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線條刀刻一般鋒利的輪滑鞋踩碎了紫色煙霧,露出鞋上鑲嵌的紫色霓虹燈管。燈管斜着排列,組成了随意書寫似的“Z”。

鐘戎的指虎利刃險險劃開跟蹤者的耳垂,幾個金幣接連着嘩啦啦滾下,跟蹤者捂住耳垂後滑迅速拉開距離:“等等……”

鐘戎不理睬她,握緊指虎再次沖上去,他不信這個跟蹤者能再次躲開。

跟蹤者她見鐘戎沒有停下的趨勢,連忙抽出背後的一把武士刀,擋在眼前:“等一下!”

鐘戎殺氣外露,毫不猶豫地次次往要害捅,跟蹤者擋得很費勁,沒兩分鐘,手腕上的鉚釘手鏈和脖子帶着的朋克項鏈全部陣亡斷裂掉落。她被只用一個指虎利刃的鐘戎逼到角落,不得已拔出另一把刀,X字形擋在胸前:“紅寶石!那是你的吧?”

鐘戎急剎車,收回停在跟蹤者眼前的利刃,打量着跟蹤者。她留着紫色挑染的短發,帶着目鏡遮住眼睛,露出有機械拼湊線條的下半張臉,比他大約矮近兩個頭,穿着極其朋克,眼熟極了——她正是巷子酒吧裏那個進包間的女人。

跟蹤者見他收起殺氣,連忙摘下目鏡:“我有話要問你。你見過和你交接任務的人嗎?你知道他/她是誰嗎?”

鐘戎對着她比想象要年少的眼神皺起眉:“你問這個幹什麽?”

跟蹤者——朋克少女把某條匿名信息給鐘戎看:“很早我就收到這個人的信息,先是告訴我發了個任務,然後說任務被接了,最後是這條信息,讓我去包間拿寶石。我想知道這個人是誰,還有為什麽這麽做。”

鐘戎确認少女說的是實話:“我也想知道他是誰,我沒見過他,我原本以為你就是這個人。抱歉,但是我這裏他也是匿名的。”

少女抿起嘴,半晌掏出紅寶石塞進鐘戎的手中:“我不能要這個,麻煩你找到那個人之後給他。”

鐘戎頭次碰見這種情況:“啊?”

少女擡頭直視他:“如果可以,告訴那個人,我不想要寶藏。”

鐘戎收不下這個寶石:“不,你誤會了,我不負責售後……”

“你是獵手吧?你想要多少錢?我可以給你私人任務,”少女着急地打開任務發起頁面,“十萬夠嗎?”

沒等鐘戎說話,她就自顧自地把任務卷軸塞給鐘戎:“十五萬未來幣,把寶石還給那個人,然後再告訴我一下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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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戎皺眉:“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

“那你大可以之後再接,”少女固執地把卷軸塞進鐘戎的懷裏,順手給鐘戎發了個好友申請,“之後聯系,我還有些事。再見,呃,無鐘。”

鐘戎看見少女的名字:“Z?”

“是我,”少女重新戴上目鏡,剛要加速滑走,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得小心一些,有迅猛幫的人最近在秘密搜集市面上所有紅色的寶石,當心被盯上,有幾個擁有紅色寶石的人已經被銷號了。”

迅猛幫?

鐘戎擡頭,Z已經加速沖出去很遠。他疑惑地把紅寶石和任務卷軸放進物品庫,想着Z剛說的話。Z似乎在暗示他迅猛幫以及T先生是讓人銷號的主謀,可是他不明白,T先生的口碑在玩家中很好,如果他讓人銷號,怎麽能做到滴水不漏,依舊讓那麽多人擁護他的?

煙霧散開,搖搖晃晃的狐妖男子走到窗邊要收起亮着的紅燈,迷蒙中似乎看見一道藍光撤去。他向右側看去,卻只看見綠油油的招牌,時不時地閃爍。

綠色的激光器掉下半截,晃晃悠悠地挂在夜總會門口。鐘戎擡頭看有無數垂下激光器的logo,識別半天也沒認出這是屬于哪個幫派的設計。他往前走,在門口遇到等着他的9:“你在等我?”

9收起主頁,沒問他關于追蹤者的事:“嗯。”

鐘戎無意間瞥見9主頁上的聊天記錄,他把夜總會大門全貌以及logo圖片發送給了誰(鐘戎猜他是發給了他的搭檔)看上去他也覺得夜總會logo很奇怪。

與其說logo奇怪,不如說整個夜總會都很奇怪。這裏雖然冷清,但并不破敗,舞池酒吧電子游戲廳都像連同時光一起凝固住了一樣,依舊保持着十幾年前的樣子,讓人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這裏很複古啊,”9無聲地湊過來,帶着不确定,“有點眼熟?”

“眼熟,”鐘戎肯定了9的想法,他也覺得這地方似曾相識,“我怎麽感覺這地方跟巷子酒吧有點像呢?”

是了,這地方的布局跟巷子酒吧簡直如出一轍。問題是,巷子酒吧是飛掣官方設計的,且也是游戲初期設計出來的……

難不成設計巷子酒吧的人是某個幫派成員跳槽到飛掣公司的?還是說是設計師跑到這邊拿小號順手搞了個巷子酒吧的雙胞胎夜總會?

“對了,”鐘戎突然想起來,把紅寶石拿出來,“那個追蹤者把這個還給了我,還讓我把這個還給發布任務的人,可我不知道他是誰。”

有什麽東西被撞到地上,叮當清脆,骨碌碌滾到鐘戎的腳邊。他低下頭去看,瑩亮的水晶球反射出黑暗中的一束光,鐘戎猛地擡頭去找那束光的來源,果然在擺放占蔔物品的架子上看見了高翹尾巴的黑貓。

黑貓隐藏在黑暗中,只有一對綠眼睛幽幽放光。它尾巴一抖,向下揮了一下,似乎在示意鐘戎把水晶球撿起來。

“匿名人的事之後再說,”鐘戎把水晶球撿起來,看了眼9,“先追貓。”

9接過水晶球:“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随時說。”

鐘戎點點頭,跟在向前不緊不慢走着的黑貓身後,一邊把紅寶石塞回去一邊伸手摸上指虎,不忘提醒9:“刀。”

9沖他笑笑:“放心。”

塔羅牌一張接一張,斜挂在牆上,像個詭異又突兀的挂飾。黑貓的影子踩在這些牌上,一路走到了盡頭的煙霧裏。

鐘戎握緊拳,沉心跟随着也走進遮天蓋地的煙霧中。9的氣息不近不遠地跟在他身邊,讓他能感知到,這點在視覺被遮蓋的前提下顯得十分令人安心。

一個低沉模糊的女聲輕問道:“你帶回了什麽?”

貓叫傳來,鐘戎反應過來,這是那只貓的主人和它的對話。

女人沉默一會兒,接着聲音放大不少:“兩位,請閉上眼睛。”

鐘戎皺起眉,并不相信她,卻突然被9輕握住手腕。他向9的方向望去,手腕被輕輕揉捏,9柔聲勸道:“沒關系,你耳力不差。”

鐘戎沒說話,但還是順從地閉上了眼睛,同時集中精力到耳音上,以防有人暗算。

大約四五秒過去,女人的聲音變得清晰:“睜眼吧。”

鐘戎睜開眼,看着前方抱着貓的女巫以及巫師風格的屋子,慌忙回頭查看。原先擋住他來路的煙霧已經退後,嚴嚴實實地擋着屋子門口。

9松開鐘戎的手腕,他猛地回神,看向女巫:“這是……”

“一點小計法。”女巫紅唇一勾,眼睛藏在兜帽的陰影下看不清楚。她走到占蔔桌後,随手拿起一個水晶球,擦幹淨後擺在桌面上的木架上,擡手一揮,兩把天鵝絨質的椅子憑空出現在鐘戎和9的面前。

9率先坐下,摘下目鏡回頭看過來。鐘戎略一猶豫,也坐在了椅子上摘下目鏡。和9一起看向女巫。

“能跟上我的貓,而且它願意帶你們過來,”女巫鮮紅的指尖滑過水晶球,“你們的身上帶着有過世之人遺留的財富密碼。”

鐘戎和9短暫地進行視線交流,确定了這就是左珹提示要來的地方:“您是說紅寶石。”

“是,”女巫始終沒讓鐘戎看見她的眼睛,她伸出手,“把東西給我看看。”

鐘戎沒再猶豫,把紅寶石放到她的手心:“下一個寶藏的提示是在您這兒嗎?”

女巫沒回答他,而是仔細看着手心的紅寶石,過了很久才把紅寶石推回來:“你們這條路還沒走到盡頭。”

鐘戎撇撇嘴,他真的煩這個女巫故弄玄虛的樣子,每一句都非得弄得深意滿滿。

直接說不就完了嗎?

他正打算直接放棄,管它什麽寶藏不寶藏的時候,9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接伸手摁住了他的大腿,向女巫做出請教的樣子:“您的意思是‘跟着黑貓前行’不是真正的提示?”

女巫點點頭:“提示一直就在你們的手裏,你們只是需要去看得更仔細。”

鐘戎慢慢皺起眉,盯着女巫:“我們是不是見過?”

9很快地看了他一眼,被他無視。他執着地盯着女巫:“我感覺很熟悉。”

女巫笑笑:“或許吧。”

9拍拍他的大腿,繼續和女巫對話:“看得更仔細,是說紅寶石嗎?”

“是的,”女巫十指交叉,露出帶着巫師手鏈的纖細手腕,“你們之前并不是直接從它的裏面看見信息的,這次要從它的裏面看見信息。”

“您是說打開它?”

“是的。”

鐘戎把那個寶石拿在手裏,插嘴道:“它沒有可以打開的地方,我們觀察過,沒有辦法把它打開的。”阿萊差一點就直接把寶石碎開觀察,還不算仔細嗎?

女巫搖搖頭:“不,你們用錯了辦法。”

鐘戎沉默地把寶石抓在手心,深深吸氣:“你知道辦法。”

女巫笑容不變:“是的,但你得提問,我才能回答。”

被他們找到的左珹留下的提示并非無用,它引導着他來到這裏,也就意味着他靠近了第二個提示。這個女巫雖然神神叨叨,但手裏一定有關于下個提示的重要信息。要讓她把信息說出來,一定得用某種方式。鐘戎腦子動得飛快,打量着屋子。

女巫的指甲輕輕敲擊着從一開始就擺在桌子上的水晶球,鐘戎眼睛一亮:“占蔔!”

女巫笑容似乎擴大了一絲。

鐘戎立刻調整坐姿,9會意,和椅子一起後退半步,讓鐘戎能正對着女巫。鐘戎兩手抓着紅寶石,盯着女巫,有些緊張:“能幫我占蔔嗎?”

女巫撫摸着水晶球,終于擡起眼,露出碧綠到發亮的眸子:“當然。你想知道什麽?”

鐘戎像是被女巫看到靈魂深處,心底一震:“……我想要知道我該怎麽打開寶石。”

女巫低下頭,看着水晶球。那個巴掌大的瑩亮小球從中泛起粉紅的霧氣,逐漸的,霧氣變深,像血一樣蔓延。風鈴無風自動,“叮鈴”一響,接近烏黑的霧氣中心像滴進了一滴漂白劑,瞬間銀白從中心向四周擴散,代替了所有其餘的顏色。不一會,水晶球就恢複成了最初的瑩亮。

鐘戎屏氣凝神,等着女巫說出打開寶石的方法。

女巫再次與鐘戎對視,眸子亮得驚人,聲音像遠古煙霧浸染過的沙礫:“敵人與敵人握手言和,不存在之物的存在,追尋最初的記憶吧,你會找到你的答案。”

風鈴靜止,女巫閉上眼睛又睜開,鐘戎發現她的眼睛變成了撲通的碧綠,不再發亮。她沖鐘戎笑笑:“好了,期待下次與你的見面,這次占蔔就到這裏了。”

鐘戎還沒想明白這句占蔔是什麽意思就被下了逐客令,懵然道:“啊?”

9表情未變:“您是說我們還會再見面?”

“或許吧。”女巫的聲音也不再沙啞。她模棱兩可地說完,伸手又揮了一下。鐘戎只聞見一股清冷的、說不上具體是什麽香味的香氣劈頭蓋面地砸下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再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正對着當啷作響的激光器了。

“嗯……”9眯起眼睛,“我們被踢出來了。”

鐘戎眨巴眨巴眼睛:“确實。”

“那走吧,”9面不改色,丢出摩托,讓它變大立在路邊,“我們去頂樓想想這個占蔔是什麽意思。”

鐘戎掏出滑板,強行把亂七八糟的思緒先推到一邊:“你今天不用下線嗎?”

“飛掣頂樓的夜景也很好看,”9坐上摩托,“我今天久違地想去看看。”

鐘戎帶上目鏡,跟在飛馳而去的摩托身後,向高聳入雲的那個建築大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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