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二房難
剛出了正月, 大長公主的帖子再次降臨榮國府,邀黛玉去做客。
周眀薇用雙手恭恭敬敬奉上:“您的追魂索命帖到了。”
滿屋子都忍不住笑起來。
連葛嬷嬷都忍不住私下感慨:“還好咱們姑娘上頭兩層婆婆, 都不是大長公主的性情——太後娘娘清正平和,皇後娘娘爽利大方。”
周眀薇只是耳聞,就從來不敢跟着去大長公主府。
哪怕丫鬟們都只在二門外止步,每回也都是規矩最好的墨染跟了去。
此時周眀薇就悄悄問葛嬷嬷:“大長公主對自己兒媳婦也這般嚴厲?”
見葛嬷嬷露出一副難以形容,準确來說是三分同情三分凄涼四分人要認命的神情後,周眀薇就懂了。
真是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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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後,黛玉帶着疲倦回了榮國府。
誰知轎子剛進了二門,就見琥珀親自等在這裏:“姑娘,您先往琏二奶奶處逛逛吧, 那邊大奶奶和三姑娘又來老太太門口求見不肯走呢,您若是撞上只怕也要難脫身。”
李纨和探春又來了。
周眀薇跟在琥珀身旁, 手裏還抓着一把香脆的炒松子, 笑道:“姑娘去避避吧, 我跟着一塊去, 正好看看琏二奶奶。”
鳳姐兒也有七個多月身孕了, 周眀薇閑來無事就去她那裏看一眼。
鳳姐兒也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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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苦口婆心:“迎春, 現在兩房分了家,你才是府上的大姑娘。咱們家不是那等寒門小戶, 輕薄嫡庶, 會苛待小姐們。你既然幫着我管家就得立起來才是啊。”
迎春順從的點頭。
鳳姐兒看着這樣一聲不吭的人就要上火:“你光答應管什麽用啊!當時探春在的時候,老太太命你們兩個跟我學着管家,替我打下手, 你就凡事推給她。如今只剩下你自己,你又要推給誰?今年因為分家的緣故,府上過了個極簡單的年,沒怎麽用上你,以後必不會如此。”
鳳姐兒懷着身孕,賈敏将二房分出去後對過不過年也無所謂,只道府上剛分家又落了罪,不許張揚。于是除了跟寧國府一起的祭祖按着往日規模來,旁的都是簡略就過了。
迎春這回好歹吭聲了,她“嗯”了一聲。
鳳姐兒:“……我的好妹妹啊,你以後自己出了嫁當家作主,也這樣悶着不成?”
迎春像是被逼到角落裏的小獸,喏喏道:“那,那我跟二嫂子好好學。”
鳳姐兒終于拍了桌子:“你回去就先将你屋裏的下人們給我整治了!你這管家的主子小姐還沒威風起來,我聽說你下頭的許多小丫鬟倒是抖起來了,見天的去廚房要點心零嘴吃。
再者,你那個奶娘,正月初五就讓我抓到她帶頭聚衆賭博吃酒,為了你的臉面,我只按下沒有告訴老太太。我聽說她還會巧言花語的和你借貸些簪環衣履作本錢。都叫她偷了去,等來日出門,你穿戴什麽?”
迎春像是一朵漂亮的花,不會說話似的,低頭弄衣帶。
鳳姐兒大怒。
平兒見鳳姐兒動了真火,連忙要上來勸。好在豐兒跑了來說林姑娘來了,鳳姐兒才沒有繼續發作。
迎春連忙借機告退,只在外面跟黛玉打了個照面就走了。
黛玉進門,平兒親自上來替她解了外頭的大衣裳。然後又遞上一個裝了銀絲炭的琺琅掐絲的銅胎手爐。
鳳姐兒笑道:“我知道你為什麽來,老太太門口又站着兩個誠心感動天地的雪人吧!不過我勸妹妹一會兒往裏屋去避避,每回老太太不肯見她們,她們也要來我這裏纏歪半天。”
黛玉道:“我在外面就聽到鳳姐姐拍桌子了。”
鳳姐兒就将迎春之事說了一遍:“我是沒法子了,打不能打,罵不能罵,別的說再多她也只低頭玩衣角,也不知聽沒聽進去,我磨破嘴皮子回去她照樣不管,由着屋裏的人轄制她。”
黛玉搖搖頭:“說實話,我瞧了二姐姐多年,她實在是怕事的人,恨不得天下事兒都與她無關。”
虎狼屯于階陛,尚談因果,迎春就是這樣的人。
從前黛玉探春等人不是沒有勸過迎春,連主子的東西都敢偷偷摸摸當了自己吃酒賭錢的奴才留了做什麽?可她只是一味怕事懦弱,說鬧了出來大家沒臉還要惹長輩生閑氣,自己只說東西丢了就罷了。
鳳姐兒挪了挪身子笑道:“林妹妹幫我出個主意吧——來日你也是給人做嫂子的。”
黛玉抱着手爐:“二姐姐這樣性情也是有好處的,她既然連屋裏的嬷嬷也怕,何況是嫂子了。鳳姐姐只管以二姐姐的名義将她屋裏的惡奴發落了,我保證,二姐姐絕不會來跟你求情,或者鬧出去叫你為難。”
依着鳳姐兒的脾氣,迎春屋裏這些奴才的腿她都打斷八遍了!
只是姑娘們未出嫁都是嬌客,她怕做主處置了小姑子屋裏的人,落人埋怨不說,傳出去還叫人說她越俎代庖手伸的太長。
如今聽黛玉一說,倒是恍然:是啊,迎春的性格,真的是面團一樣。奴才們說的話都不反駁,何況是鳳姐兒要借她的名。
迎春難道敢跑來對鳳姐兒說:我沒有叫你處置下人嗎?
那還不如盼着太陽從西邊出來。
于是鳳姐兒當即命豐兒:“去,把二姑娘屋裏的人,都給我叫過來,一個不留。”
而這裏,黛玉問起香菱的親人可否尋到了,鳳姐兒忍不住嘆氣道:“找到了,只是她爹娘當日因她被拐了去,傷心至極,偏生禍不單行,後來家中起火家業又敗落了。親爹便跟着一個游僧出家去了再無音訊,親娘現住在她外祖家,自己做針線勉強度日,也是疾病纏身。如今相貌年紀都對上了,才知道,她原叫甄英蓮。”
黛玉聽了也覺得心酸:“她可願回去?”
鳳姐兒點頭:“她一聽親娘還在,是死活都要走的。我叔父出京前囑咐了,薛家自然不敢再留她。聽說薛大……咳咳,薛大爺很鬧了一場。未防着他鬧出混賬事來,現在香菱已經住到王家去了。”她說順了嘴,差點當着黛玉說出薛蟠外號來。
她跟賈琏私下裏都是稱呼薛蟠薛大傻子的。
果然是過了禦前才有用,王子騰當着皇上下過保證,自然就要做到,否則再被人彈劾可就是個欺君之罪。所以管什麽侄子外甥的,統統不理會,直接讓夫人将香菱從薛家帶走了。
黛玉便道:“那來日我送她些東西,勞煩鳳姐姐轉交。”
鳳姐兒點頭:“她一個女孩子怎麽能孤身下江南去,等春日開了河,我便叫昭兒旺兒兩個親自送她回去跟母親團聚,再從南邊給她們母女置辦個小宅子。林妹妹若有什麽要送她的,只管交給我。”
黛玉想起香菱曾經跟薛寶釵進過榮國府,見了探春屋裏滿滿的書全是羨慕,想看又不敢動的樣子,不由替她酸楚:依着她的出身,也是鄉紳小姐,要是好好的長大,說不得也是滿腹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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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和探春到的時候,鳳姐兒已經處置到第二批人了。
“姑娘家腼腆尊重,你們倒是越發蹬着鼻子上臉了!如今二姑娘告到我這裏,将你們的罪狀都說與我聽,自然是信得過我這個嫂子,那我就不得不替她管教你們,否則家裏要沒了王法了!
王柱媳婦,你婆婆做了姑娘這些年的奶嬷嬷,你跟着也管着姑娘的胭脂水粉,從中克扣了不知多少,一并去莊子上陪你婆婆吧!都給我記住了,從此後他們家的子女不許入府,便是親戚也不許當體面差事。”
探春就見一個痛哭流涕的媳婦子被拖了出去。
李纨則略微蹙眉:她不信鳳姐兒不知道她們兩個從榮慶堂門口過來,非挑了現在打罵下人,這是給誰臉色瞧呢。
平兒倒還是如常的客氣:“大奶奶,三姑娘是來探望我們奶奶的吧。”
厚緞錦簾一掀,屋內的熱氣就湧到臉上來,探春不知是熱氣蒸騰還是心裏難受,只覺得自己眼睛都濕了。
這樣的冬日裏,迎春就可以躲在屋裏看書下棋,還有嫂子替她出頭幫她收拾房裏的下人。而她的嫂子,卻只能帶了她冰天雪地站在老太太門口求見。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們看着,誰不指指點點。
前幾個月她還和迎春一起幫着鳳姐兒管家,人人見了她要堆笑稱呼一聲三姑娘,上趕着巴結。可現在二房犯了事,分了家,她也變成了打秋風的窮親戚似的,連下人們的臉色也跟着叫人難堪起來。
元春就來了兩回,王夫人就心疼的哭天抹淚,再不讓她來,只打發李纨和探春過來。
每回老太太又不肯見,回去後王夫人就會指桑罵槐,嫌她們不中用。
這次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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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和探春一進門就愣住了。
她們是從榮慶堂門口過來的,既然要用苦肉計,就不可能穿着貂皮大衣帶着狐皮帽子的,因而凍得臉色略有些蒼白。
原本進門是想跟鳳姐兒訴苦的,誰知道鳳姐兒比她們看起來比她們臉色白多了。
鳳姐兒頭上帶着秋板貂鼠昭君套,圍着攢珠勒子,一點兒妝容不帶,半卧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旁邊周眀薇一臉嚴肅的在診脈:“二奶奶,跟您說過了,不要動氣勞累,您怎麽能不聽呢。”
鳳姐兒繼續哼哼,對李纨虛弱道:“大嫂子,三妹妹,恕我不能起身迎接了,你們快自己坐。”
平兒則開始攆地上跪着的剩餘丫鬟婆子:“眼睛都沒長啊,沒瞧見奶奶身子不适?哪裏再耐煩跟你們掰扯?各自皮緊一點吧,再讓二姑娘說出一個不字,便都發落到莊子上去。橫豎現在府裏閑人多,又只有二姑娘四姑娘兩個小姐,等着進上房伺候的人多得是。”
臉色煞白的丫鬟婆子們這才覺得逃過一劫似的紛紛磕頭謝恩,抓緊撤退跑路。
探春的臉色比這些丫鬟更難看:平兒話裏話外說鳳姐兒不舒服不耐煩見人,又說起家裏只有兩個姑娘,多得是閑人伺候,自然是說給她與李纨聽的。
但凡她是個有氣性的,人家都說到臉上來了,也該轉身就走!
李纨臉色同樣晦暗,但想起王夫人說的話,她只能全當聽不懂平兒的內涵,反而坐了下來,順着這話道:“鳳丫頭,你身子不好何苦還要生氣發落下人?”然後看向周眀薇,帶了一點熱切的笑容:“周姑娘也在這兒呢,那林妹妹在不在?”
鳳姐兒只顧着虛弱,豐兒脆生生道:“大奶奶,昨兒大長公主府就下了帖子,林姑娘一早就出門了。”
李纨垂下眼眸,傷感道:“林妹妹是有大造化的。當日我帶着她們姊妹一同讀書做針線,就知道她好。”然後又看向鳳姐兒道:“鳳哥兒,你是個水晶心肝玻璃人,我有話就不瞞你了。”
“咱們兩房雖然分了家,但到底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人,血濃于水。何況我跟你不一樣,只有蘭兒一點骨血。你說搬到京郊那裏去,他怎麽讀書上進呢?你好歹看在你過世的珠大哥的份上,多照顧他吧。”
鳳姐兒也不免頭疼。
這人的臉皮和下限真的會與日俱增。起初她剛擺出一點送客的樣子,二房的人就受不住起身便走,還能扔下兩句譏諷:“琏二奶奶貴人事忙,我們不敢打擾了。”
但随着老太太那邊始終閉門不開,對二房表現出生死随便的态度後,二房的态度也越來越害怕和軟弱。
現在別說鳳姐兒假裝送客了,就算真的送客她們也不走。
尤其是李纨,她別的不在乎,最在乎的就是賈蘭,為此她命都可以不要,何況是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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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自從過了年後,賈赦便一天三回抓住賈政,表示既然分了家,分了産,你們就該趕緊搬走。
賈政說住到京郊不方便,賈赦直接怼道現在你也不做官不用上朝了,有什麽不方便的,京郊物價還低呢,你們不是剛賠了十萬兩銀子嗎,回頭省着點花啊。
賈政再說搬出去後怕與親戚們疏遠,賈赦就拍着胸脯承諾榮國府的親戚關系從此由他來走動。要是你們真的寂寞,也無妨,薛家會和你們一起搬出榮國府——反正本來也是二房的親戚,你們自己好好處吧。
賈政還要再說,賈赦當場翻臉:“你們二房做的破事,害得我上了請罪折子被禦史罵!聽說我家琏兒原本都要得一個實缺,卻被你們的破事給攪黃了,居然還敢賴在我府上不走!”
他倒不是瞎說。
現任吏部尚書賀琅,在聽了恩師秦太傅的意見後,決定提早示好一下四皇子一脈。
可惜四皇子的親戚都遠在千裏之外,正牌的岳父岳母也已經過身,所以他掃視了一圈,準備給榮國府襲爵長子賈琏一個正六品的禮部主事,一來禮部的工作這些官宦子弟都不會幹的太差,二來就算太差,破壞力也有限。
不過就在他調令将下的時候,徐禦史狀告了榮國府。
賀尚書連忙按住自己的手,準備暫避風頭。
這事兒禮部尚書曾經提前跟賈赦說起過,所以賈赦心痛如滴血,這是晚半年的事兒嗎?
晚這半年,今年春闱過後,大批正當新人入職,賈琏這種走後門的新人不就瞬間淹沒在人海了嗎?
為此,賈赦恨死二房了,堅決不肯他們繼續住在府上。
邢夫人對此事跟賈赦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準備實行堅壁清野政策:出了正月後,大廚房不再給東跨院二房送飯,不管是主子,還是當日分家分出去的奴才,一概不能從大廚房拿走一粒米。
東跨院雖說是有小廚房,但只是供給主子偶爾點膳,如今一時間哪裏供得上整個二房。
何況剛出了正月,還是大冬天,有許多菜蔬肉類也沒地兒買去,都是年前莊子上送來的。
要不是薛家一貫是自己開夥用飯的,支援了一把,二房險些餓肚子。
要鬧也白搭,賈赦邢夫人正等着他們鬧呢。
如今兩房距離撕破臉就差一層紙,大房是顧忌着名聲,要二房真的鬧起來毀了名聲,肯定最後一絲情分也沒了。
榮國府的門從此後他們還怎麽進的來?
鳳姐兒隔着昭君套揉了揉額角:誰能想到,二房已經吃了三天小廚房的飯菜了,仍舊絕口不提搬走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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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面對李纨的求情,鳳姐兒淡淡道:“大嫂子慈母心我都理解。不過我瞧着咱們的家學也不像樣,說不得以後二老爺親自教養蘭兒,比跟着家學念書更好呢。”
李纨開始掉眼淚:“鳳丫頭,你說這話不是戳我的心嗎?你也是做母親的,肚子裏據說也是個哥兒。難道不為他積攢福氣?如今二房遭了禍事,你這大房的管家奶奶,稍微松松手,叫你侄子留下來讀書上進,我們自然念你的好。舉手之勞你也不肯幫,難道非要壞了蘭兒的前程嗎?”
然後又指着探春:“還有三姑娘,原本也是幫着你管過家的,你都快要臨盆了,迎春那裏不說給你分憂,反而給你添麻煩。還是探春凡事靈醒,你只管留下她給你分憂吧。都是老太太的親孫女,總不好捧着一個,另一個就往泥裏踩。說出去,你這做嫂子的臉上也不好看。”
周眀薇嘆為觀止:好嘛,這一來準備将賈蘭留在榮國府不說,還準備把探春弄進來管家。
聽起來要是鳳姐兒不同意,就是不給肚子裏的孩子積福,不配做人的意思了。
周眀薇跟黛玉一樣的脾氣,軟吃不吃不一定,但硬肯定不吃。這種道德綁架的話她聽了最惡心。于是想着,自己這個大夫要不要說兩句‘病人身體不适,請閑雜人等出去’之類的話,給鳳姐兒解圍。
誰知鳳姐兒忽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雖然大肚子在中間擋着,但她側翻已然很靈活,可謂威勢驚人。
鳳姐兒此時不但一坐而起,更是伸手扯掉了頭上的昭君套,擲地有聲。
她玉指纖纖指定了李纨的面部:“從前我敬你是個大嫂子,處處給你臉了是不是?今日竟然敢指着我肚子裏的孩子說話!真是人善被人欺!你也打量打量我是誰,能不能被你幾句話就頂到南山上下不來!”
“要想把兒子留在榮國府,不說三叩九拜的給我磕頭下跪,還敢陰陽怪氣!我叫你一聲大嫂子,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別說你就是個分了家隔房的外人,就算琏二爺的親大哥活過來,娶了夫人,做了我名正言順的嫂子,敢當面說我兒女,我這裏都有好話等着她呢!”
周眀薇因坐在榻旁的錦杌上,此刻看進擊的鳳姐兒就要費力仰頭,頓覺她身影異常高大。
李纨和探春也驚呆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鳳姐兒扯了昭君套還不夠,更将脖子上圍着的狐皮領也摘了,像甩鞭子一樣“啪啪”甩在炕桌上,虎虎生威:“想要拿話擠兌我,仗着嫂子的身份自說自話,覺得只要我不好意思拒絕就能把賈蘭和賈探春塞進來,你做夢!是糊塗油蒙了心吧,跟我比不要臉?!”
周眀薇拉了拉鳳姐兒:怎麽還開始罵自己了呢。
鳳姐兒意會錯誤,以為周眀薇怕她動了胎氣。
于是便将手腕伸給周眀薇,也覺得太過激動對孩子不好,于是意猶未盡地用一句話收尾:“珠大嫂子,我勸您省省,我開始用這招的時候,你才剛守寡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15 22:38:18~2020-07-16 22:10: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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