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賽制

暗流湧動中,第二天的錄制如期而至。夏晚木坐在臺上,精神稍顯不濟,但心态比之昨天已經平穩很多了。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重回舞臺後的第一個大檻,竟然這麽快就向她迎了上來。

剩下的學員們很快完成了自己的出場秀,等所有人都結束了表演,主持人開始清點入圍的五十四人,幸存于臺上的學員一個接着一個撕下了自己導師名牌上的貼紙。一眼望去基本上看不見自己的名字,夏晚木這才感覺出了不對勁。

每個導師的學員數量很快就統計了出來,大屏幕上從左到右顯示出3、25、16、10四個數字,正對應導師席上的落座順序。夏晚木抿了抿唇角,勉力維持住臉上的表情,五十四人,願意進入她的隊伍的竟然只有寥寥三個,連總人數的零頭都沒湊上,更不用提這三人裏還有一個是盛皇着力要造勢的新人,早就定好了要進她的隊裏拿下那個名額。

場上人的目光很快聚焦過來,攝影機拉近了對着她紋絲不動,夏晚木保持着微笑,心裏卻是不住的難堪。

“有沒有搞錯啊你們,真的有去好好了解一下比賽規則嗎?”主持人陳梓桐對着身後的一衆學員們撐着眉頭,口氣裏是滿滿的不可置信,好像真的覺得她們的行為不可理喻一樣。

“我昨天就說過了,每個導師的隊伍裏都會出一個名額,剩下三個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現在是怎麽回事?你們25個人選郁導,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四,選之前真的有好好考慮一下嗎?”

臺本裏并沒有這一出,學員的選擇是保密且完全不可控的,但導師的名額說不好早就寫上了某個名字,盛皇要整這一出,華星也絕對是不甘落後。郁清歌和餘興那裏會不會有黑幕她不了解,但她和陸景明的隊伍有些人陪跑的身份早就定下來了。

也許這些年輕人已經得知了這些殘忍的真相,因此才紛紛擠破了頭要去郁清歌隊裏,但她更傾向于是這些早有功底的練習生瞧不上自己這手速成的花架子,追逐強者大概是每個人的本能。

“妹妹們小時候數學不好好學吧,你們看夏導那邊,現在她的學員就是三分之一的幾率被選上,可比你們在這争得頭破血流要強多了。”主持人伸手點點那三個‘幸運兒’,對其餘人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人堆裏沒有發出什麽聲音,學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小心翼翼地互相戒備着,面上的神情都挺凝重。

“我覺得現在說這個話還太早哦,大家不用對目前的狀況抱太大的心理壓力。”

輕快的聲音響在場上,夏晚木兩手叉在胸前,臉上的笑容很輕松:“畢竟我是有經驗的,這樣的比賽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贏家是誰,運氣不代表什麽,實力和勤奮才是最重要的,說不好剩下的三個名額最後全落在郁導隊裏了,這樣一算每個人的勝算都翻了四倍呢。”

她話鋒一轉,一一打量着人群中貼着自己名字的三個小姑娘,咬着嘴角笑。

“也說不定我的三名‘徒兒’最後全部選上了,那我不就成了這個節目的不敗神話,再錄制第二季,第三季,第十季大概也不會有導師超過我了。”

此言一出,場上的氣氛瞬時松動了,有低低的笑聲響在四周。旁邊隔了一個人的位置,備受音樂人尊敬的中年男人也笑了起來,打趣她道:“小夏真是氣勢足啊,都不把我和小陸放在眼裏了。”

夏晚木連聲否認,在周圍人善意的笑聲裏漲紅了臉,學員們也松了那一股暗中較着的勁,演播廳裏一時間洋溢着歡聲笑語。然而這輕松的氣氛并沒有持續多久,舞臺一旁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裏,有個黑影站了起來朝臺上揮手,陳梓桐馬上走了過去,俯身聽着那人的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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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走回舞臺中心,對着鏡頭神秘地一笑,語調是要宣布一件大事似的興奮。

“不好意思暫時中斷了一下錄制,基于目前各導師隊伍裏出現的人數懸殊的情況,出于對導師精力的保障以及為了比賽的公平考慮,導演組剛剛經過商議臨時決定要更改賽制。”

他話說到一半便頓住了,刻意給場上的人們留下充足的時間或驚嘆或疑慮,攝像們适時将鏡頭拉近打在各位導師臉上,夏晚木配合着做了個皺眉的表情,心裏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導演組決定,第二輪學員的篩選由四位導師各自為戰改為聯合篩選的形式,我們兩位女導師的隊伍進行結合,二十八名學員打亂進行随機組合,分成4隊,由兩位導師共同決定下一輪的演出形式并進行指導,最後每隊選出得分最低的學員淘汰2人;男導師的隊伍也将遵循以上規律。并且,這一次打分将改為由網友們在線評定,導師們将喪失決定學員們去留的權利。”

“當然,每名導師的隊伍裏保留至少一個名額這一點是不會變的,節目組将在堅持這一原則的基礎上對于接下來的賽程進行變通。”

原本安靜的舞臺此刻如開水沸騰,小姑娘們都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好事者沉不住氣的已經嚷了起來。導師臺上倒是沒什麽變化,夏晚木錯錯眼,心裏一沉,極快地瞥了一眼身旁仍然端坐着的女人,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壞了。

等主持人開始安撫學員們的情緒時,她才确定這賽制的變化是真切的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緊捏的手指開始發白。“共同指導”,這四個字聽起來簡單,她要如何做到心平氣和地去和郁清歌精誠合作,在那麽多雙眼睛與分秒不放過的鏡頭下表演一段陳年的好友記呢?人心畢竟不是木頭石塊,她們經歷了那樣的事,再回首時怎麽可能沒有絲毫芥蒂,再相處時又要怎樣做到不露一絲破綻。電光火石之間,她的思緒已經轉了幾百個來回,只能果斷地搶在事情還未塵埃落定時說上兩句。

“就這樣決定是不是太倉促了?賽制這樣突兀地進行更改我覺得有點不太合适,不太能服衆吧。”

已經管不了說了這話會被人怎樣去曲解了,既然沒有人要反對,那只好她自己來,是垂死掙紮也罷,在節目裏跟郁清歌的接觸她能避開的都想要遠遠地避開,心裏一點彎繞不過來。舞臺首秀放在這裏,大概別人都覺得她是急不可待地想借着以前那點隊友關系蹭着郁清歌翻紅一把吧。她是不在意別人怎麽看的,但唯獨,唯獨不可以讓郁清歌看低了自己。若真的能咽下這口氣用這種姿态去攀郁清歌的高枝,她也不必犟了這麽多年非要等着盛皇這種能跟華星抗衡的大公司朝她伸手。所有必須要做到的妥協她都咬牙忍下來了,但若牽扯到這個方面,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松口的,不然她這些年的堅持又算個什麽呢?

她在臺上心似火燒,這廂陸振在休息室扯着小劉的袖子已經急得跳腳了。

“她犯什麽病啊?這個時候輪得到她有意見嗎?人家喊她一聲夏老師夏前輩那都是客氣,看的還不是盛皇的面子,現在這個時候單說咖位她連華星那陸景明都不如,給她一個座位挨着郁清歌她還真覺得是自己有多大本事嗎?”

他握着拳,兩指屈起把指關節送進嘴裏咬着,一邊用疼痛來宣洩怒火一邊緊張地瞧着屏幕。

“晚木導師這話怎麽說?是有什麽別的想法嗎?如果有的話說出來大家聽聽看好好讨論一下哦,所有意見導演組都會納入考慮,最後再相應地做一些改動。”陳梓桐笑眯眯的,口氣卻根本不是那麽回事,聽起來有些平板且僵硬。

夏晚木一聽他說這話便知道是沒有什麽轉圜餘地了,她張張嘴,卻發現根本沒什麽可說的,她不過是做不到與郁清歌“共同指導”罷了,賽制改不改于她有什麽利害關系呢,她本來也只是來這裏做花瓶的,人家負責唱戲的主角兒都沒開口,她這種綠葉有什麽資本去喧賓奪主地表達意見呢?

場上的人都等着她來一些什麽別開生面的東西,她卻僵在那兒,不上不下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好半晌,她沒支吾個什麽出來,倒是旁邊的人清清冷冷地開口了。

“雖然很感謝節目組為我和我的學員們考慮改變了賽制,但這确實對其他的隊伍不太公平。而且兩位導師進行共同指導的話,有可能導致各個表演風格不夠突出,導師們也很難表達自己的理念,我認為這樣的改變确實太過倉促,是值得商榷的。”

夏晚木定在那裏,一顆心宛如被飓風眷顧的海灘,一片狼藉,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那低沉悅耳的聲音還在演播廳裏回蕩着,像調皮的小蟲子一波波鑽進她的耳朵,直直爬到心底,帶來一路的癢。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這輩子是不會有了,只有逼到deadline才舍得打打字這樣的,以後兩天更一次省得自己犯懶

真是無顏面對追文的小姐妹Q口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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