙一樣蒼白,那嘴唇被他自己咬得失去血色,又似乎随時都會被咬破滴出血似的!

這樣的楚暖太不對勁了!

賀冬連忙按住楚暖的肩膀,大聲喝道:“少爺!”

“你滾開!你滾開!”楚暖胡亂揮舞著手臂打在賀冬身上,不等賀冬制住他,楚暖臉色又白了一份,一滴眼淚沒征兆地落下來,賀冬吓了一跳,但這時候楚暖卻不再掙紮,只是垂著頭,喃喃念道:“不可能……我再也走不了了……你騙我,你們都騙我……我再也走不了了,我知道……這是他們給我的懲罰,是懲罰……嗚……”

楚暖抽動著肩膀,淚水象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下來。

賀冬無措地看著,根本不知該如何安慰,愣了好半天才想起将楚暖按進懷裏,輕輕拍打著楚暖的後背安撫道:“沒事的,沒事的,不是……不是你的錯……別哭……”

楚暖的哭聲漸漸明顯起來,因為被按在懷裏而悶悶的。

賀冬感覺到自己胸前的衣料已經濕透了,那都是楚暖的淚水。

楚暖哭著,自語道:“是我,都是我……是我殺了他們,是我……所以這是我的懲罰,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他們……賀冬想到楚霖和楚晗的死。大概是因為這兩個人讓楚暖背負了深重的罪惡感,畢竟一個是曾經的戀人,一個是親愛的姐姐,一個被他親手殺死,一個因他而死,任誰都不會覺得好過……

賀冬猜測,或許這份罪惡感就是楚暖心中跨不過去的那道障礙,讓楚暖一直無法站起來。

或許應該認為楚暖殘忍,但是賀冬無法萌生這種念頭,可能是見多了生死,也可能是不恥楚霖的行徑,也可能是看不得楚暖那蒼白的臉色,賀冬從沒有想過要為此譴責楚暖什麽,只覺得可憐,只覺得這是一個需要被保護的孩子。

賀冬撫摸著楚暖柔軟的頭發輕聲安撫:“沒事的,和你沒關系,他們和你沒有關系,不是你的錯。”

楚暖似乎還喃喃說了什麽,但賀冬沒聽清,只是輕撫楚暖的身體,讓楚暖在自己懷中哭泣發洩。

楚暖哭累了,賀冬便帶他回房洗澡休息,給楚暖擦身子的時候賀冬注意到小腿健壯了許多,便說:“少爺,你的小腿已經不象以前那麽細了,肌肉已經在慢慢恢複,應該很快就能恢複正常了。”

楚暖啜啜半天紅著臉憋出一句:“我……我要穿衣服!”

賀冬愣了愣,擡頭時目光掃過楚暖還裸露著的私處,也明白了楚暖的害羞窘迫。

賀冬笑笑,為楚暖穿上衣服抱回了房,楚暖坐在床上,一腳被賀冬握在手上按摩腳踝──醫生說這樣對複健有幫助。

揉了一會兒,楚暖說困了,賀冬便讓他躺下休息,賀冬回房洗了澡,再回來陪楚暖睡覺。

睡了多日,賀冬也有些習慣了,上床關燈後楚暖自己靠了過來,讓賀冬抱他,賀冬知道楚暖就是喜歡入睡前讓人抱著,睡著之後自己就會轉開了。

楚暖身上淡淡的馨香在體溫的催化下漸漸變得濃郁,這香氣是專門為睡眠不好的楚暖準備的,具有安神的功效,賀冬剛抱著楚暖的時候覺得男人身上香噴噴的很奇怪,可習慣了也覺得這樣還挺舒服的。

躺了一會兒,楚暖在賀冬胸前摳了摳,問:“賀冬,我真的還能走嗎?”

“當然能。”賀冬沒有遲疑地說,手掌在楚暖的後背輕拍了兩下,道,“醫生都說你的腳沒有問題了不是嗎?”

“真的嗎……”楚暖喏喏地問,身子往賀冬懷裏縮了縮,像個在尋求保護的孩子。

“當然是真的。”關於這點賀冬也沒法說得太多,畢竟對於楚暖的過往他也只能說一知半解。

“可是……父親、母親、姐姐、叔叔、霖……他們……他們都是因為我死的……我……”

楚暖的身體又開始輕微地顫抖,賀冬收緊了手臂,仿佛想要通過這種壓制讓楚暖不再顫抖。

但是楚暖的神經似乎被這個問題撥動了,好容易安定下來的情緒又産生了波瀾。

楚暖的顫抖愈發嚴重,聲音尖細,神經質地自言自語道:“賀冬……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其他人都走了……怎麽辦……怎麽辦,賀冬,你不要走,你走了又只有我一個人了,他們都走了,他們都被我殺死了……”

賀冬也不知道能做什麽好,只能将楚暖抱得更緊,口中蒼白地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我不會走的,我抱著你,別怕,別哭了,沒事的,別哭……”

楚暖的顫抖慢慢平息,嗚咽聲似乎消失了,整個人蜷縮在賀冬懷裏,臉埋著,賀冬也不知道楚暖現在是什麽狀況。

隔了一會兒,感覺楚暖漸漸沒了動靜,賀冬稍稍松開懷抱,騰出一只手撥開楚暖淩亂的頭發,輕聲喚道:“少爺……”

楚暖的雙目緊閉著,臉上挂著淚痕,氣息有些不平穩,但似乎是睡著了。

多半是累了。

賀冬撫摸過楚暖褪盡血色的面頰,嘆了口氣,将楚暖按入懷中。

楚暖的精神狀态變得很不穩定,雖然還努力複健,但往往沒有運動多久就會産生沮喪絕望的情緒,特別是練習走路時,連續摔倒幾次後楚暖就會面色發白地神經質地喃喃自語,所說的內容都是他雙腿是他殺害了親人要付出的代價,所以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恢複了,說多了之後又會抓著賀冬的手臂說不要賀冬離開。賀冬實在不知道怎麽安慰,開始還能說一些“這不是你的錯”之類的話,但說多了也覺得沒意思,到最後只能抱著楚暖任對方哭泣。

楚暖的精神異常不單如此,日常生活中對賀冬的依賴也日益加重,幾乎不允許賀冬離開他身邊,只有上廁所和洗澡的時候才沒有讓賀冬陪在身邊。面對這樣的楚暖連蘿芙林都不知道該怎樣上前挑釁了,這倒是讓賀冬清淨不少。

賀冬一直想找個機會問問管理員或者是鄭伯過去的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他意識到過去的事情并不是管理員說的那麽簡單,而且那些事情對楚暖造成的影響也超乎想象的巨大,但楚暖幾乎沒有給賀冬獨處的事情,賀冬也無法詢問。

這天又是複健,摔倒數次後楚暖的情緒上來了,面色發白,眼淚失去控制地簌簌落下來。這次楚暖沒有再訴說什麽,只是跪坐在地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地板,似乎已經完全陷入了絕望。

賀冬無法再看著楚暖如此下去,主動将楚暖擁入懷中,拭去楚暖臉上的淚水,道:“少爺,別這樣……”

楚暖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話。

賀冬嘆了口氣,道:“少爺,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你不要看得那麽重。”

楚暖一點反應也沒有。

賀冬無法,想了想,道:“我也殺過很多人,不單是敵人,也有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頓了頓,看楚暖的眼珠似乎轉了一下,賀冬看了希望,回憶了一下,繼續道,“那幾年我去中東執行任務,我去的地方很混亂,随時會有身上綁著炸彈的人沖上來要和我們同歸於盡,其中很多都是小孩和婦人。沒辦法之下,我們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我們,一旦超過安全距離我們就立刻射殺。”

楚暖嘴唇顫了顫,終於吐出聲音:“你……你也殺了嗎……”

“當然。”賀冬毫不猶豫地說,“一旦超過範圍,必須射殺!死在我槍下的有的是真的捆綁了炸彈的恐怖分子,但有的只是不小心闖入的無辜百姓。”

楚暖的喉結動了動,眼中閃過一絲異芒。

賀冬沈聲道:“那些人很無辜,他們甚至不是有心的,但是我必須這麽做,否則我的戰友就有可能因為我的心軟而死亡,我的國家也可能因為我的心軟和陷入危險!我要保護我的戰友、我的國家,我不能心軟,也不能後悔!我沒辦法安慰你說殺人是對的,但是既然做了你就不應該後悔,做了,你就要學會去面對這份錯誤,而不是畏畏縮縮地用這種方法逃避!”

“我……我……”

楚暖說不出話來,賀冬不知道自己的話楚暖聽了多少,但他看到楚暖的雙眼不再那樣茫然無神,賀冬知道自己那些話總算不是白說了。

賀冬猶豫了一下,沈聲道:“少爺,如果哦你願意告訴以前的事情……不論什麽樣的事,起碼……我願意分擔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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