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眉眼間染上幾分喜悅,宋萱秋對身旁的宮女道:“去取來筆墨。”
南竹不會說話,這在宮中已不是秘密。此人能以殘缺之身受到皇上重用,必将會成為東霖史冊上又一奇談。
待筆墨取來,皇後笑道:“只是想到南大人有所不便,取來筆墨也好讓你我暢談一番。”
暢談?怎麽個談法?又是談的什麽?
南竹心裏冷笑,臉上卻絲毫不變。取了筆沾了墨,便在紙上寫起:多謝娘娘替臣着想,臣慚愧。
“哪裏,大人醫術高超,本宮的病還有勞大人費心。”
南竹定當盡力而為。
“聽聞南大人與齊将軍頗有淵源,本是齊将軍府中門客,是否如此?”
南竹擡筆,毫不猶豫的寫下:确實。齊大人待臣有知遇之恩,臣昔日落魄,正是大人出手相救。
這些話三分假七分真。假假真真,真真假假,才不宜被人察覺。
“果真如此。那麽南大人定然與齊将軍交情匪淺了。”宋萱秋看向南竹,看着他的每個動作,每個反應。
但見南竹依舊不曾細想,擡筆便寫下:臣不敢高攀,将軍何等人物。臣昔日不過是小小門客,如今能替皇上治病,受得皇上賞識,皆是由将軍而起。他日但求能替将軍治好舊疾,便足矣。
宋萱秋聽聞臉色一變,卻掩飾的很好。
而只這一下,便讓南竹瞧了去。心頭怒火頓生,本是刺探之意,卻不料皇後果然有所反應。那齊瀾身上的毒,莫非真是……
“将軍有舊疾?本宮未曾聽聞。南大人,将軍乃當朝棟梁,若有舊疾可需好好治全了。”宋萱秋見南竹表情無異,似是未發現自己剛才慌亂下的神情,不由心裏松氣。“看本宮糊塗的,本是邀南大人進膳,如今菜都快涼了。來來來,動筷動筷。”
皇後一笑,算是賠禮,先舉筷夾了片雞,而後示意南竹動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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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皇後總是若有似無的閑聊問話。雖刻意避免,但南竹心思慎密,她問句中的心思自己又怎會不知。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自是應答如流。
席間,皇帝、李辰祁、李辰翔皆被提及了一番。便是連自己,亦是不曾錯過。
飯後,南竹被喚入裏殿診治。為免遭人閑話,南竹以絲線搭脈,至于垂簾診治,便免了。
他與皇後都同席進膳過,若真要治罪出岔子,要逃也逃不過。
開了幾幅藥方,交代宮女一些事宜,借由天色不早之故拜別。而後去了次太醫殿,替自己的喉嚨煎了副藥服下。又想到明日齊瀾就要離開,忙準備起先前因被打斷而未曾備妥的藥丸。随後雙眼在四周一陣搜索,提着筆在紙上寫下“厲”字。
須臾間,黑衣男人憑空而現。剛想對南竹下跪,被人一把拽住了袖子。
南竹笑得淡然,心裏早有準備。故而當人想行禮時,一把就阻止了對方。他看着齊厲,不肯退讓分毫,直到确定對方妥協,才退開一步,在紙上寫到:替我去将這些藥送給大人。
厲有所猶豫,遲遲不肯接過那小小的瓷瓶。
南竹知道他心思,便又寫下:此是宮中,我安全無恙。何況你去去就回,用不了幾個時辰。大人明日就要離開,我尚不知能否再見上一面,這藥若不交到他手中,我不能安心。
齊厲見了那些話,抿了抿唇,接過南竹手中的瓷瓶。沖着南竹一點頭,飛身離去。
見他離開,南竹心裏稍定。
一路回到回到自己居所時,卻已是午夜十分。
開了門燃了燈,走近桌邊剛想坐下,卻忽而臉色大變的看着桌上異物。
這是……
伸出的手略微顫抖,南竹卻逼迫自己鎮定。當那物被捏在手裏,冰涼的感覺霎時滲入手心。
銅牌,自己在街道上遺失的那個銅牌。如今,卻出現在這裏。
是誰?到底是誰将它還來?
心底隐隐有個人形,而南竹卻不想去多慮。
只不過,縱然不去多想,然老天總叫人事與願違。方寧下心神,一道不容忽視的陌生氣息,陡然在自己身後出現。
南竹還來不及轉身,整一人便被摟緊一副胸膛中。
“數月不見,倒是飛黃騰達了。”
單此一句,腦中那名字便徑自浮現:閻、絕、殺。
第二十二回
他為何會在此?又有何目的?
心頭疑雲陣陣,在此敏感之際來京中,莫不是與朝堂之事有關?加之當日在清泉初見,滿口提及齊瀾,閻絕殺與齊瀾之間,到底是何關系?
身後之人雙臂收緊,南竹只覺腰際一麻,倏地皺眉瞥向身後。
那冷冷一眼,卻叫閻絕殺唇邊揚起笑意。南竹繼而垂眉,欲回過頭去,然閻絕殺适時出手,一手将他下颚捏住。
“怎麽,似乎不待見我?”
南竹被迫扭着脖子,身體又動彈不得。方才自己的那個表情落入閻絕殺眼底,怕已是更勾起他的興趣。
“我差點兒忘了,你不能說話。”一把放開南竹,閻絕殺擡了擡下颚,指了指桌上的筆墨。“有什麽話想問便問。”
猶豫片刻,南竹一嘆氣,踱步到桌邊執筆寫下:此處乃皇宮大內,公子前來就不怕出岔子?
“哈哈哈哈。”閻絕殺見此大笑,面露幾分狂狷:“怕?這輩子我還沒怕過誰。”即便是那齊瀾,自己也不會用個“怕”字。
南竹不惱,此人的脾氣早就了解幾分。殺手之流,風裏來雨裏去,刀口舔血度日,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朝失手便是個死字,和這些人說怕,倒是自己欠缺考量了。
想至此,不由面露淺笑。而那閻絕殺瞧見,倏地眯起雙眸來回打量。
公子不知為何事而來?
換個說法,自己沒那閑情逸致陪他敘舊。雖說他不怕,可自己不想令人懷疑了去。宮中是什麽地方,豈能讓人随意來去。若因此讓自己牽扯進什麽事,自己倒是無妨,但怕齊瀾憂心。
“若我說只是想來看看你,又如何?”
南竹聞言,毫不猶豫回到:若是如此,那麽公子見到了南竹,更深露重,公子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哼,南竹。我當日怎麽就看走了眼。”雖是一聲冷哼先出口,閻絕殺唇邊的笑意卻不減分毫。
他感興趣,越發對南竹此人感興趣。無關任何人,便是南竹本身讓他有此想法。
南竹便是南竹,公子又怎會看走眼。
不想與閻絕殺過多牽扯,南竹每字每句都帶着幾分生疏。更何況,他與閻絕殺本就無多大交情。
走近桌邊,閻絕殺看了看南竹,随手拿起桌上的窮奇令,翻轉把玩。
“可知此為何物?”閻絕殺也不看南竹,徑自問着。他并未打算聽見南竹的回答,故而只稍稍一頓,便接着開口:“此令乃黃泉殺手樓樓主信物——窮奇令。”
南竹蹙眉,他本就想過此物不凡,卻不料如此有來頭。既然是殺手樓樓主信物,那麽眼前的閻絕殺身份,不言而喻。
黃泉殺手樓,江湖第一殺手組織。
“那日初見,我向你打探齊瀾消息,可知為何?”
南竹不言不語,只将目光緊緊盯着閻絕殺。忽而見他對自己一笑,頓覺妖嬈。然南竹只感心底微沉,別無其他。
“因為,有人出了高價賣他姓名。更因為,我欠那人一個情。所以,我要殺齊瀾。”
“啪嗒”一聲,筆杆落在紙上,狠狠劃下墨跡,暈染了一紙。
果然如此嗎?果然是為了齊瀾而來。
不自知的染上寒意,南竹面色不變,然周身的氣勢陡轉。
閻絕殺亦不是凡人,但見南竹的模樣,心下驚訝之餘,不免微微攏眉。他只想到南竹性子特別,又似藏着什麽秘密。如今看來,這秘密必定驚人。
小小一名下人,即便如今平步青雲,卻也不該有如此殺氣。不同于殺手們的氣焰,而是帶着壓倒衆生,俾睨天下的霸氣。
南竹,你到底是誰?
忽而氣勢頓斂。南竹低頭看着那一紙墨染,再次提筆,在未被殃及的空白處寫下:公子現在還想對大人不利嗎?
不過片刻已經心中參透。如若依舊要對齊瀾不利,怕也不會來見自己。更何況,這些日子,并未聽聞齊瀾遭人刺殺的消息,想來潛伏至今尚未動手,并非閻絕殺的作風。
但他竟然知道自己在宮中,知道自己在宮中發生的種種,只怕宮裏定是混入了他的眼線。
區區一名江湖人士,如何能有此作為?哪怕是買官,在此特殊時期,只怕也不能。
那麽結果就只有一個……
閻絕殺沒有多想,只唇邊略帶嘲諷的一笑:“殺?哼。南竹,如今我動不了你。但他日,這朝中一切落定,便是他與我各憑本事了。”
南竹心底暗自松了口氣。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