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馬車停在挽月山莊的門口,四角駝鈴在江南春風裏微震,“當啷、當啷”的聲音,清脆悠遠。
管家把大門打開,入眼的便是曲徑回廊、荷影畫屏,帶着暖意的微風吹皺了一池春水,掀起圓圈陣陣的漣漪,柳絮飛揚,如畫如織。
波浪鼓的聲音伴着說話聲沿着走廊傳過來。
“思秦乖,記得常來玩啊!”
思秦穿了一身大紅金絲繡福紋的襖子,頭上戴着虎頭帽,腳上還蹬着兩只虎頭鞋,小身子圓滾滾的,說不出的可愛,正拿着淩青去雍州前買的那個波浪鼓玩。淩老夫人抱着他,一臉的寵愛。
“娘,我這次出門,大約要半年之後才回來,您和爹注意身體。”
“知道。”淩老夫人笑着回了一句,卻只顧着逗思秦,“思秦回家了以後會不會想奶奶?”
思秦還不經事,詞也說不了幾個,自然不會明白淩老夫人的話,只是綻着一張笑臉,搖着波浪鼓,用着軟軟糯糯的聲音嚷着,“奶……奶奶……有糕糕……糕糕……”
淩青也不由笑了起來,“娘啊,才這些時日,你都把他寵壞了。”
淩老夫人側過頭來瞪了淩青一眼,“小孩子當然是要寵的,況且咱們思秦這麽可愛。”然後對着思秦道,“你說是不是啊,小思秦,要常來看奶奶哦。”全然一副喜歡到心坎裏的模樣。
思秦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用力點點頭,結果腦袋上的虎頭帽歪了一邊。
燕雲烈站在門口,看到淩青他們一起出來,便迎了上去,對着淩老夫人作了一禮,“晚輩見過淩老夫人。”說着便伸手去接思秦,“他很重的,還是晚輩來抱吧。”
思秦一見燕雲烈便嚷着“爹,爹”地撲進燕雲烈懷裏,蹭蹭,然後又回過頭來似有些不舍得地望着淩老夫人,小嘴嘟哝,“糕糕……”
淩老夫人眼角一紅,然後回頭喊,“翠兒、翠兒!”
丫鬟提着一個食盒急急忙忙跑過來,“老夫人,來了。”
淩老夫人接過那個食盒,伸手握着思秦肉嘟嘟的小手,“這些糕點都是奶奶親手做的,留着路上吃,以後要是再想吃了,就來找奶奶……”說着擡頭,将食盒交給燕雲烈,“燕教主,你家思秦太可愛了,你看我都舍不得他走了。”
燕雲烈微微一笑,“我會常帶思秦來看您老人家的。”
“哎,哎……”淩老夫人連聲地應着,雖然舍不得,還想鄉看思秦兩眼,又催促他們,“這裏風口上,快些帶思秦進馬車裏,着了風寒就不好了。”
燕雲烈點頭,再次向淩老夫人行了一禮之後,便一手抱思秦一手提着食盒轉身向馬車那裏走去。
淩青攙着淩老夫人,帶着點抱怨的語氣,“娘啊,小時候都沒見你有這麽疼我。”
說完又被淩老夫人瞪了一眼,“你小時候調皮死了,哪有思秦這麽可愛?”然後又嘆氣,“淩青啊,你整日在外走南闖北的,什麽時候給娘帶個媳婦回來,生個這麽可愛的孫子,讓娘含饴弄孫就好了。”
“娘,我……”淩青想說什麽,支吾了一下,又吞了回去。
馬車邊,燕雲烈将思秦和裝了糕點的食盒放進馬車裏,起身的時候,淩青和他娘親兩人的話順着風落進他耳中。
于是不經意地便想起了當時在雍州駐地,阮素雪和淩青說的那些話。
“你難道就沒有考慮過将來嗎?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思秦,馬上又要有一個,孩子的事,你和燕雲烈的關系……就打算一直這麽瞞下去?”
“也許你該考慮一下,不為你自己,也該為孩子們的來歷有個說法,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樣能理解的……”
自己随性慣了,天絕教的人也從來都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但卻不能要求淩青也和自己一樣,而且看得出來,淩老夫人很喜歡思秦,不僅僅因為思秦可愛,這其中确确實實有着血脈的聯系,是至親才會有的感情。
“你在想什麽?”
燕雲烈回頭,發現淩青在自己發愣的時候已經走到了身邊。
從雍州回來的路上走得很慢,回到江南的時候天氣業已回暖,在挽月山莊養了一段時日,淩青臉上的疲憊已全數褪盡,比在雍州的時候,臉頰還圓潤了一些,此刻換下冬日臃腫的裘襖,着了一身墨青的箭袖衫,粉白的織錦大氅袂裾輕跹,一頭青絲在腦後高高束起,發帶順着臉頰垂到肩上,清俊溫潤,盡斂一身。
“沒,在等你呢。”燕雲烈撩開車簾要讓淩青上去。
淩青剛要擡腳跨上去,卻皺起了眉頭,一手扶車壁,一手撫上肚子。
“怎麽了?”
淩青搖搖頭,然後笑,“最近開始有動靜了。”
從雍州回來之後就開始能偶爾感覺肚子裏那個小生命的胎動,腹部也明顯凸了出來,還好現在春暖乍寒依然穿了不少,故而不太明顯。
宅子的門已經關上,燕雲烈便也沒什麽顧忌,索性兩手一伸将淩青抱了起來送進馬車裏,“小家夥開始調皮了吧。”
“比起思秦那個時候已經乖很多了,那個時候……”淩青臉上的笑意驀然僵住,沒有再說下去,顯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見狀,燕雲烈抓着他的肩膀,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柔聲說道,“是我不好……那個時候像是被鬼迷了心竅,讓你受苦了……”
那些傷縱然難以抹消,但他們也開始學着去正視,不再往上面覆蓋一層又一層的遮蔽,也不再妄想着因為看不見就可以忘記。他們現在知道,那樣做才是徹徹底底的錯誤,反而讓彼此心裏的魔魇更加猖獗。
逃避對彼此都沒有好處,唯一的方法,就是去面對,無論傷痕累累的過往,抑或是悔恨交加的過錯,唯有去面對,才有機會克服自己心裏的魔障,否則,只是讓那道橫在彼此間的溝壑更深更寬,更加難以逾越。
“親親……爹爹親……啊嗚!”
聽到聲音,兩人一起回頭,就見思秦不知道什麽時候扒拉開食盒,一手抓一塊糕點,剛蒸好的水晶糯米糕極為軟糯,思秦大約覺得很好玩,捏着糯米糕玩,弄得手上嘴上襖子上一塌糊塗,還“咯咯咯”的笑。
淩青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娘把他給寵得越來越沒規矩了。”但言語裏的歡喜卻是不加掩飾的。
淩青伸手抓着思秦的後領脖子,将他拎起來放到自己腿上,思秦咧着嘴笑,将黏了一手糯米糕的手遞到淩青嘴邊,“爹爹……親!”
淩青抓着他的小手,舔了一口黏了一手的糯米糕,甜甜的味道融在嘴裏。這些年東奔西走,留在家裏的日子實在不多,連自己娘親最拿手的糯米糕也很少吃得到。
燕雲烈忍不住湊過去也舔了一下,還叼着思秦肉肉的手指輕輕啃了一口,思秦一下子将手縮了回去藏起來,燕雲烈就裝老虎故意吓他,惹得思秦一個勁地往淩青懷裏鑽。
淩青拿這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沒辦法,将燕雲烈輕輕推開,“我們可以上路了。”
埋在淩青胸口的思秦露出臉來偷偷瞄了一眼,燕雲烈剛轉身又突然轉回去,一把将穿得圓滾滾的思秦抱起來,臉埋在他脖子那裏哈他癢癢。
“好兒子,我們和爹親一起回天絕山!”結果思秦手上的糯米糕沾在燕大教主的頭發上。
鬧了半天才上路,思秦瘋了一陣,一上路就抱着墊子呼呼大睡,流着口水不時吧唧一下嘴。
淩青見他睡得熟了,便坐到前面去,肩膀靠着正在駕車的燕雲烈。
誰也沒有說話,一路無聲地趕着車,聽馬車四角上的駝鈴發出清脆規律的聲響。也不知這樣的沉默維持了多久,燕雲烈率先開口。
“你娘很喜歡思秦……”
“是啊,畢竟思秦是她的孫子,只是……”
淩老夫人以為那是燕雲烈的兒子,暫時寄養在挽月山莊,現在燕雲烈把他給接回去了,不過這才幾日,就喜歡得不得了。
看到自己娘親抱着思秦依依不舍的樣子,還對着什麽事情都不知道的小孩子說着要時常來看她,淩青那個時候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思秦就是您的孫子,您想什麽時候看他都可以。
但被他忍住了,只因還不是時候。
燕雲烈見淩青沉默,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淩青,等你将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後,你要帶回挽月山莊養嗎?”
淩青思忖了一下,才道,“我不想兩個孩子分開……”
兩人彼此看看,卻都沒有說下去,之後要考慮的事情很多很多,孩子的身分、兩人的關系……
燕雲烈騰出一只手來握住淩青的手,“淩青,不管你将來做了怎樣的決定……我都會尊重你……”
淩青沒有答他,只是默默地回握住。
馬車在官道上搖搖晃晃地往着天絕山而去,将來會如何,誰也說不清。
在天絕山安胎等着孩子出生的日子很平靜,江湖紛争和朝廷的危機都落在了腦後,只剩下兩個人相依相陪的日子,睡時相擁,醒時相對,越發地被疼愛着,甜得讓人迷醉,像是喝多了清醇陳釀的美酒,融在一片令人沉溺的芬芳裏。
閑看孤雲出岫飛,長夜纏綿伴月明。
日子過得飛快,偶爾也有吵吵鬧鬧的時候,估計就是燕雲烈和鈴鈞在打嘴皮子仗,看燕雲烈每次都居于下風然後嚷着:好,你狠,本座明天就把這教主的位子讓給你!你愛怎樣就怎樣!
然後鈴鈞自然不會乖乖閉嘴,總要再補上一句:你想把這爛攤子扔給我,自己和淩青逍遙去?主意別打得太好,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于是燕大教主再無話可辯。
期間薛寄風厚着臉皮來造訪過一次,好巧不巧正好撞見燕雲烈纏着淩青寬衣解帶兩相厮磨的時候,不速之客被火冒三丈的燕大教主帶人給攆了出去,不過還是被順走了一壇好酒,是燕雲烈早早備下要等孩子出生時慶賀用的,為此燕大教主宣稱早晚要去西域踏平他的老巢。
淩青看在眼裏,嘴上不說,心裏冷笑,不就是為了當年那一個包子?
不過燕大教主的窘事多了去,不差這一件。
雖然天正聖教這次花了不少工夫為找全鎮魂鐘,卻陰差陽錯的讓遼人受了大創,薛寄風沒拿到鎮魂鐘,索性甩手不管遼人,自己帶着美人用着遼人的銀子跑去了江南。
遼人又死撐了一個月,但糧草不濟最後只能退兵,而這個時候他們寄予全部希望的薛教主早已在春風如沐、煙柳如碧的江南玩開了。
阮素雪說這次遼人冒險出兵,但什麽好處都沒撈到,還損失一位大将,退兵回去之後養精蓄銳恐怕需要不少時日,也不知薛寄風這次到底是幫了遼人還是幫了趙園。
淩青也不說不上來,薛寄風這個人亦正亦邪,但最後關頭,卻是救了自己和燕雲烈以及東離暮雲和安陽王……姑且就當他出門沒看黃歷,本是想利用遼人的,結果卻陰差陽錯反而幫了大趙。
随着天氣越來越暖,肚子也一天天明顯,不過這個孩子很乖,無論是初期的反應還是後來的胎動,都是小小的,讓淩青省了不少心。
但是這麽安靜的孩子,又擔心會不會像第一個那樣是中了蠱什麽的,這一說,燕雲烈幾乎跳了起來。把袁個歸和天絕教上上下下的蠱師都集中到霧幽聽雪閣裏,就差沒去京城把阮素雪也請了來。
陣仗頗大的折騰了一番,結果淩青身上什麽蠱都沒有,肚子裏的孩子也好好的,蠱師們不敢對自己教主有意見,袁不歸就不管了,嚷嚷着要下山找個清靜的地方去待着,被燕雲烈好說歹說給留了下來。
這日淩青躺在榻上逗思秦。
思秦還不會走,坐在榻上,手伸得長長的要拿淩青手裏那個波浪鼓,淩青側身躺着,一手支在自己腦袋下面,搖搖手裏的小玩意,發出“咚嚨、咚嚨”的聲響,在思秦快要抓到波浪鼓的時候,又将手擡了起來,偏是不給他。
思秦“啊、啊”伸着手臂,天熱穿得少了,露在褂子外頭的小手臂白白嫩嫩,一截截像藕似的。思秦一心想要那個波浪鼓,手夠不着就盡力擡起身體,擡着擡着,一個不穩整個人朝後仰倒下來。
思秦躺在那裏左右滾了滾,不會翻個身再爬起來,只一味拾起上半身想重新坐起來,好不容易左扭右扭,小臉憋得通紅終于起來了一點,淩青拿着波浪鼓在他額頭上一點,他“咕嚕”一下又倒了下去。
淩青心裏暗笑,等思秦好不容易又坐起來了,再如法炮制,見小東西嘟着小嘴,眼睛淚汪汪的,又不肯放棄的樣子,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在他肉墩墩的小臉上啃一口。
思秦怎麽都坐不起來,眼裏的淚珠子開始往下落,最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爹壞壞……爹壞壞……”
“怎麽了?”
燕雲烈正好在這個時候進來,思秦一看有救兵,連忙見風轉舵,伸着小手要燕雲烈抱。燕雲烈将他抱了起來,輕輕拍他的後背哄他不哭,小家夥抽噎了兩下,水珠在眼眶裏打着滾,癟着小嘴,可憐兮兮地望着淩青手裏那個波浪鼓。
燕雲烈低下腰要幫思秦去拿,沒想到淩青将手一收不肯給他,清眉一挑,“想要?”
燕雲烈伸手撫着思秦的腦袋讓他靠着肩頭,自己人湊過去,張嘴含住淩青的唇舌輕吻了一下,松開後附在他耳邊含着聲輕道,“我當然想要……但要的不是這個……”
淩青臉上的笑意一僵,然後紅霞從脖子那裏一直攀到臉上。見狀,燕雲烈手一伸将他手裏那個波浪鼓拿了過來,思秦按捺不住正好回頭,看見燕雲烈手裏的東西,眼角都笑彎了。
燕雲烈抱着思秦哄他玩,擡頭時看見淩青正用手在輕搧,一滴晶瑩透明的水珠從臉頰滑下來,順着頸線滾入微微敞開的領口裏……
天絕山上的夏日并不太炎熱,但是這幾日卻有些悶,加之不知是不是身體略有些發福的緣故,淩青突然變得很怕熱。
燕雲烈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淩青,你要不去沖個涼,我把思秦抱到奶娘那裏去。”
“好……”淩青點了點頭,扶着大肚子起來往屏風後面走。
本來兩人一直住在驚風細雨樓裏的,但是淩青肚子漸漸大到一眼就能看出來後,他便要求兩人分開來住,自己則睡到霧幽聽雪閣來,而且那之後也不怎麽願意讓燕雲烈碰他,着實把燕雲烈憋出一肚子的火來。
燕雲烈把思秦送到奶娘那裏,又逗了他一會兒,到午睡的時候思秦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于是燕雲烈在放下他安睡之後,又折返回霧幽聽雪閣。
房間裏沒人,屏風後面也不見水聲傳來,蒸雲烈不由有些擔心,徑直走到屏風後頭。
“淩青?淩……”腳步連同聲音一起止于驚訝。
屏風後面淩青正用一塊布巾将自己身上擦幹,頭發末梢沾了水,正往下滴着水珠,本來勻稱纖長的身材有些發福走樣,但因着白皙的膚色卻更顯玉潤,已經有八個月的肚子高高凸起。
這是燕雲烈第一次看見大着肚子沒有穿衣服的淩青,有一些說不上來的震驚。
淩青聽到聲響回頭,看見燕雲烈站在那裏,那表情不僅僅是吓了一跳,還有難堪和窘迫,連忙扯過一旁的中衣披上,慌亂中卻因地上的水漬,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仰倒。
“小心!”燕雲烈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去将他一攬一抱,直接打橫抱在懷裏,用着點斥責的語氣,“這麽急做什麽?”
淩青沒出聲,低着頭任燕雲烈抱着,只兩只手緊緊拽着中衣的下擺。
燕雲烈将淩青抱到榻上放下,卻沒離開,而是挨着榻沿坐了下來,俯下身,一只手撐在淩青的臉側,“淩青,你冷落我很久了……”語氣聽來很是怨婦,“是我做錯了什麽?”
淩青看着燕雲烈,眨眨眼睛,然後有點心虛似地将視線挪開來。
看到他這一反應,燕雲烈的臉色沉了下來,很顯然淩青有心事,但又不肯讓自己知道。
自己答應過他,不去強迫他吐露自己心裏的事情,但又不願意看他這個樣子,總覺像是自己哪裏委屈到他,而這幾個月來他對于自己的抗拒,卻是顯而易見的。
“淩青……不告訴我為什麽嗎?”
“我……”淩青微微擡頭正欲開口,卻是一片陰影覆下,唇上被堵了個結結實實。
唇舌相貼,盡情地滿足這幾個月來的需求與不滿,發出“咂咂”親嘴聲,直到淩青削薄的雙唇被啃咬得紅腫嫣紅才退開。
燕雲烈放過了他的唇,轉向其他地方。剛洗完澡,淩青身上若有似無地有股沁人的淡香,退遠了就聞不到,非要湊近了才一陣陣勾人心火。燕雲烈伸出舌頭沿着淩青的頸線往下舔,手則欲撩起他中衣的衣擺探進去。
“別……”淩青皺着清眉将他推開,眸眼裏滿是來不及掩藏的拒絕。
燕雲烈不由露出幾分受傷的表情,将淩青的手一拉,覆到自己胯間那根火熱腫硬的肉棍上,聲音悶悶地控訴,“你再不讓我碰你,是想憋死我嗎?”
其實倒真沒有說的這麽嚴重,不過燕雲烈抓住了淩青臉上一劃而過的一絲歉疚才裝得這麽可憐。
淩青手指縮了一下,卻沒有挪開,手下的硬物傳來燙人的熱度和突突的脈動,再看燕雲烈,明顯就是在強忍着自己欲望的樣子,便越發過意不去。
“我幫你弄出來好了……”淩青聲如蚊蚋,就要坐起來去解燕雲烈的褲頭,被燕雲烈手一按給壓回了榻上。
燕雲烈附在他耳邊噴着熱氣道,“不要手……我就想進你裏面……”說着手探進淩青衣襟內,手指捏弄他一邊的乳珠,變換了各種方法折磨逗弄那粒小小的肉粒。
淩青不似以前那般被弄得身體酥軟任他予取予求,反而像是受驚的兔子那樣不停地掙紮,燕雲烈怕他傷了自己,只能松手,于是淩青一下縮到床榻裏面,手拽着中衣的下擺企圖掩蓋什麽。
淩青不敢看燕雲烈,但是他能明顯感受到燕雲烈的不悅,自己并不是故意要拒絕他,只是……不由自主地更加将中灰往下扯,雖然貼身的衣服就算能蓋住肚子也掩飾不了它的凸起,但總比被看到要好。
哪怕有過兩個孩子,但男人生子始終是他自己也過不去的那一關,來到天絕山後,看着肚子一天天明顯突出,身材一天天走樣,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而且會有這個孩子還要歸咎于燕雲烈的一意孤行,但就算如此,淩青還是不敢讓燕雲烈看見自己這樣有些怪異的身子。
燕雲烈看着淩青,皺皺眉,就算淩青平時別扭一點,但也沒有現在這樣拒絕得這麽徹底,好像非常嫌惡自己的碰觸一樣,而究竟發生了什麽又不肯說。
自己這樣求歡,結果被報以這樣的态度,胯間被勾起的欲火壓也壓不下去,一想到待會兒還要找個沒人的地兒自己動手瀉火,燕雲烈心裏就一千一百個郁悶,“我回驚風細雨樓了……”
剛要起身,看見淩青朝着自己這裏望了一眼,眸眼中水光泛泛,兩只手還扯着那件中衣……
中衣?
聯想起剛才在屏風後面發生的事,燕雲烈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淩青不是不讓自己碰他,只是不肯讓自己看到他的肚子。
是因為害怕自己會覺得他現在這樣子很奇怪嗎?
想到這一點,燕雲烈心裏那點愠怒轉而被內疚所替代,淩青會有這樣的反應……難道不正是因為自己造成的?
燕雲烈脫了靴子解了腰帶,脫去外面的長衫,爬上床榻,淩青似乎看不懂他這一舉動。見淩青帶着疑惑和戒備地看着自己,燕雲烈靠了過去,伸手覆上他拽着中衣的手,察覺到他在輕微的發抖,心裏那股愧疚便更加濃烈。
“淩青,我想聽聽孩子的聲音……這樣也不行嗎?”
淩青有些猶豫,但似乎不想再拒絕他,便點了點頭,将手松了開來,蒸雲烈笑着湊過去,手抱着淩青的腰身,将耳朵貼在他肚子上。
臉頰緊貼的地方有着溫溫軟軟的觸感,底下傳來另一個脈動,弱弱的,卻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一想到這裏孕育着自己的骨血,心裏面有個地方便無限柔軟下去,想要将眼前這個人連帶他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包容在那處地方。
過去他風流多情,愛一個傷一個,愛的時候總以為自己付出的是真情實意,然直到遇到這個人,經歷了愛恨情傷,才明白真正的愛戀是刻進骨子裏的、融進自己血脈裏,縱然回首也不會為眼前百花缭亂所迷惑,而視線所及的地方,便是那個人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