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床下佛像
枕鳶将擱置在桌子上的茶一口幹,手裏拿着小方叉開始吃蛋糕。
青檸這家店,最出名的就是落地糕,像是融化的棉花糖,上面可以依照客人的口味放輔料。
吃完,幾個人去了張青炎的家中。家裏大大小小的金佛得有六個,一時間看着佛像若隐若現的微笑有些滲人。
兩雙孩子的鞋子随意的放在櫃子架上,張青炎轉了兩圈,讪讪的說:“我去看看孩子。”
郁池歡皺了皺眉鼻子,這家裏好大一股狐貍精味夾雜着香水味兒。一般這種剛化為人形的狐貍,才不懂得收斂身上的氣味。
林冬天将鞋子脫了,躺在沙發上準備深眠,捉鬼拿妖這種事還得靠大師來做。
張青炎将裏屋的房門輕輕關上,看向他們的眼神有些無奈:“兩個孩子今天不知道怎麽了,都不願意出來。”
枕鳶若有所思,這房間裏彌漫着淡淡黃色,還有少許黑氣。想來,張青炎家裏還真有一只狐貍精。每個人周身的顏色代表着不同的含義,郁池歡的周身包裹着黃色,和張青炎家中飄來的淡黃色一模一樣。
枕鳶也不啰嗦,直中主題:“這段時間那個女人是不是來過你家?”
林冬天一骨碌從沙發上爬起來,盤着腿支起耳朵。
張青炎一僵,不可思議的說:“你說的是唯唯?”
魏唯就是張青炎才認識的女人,周末都會來張青炎家裏,可奇怪的是每一次來,小女兒看到她就會哭。
“唯唯把她抱在懷裏也不行,哭的更厲害。”張青炎腦海中思緒閃現,緊張的詢問:“難不成她...”
枕鳶點點頭:“那女人恐怕剛修煉成人,是一只火狐。”
林冬天發出抽氣聲,回憶起魏唯,結結巴巴:“她,她對老張這麽好......”
而且,魏唯他是見過的,溫婉大方,沒想到她竟是只狐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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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青炎歇了菜,癱在沙發上,生無可戀:“那家裏這些糟心事難不成都是唯唯搞的?可為什麽啊!”
第一次見到魏唯時,她正提着行李箱蹲在地上,柔弱可憐,一打聽才知道錢包被人偷了。魏唯看到張青炎時,眼睛淚汪汪的冒着光。
張青炎看着那雙九分像前妻的眼睛時,心軟成了一團了,也不管她是不是騙子,直接借她了一筆錢塊。車站像在這種扮哭借錢的人多得是,張青炎不抱任何希望,畢竟錢也不多。只是沒想到,這姑娘過了沒幾天還真的在自己支付寶裏打了錢。
經過這半年的相處,沒想到她竟是妖。每次和魏唯相處總覺得自己的妻子還活着。張青炎越想越難受,臉色疲倦。
枕鳶目光看向那扇打開一條黑縫的房間,“把你家孩子叫過來,你就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孩子?
張青炎往後看,兩個孩子的房間被重重一關,發出“咔嚓”聲,似乎上了鎖。
林冬天一頭霧水,現在怎麽又跟孩子扯上幹系了?
郁池歡湊到林冬天身旁咬耳朵:“剛剛他們房間裏鑽出來一股黑氣。”
說完,他皺起眉頭,吸了吸鼻子将林冬天推到一邊,嫌棄的道,“你腳臭還脫鞋...”
林冬天嘿嘿笑了幾聲,踩着襪子躲在他們身後,揪着兩人的衣角。即便見過鬼,這心裏還是有些害怕。
張青炎有些複雜,聽大師這個意思,似乎與自己兩個孩子有關。他走到門前,語氣平緩開始敲門:“張培,你帶着妹妹給我出來。”
敲了幾下,裏面沒人應,張青炎語調升了兩倍,手掌拍在門上,聽着就痛。
“行,不開門是吧,等老子開了門非得跺你兩腳不可!”張青炎呼着粗氣,朝玄關走來,扒了衣服的鑰匙走過去。
還沒來得及把鑰匙插.進去,門被開了一條縫,張青炎一把揪着兒子的耳朵,待看到兩歲半的小女兒嘬着手指頭可憐巴巴的窩在張培懷裏時,他一手接過女兒一手使勁兒将張培往前推。
“爸,你也不嫌丢人。”張培一副不滿的樣子。
待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枕鳶時,惡狠狠的瞪着她。
“不許打我哥哥,壞蛋!”張小琪紮着兩個小馬尾辮子,小手往張青炎的臉上扇。小孩子手勁小,一巴掌跟樹葉掃在臉上一樣,只是這樣,張青炎也懵了。
還沒等張青炎發作,小丫頭嗷嗷哭了起來,一旁張培急了,伸手想要将妹妹抱回來,語氣生硬:“爸,琪琪給我抱吧。”
小丫頭躲在哥哥懷裏,捂住眼小手指着郁池歡的方向,牙牙語帶着哭腔:“狐貍!”
郁池歡:“......”真身被認出來了
張培罩着妹妹的腦袋揉了揉,溫柔輕語:“琪琪別怕。”安慰完,帶着警惕的目光盯着郁池歡。
轉眼又看到了枕鳶,張培看向張青炎大吼,“爸,你天天都帶的什麽人回來啊?一個兩個的,一個戲子,一個黑戶!你想過我媽嗎?”
張青炎想起過世的妻子心情有些堵,可自己兒子也太無理取鬧了,自己都三十多快奔四的人了,怎麽找個女朋友都要他同意?
“你這個臭小子,給我等着,家裏有客人就給你點面子,等沒人了吊起來狠抽你幾鞭子!”張青炎咬着牙槽,喘着氣。
話落,嫌客人看了笑話,他面子有些挂不住,伸出腳做個假踢了張培一腳。畢竟懷裏還抱着閨女,不敢真打。
張培梗着脖子“哼”了一聲,抱着琪琪站在枕鳶面前,“你,一個大明星怎麽還跟我爸搞到了一起?口味也太重口了吧,怪不得網上爆料的都是真的,這兩個小白臉不會也是你包養的吧?”
“這個吃軟飯的還挺眼熟,說是經紀人,大晚上的還住一個房間。爸,這也是你找的女人?”
算了,也比上個好。
起碼是個人。
郁池歡惱兇成怒的張着嘴,手指對着張培顫抖,難不成自己看起來就這麽像小白臉啊?
林冬天:“老張,你們家這個兒子,長大肯定是個人物。”
枕鳶站了起來,張小琪的小胳膊如蓮藕肉呼呼的,摟住哥哥的脖子好奇的看着她。
“沒想到小丫頭現在還能看到妖怪。”枕鳶對着張青炎說,“哎,要不讓她拜我為師吧,我教她玄學。”
張培将妹妹抱在一邊,警惕的看着她,“你別以為你在微博上說的話大家都信,只不過湊巧而已。江湖騙子。”
枕鳶笑了,帶着深意問:“哦?我以為你做過的事應該挺相信這種事的。走吧,去把你房間的東西拿出來。”
張培有些心虛,眼神漂泊不定,“你在胡說什麽。”說完,就準備抱着張小琪回房。
“站住!”張青炎一把拽着張培的後領子,言語嚴肅:“張培,到底怎麽回事?”
枕鳶不想浪費口舌,“去房間裏看看不得了。”
林冬天匆匆将鞋穿上,跟上去看熱鬧。
張青炎揪着他兒子的衣領子,拎着他往前走,“你敢把琪琪丢在地上我再收拾你。”
“這黑霧,居然連我都能看見...”郁池歡伸着脖子見縫插.腦袋,從兩人中間的孔隙穿過去啧啧出聲。
林冬天跟在後面,前面被堵得嚴嚴實實,起身一跳:“哪兒來的黑霧?沒有啊。”
枕鳶走進來,房間裏有一張大床,另外還有一張折疊小床被擱置在牆角。那黑氣便是從床下冒了出來。
“床下什麽也沒有!”張培見枕鳶走向床尾,迅速開口,生怕她掀開床單。
郁池歡沒上過學,但他聽過一個小故事,郁池歡輕輕摸了摸張培的腦袋:“小夥子,聽說過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張培自覺自己說漏了嘴,表情難堪,一副随打願挨的模樣。
剛摸到耷拉在床尾的床單,枕鳶一把将其掀開。床底一尊佛像,大約手掌大小,前面放着幾件女人的衣服。
張青炎看到那居然是發妻的衣服,再想這段時間家裏鬧鬼,頓時明白了什麽,指着張培氣的說不出話。
半晌,他喘着粗氣,看着兩個孩子眼神有些複雜,最終長嘆一口氣。
張小琪還小,懵懵懂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抱緊了自己的哥哥看向郁池歡:“他,狐貍,精。”
張培他揉了揉琪琪的腦袋,将她放在床上後将小金佛捧在手裏,“之前在咱家店裏幫忙時,不少人尋這個招魂佛。當時我也沒想太多,只是那女人來咱家時,琪琪邊哭邊說她是個妖怪,怕的不行。媽才去世了幾年你就忍不住去找女人了,若是你們再生一個,那琪琪怎麽辦!好歹你找個人,你找個狐貍精是怎麽回事?”
張培埋怨的看着他,想起母親在世的畫面忍不住眼眶微紅,壓在心底的話源源不斷傾倒出來:“這些年,你管過我們嗎?琪琪什麽時候生日你記得嗎,每天晚上叫着喊媽媽,你從來都不知道!才見過幾次面的女人就把你迷得颠三倒四,魂都沒了,若不是琪琪發現她不是人,你是不是就跟她結婚了?”
張青炎一怔,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對自己有這麽多怨言,他望向歪在床上的一團,女兒委屈巴巴的包着嘴,雙手舉起來要哥哥抱抱的樣子,心底的愧疚不住的冒了出來。
他将女兒抱在懷裏,放緩語氣:“可你也不能...”
張培也有些後悔:“我,我只是怕你忘了我媽。于是,于是我就将招魂佛拿了回來,按照他們的說法,我開始,只是,玩玩的,別想着當真...”
枕鳶:“......”這個熊孩子膽子真大,挨打不虧。
枕鳶環顧四周,緩緩啓唇:“這個招魂術,只有在你們睡着的時候,鬼魂才會出來,若是你們清醒狀态,那她是進不來的。”
那,這麽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全都是真的了?
張培臉色蒼白,“那之前在房間裏聽到的聲音,那天爸在貓眼裏看到的都是真的?”
枕鳶點點頭。
“把你妻子的生辰八字給我說一下。”枕鳶看向張青炎。
張青炎一時被女鬼可能是自己老婆這個想法吓到了,有些恍惚的将她的生辰八字告訴枕鳶。
枕鳶掐着指,表情有些疑惑,于是又掐指一算。
張青炎有些着急,“大師,怎麽回事?”
這個生辰八字......
停了大約一分鐘,枕鳶開口,“放心,女鬼并不是你老婆。”
張青炎和張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被枕鳶下句話吓到了。
“你老婆是那只狐貍。”
枕鳶看着已經呆若木雞的張家父子說:“以前聽我爺爺說,妖界的妖會經歷一次劫,熬住了,就能活下去,熬不住了,即便妖有千年生命也活不成。”
張家父子驚訝的表情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枕鳶掏出符紙,随手一扔,四張符紙飄在半空中,最終飛向四個角落。
“明天她會來找你,到時你有什麽想問的就都知道了。一會兒再将這些符紙貼在各個房間和玄關處,符紙不能摘,待一周過後,無名女鬼就不會再來了。”枕鳶說。
“只是這種事情下次別做了,提醒一句,不作不會死。”枕鳶看着張培說。
張青炎聽後有些失魂落魄,“那,大師,人妖殊途,這...???”張青炎擰巴着眉頭問。
生活了這麽多年,又給自己生了兩個孩子,而且又是為自己生了女兒難産去世的,張青炎怎麽可能會把老婆給忘了。
枕鳶道:“人妖殊途?說到底還是你占便宜,妖的壽命長着呢,妖物渡劫少說也要幾百年的時間。而她只兩年半的時間成功化形,可見魏唯對你癡心不忘。”
張青炎更沒臉面對自己的妻子了,想來妻子為自己做了這麽多,他沉默的抿唇。
屋子被貼了符紙,黑氣淡了不少,枕鳶告誡張家父子:“這些佛像,家裏放了這麽多供奉不起就會反噬。我想,魏唯她每周來這裏就是為了你們的安危。勸你們還是上個香對佛像磕頭認錯,好好請出去吧。”
張青炎連忙道:“多謝大師相救!錢我打您支付寶上。”
枕鳶瞧他面相,中年喪妻,孤身一人,兩個孩子雖怨恨他但總歸還算孝順,一生平平凡凡。
看來,魏唯是不打算和這個男人在一起了。
枕鳶道:“錢不必給了,你幫我詢一下有沒有財神爺,一事抵一事。”
“這...成,這事包在我身上。”張青炎沒再推辭,他要做的就是把大師拜托的這件事辦好。
走出張家,林冬天和郁池歡都是懵圈狀态。
林冬天:“哎,這年頭,還真的連妖怪也有。”
郁池歡:“哎,我怎麽不記得我渡的什麽劫啊。”
還沒等安靜了一會兒,郁池歡一個蹦跳指着手機:“卧槽...師姐,你怎麽又上熱搜了!”
枕鳶挑眉:“好事壞事?”
郁池歡扁嘴:“壞事...”
林冬天扒頭一看,大“呵”一聲,一首涼涼唱起來。
枕鳶不在意,“都是些什麽”
來到八年後,看了這麽多網友罵自己的話都沒什麽感覺了。
郁池歡弱弱看了師姐一眼:“第一件壞事是你被爆了包養各種小鮮肉,更可惡的是,媽的,那個黃導點贊了!關鍵是那他點完還取消,結果被網友截了圖...”
枕鳶打開車門,系好安全帶,一副了然的神色,“沒了?”
郁池歡大力将車門關上,想不通為什麽自己竟也成了被師姐包養的一員。
“公司被收購了,不是,師姐,你笑什麽啊,你怎麽接戲啊!沒戲你怎麽賺錢?雖說張總那個狗玩意兒。算了,事已至此,解散就解散吧,一百多號明星呢,都發愁未來的去處,好歹不光是咱們...靠,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搞的事!”郁池歡罵罵咧咧,口水噴了一整個方向盤。
枕鳶惬意的靠在車座,“放心,解散了好啊,說明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