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精神病院(八)
“你去看一眼樓下怎麽了?”謝從靈吩咐道。
單肖早就被屋裏兩個女人的惡魔行徑吓的夠嗆,一溜煙的就往外跑。
屋裏唯一一個看着還有仁慈心的人走了,正在接受審問的嬰靈們癟了癟嘴,泫然欲泣。
木晗等單肖出去了,轉頭問謝從靈道:“大佬,還有什麽想問的?”
謝從靈想了想:“問清楚白色的液體是什麽,以及他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昨天的洋房和今天這古堡,和他們有什麽關系。”
“得令。”
木晗轉頭沉下臉,邁着魔鬼的步伐靠近嬰靈。
不消片刻便問出了答案。
“白色的液體這些小鬼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東西,只是那東西的味道會讓他們覺得無比饑餓,然後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攻擊那些身上帶有這種氣味的玩家。”
“至于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這些小鬼說,他們是來找媽媽的,他們的媽媽不見了。”
“不過這些小鬼說話都颠三倒四的,其他具體的就問不出來了。”
謝從靈點點頭,木晗今天的表現已經超乎了她的想象,原本将木晗帶在身邊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副本之中,npc對于自己的動機并不一定十分清楚,這些嬰靈透露出自己要“找媽媽”,已經是重要線索。
只是……
謝從靈問道:“你問了他們媽媽的模樣嗎?”
木晗一愣:“他們難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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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也想到另一種可能性,瞬間戰栗席卷全身,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沉聲問幾個嬰靈:“你們挨個描述一下你們媽媽的樣子。”
嬰靈們挨個說完,木晗深呼吸一口,如謝從靈所料,這些嬰兒的母親光從描述就能判斷出,并不是一個人。
造夢者的夢多和自身經歷有關,所以其中出現的怪物也多半有現實依存。
木晗是個幼師,對這種殘害幼童的行為本就接受不了,但也只是天真的以為這些孩子是兄弟姐妹,如果他們的母親都是不同的人,那只能說明,背後受到傷害的是七個家庭。
确定這些嬰靈只有在聞到氣味才會發動攻擊之後,謝從靈施了個咒暫時封閉了他們的嗅覺,這樣就不會再受到撩撥。
嬰靈們得知自己居然就這麽輕易被放了,愣了一瞬,他們最開始抓住的那只嬰靈,扭着胖乎乎的身體,吧嗒啪嗒爬到謝從靈腳邊,謝從靈居高臨下和他對視了一瞬,勉強蹲下,嬰靈将自己的小胖手啪叽一下拍在謝從靈的手掌心中。
謝從靈看着自己手掌心的血手印金光一閃就隐沒在皮膚之下,對着幾個嬰靈的背影說道:“等我破了夢,你們就自由了。”
幾個嬰靈頓了一瞬,很快消失在她們的視野之中。
掐指一算時間,單肖已經離開有一會兒了,還沒回來,謝從靈帶着木晗決定下樓去看看。
走到樓下,發現幾乎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廳裏,包括單肖。
木晗正準備開口喚單肖,被謝從靈伸手攔住了,一群人圍成圈,顯然中間發生了什麽事。
兩人放輕腳步聲,悄悄的融入人群,站到了單肖的身邊。
單肖見她們來了,微微側身給她們讓了個位置。
被玩家圍在中間的是高個男,和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男人小腿光溜溜的,已經被啄食幹淨,正是之前被烏鴉啄食的男人。中級場的玩家受了傷,多少有點治療手段,可惜這男人還沒能用上,就被高個男給盯上了。
他的頭軟軟的搭在一邊,脖頸之間相連的頸骨幾乎快要被啃斷了,露出清晰的內部紋理,血流的到處都是。
高個男捧着他的頸項,埋臉其間,拼命的吮吸,這還不夠,吸幹了男人之後,高個男盯着地上散落的鮮血,目露貪婪,竟是毫不嫌髒的趴在地上盡情吮吸起來。
謝從靈從嬰靈那裏得知,喝了白色液體的會被怪物盯上,所以對高個男走到這地步也不算意外。其他玩家卻不同,高個男在所有玩家中,能力都算中上,卻突然發了瘋似的,實在是有些驚悚。
以至于一時間其他玩家都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詹文柏也在其中,他注意到謝從靈和木晗在單肖之後才從樓上下來,走到她們身邊,笑着問道:“姍姍來遲,是不是有什麽發現?”
謝從靈不答反問:“他這是在做什麽?”
詹文柏看着高個男,眼神中透着涼意。
“據說是突然沖出來,說什麽以血還血,然後就挑了個最弱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謝從靈也就回答了詹文柏:“剛剛在樓上看到了嬰靈,不過我耳朵靈,聽見動靜及時避開了。”
這話也不算撒謊,謝從靈自問算是信息交換了。
她沒再管詹文柏怎麽想,将注意力轉回到高個男身上。詹文柏的話背後的含義讓她有些在意。
以血還血,字面意思不難理解,甚至背後動機,謝從靈比在場的其他玩家知道的都更清楚一些。
高個男大概率也是知道了那白色液體的氣味能夠吸引鬼怪,招致殺身之禍,所以想要改變自己必死的命運。
只是,他怎麽會想到以血還血這樣的招數,而且,用嘴巴吸血看着智商着實不高。
單肖也聽見了詹文柏的話,在旁邊吐槽道:“這厮不會在哪兒撞壞了腦子吧!”
謝從靈:“你說什麽?”
單肖:“我、我說他莫不是撞壞了腦子,我說高個男,可不是說你啊。”
“他是突然沖出來的,也就是說他之前在別處,突然想到這個方式自救,很可能是之前他在別處看到了什麽提示!”謝從靈瞬間将一切都想通了。
知道現在有什麽動作也瞞不過其他人,謝從靈索性直接問道:“他剛剛是從哪邊過來的?”
詹文柏一聽,也明白了謝從靈的意思,笑道:“跟我來。”
其他玩家還一臉複雜的看着高個男發瘋的時候,謝從靈三人已經跟着詹文柏走向了古堡深處。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高個男逃出來的房間,因為只有那間房的大門洞開,站在門口就能看清裏面的牆壁上,也畫滿了繁複的壁畫。
身後有動靜,其他玩家也終于後知後覺的跟了上來。
詹文柏率先走進了房間,癡癡的看着牆上的壁畫。
謝從靈也在偷偷觀察,雖然建築風格不同,牆壁顏色也不同,但這敘事方式還是挺統一的,他們這次發現的房間,幾面牆上的畫,連起來還是一個完整的敘事畫面。
壁畫上畫着兩個人,從其中一個起伏曲線看是個女人,至于另一個,被用被子之類的東西從頭罩住了,所以看不清楚,只能依稀辨別出來,是個人類。
女人先是和畫面裏明顯是醫生的人說了些什麽,之後女人便躺倒了病床之上,而躺着的人則一直沒動。
後面的畫就是醫生用儀器,将兩人連在了一起,似乎是在治療。
似乎為了突出古堡的陰森,古堡裏的房間貼的都是墨綠色的壁紙,唯獨他們待的這間房不是,純白的房間看上去特別普通,乍看還有點兒不适應。
單肖進了房間開心道:“這就是安全屋吧?”
謝從靈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下意識就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單肖理所當然道:“昨天的安全屋裏牆壁上都畫了壁畫,這裏也畫了,和別的房間也都不一樣,難道不是安全屋嗎?”
合情合理,謝從靈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大佬,你是不是覺得有什麽不對?”木晗見謝從靈一直沒說話,關切的問道。
謝從靈搖搖頭:“還不太清楚,你們說說,看到這壁畫有沒有覺得古怪之處?”
單肖撓了撓頭:“你這麽說是有點兒滲人,但昨天那壁畫吧,是那顏色滲人,紅不拉幾的,但這幅怎麽說呢,你們不覺得那個被用被子罩住的人很恐怖嗎?感覺随時會詐屍似的。”
木晗翻了個白眼:“你在外面看到墓碑也是這麽說的,我看是你膽子小。”
“安靜。”謝從靈阻止兩人繼續争吵,她靠近了一些,終于發現違和之處在哪裏。
從看到高個男開始,她就被自己的先入為主給禁锢住了。
高個男看到這個房間裏的壁畫,發了瘋的往外跑,出去之後嚷嚷着要換血,讓她自然而然的覺得畫裏描繪的內容就是兩個人在換血。
有醫生,有醫療儀器,看上去确實是那麽回事,但仔細看的話卻是疑點重重。
首先,這裏的壁畫很注重色彩的運用,白色的牆壁如果指的是場景發生在醫院,那兩人換血的畫面之中,一定會體現出“血”這個要素,但整個壁畫之中,一點紅色的元素都沒有。
僅憑這個還不足以支撐謝從靈的看法,還有一點便是單肖無意之中點破的,那個被被子罩住的人,那真的是活人嗎?醫院裏,被從頭到尾都蒙住的,通常都是屍體。
如果被罩住的只是一具屍體,那畫面就說的通了,醫生根本不是在給女人換血,仔細看的話,那管道中的液體隐隐泛着黃。
謝從靈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單肖和木晗,單肖又扶着牆開始幹嘔。
“這黃黃的不會是屍油吧?”木晗嘴唇發白,但還算鎮定。
謝從靈點點頭,很大可能确實如此。
“如果真是如此,給活人輸屍油、被殘害的嬰兒,這個世界裏的精神病院,似乎在做一些什麽奇怪的實驗。”
幾人的議論止步于此,其餘的玩家三三兩兩的來了,見最先到的四個人毫發無傷,也跟着走進了房間。
剛剛見證了高個男親手殘害其他玩家的一幕,大家也都沒了交流的興致,在沉默中等着今天的“治療”時間慢慢過去。
八個小時一到,護士準點出現,仿佛身體裏被安裝了時鐘。
想要走出古堡勢必要走出要路過大廳,玩家們心照不宣,都做好準備看到高個男的屍體了,結果走到大廳,高個男已經神采奕奕的站在護士npc的身邊,而地上屍體旁邊的血跡已經被舔舐的幹幹淨淨。
這次玩家的數量也只折損了一人,嚴格說起來,還是被高個男這個同為玩家身份的給殺了,所以護士npc見到他們的時候,臉色是前所未有的臭。
回到住處,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老臺詞扭身就走了。
高個男喝了那人的血之後,神志似乎清醒了一些,見過他癫狂的一面,其他玩家都自發的遠離他,但高個男似乎也并不在意,愉悅的吃完晚飯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臨睡前,謝從靈試了試,禁止似乎不起作用,于是給木晗和單肖屏蔽了聽覺,只要不被烏鴉給蠱惑,夜裏應當就沒有危險。
她至今沒有弄清楚,烏鴉挑選受害者的标準,只能采取這種辦法。
一夜無事,第二天起床,所有玩家之中沒有任何人遇害。
謝從靈看了看她們窗戶上的裂痕微微皺眉,昨晚烏鴉又光臨了她們的房間。
照舊,吃完飯護士準點出現,今天穿着和昨天一模一樣,就連臺詞都分毫不差。
起初謝從靈還有些疑惑,這副本怎麽如此不按條理出牌,結果看到護士帶他們去的地點,瞬間了然。
看着眼前的古堡,衆玩家臉上的表情五彩紛呈,他們又回到了昨天的“治療地”。
護士終于說了點不同于昨天的話。
“昨天,你們之中有人沒有遵守醫院的病人守則,所以今天還要過來一趟哦。”
不用仔細品味話中的含義,光是看着護士臉上陰恻恻的笑容,玩家們就知道今天只會比昨天更加兇險。
謝從靈對此沒做什麽回應,護士的舉動撥開了昨天開始一直籠罩在她心頭的疑雲。
第一天他們待在畫了嬰靈的房間裏,嬰靈出現了。昨天他們待在畫了一具屍體和一個女人的房間,卻沒有任何對應的鬼怪出現。
她們也安穩的渡過了一下午,所以她只當是自己想多了。
現在看來,她的懷疑不無道理,萬一她們待的從頭到尾都不是真的安全屋呢?
低頭看了看手掌中若隐若現的嬰靈印記,謝從靈走進了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