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跟着黑貓前行？”
“對，”９看過來，“我的搭檔解出來的。”
鐘戎疑惑地皺眉，手裏拿着那條漆黑的珍珠項鏈，翻來覆去地看：“就這個？”他本來以為轉移的提示會更直接明了，“跟着黑貓前行”？認真的嗎？而且，“黑貓有那麽多，”鐘戎想起珠寶男那裏給他來那麽一下子的貓，“而且還有玩家的意識形态存在，我們要跟哪一只黑貓走啊？”
“可能它只是引路的一條提示，”９看上去不知道為什麽心情挺好的樣子，“真正的提示其實還在紅寶石裏。”
鐘戎若有所思：“紅寶石嗎……噢對了，”他看向９，“你最開始和你的搭檔去拍賣會是要拿走紅寶石的吧，你們也接了任務嗎？”
９搖搖頭，眼睛眯起來：“現在大多尋寶的人都不是為了完成任務，你知道的吧？”
“為了飛掣公司，”鐘戎低下頭，“我知道。”
那些財富金錢和雍容華貴，讓人前赴後繼。他身處在追求金錢的隊伍，卻不想往前沖。他站在人群中間，看着遠方的金山，卻沒有感覺到什麽。金錢不足以吸引他上前，得有些別的，別的他一直渴望的東西才能讓他為此拼搏。
９靜靜地看着他，忽然擡手，用修長的食指和中指輕輕地托住他的下巴：“你在想什麽？”
９的聲音很輕很好聽，鐘戎順着他手指的力度擡頭，看向他的時候有一絲迷茫，潛意識地相信他：“在想……你為什麽要為了飛掣繼承權而努力。”
９放下手，灰色的眼睛被光照得透徹：“因為我想變得富有。”
鐘戎執着地與他對視：“還有呢？”
９笑笑：“尋寶的過程很吸引我。”
鐘戎不說話了，他看見９眼睛裏的坦蕩和熱火，這把火不斷前伸，一路燒到他的心房。他躁動不安，又不知道它從何而來：“……是嗎。”
９放下手，問他：“你不喜歡完成任務的感覺嗎？”
鐘戎猶豫着點頭：“但是我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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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夠？”
“嗯。”鐘戎晃晃腿，看着腳下渺小的街道和玩家，被高處的風吹得直眨眼。
他和９坐在這條街上最高的建築樓頂，這裏空曠無人，且很少人能上來，不用擔心被襲擊，可以安心聊天。游戲裏的時間與現實相差不多，此時黃昏剛至，風和陽光都很柔和，灑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我以前都不知道這個地方，”鐘戎喃喃，“你怎麽找到的？”
“我喜歡高處，”９看向遠方，“以前無聊的時候經常自己一個人往高處跑。”
“騎着摩托？”
“嗯，無重力模式可以很快沖上來。”
鐘戎沉默片刻：“無重力模式真的很好使。”
９笑起來：“對啊。”
鐘戎不接話，側頭看向夕陽。夕陽把頂樓染紅一片，他盯着樓上的陰影，突然覺得這個場面很奇異。
他和９都沒摘下面罩，但又聊得很舒服。
可能是９的天賦吧，鐘戎胡思亂想着。他覺得自己在９旁邊待着異常的放松，可以完全忘記別的，大腦放空。
“你真的很适合卧底任務，”鐘戎背對着９說，“你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
９聽上去受寵若驚：“真的嗎？”
鐘戎被他的語調逗笑，回過頭來：“真的。”
９沖他擠擠眼，刻意打趣：“那我一定要試試。”
鐘戎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站直起來，向９伸出手：“走吧，我們下去。”
９順着他的拉力站起來：“你要去交接任務了嗎？”
鐘戎點點頭，９于是說：“那你想要我在哪兒等你？吧臺？鹦鹉螺？”
鐘戎一愣：“你要等我嗎？”
“當然，我們可以一起找找黑貓，”９沖他彎彎眼睛，“還是說你交接完任務還有事？”
“沒，”鐘戎踩上滑板，掏出目鏡，“跟上我。”
“好的，長官，”９跨上摩托，兩指并攏向鐘戎行禮，“出發吧。”
巷子酒吧換了首複古電子樂舞曲，舞廳多了不少嗨起來的玩家。鐘戎掃過他們，試圖找到黑貓。９跟在他的身後，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把他扯向後方。
鐘戎的後背撞上９的胸膛，他一愣：“怎麽？”
９沒說話，擡起手擋住某個貓女伸過來的尾巴，鐘戎這才注意到那個她顯而易見不單純的目光。貓女見自己的尾巴被擋回來，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給了鐘戎一個飛吻後轉身走向別的玩家。
鐘戎覺得有哪裏不對：“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是嗎？”９看上去并不在意，“你要去哪個包間？”
“我看看，”鐘戎查看系統提示，“５３６。”
“那你去吧，我在吧臺等你。”９拍拍他的肩膀，走向沒有多少空位的吧臺。鐘戎注視着他的背影，一時沒動。９有種很奇異的能力，在沒有把焦點放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可以做到在人群裏無聲無息，但如果注意到他，他就會在人群中脫穎而出，讓人移不開視線。
鐘戎莫名覺得這種能力很熟悉，或者幹脆說，他覺得９讓他感覺很熟悉。
或許他們之前在某個任務遇見過？
鐘戎甩甩頭，不再想東想西，走向５３６號包間。整個包間跟上回的２７１號不太一樣，是藍紫的霓虹光照明。鐘戎關閉系統提示，摘下護目鏡，坐在沙發上。等着交接人來的時候，又想起了９所說的項鏈提示。
跟着黑貓前行。為什麽是貓，為什麽不是狗？他上次被珠寶男的寵物貓撓了個正着的陰影還沒完全消去呢。
【系統提示：您的任務交接對象選擇匿名交易。您可以将交接物品放入包間內的物品存放盒，先行離開。】
【系統提示：匿名玩家向您轉賬１００００００未來幣】
鐘戎眼看着自己的物品庫多了一堆金幣和裝備，挑起一邊眉毛，對着自動彈出的物品存放盒等了半刻，才拿出紅寶石放了進去。
吧臺放着沒動過一口的烈酒，鐘戎在９的身邊坐下：“陪我等一會兒。”
事情不對勁。把所有獎金都先發過來的匿名玩家他沒見過，大多都是先打一筆再打一筆尾款。況且這可是大多人都以為是的寶藏寶石，發出任務的人不怕這寶石是假的或者被別人頂替取走嗎？雖然從物品存放盒取走東西需要系統随機生成的密碼，只有任務發起者才會有，但那人不怕有萬一嗎？
鐘戎側過身，面對着９，餘光緊盯５３６包間的門口：“我把錢打給你了。”
９玩弄杯口：“唔，你似乎給多了？”
“不算多，我把道具留下了，自然要多給你一些錢，”鐘戎瞥了眼９手下的酒杯，“你不喝嗎？”
“不。我不想摘下面罩。你想喝嗎？我可以請你一杯。”
“我也不想摘面罩。”
鐘戎和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那頭舞池裏鑽出了個打扮朋克的女人。她左右看看，像在找什麽人。鐘戎像吧臺靠了靠，讓自己藏在９的影子裏，避開女人的目光，過了一會兒，他再探頭去看，包間的簾子被人撩起又放下，此時晃動地厲害。
鐘戎目光一沉：“我們先……”
他話沒說完，９突然把酒杯推開，站起來看着門口的方向：“我們該走了。”
鐘戎擡頭看他：“可是……”
９帶上目鏡，擋住嚴肅的目光：“提示。”
鐘戎看着９率先跑出酒吧，在門口和包間抉擇片刻，還是跟上了９。他追着飄起的白色衣擺，跟上９。看樣子９是發現了什麽跟提示相關的東西，大約是……
某條巷口閃過一個黑影，鐘戎眼睛一亮。
黑貓！
黑貓跑得飛快，動态視力不錯的鐘戎捕捉它的身影都有些費勁。他“啧”了一聲，一下子帶上目鏡，丢出滑板一腳踩上：“９！摩托！”
９收到他的提醒，在鐘戎踩着滑板飛出去沒多久就化成一道銀白的光跟上了他。鐘戎速度變快，黑貓的身影變得清晰，他清楚地看到黑貓回了幾次頭，像在找什麽。但它的速度沒慢下來，估計是沒找到它想要找的人。
鐘戎想起項鏈提示，愈發篤定這只貓就是提示裏提到的那只。
９的摩托加速追上來，與他并肩。鐘戎側過頭：“是它！”
９點頭：“注意看路！我們分頭行動。”
風呼嘯而過，鐘戎一個右拐，跟着黑貓鑽出窄巷，來到另一條深巷。這裏大約是娛樂區，仿現實的商業招牌從高到低，各式各樣應接不暇，但在追逐裏這都是麻煩的路障。紅燈亮起，滑板拖出的藍光尾巴掃過煙霧缭繞的窗口，鐘戎彎下身子，像初生嬰兒那樣蜷縮起來，手指抓住滑板前斷，用力讓滑板跳起，以極高的速度穿過幾塊霓虹招牌間的窄小空隙。
黑貓優雅地滑步，路過三兩個招牌，靈巧地順着最後那個三人高的招牌爬到高處，不知為何停頓幾秒，才飛身跳出去。
鐘戎快速站直，擡手夠到招牌的底部，開啓滑板無重力模式的同時沖上了招牌，朝着黑貓的方向沖去。
他停在黑貓曾停頓的地方，向黑貓消失的地方望去。那裏是一個老舊的夜總會，似乎是某個幫派曾經開的，很久沒更新升級過，還保持着游戲初期的過時樣式。鐘戎左右看看，沒看見什麽客人，他開始懷疑這個地方是不是已經荒廢許久了。
游戲的管理員不來拆一下嗎？還是說幫派并沒解散或者破産，只是懶得經營這裏。
９的摩托也順着屋頂一路來到鐘戎的身邊。９沒摘下目鏡，扭過頭向下看：“你多了條尾巴。”
鐘戎瞳孔一縮：“你看見了？”
他從進了最初的巷子時就隐隐約約有種被人緊緊盯着的感覺，開始他還以為是９，但９離開他身邊時那種感覺依舊存在，他就多留了個心眼在背後，但他還是沒能看到跟蹤者。後腦發麻的感覺忽強忽弱，鐘戎警惕起來。跟蹤者讓他這麽不舒服卻找不到，能力不低，若是懷了歹心，估計有場硬仗要打。
“嗯，看見了，”９回答他，“穿着輪滑鞋，鞋上有紫色霓虹光。”
鐘戎掏出指虎戴上：“貓消失在夜總會那塊兒了。你去找貓，我先把那個尾巴解決了。”
說完，沒管９的反應，他轉頭就從高空跳下。滑板斜着沖出去幾米，氣流摩擦，幾乎要冒出火花。他一個急掉頭，滑板的藍光滞留半空變成半弧形，有延伸直線，成了一個被不斷拽長的Ｕ。
鐘戎看不見跟蹤者，但他後腦發麻的感覺越發強烈。他把眼前地障礙地形印在腦子裏，幹脆閉上眼讓直覺引路。
在前方，是左邊、右邊還是上邊？
是靠左的地方，左邊的哪裏，樓裏樓外？
是樓外，地面還是半空，藏在哪裏？
後腦發麻的感覺讓他幾乎汗毛直立，鐘戎猛地睜開眼睛，正對上綠色的大招牌，似乎是某個棋牌室。鐘戎記得它，再往後是紅燈亮起的煙霧窗口。
他捏緊指虎，彈出刃器，直立滑板飛速跳起，像煙霧裏的跟蹤者揮出拳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