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節
第 54 章節
她,忙緊張着坐直了幾分,身上的毛毯滑落去地上,他又忙彎腰去撿,喉嚨裏聲音沙啞着,咳嗽了兩聲,“你怎麽來了?”
“……”阮甘棠︰“來接你回家。”
他方才睡眼惺忪,又警醒了幾分,臉上閃過一絲受寵若驚,“好。”
他扶着椅背起了身,又跟護士打了聲招呼,才護着阮甘棠身後,走了出去。
外頭有些冷,他縮了縮衣領。手臂上卻忽的傳來觸感。有些溫熱,又有些乖巧,他心髒緊縮了一下,忙垂眸看着旁邊的人。
阮甘棠正捂着他手臂的。
他卻是幾分不大自在了,“你…不生氣了?”
“生氣呀。”阮甘棠沒看他,勾着他手臂的手卻緊了緊。“可你不是想解釋麽?說來聽聽。”
他喉嚨裏噎了一下,忙握拳在身前咳嗽兩聲,“你是不是介意那個基金會?那不是給齊瑜的。”
“沒了?”她這才擡眸看着他。
“嗯。”
“那還留着跟她的照片做什麽?”
“那不是齊瑜。”
“??”她不太明白,那張臉她看得清清楚楚的,怎麽就不是齊瑜了。
“齊家兩個女兒,雙胞胎。不過,很早就已經過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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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血病…去得很急。”
她沉默半晌︰“那你喜歡人家?”
“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人都過身了都忘不了。”
“多年後,還要以她的名義辦基金會?”
“沒有。”他聲音低沉卻有些發抖,“不算。”
“一起上學,學音樂,關系還不錯。”
“那是我第一回對死亡感到震撼和敬畏。”
“然後就玩兒起了音樂?”
“……你怎麽知道。”他面上一怔,直望着她。
阮甘棠話裏酸着,“玩兒搖滾可不都因為妹子?難道因為夢想。”
“……”他停下來腳步,“棠棠,我沒喜歡過別人。”
“沒有?我不信。”風有些大了,她拉了拉他手臂。“回吧,一會兒又着涼了。”
邊往小客棧去,她邊繼續試探,“巴黎音樂節,你顧着簽約制作人,沒陪我。你得補償。”
他忽的覺得好像還有點兒希望,“行。”
“齊瑜生日會上,你拍賣跟我較勁兒,跟外人一起欺負我。你得補償。”
他覺得希望大了一點兒︰“行。”
“我這三年給你做的飯、給你煲的湯,你得給我算清楚工錢,錢打到我卡上,我去旅游的時候用。”
“……行。”
“還有,劍橋畢業那次,你砸我琴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好像很生氣,可我很無辜,心理受到了極大創傷。你自己好好考慮,怎麽辦。”
他又停了腳步,拉着她手臂,“那天…我心情很不好。對不起。”
“哦。你心情不好就能砸我的琴了?”
他手中拳頭已然握緊了些,“家裏變故。”
“家裏變故,你就能砸我的琴了?”
他望着她眼裏。阮甘棠語氣雖是生氣的,可臉上表情好似并沒有。“對不起。”
“對不起就完了?”
“你想我怎樣?”他擰了擰眉,他一向很難說出口關于母親的事情。
她明明給他機會了,還問她想怎樣?
她沒再理他,快走了兩步,往小客棧裏去了。
很快在樓下梳洗完,上了自己二樓的小房間,休息。
小房間裏點着昏黃的床頭燈,她窩在被窩裏,翻着手機裏的新聞。正準備睡下了,門口有人來敲門。
她起身去看,霍喬松立在門外。抱着他的地鋪包裹。
“你來做什麽?我不想你怎樣。”要關門,門卻被他一把擋住。
“小餐廳…沒有地暖。醫生說,要注意保暖,不能再着涼?”
“幹我什麽事?你松手。”
他沒松,反倒推開門自己擠了進來。
“無賴!”
“我,借你地板用。”他倒是自覺,去地板上鋪起床來。“順便,我們再說說話。”
……
熄了燈,阮甘棠怔怔望着天花板,睡不着了。旁邊的人卻開口了。
“畢業那次,我父母離婚了。”
敦煌(6)
“母親說要離開霍家。我…一向和她關系不錯。那天, 我很不好。”
她記得的,自從那次以後,他便沒碰過音樂。“你以為她是為了畫畫放棄了你和家庭?所以自己也不做音樂了?”
“……”他一陣沉默。
阮甘棠又再問︰“然後也不喜歡畫畫的我了?”
齊瑜生日會那天,舒婧的确跟她說過的, 霍喬松不喜歡畫畫的人。她那時候不明白, 今天見到金老板, 才知道舒婧指的是什麽。
“……”
黑暗中無人答話, 阮甘棠呼吸也跟着滞了一滞。床下卻一陣悉悉瑣瑣的聲響, 她躺的好好的, 忽的被什麽東西擠了一擠。
霍喬松摸爬躺來她身邊了…她狠狠一腳, 踹得他悶地一聲疼, 然後吞吐出兩個字眼來︰“喜歡。”
“……睡你的地鋪呀, 你擠我這兒做什麽。”
“你也還, 有那麽一點點喜歡我?”
“……”這話問得她心口一陣疼,沒答話, 直往床裏翻身了過去。腰上卻附上他的手來,“棠棠, 再給我幾年時間好不好, 換我來喜歡你。”
她眼裏忽的濕潤,那人似是察覺到了似的,抱着她腰身的手臂更緊了緊。窗外的夜色更加濃重了些,她心口也跟着沉了起來。她沒答話,也沒動,由得他抱着,臉卻往枕頭裏鑽了鑽,睡了過去。
天剛蒙蒙亮,身後的人翻了個身, 像是要起了。阮甘棠被驚動,側身回來看了看,卻見他腳步幾分踉跄,去了一旁放大衣的地方,翻找起來什麽東西。
“怎麽了?”她撐起來半身問他。
“你再睡會。”他側了半張臉回來,慘白的。
阮甘棠看得都有幾分心驚,她知道他老毛病犯了。“胃疼?”
“嗯…”
那把聲音答得很沉,阮甘棠也跟着起了身,穿好毛衣,又套上羽絨,往門外去了。
霍喬松在她身後跟了出來,她要去煮粥,他知道。她還在他身邊的時候,胃病發作,眼前便總有一碗暖粥。他跟來廚房,見她忙着洗米,他便也過去搭了把手,幫她找了生姜和青菜來。
阮甘棠很是熟練地将砂鍋煨上爐竈,又從他手裏接過來生姜和青菜,再用碎肉機打了些肉末。他喜歡吃香菇的,她又找了些來泡好。一會兒水開了好放進去。
一并都弄完,她方才放下手中活計,手卻被他一把捂了起來。
天冷,剛剛沾着涼水,她手已經凍紅了。霍喬松捂着過來,哈着氣兒。“我來看火,你上去再睡會兒?”
“我醒了。”她臉色幾分羞紅。
廚房門口卻被人敲了敲,賀一凡靠着門邊站着,看他倆回頭,清了清嗓子,“大白天的。”
霍喬松見是他,眉頭便是一緊。握着的那雙小手已經滑溜了出了他的手掌,人也繞開他,出去了門外。外頭卻是傳來一陣笑聲,阮甘棠好似在和人打招呼。
“金老板…”
中年女人的聲音十分爽朗,他認得的,手中拳頭不自覺擰了起來。跟着她的背影找出去門外,果然是他想的那個人。
院子裏剛剛起了亮光,母子兩人就這麽打了個照面。金老板臉上的笑容頓時斂了起來,霍喬松眉間也一直緊鎖不開。
阮甘棠一旁看得都覺得氣氛有些緊張,忙開口對霍喬松道,“你還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在這裏遇到的…伯母…”
金老板臉上恢複了些笑容,“好久不見了,喬松。”
“金女士,好久不見。”他聲音冷着,開口稱呼人,便将阮甘棠吓了一跳。
阮甘棠忙去拉了拉他袖口,“外頭涼,進小餐廳等着吧,和伯母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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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兩人在餐桌前坐了下來,阮甘棠忙去了給他們倒熱水。
霍喬松臉色還有幾分慘白,毛病是這幾年才有的,舒婧并不知道,可就着他這幅模樣,便開口關懷了起來,“你是還在感冒發燒?”
霍喬松卻繞開了話題,“你這幾年過得好麽?”
“……”舒婧笑着,“還不錯,你呢?”
“我也很好。”
阮甘棠端了熱水上來,霍總劍拔弩張的氣勢,俨然在進行一場激烈的商務談判。她忙将人拉起來,往外頭去,“金老板,我煮的粥要好了,借他幫我端來。”
“好啊。”金老板雙手捧着水杯,對兩人點了點頭。她心裏卻清明的很的,兒子還在生她的氣…
阮甘棠将人拉了出來,院子裏小聲勸了兩句,方才自己轉背去小廚房看火了。
霍喬松再回來的時候,眉目之間頓時松散了些,主動開了口,“這小店環境挺不錯的,也幹淨。”
“……”金老板只覺得,這聽起來像句人話了。笑着道,“你們喜歡就好。”
說着又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