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馬市 海蘭珠
小蠻看着兩人關系變好, 這心情也好了許多。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三個人玩在一起不好嗎？再說了，她以後想出去轉轉都難, 成天關在這個院子裏，要是再看到她們兩個吵來吵去, 估計得犯抑郁症。
聽布瑪說皇太極一大早就出了門，說是中晚飯都不用等他。小蠻當時也沒多想, 覺得皇太極要管理赫圖阿拉城, 八成又是什麽雞毛蒜皮的事。既然他不回來, 她也樂得清閑，便是在飯後就讓塞雅給自己磨墨, 她靜氣凝神開始練起書法來。
小蠻這性格是在哪裏都能生存，不讓出去就不讓出去, 她總能給自己找到事做。可是一旁的塞雅可不這麽想, 磨着磨着就好似越來越沒耐心，她嘆着氣, 說：“小姐, 都兩個時辰了, 要不要咱們出去轉轉？”
小蠻要不是發不出聲音，估計是連頭都不會擡。
“去哪轉？是你們的集體宿舍，還是鳌拜他們的男生宿舍？”小蠻問。
是啊，來來回回就這麽些地方可以轉！還能去哪裏。
塞雅說：“唉, 小姐，我發現八阿哥府上比将軍府還要無聊, 這是為什麽？”
還用說嘛，因為這裏的人沒那邊人多呗。幾房夫人小姐少爺的，光是未成年的孩子都有好幾個, 聚在一起當然就很開心了。
而皇太極這裏，主子也就他們這一對新婚夫婦。平時皇太極不在家，小蠻又不說話，看書還能看一天，塞雅覺得無聊也正常。
小蠻便說：“塞雅，我想吃糖葫蘆了，就是東街口的那個，要不你出門去給我買？”她其實不饞，就是想給塞雅制造一個能出去的機會。
可是塞雅卻對着她搖頭，她說：“還是讓布瑪去吧。”
小蠻問：“為什麽？”只說限制她一個人的自由，可沒說連帶着塞雅也不能出去啊。
塞雅說：“小姐，您別問了，塞雅是心甘情願陪着小姐的。你瞧我這張嘴啊，沒事說這些幹嘛！”
這意思不就是說她也被軟禁了？！
昨天那事也就算了，可這事小蠻說什麽也不依。
小蠻看着窗外皇太極栽的那些樹，心想要是她一個人光看這些也就沒什麽問題。但塞雅是無辜的，她要是還這麽坐以待斃，那就真不配塞雅他們口中的那一聲“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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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來，命令塞雅把布瑪叫來。
等布瑪到她面前，小蠻就說：“布瑪，八阿哥最近是在忙什麽事，你知道嗎？”
布瑪搖頭，她問：“福晉，主子很少和奴婢說這些事。”
小蠻皺眉，她還指望從布瑪口中探聽一些消息，以便和皇太極做交易呢。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些男人的談話聲，塞雅好奇的跑到門口去看，她說：“小姐，好像是咱們府上來客人了。”
小蠻看了看布瑪，布瑪便解釋：“他們是主子前兩年收留的漢人先生，每個月都會來府上幾次，和主子談天說地。”
塞雅聽到這裏眼睛都睜大了許多，剛才她還覺得無聊的，這會兒竟然趕上事了。她說：“還是漢人？大汗不是不喜歡漢人嗎？怎麽八阿哥還和他們來往？”
小蠻看塞雅這口沒遮攔的樣就趕緊制止她，說：“塞雅！我是怎麽教你的，禍從口出，我看八阿哥昨天是懲罰得還不夠！”
塞雅撅着嘴，說：“小姐，我這不是好奇嗎？”
小蠻說：“你有什麽好好奇的。這是他們男人的事，不是我們女人該管的。”
倒不是小蠻在這裏覺得男女有多不平等，而是希望塞雅不要再插手這事，免得惹上麻煩。
見主仆倆因為這事鬧得有些不愉快，布瑪忙當說客，她說：“福晉息怒，這事也不要怪罪塞雅。起初主子接納這些先生的時候是引來了不少非議，說主子不務正業，還有勾結叛國之嫌，總之說什麽的都有，可比塞雅說得嚴重多了。”
小蠻問：“那後來是怎麽解決的？”
布瑪說：“他們來了之後，我們建州在馬市上的生意越做越好，創造了很多收益。如此一來，終于讓大汗和其他人接受了他們。”
小蠻點頭：“嗯，這麽來看，八阿哥果然是慧眼識人。”長遠的眼光會讓他走得更長遠，慶幸他一直在堅持，而沒有被任何人打倒。
布瑪說：“主子還說不能因為成見阻止建州的發展，想要辦大事，就要破除成見。”
小蠻贊許的看着布瑪，她說得很對。
“啊，原來他們竟然有這麽大的本事！”好像這話也打動了另外一個人。
塞雅聽完露出了十分欽佩的樣子，她故意把頭探出去看了看，似乎是想要一探究竟。雖看不見他們長什麽樣，但是聽到那些爽朗的笑聲，還有他們時不時就吟詩作對，就足以讓塞雅想見見他們。
“小姐，要不我們也去看看？”塞雅提議，“我還沒見過漢人，他們會不會個子比我們矮許多，而且尖嘴猴腮，還有點病秧子？”
她一說完，布瑪就忍不住笑了。
不過小蠻卻怒了，雖然這話是半開玩笑說的，可是這不就是在說她嗎？
她一反常态說：“塞雅，剛才布瑪的話你都聽到哪去了？都說了不能有成見，你怎麽成見那麽深。”
塞雅被小蠻一頓怼，不服氣的說：“小姐，我不是沒見過才這麽說嗎？您見過？那您說說他們長什麽樣。”
小蠻沒法說自己就是長在漢人堆裏的，自然是見過無數的漢人。但是她怎麽着也得在這裏為漢人多說幾句，可不能讓其他抹黑他們了。
她說：“我沒見過，不過能寫出那麽優美詞句的人，定是風度翩翩，氣宇軒昂，才高八鬥的，才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呢。”
塞雅說：“哼，小姐原來你也沒見過。眼見為實，我一定要去看看他們長什麽樣。”
小蠻知道塞雅是什麽性子，當即就沖過來攔住塞雅，成功将她的那個想法扼殺在了搖籃裏。
“小姐，要不要這樣！”她哀嚎。
小蠻說：“手還要不要了？要的話，就老老實實陪我練字，少操心那些有的沒的。”
看着塞雅一臉委屈的樣子，小蠻心裏難過極了。她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保護塞雅。不過如果讓她恢複自由，每天都能出去走走，就沒那麽委屈了？
夜色降臨，皇太極終于将這些人送走後，小蠻便是做好了兩三盤點心，讓布瑪去叫皇太極。
她不擅長做飯，穿越前在工作上有點成績，回家是基本不碰廚房的，所以叫外賣是常态，有時候能去同事家蹭頓飯就跟過年一樣。
看到桌上的這幾盤點心，再看看自己被油炸得都不成樣子的手，小蠻都想哭了。
誰能想到她汪小蠻也能淪落到要讨好人的地步，也太慘了。
塞雅這會兒在門口來回踱步，她還不知道小蠻是因為她才找的皇太極，以為是小蠻想通了，終于想和皇太極好了，這麽一來，塞雅自然是最高興的。
她對小蠻說：“小姐，您猜八阿哥看到您做了這麽多好吃的，會怎麽稱贊您？”
小蠻聳肩，然後無奈的感慨道：“誇贊什麽的我就不指望了，只希望他以後不會見着別人做這種東西就跑……”剛才她嘗了一點，實在是不敢恭維。要不是她相信皇太極不會輕易下筷子，她也不會把這三盤點心拿出來。
塞雅說：“小姐，您怎麽能這麽說，這三盤點心可是您親手做的，能和其他人做的比嗎？就是再好吃的山珍海味，也比不過心上人的心意啊。”
天吶！小蠻看着塞雅忽然覺得胃裏一陣翻湧，這小妮子什麽時候學會說惡心話的。
還心上人？這是不是她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小蠻覺得有必要和塞雅說一下歷史上皇太極和海蘭珠的那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了，讓她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心上人！
見皇太極遲遲不來，布瑪也沒回來，心想他應該是不想見她。所以小蠻便招呼塞雅，打算和她說說那段故事，反正無聊嘛。
“你過來，我和你說個故事……”小蠻招呼着塞雅，在很短的時間內，把蘭極戀說得都把自己給感動哭了，塞雅也是啊，兩個人就跟個CP粉一樣。
塞雅說：“小姐，真的會有這樣的皇帝嗎？竟然會為了一個妃子撇下前線的戰士騎上五天五夜的馬也要見她最後一面，這也太感人了！”
小蠻說：“唉，要是能見上也還好，關鍵是等他趕到的時候，妃子已經死了……”
塞雅哇的一聲哭出來，她說：“不是吧，這也太慘了。那後來呢？”
小蠻說：“後來他是茶不思飯不想，有時候想她了就哭，連朝政都不管，不到兩年就一命嗚呼了。”
想他也是一代天驕，前半輩子叱咤風雲，哪裏會為一個女人動情成這樣啊，但是真愛就是真愛，遇到了就一發不可收拾。所以啊小蠻每次一想到這個就覺得皇太極看自己是一點也不喜歡自己。
嗯，是一點也不相信。
塞雅說：“好可惜啊，要是他們兩個人早點認識就好了，他當皇帝的時候就把她娶回來，讓她做皇後，什麽都給她最好的，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了。”
這，好像也是啊。
小蠻忽然像是想到什麽。如果她能幫助皇太極奪得帝位，然後再把海蘭珠早點弄過來，讓他倆有情人終成眷屬，那她不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想他皇太極應該也不想讓她當皇後，到時候她在美其名曰的給他倆臺階下，皇太極一高興，就給她一封休書，放她自由！
太棒了！
小蠻高興的拍手，她感慨道：“塞雅，我發現你是越來越聰明了，這事我怎麽沒想到呢？”
塞雅說：“我這不是不想看到悲劇嘛。小姐，我去看看八阿哥來了沒有，怎麽這會兒還沒見人來呢。”她自顧自的說着，接着便站起來去開門。卻不想下一秒就被站在外面的皇太極給吓到，她結結巴巴的說：“八……阿哥，您什麽時候來的？”
小蠻也被吓到了，這人怎麽跟個鬼似的，來了也不敲門，躲外面偷聽啊？
皇太極說：“我看你們兩個人聊得正歡，就沒想着打擾。”
吃過昨天的教訓，這回塞雅學聰明了，她趕緊說：“您趕快進來，外面風大，小姐給您準備了好吃的，我就先走了。”
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
皇太極目送着塞雅離開，等她徹底消失在視線裏之後，他才回過頭來，走進了屋子。
看到了桌子上果然擺了幾盤點心，皇太極笑了笑，說：“我還以為布瑪說了假話，看來是我……”
小蠻仰頭，十分不服氣的說：“八阿哥，您可是說不能對人有成見的，怎麽自己還用上了？”把白天學到的詞活學活用。她是自己可以說自己，但是絕不能允許別人說，要是說了就是他們嚼舌根，那是萬萬不行的。
皇太極說：“福晉誤會了。我主要是以為福晉還在生我的氣，不會特意下廚為我烹饪美食的。”他落座，準備用筷子夾住一塊糕點送入自己的口中，用來表明對小蠻的誠意。
但小蠻豈能讓他吃到？
她知道皇太極也是做做樣子，便是十分配合的給他臺階下，問：“八阿哥這話是什麽意思？哪來的氣，八阿哥又是哪裏惹得我？”
她說得溫柔，一點也不像生氣，實際也是不想讓兩人鬧得太難堪。
他知道她有事要求他，不然也不會動手準備這三樣東西。
皇太極說：“我昨天被褚英他們拉着去喝酒了，之後也沒顧得上你，讓福晉一個人回來，覺得實在是太委屈你了。”說完便自然的把手覆在小蠻的手上。
小蠻這時是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于是她趕緊演出一副手發癢的樣子，把手從皇太極那兒挪開，然後說：“怎麽會，夫君以國家大事為重，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皇太極皺眉，他思考了一會兒便問：“要是我想以你為重呢？”
糟老頭子壞得很！情話是一套一套的。
小蠻估計是剛才腦補過他和海蘭珠的愛情，就把他這個人想得很美好，所以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裏的确是有咯噔一下。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男人，一定不能看他說了什麽，而要看他做了什麽！
他有為自己做過什麽嗎？
沒有！
不僅沒有，還在不經過她允許的時候帶走了巴圖，處罰了塞雅，這些都是不能原諒的。
所以說他會以她為重？做夢去吧！
立刻清醒的小蠻開始語重心長的對皇太極說：“不要。八阿哥心懷天下，以後是幹大事的人，又豈會在兒女情長上有所牽絆？別說是全天下的人不同意，就是阿琪格也是不會同意的，畢竟古有妲己和楊貴妃，已經算是警醒了。”
她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還紅顏禍水，啧啧，她是把自己當真愛了？
哈哈，這不是為了哄皇太極開心嗎？
嘻嘻，說好話誰不會啊，看到皇太極露出的笑容，小蠻就知道自己又拍對馬屁了。
“福晉，不知道怎麽的，每次和你說話我心裏就特開心。”皇太極說。
小蠻說：“誰說不是呢……不是，我是說我看到您也很開心。”有點得意忘形了。
皇太極說：“知道你每次都在給我畫餅，一張現在看起來極其不符合現實的大餅，但是我願意相信，因為有你在，我相信我們遲早會将這張餅握在手中。”
有點感人啊，是不是以後她也有希望封為開國女大臣什麽的？
呵呵，也就想想。
兩人久久沒有再說話。之後皇太極看着小蠻說：“說吧，你今天找我來做什麽？”
因為沒有轉折，小蠻被打得措手不及。
不是應該在感動之後立刻賞賜她什麽嗎？然後小蠻就順理成章為塞雅贏得自由的權利。
現在是怎麽回事？翻篇也翻得太快了吧？
小蠻尴尬的扯動嘴角，她竟一時想不出對策。
皇太極見她沒說話，便說：“你不會是想找借口，就是為了看到我吧？”
噗，無恥啊！
可是為什麽她臉不争氣的紅了？
她趕緊搖頭，辯解自己并沒有這麽想。
她說：“八阿哥就別取笑我了，其實您這麽聰明，應該能猜出我想向您求什麽吧？”
皇太極很篤定的說：“我知道，是求子。”
噗，禽獸啊，誰求子了！胡說什麽呢。
小蠻說：“八阿哥，你要是再這麽亂說，我可就生氣了。”
皇太極見狀便說：“好好好，我認真點。你說說看，到底是什麽事？”
小蠻說：“就是……塞雅。我想能不能不要把她和我算成是一夥的，就讓她和布瑪一樣，當是府裏的一般丫鬟，可以在允許的情況下出府，您覺得呢？”
皇太極還真的考慮了，很好，這麽看來，希望還是很大的。
小蠻接着說：“其實您看啊，這院子對我來說沒問題，我每天看看花，看看書就可以了。可是塞雅不一樣，她性格那麽開朗，就跟小鳥一樣，而且她還沒做錯什麽，為什麽要和我關在這裏？”
小蠻的本意本來是想替塞雅說好話，可是在皇太極看來，她是在控訴自己的遭遇。
她用了“關”這個字眼，不就代表她把這裏當成牢籠？原來她竟是這麽看待這個家的。
皇太極說：“福晉。”
小蠻見他喊自己，連忙應聲：“怎麽了？”
皇太極說：“塞雅的事，我會好好想想。不過現下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若是能順利解決，別說是塞雅，就是你其他要求，我都能答應。”
什麽都能答應？
小蠻聽到這個就感覺中了頭獎一樣。
而皇太極卻是相反的心情，郁悶得不行，心想她怕不會到時候提出要離開這裏吧？
“八阿哥，您遇到什麽難事了嗎？”她問。
皇太極點頭，他說：“嗯，是關于馬市出的一些棘手的問題。”
當天晚上，小蠻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就知道皇太極不會那麽容易的答應放過塞雅。今年，明朝政府那邊開始有意無意打壓建州在馬市上的生意，這令皇太極他們很是頭疼。這不小蠻主動送上門，皇太極便又提起了多年前的那位“高人”，希望“高人”能給出一招絕處逢生的妙招來，幫助他們渡過這個危機。
小蠻當時就說這高人是全國各地到處跑，還不一定哪天能見到呢，更何況現在她被關在這裏，自然是更沒希望見到他了。
但皇太極說不管，說小蠻一定能有辦法把“高人”請來，因為塞雅的幸福是小蠻的動力。
這丫的，竟然敢公然要挾她！
好吧，其實這高人啊，就是她自己，叫“高人”出來是分分鐘的事。
看樣子皇太極是故意給她留了顏面，沒打算當衆拆穿她。為了塞雅，小蠻就還是把心思放在如何幫皇太極解決這事上吧。
第二天，皇太極又把這七個漢人先生叫了過來商讨馬市的事。要是擱平時，他們這樣的會面是不允許其他外人旁聽的。
令人意外的是，這一次皇太極身邊卻有個嬌小的侍女伺候。
說是侍女，只是因為她穿着打扮是奴才的，可是透露出的氣質還有遮掩不住的美貌卻是讓人立馬就猜到了她的真實身份。新婚燕爾，更何況還是如此美貌的嬌娘，自然是分分鐘都不想離開。
所以大家都聰明的沒有點破，在進來的時候都規規矩矩的坐好，既不多問，也沒有誰多看她一眼，便是像往日一樣，将這次的情況和他們的建議一一說了出來。
大家暢所欲言，有時候甚至激動到撸袖子。
好家夥，小蠻算是看出來了，這些人都是身上有兩把刷子的啊。動不動就是引用兵法古籍，信手拈來，好像這些東西就是長在他們腦子裏的一樣。
難怪他們不怕小蠻會聽到把這些洩露出去呢，說的這些又是漢語，又是繁雜的古語，就是皇太極，估計他也有些沒聽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