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

擋了下來,“你是不是覺得本王只是廢了一條腿太過便宜了?”

東離暮雲微微勾起嘴角,“王爺有自知就好。”不意外地看到趙幽猛地看向自己,眼底有什麽灼灼燃燒着。

“那你那個時候為什麽要救我?”

“就和祈夫人給你醫腿一樣,不過是為了自己的那份良知。”

趙幽愣了愣,撇開頭去,“屁的良知!”

“确實,良知這種東西,像王爺這麽尊貴的人,确實不屑一顧,也不需要。”

若是放到從前,東離暮雲是不會講這樣的話,就算趙幽用刻薄的言語百般谑弄,他也只是偶爾會反駁一、兩句,更多的時候是為了能給淩青拿延緩“及第”發作的藥而忍氣吞聲下來,久而久之,便也不屑與他多話。

他心裏對趙幽不是沒有恨,被他逼迫着承受那種恥辱的事情,想殺了他的念頭也不是朝夕間才有的,但是那個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麽,卻無法放任自己看着趙幽死在自己面前。

也許那樣才叫便宜他,淩青受的苦,自己受的罪,豈能容他那樣輕易就抹平?

就該讓他像現在這樣活下去,無時無刻不遭受着身體的傷痛所帶來的痛苦,日夜折磨着,十年、二十年……

趙幽也沒管東離暮雲是不是陷入沉思裏,自顧自的說道,“估計在你眼裏,我當時會推開淩青,也是出于有目的的。”

東離暮雲回過神來,“你說什麽?”

“沒……”趙幽冷冷道,“送本王去書房。”

東離暮雲沉了口氣,讓下人推來輪椅,把趙幽抱上去後,推着他往書房去。

書房的桌案上堆着各地來的折子,東離暮雲将他推到書桌後頭之後,趙幽就拿起折子一本本看了起來。

這倒是讓東離暮雲有點意外,想趙幽剛才才經歷那番折騰,也不休息,就來這裏看折子,雖然遼人退兵了,但其他各州陸續有蟲災饑荒水澇的折子送上來,堆在那裏也不見少。

“身體不适的話,折子明天看也可以。”

趙幽提着朱砂筆在折子上批覆,聽到東離暮雲的話,頭也沒擡,“本王還不想在你心裏落一個貪圖享樂、疏于政事的罪名,況且我皇兄當年就是安逸于太平盛世,窮奢極欲、不善其身以致朝政日非、人心思亂,差一點失了天下,若最後還是那樣一個結果,就枉費我做了這麽多事情。”

東離暮雲覺得趙幽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明明對于皇權有着強烈的執着,亦不惜在暗地培養自己的勢力和心腹,鏟除朝中有異議的大臣,将權力納入囊中,但他偏偏沒有走到最後一步,登臨王座成為執掌天下之人,反而選擇退居幕後當一個有實權卻沒有實名的皇帝。

多少人觊觎那個位子所帶來的權力與尊榮,為什麽他卻拱手送人?

若說他對王位不在意,如今批改奏折只是為年幼不經事的皇帝分擔朝政,又完全說不過去。朝中大臣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經歷上次的宮變,現在早已差不多都換上他的人。

他這麽做,究竟為何?

“趙幽,你既有心朝政與皇權,為何不親自坐上那個位子?反而要讓你的侄子當個傀儡皇帝?”東離暮雲問道。

這一次,趙幽總算停了手裏的朱砂筆,将那本寫好批覆的折子合上,放到一旁之後擡頭,“因為做了皇帝總會有很多迫不得已必須要接受的規矩。”

“比如?”

“比如三宮六院,比如子嗣的問題。”

“為什麽在你看來這些是迫不得已的?”

東離暮雲問完,就見趙幽看着自己,外面照進來的光線因為日頭幾乎完全沉了下去而變得極為微弱,在這樣柔軟的光線下,以往驕縱傲慢、凡事都不顧後果的人,臉上的表情卻有幾分悵惘與落寞。

“你難道沒想過……本王會這麽做全都是因為你?”

東離暮雲愣了一愣,繼而“呵”的冷笑出聲,“王爺您太看得起東離了,我又何德何能,能左右到王爺您的決定?”

趙幽似之前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在聽到東離暮雲這麽說之後再控制不住,臉色驟變。

“東離暮雲!”他有點激動地大聲道,“你為什麽就是不懂?本王為什麽要這麽做?本王要是坐上那個位子,三宮六院嫔妃皇子的,你還肯和本王在一起嗎?!本王這是為了你才放棄那個都已經到了手邊的王位的!”

東離暮雲眼神一凜,“趙幽,你不就是想要拿些有的沒的來牽制我,讓我聽命于你,以前是淩青,現在是朝廷,你貴為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這麽做有什麽意義?”

問完,趙幽只是看着他卻不答,兩人沉默對視。

片刻後東離暮雲的神色平靜了一些,“淩青現在已經沒事了,朝廷如何我也已經不想管了,麻煩王爺您別再什麽事情都往我身上扣,東離暮雲誠惶誠恐收受不起!”說罷,一抖衣袖就要離開。

“東離暮雲?!東離暮雲!”

趙幽在他身後怒聲叫着他的名字,東離暮雲硬是不聽徑直往書房門外走,但在趙幽又一聲大喊之後,傳來很大的碰撞聲。

東離暮雲走到門口的腳步停了停,正要回頭,卻是忍住,“王爺別再玩什麽把戲了,如今這一套對我沒有用!”

當天晚上,聽下人說趙幽又在自己房裏發脾氣,管家來了兩次,說王爺下午在書房裏摔倒時碰到了那條傷腿,現在發了燒卻又不肯喝藥,好言相請侯爺過去安撫一下他們的王爺,但被東離暮雲給回絕了。

到了半夜,趙幽房間那裏依然有不小的動靜傳過來,下人們來來回回在廊上匆匆走過的腳步聲,以及在疏窗前一晃而過的身影,攪得東離暮雲也無法入眠。

東離暮雲披衣皺着眉頭在榻邊坐了一會兒,然後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趙幽房間燈火通明,管家在門口團團轉,見到東離暮雲走過來正要出聲,被東離暮雲擡手制止,東離暮雲看到一旁下人手裏端着的藥,取了過來之後走進他的房間裏。

下午趙幽發過一通脾氣之後房間剛收拾好,此際又是一片狼藉,靴子踩在瓷器碎片上“嚓嚓”作響,裏面馬上就傳來趙幽沙啞的聲音,“滾!本王叫你們滾!都滾得遠遠的!本王不要看到你們!”

繞過屏風,就看到趙幽坐在輪椅上,頭上的發髻有點松散,一縷縷額發挂在臉上,從發絲間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眸,死死瞪着來人,仿佛再靠近一步他就會撲上來咬人一樣。

而綢褲的右腳上明顯有斑斑的血痕透出來,看來管家沒有亂說,下午在書房那一聲響應該是他從輪椅上摔下來所致,阮素雪有提醒過,剛剛接上的斷骨尤其要小心,弄不好就前功盡棄再難恢複了。

“趙幽,把藥喝了,然後快點去睡。”

趙幽只是死死盯着他,沒有動作。

說實話,東離暮雲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趙幽,他認識的趙幽從來都鎮定自若,運籌帷幄,不為任何事左右,帶着獨有的傲慢強勢和霸道,不像現在這般,簡直就如一只瀕臨癫狂的喪家之犬。

但是他失去了什麽?

不過是一條腿罷了,僅僅只是廢了一條腿就能這樣折騰,而淩青失去的……卻是他的親生骨肉!

東離暮雲靠過去,将手裏端着的有鎮定安神作用的藥遞到他的面前,這一次趙幽沒再伸手砸了,而是收回視線,自己轉着椅子旁的輪子,轉過身去背朝着他。

“知道本王在氣什麽?”不待東離暮雲開口,趙幽就自己接下去說了,“本王只是在氣自己,本王就算能坐擁天下,也得不到想要的人,如今更是站都站不起來,廢人一個,也沒辦法再把人留在自己身邊……善惡終有果,現在總算知道什麽是報應了……”

東離暮雲端着藥碗的手顫了顫。

明明他只是失去了一條腿,況且是不是真的廢了要等治療之後才知曉,但趙幽的樣子卻好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一樣。

“東離你走吧,本王以後不會再纏着你了……”

木頭“嘎吱”作響,趙幽自己轉着輪椅到床榻邊,極為艱難地挪動身體到床榻上,背朝外面躺着。

房裏靜了下來,燭臺上的蠟燭幾乎就要燒盡,殷紅的燭淚從銅燭臺上垂挂下來,火苗撲閃跳動着,好像随時就要熄滅。

昔日有皇權加身,有陷阱設套,翻雲覆雨、目中無人的男人,如今卻像被折了羽翼,失去了整片天空一樣的萎靡不振。

東離暮雲知道自己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終于放手了,不會再糾纏自己,也不會再有陰謀陷害要挾自己為其所用,讓自己承受那些恥辱。

但是很顯然,眼前這個自怨自艾的趙幽,也不再是從前那個自負至極、深藏不露、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安陽王。

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裏,過去種種在東離暮雲腦中劃過,從未及弱冠,到已近不惑,從去武桓山的山路上對自己說的話,到琰帝陵中的承諾和告白。

“東離,你若被束縛,本王必不會自己解脫,你若入阿鼻地獄,本王便以死相陪!”

“是喜歡啊!本王喜歡你!恨不得把你鎖在自己身邊的那種喜歡,為什麽你就是不懂不明白?!”

他确實不明白,那充滿要挾、禁锢、恥辱的相處,為什麽在他口中就會成了喜歡?

東離暮雲端着藥碗走到榻邊,“喝了藥再睡。”

見趙幽一動不動沒有回應,又補了一句,“你要折騰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慢慢去折騰,随你怎麽鬧都沒人會管你,在這裏只會連累整個王府的下人提心吊膽,你要是有個什麽,他們肯定也性命不保。”

趙幽依然沒有動靜,東離暮雲抿了下嘴,低下腰準備點了他的穴道用灌的,但是手剛伸過去,趙幽驀地側身抓住他的手腕。

兩人默默地對峙着,趙幽布滿血絲通紅的眼眸下,翻湧着各種情緒,一閃而過的狠厲就如從前一般,繼而又有幾分像是無望的低落,抓着東離暮雲手腕的手很用力,微微打着顫。

“東離,那個時候在地道裏,你救我……真的是出于良知?難道就沒有一絲別的原因?”

東離暮雲被問得一怔,就為了這些年他施予自己身上的羞辱,自己當時就應該殺了他的……但卻沒有。

只因這個人,将自己推入了萬劫不複,卻又在罪惡的深淵裏教自己如何解脫……也許從那一年跪在他榻前和他定下約定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注定沒辦法再擺脫他。

東離暮雲掙了掙,手腕被趙幽抓得很緊,一下子還掙不開,于是東離暮雲态度冷硬地貫注內力于腕上,将趙幽震了開來。

趙幽的背脊一下撞在床欄下,痛得眉頭擰起,回過神之後,臉上露出死心的表情。

“在你看來,不過只是失去一條腿,但是對于本王來說,我失去了追上他,和他并肩而站,以及留下他在自己身邊的機會……就算心裏不安,本王也不曾後悔自己用過的那些卑劣的手段,至少這樣能讓本王将他束縛在自己身旁,但是現在,連用手段的機會也沒了……”

東離暮雲似乎明白趙幽為什麽會變成這副模樣……他在害怕,他在絕望中掙紮,為着即将要失去的而深深地痛苦着,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但自己,又豈容被他一輩子束縛?

只是……

東離暮雲抓過他的手,将手裏那碗藥放進他手裏,“王爺你自己說過的話,總不會不記得吧?王爺要是死了……我堕修羅地獄的路上,誰來陪我?”

東離暮雲說完就起身走了,趙幽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面,然後收回視線落在手裏這碗藥上。

“王爺要是死了……我堕修羅地獄的路上,誰來陪我?”

趙幽手抖得厲害,在碗裏的湯藥被震得幾乎要濺出碗沿,趙幽猛地将碗遞到嘴邊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灌得太急了,不僅湯藥都從嘴角兩邊流下來,還被嗆到咳嗽,但仿佛手裏捧的是能延命的靈藥,拼着命往嘴裏灌,要喝完,一定要全部喝完!

東離暮雲在走廊上走了兩步,聽見從趙幽房裏傳來咳嗽的聲音,下人焦急走進去的聲音,然後管家面帶喜色的小步從他身邊跑過去。

“快快快,王爺說要用膳,快去通知膳房弄些軟糯的食物和熱湯來。”

“是!”

東離暮雲停步回頭看向趙幽的房間。

微弱的燈火從疏格透出來,灑在房前的青石臺階上,如月華般清冷和寂寞,幾只飛蛾在窗棂前徘徊,即便只是那點微不足道的光亮,對于它們也是莫大的誘惑。

然後他注意到,窗棂上方有一片蛛網,絲絲相連,線線錯綜,光華在銀絲上流轉,有一只被纏住的飛蛾正在用力掙紮,卻被越纏越緊……

風月難渡,情緣纏絲,細細地繞在心頭,難解也難分。

——番外《纏絲》完

番外 不為人知

燕大教主總喜歡做自掘墳墓的事情。

這日燕大教主正有事要找衛禹,問了一圈屬下,結果都說沒看到。燕大教主想,估計在鈴鈞那裏,但因為事情比較緊急,燕大教主決定就算又要挨鈴鈞的白眼,也要去把衛禹找來。

剛到鈴齋外面就聽到裏面嬉鬧的聲音,鈴鈞清泠如淙淙山泉的笑聲,和着鈴铛清脆的聲響以及木頭支架的吱嘎吱嘎,在風中肆意飄散。

燕大教主探了個腦袋進去,然後被裏面的香豔畫面給驚愣了一下。

鈴齋院裏的秋千,蕩得高高的,鈴鈞衣衫不整地坐在衛禹身上,和他面對面,白皙纖長的兩條腿纏在衛禹腰際……披挂在臂彎上的衣衫和散亂的頭發如随風飛舞的長練一般。

初時嬉笑聲轉而被高高低低的呻吟所代,臉頰緋紅,眸眼如絲……

燕大教主猜不出這兩人正在做什麽就有鬼了。

他只覺得有什麽卡在喉嚨裏撓得喉口癢癢的,而胸口則是咕咚咕咚亂跳。

燕大教主很有分寸不擾人情事乖乖退了出來,但是一路往回走時又一路覺得不爽,那情色的畫面徘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哎,為什麽自家淩青在情事就沒這麽放得開呢?每次稍稍逗弄他一下就馬上臉色通紅,眼裏水光盈盈,讓他總有在欺負良家婦……呃……男的罪惡感,于是也不敢再逗弄下去,該怎麽繼續就怎麽繼續,要是能多有點情趣就好……

于是燕大教主将秋千上的兩人換成了自己和淩青,嘴巴開開地想像着那種香豔,口水都要流了下來。

“爹?”

燕大教主回神,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兒子,立刻擺出嚴父的模樣,“哦,小鳳啊,從蠱師那裏剛回來嗎?”

捱過起初被兩個小鬼頭折騰得手忙腳亂的日子,如今鳳翥十一歲,鴻宇十二歲,兩個孩子大了,性格上的不同就越來越明顯。

鴻宇喜好美色這一點是随燕大教主的已經是不容辯駁了,鳳翥相對就穩重許多,但聽淩青說他小時候其實調皮得狠,便不知鳳翥這是像了誰?難道是現在的淩青?

而且鳳翥除了習劍,對蠱也有着莫大的興趣,很小的時候就跟着蠱師擺弄養蠱的瓶瓶罐罐,兩人覺得他既然有興趣便也不去反對,阮素雪也說過,并不是所有的藥都是救人的,也并不是所有的蠱都是毒害人的。

燕大教主正琢磨着鳳翥這性格像誰,突然想到什麽,蹲了下來,“小鳳啊,爹問你,有沒有一種蠱可以讓人表現出他不為人知的那一面?”

鳳翥歪下腦袋,“爹要對爹親做什麽?”

燕大教主連忙矢口否認,“怎麽會呢?爹是要做別的用處……到底有沒有?”

鳳翥想了想,從衣襟裏摸出一個小竹筒遞給他爹,燕大教主接過這個小竹筒,有些狐疑,“這個真的有用嗎?你們有沒有試過?”

鳳翥點點頭,“我偷偷在袁不歸身上用過。”

“然後呢?”燕大教主萬分期待的神情。

“然後袁不歸對着月亮吟了一個晚上的詩。”鳳翥認真答道。

燕大教主聽聞,眼睛一亮,心裏“嘿嘿嘿”的笑。

就是它了!

“小鳳啊,這個借爹用一下,回頭就還給你。”說完拿着那個小竹筒轉身一溜煙的跑了。

晚上的時候,燕大教主在驚風細雨樓裏細細做了準備,美酒什麽的自然是不能缺的,催情作用的熏香也早早點上了,秋千架倒是沒有,不過燕大教主準備了長長的綢緞,就憑自己和淩青的功夫,要秋千架做什麽?有房梁就成了!

然後燕大教主開始想像接下來香豔無比的魚水之歡,這時門被推了開來。

年逾三十的淩青,被歲月錘煉得越發成熟和穩重,舉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溫雅如玉的氣息。

他走進門來,小心帶上門,然後鼻子吸了兩下,聞出來房裏點着什麽之後,臉頓時紅了,“你不是說明日教裏有要事嗎?”

燕大教主就覺得淩青這樣不僅可愛,還非常可口,就連疑問也問得這麽婉轉,便貼了上去牽住他的手,“今晚興致好,陪陪我。”

說着将他帶到桌邊讓他坐下,給他斟了一杯酒,手遞過去的時候,燕大教主另一只藏在身後的手,将那個小竹筒口上的布團剔開,掌風一掃,然後看見淩青接過酒杯時,有一個小黑點飛進他擡起的那只手的衣袖中。

燕大教主一邊和淩青對酌,一邊等蠱發作,但是等了半晌都沒看到淩青有什麽和平時不太一樣的舉動,就連酒量也沒變,三杯下去就昏昏欲醉了。

“淩青?”

燕大教主湊近一只手撐着額頭已經閉上眼睛的淩青,心想着,不會吧,小鳳明明說有效果的……

“你是不是醉了?”

伸出去正要搖醒他的手還沒碰到他,淩青驀地睜開眼睛,兩人視線直直對上,燕大致主心頭一跳。

為什麽會有殺氣?

“淩青?”

淩青将撐着腦袋的手收了回來,人坐正,臉上沒有半分醉意,眼神清明地盯着燕大教主。

燕大教主被盯着心裏直發毛,怎麽……不太一樣啊。

“說吧,你今晚到底準備玩什麽把戲?”聲音冷冷,冰錐子似地直直紮上來。

燕大教主縮了縮脖子,然後笑,“沒,淩青你想多了。”

“哦?是嗎?”淩青挑了挑清長細眉,然後起身,回望了下四周,視線落到放在一旁的長綢上,翻掌五指一抓,将那團東西用內力吸到手中,攥着。

燕大教主心裏怦怦跳了起來,但是下一刻,淩青清秀的臉上露出幾分怒意,看看手裏的綢緞,帶着凜冽殺氣的眼神又掃向燕雲烈。

“原來你心裏對殿瑤還沒死心……”

哎?燕大教主一愣,眨眨眼睛,一下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麽啊?”

“這不是殿瑤用的綢緞?”淩青抖了抖手裏的東西。

燕大教主看向那個,這才明白過來,找來找去只有辦喜慶事情時留下的紅綢,于是就全拿了過來,誰會想到和殿瑤常當做武器用的紅綢這麽像。

“淩青,你誤會了,我真沒那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

“我……我……”燕大教主支吾着不敢回答。

淩青緩緩将那團綢緞湊到嘴邊,嘴角微微一勾,紅如火的綢緞映襯下,清雅如玉的臉上竟顯出幾分豔麗來。

燕大教主倒抽一口冷氣,想,難道淩青真的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但是還不及他回神,淩青将手裏的綢緞一抛,那些紅綢的一頭盡數纏着燕雲烈身上,然後淩青将手裏的抛過房梁,接着用力一抽,燕大教主“啊”的一聲慘叫被吊了起來。

淩青把玩着手裏那些紅綢,臉上笑意更甚,“你喜歡這麽玩是嗎?那好……”臉色一變,“本大爺今天就陪你玩個夠!”

“不要——!”

驚風細雨樓裏吵吵鬧鬧的聲音持續了一晚上。

啪!像是鞭子抽在皮肉上的聲音。

“做什麽這種表情?本大爺不夠殿瑤那麽吸引你?”

“不是!不是!”

啪!又是一聲皮鞭抽在皮肉上的響亮聲響。

“那你這裏怎麽沒反應?”

“有反應!馬上就有!”

淩鳳翥坐在驚風細雨樓外一棵參天大樹的樹幹上,兩條垂着的腿晃啊晃的。

燕鴻宇從廚房偷了只雞腿經過這裏,看到坐在樹上的人,将雞腿叼在嘴裏,展開雙臂,腳下一蹬,用輕功上到樹上,站在稍矮一點的那根樹幹上,胳膊撐着淩鳳翥坐的那根,順着他看的方向看過去,将嘴裏叼着的雞腿拿下來。

“小鳳,你在看什麽?”

驚風細雨樓裏一夜鬧騰,此刻已經安靜下來,淩鳳翥不忙答他,只是拿出個竹筒對着那裏揮了一下,片刻,一個小黑點從窗格間飛出來,飛進竹筒中。

淩鳳翥将竹筒塞好,然後轉向燕鴻宇,搖了搖竹筒,“你想不想看一下鈴铛小美人不為人知的那一面?”

燕鴻宇啃着雞腿望向天空,鈴铛小美人不為人知的那一面?

然後腦海中浮現出的是鈴铛小美人的爹親鈴鈞發脾氣掀桌子的恐怖畫面……

燕鴻宇搖搖頭,叼着雞腿從樹上爬下來,要想知道鈴铛小美人不為人知的那一面直接看鈴铛大美人就行了,何必這麽麻煩。

對于燕鴻宇對這個蠱表示出來的不屑,淩鳳翥“啧”了一聲,在聽到驚風細雨樓那裏傳來開門的聲音後,淩鳳翥身形一閃,從樹上消失。

燕大教主頂着兩個青黑的眼圈從樓裏走了出來,臉色疲憊,還隐隐有着幾道鞭痕,覺得自己還活着真是要感謝淩青的手下留情。

什麽不為人知的本性……

太恐怖了!

“鳳翥呢?”微有怒氣地要把鳳翥找來,當初在給自己蠱的時候怎麽就沒說清楚這到底能引出怎樣的本性。

屬下很努力地憋着笑回道,“回教主,少爺說他去京城找祈家少爺玩去了,剛才下山。”

燕大教主噴了一口氣,逃得還挺快。

轉身,正瞧見淩青站在驚風細雨樓門口,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來已經恢複平常,但是看着自己的眼神為什麽還是帶着殺氣?

“淩青,昨晚累壞了吧?”明明自己才是遭罪的那個!“你好好休息,我去處理一些事。”

燕大教主正要走,就聽見身後響起冷厲的聲音。

“給我回來。”

燕大教主心裏一哆嗦,乖乖轉身,覺得自己這一次真的會沒命。

——番外《不為人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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