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倆人喝得有點猛,洋酒和啤酒摻着來,隔天睡醒的時候,莊潔頭暈得不像話。

外頭大日頭照着,她窩在躺椅裏曬太陽。

中午寥濤回來罵了她一頓,說因為她早上起不來,這麽好的天都沒出去擺攤。莊潔眯着眼正舒服,“年三十呢,擺什麽攤兒,能賺幾個錢。”

寥濤不搭理她,往廚房準備年夜飯道:“中午不煮飯,你們随便吃點。”

莊潔打了個哈欠,“不餓,晚上一塊吃吧。”

寥濤說:“你數學老師被急救車拉走了,估計是要不行了。”

莊潔接了句:“氧氣罐插着也是受罪。”

寥濤獨自忙了會兒,随後拉家常,“莊研這次回來很懂事,知道幫我做家務。”

“他從來就很貼心。”莊潔懶懶地接話,“你一直被偏見蒙蔽了雙眼。”

“反正你們姐妹倆一個比一個猴,只要一說幹活,一窩亂咬。”

“這話難聽了啊,我們又不是狗。”莊潔翻了個身,換另一面曬,“年三十不下雪不像過年。”

“這天兒适合串親戚。”寥濤拉了一捆蔥出來,坐在太陽下剝,“我上午在街上碰見燕子,她問我你回來了沒,說有空找你玩。”

“她現在也很厲害,前年學了幾個月紋眉,回來在美容院給人紋眉,據說一對眉毛一兩千。”寥濤讓她看自己的眉毛,“她私下給我們做的絲霧眉,一個人八百塊。你回頭也去找她……”

“私下是啥意思?”

“私下就是私活,八百塊錢全她自己賺。美容院要是做二千,她就要分給美容院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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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莊潔又眯了眼睡。

“我還碰見壁虎了,他昨天才……”

“壁虎是誰?”

“壁虎就是何圩。”

“你喊人名字就行了 ,什麽燕子壁虎的。”

莊潔給王西夏發微信:咱們像不像一群妖魔鬼怪?管你在公司什麽職務級別,過年回老家全打回原形。

接着就看見陳麥冬發來的信息:數學老師去世了,剛從醫院送回來。

莊潔回:你是不是要幫老師入殓?

陳麥冬回:特殊時期,從醫院回來的不近身入殓。

莊潔回:哦,明白。接着又問:是不是也不能舉辦喪禮?

陳麥冬回:殡儀館目前是不能辦,就看鎮上讓不讓在家裏辦了。

莊潔随口問寥濤,“媽,鎮上有沒有禁止辦紅白喜事?”

“禁止這幹啥?只說讓出門戴口罩。”

莊潔又同陳麥冬聊了會,他突兀地回了句:我在新房。

莊潔問:在新房幹什麽?

陳麥冬沒再回她。

莊研騎着單車背着畫架回來,寥濤問他,“袅袅呢?”說着何袅袅也騎着單車回來,哼了一聲,轉頭就回了屋。

“她咋了?”

“她要買炮放,我沒讓她買。”莊研脫了手套準備回屋。

寥濤喊住他,“小研,幫媽把案板上的肉剁了,開始準備年夜飯。”

莊研應了聲,回廚房剁肉。

寥濤又喊何袅袅,“女兒,出來幫媽把菜給擇了。”

何袅袅不情願地出來,拒絕的話到嘴邊,被莊研的剁肉聲給摁了回去。她又看了眼曬太陽的莊潔,不服氣地去擇菜。

寥濤也不搭理莊潔,讓她自己悟,看她羞不羞。

莊潔伸了個懶腰起身,“我去診所拿個藥,頭暈得厲害。”

“我也要去同學家拿作業。”何袅袅不擇菜。

莊潔從兜裏掏出倆壓歲紅包,在手心裏甩了甩,随後又放回口袋。何袅袅歡快地擇菜,“我作業不急,明天也可以拿。”

她騎着電車戴上口罩去了新房,輸密碼進去,陳麥冬在廚房忙。莊潔好奇,“你幹什麽?”

“準備年夜飯。老房子裏煤氣罐沒氣了,今天三十他們不送。”

“你會煮飯。”莊潔進廚房。

“還行。”陳麥冬從油鍋撈出一條魚身,接着又撈出魚頭,把它拼好裝盤裏。

“你把魚頭跟魚身分開有什麽講究?”莊潔好奇。

“它在油鍋裏不小心分開的。”

……

莊潔又看着案板上被解刨的雞,肉是肉,骨頭是骨頭,豎大拇指,“牛掰。”

“幫我剝一個洋蔥。”陳麥冬說。

“洋蔥咋剝?”

“一層一層地剝。”

莊潔一層一層地剝,“來,讓我看看小冬冬的心在哪。”

“在你身上。”陳麥冬随口就接。

“去你的。”

陳麥冬笑笑,沒再接話。

莊潔剝得淚流滿面,耐心全無,舉刀從中劈開,刀一放,“我不吃也不幫忙。”随後轉去了客廳。

陳麥冬點了支煙,看她趴魚缸前看魚,問她,“你在上海都吃外面的?”

“對。”莊潔看眼前的小魚,游着游着就親一塊了,她敲敲玻璃試圖把它們分開。陳麥冬又在廚房裏問:“你愛吃什麽?”

“我沒愛吃的,有就吃,沒有就不吃。”她應聲。

陳麥冬把雞放鍋裏煮,打算做一道手撕雞。莊潔又轉過來,“煮幾樣菜?”

“四樣。”

“就四樣?”

“就我跟奶奶倆人,四樣都吃不完。”

莊潔看着料理臺上的擺盤,誇道:“不錯,真是幹啥都行,樣樣行兒。”

陳麥冬看她,“我都幹啥行?”

“家務攬包,賺錢也行。”莊潔捏了枚聖女果,“我除了賺錢,家務都是阿姨一周兩次。”

“你少說了一樣兒?”

“哪一樣?”

“弄你也行。”

莊潔輕踹他一腳。

陳麥冬大笑。

“忙完幫我洗個頭。”莊潔說。

“行,怎麽不行。”陳麥冬嘴裏咬着煙,懶懶地應聲。

“你也不怕煙灰掉鍋裏?”

陳麥冬摁滅煙,扔掉,随後認真地做菜。

莊潔靠門上看他,誠懇道:“你真是樣樣行。”

陳麥冬切着韭黃,指着鍋裏的雞,“給你做一道鳳求凰。”

莊潔大笑,“別扯淡了。”

“教你煮個養胃粥,回頭你可以自己煮。”陳麥冬又說。

“不學。我懶。”

“我也懶。但奶奶廚藝不穩定,就随便學幾個菜。”

“奶奶廚藝真不行。鹹得鹹死,甜得甜死。”莊潔附和。

“過來。”陳麥冬朝她招手。

莊潔過去,明知故問,“幹什麽?”

“幫我洗個蔥。”

……

洗就洗。

陳麥冬随意拍下她屁股,又若無其事地忙。

“手欠。”莊潔看他。

“我叫陳欠欠。”陳麥冬面不改色。

莊潔攀上他脖子,摩挲他唇形,“把我勾過來看你做飯?”

“嗯哼。”

“你真該叫陳欠欠。”

陳麥冬把她抱坐在料理臺上,“你求我,我才吻你。”

“我求你。”莊潔話落,陳麥冬輕啄了她一下。随後又逐字逐句地教她,“你說我求求你,我想你用力地吻我。”

……

陳麥冬見她沒動作,緊抿着唇,繼續忙自己的。莊潔輕踹他,他不為所動。

莊潔去客廳幹轉了圈,又折回來看他。

陳麥冬緊抿着唇,一副生怕她強吻的樣子。

“今兒要不是年三十,我暴揍你一頓。”莊潔看他,随後緊接一句,“我求求你,求你用力吻……”

陳麥冬吻了上去。

忙完陳麥冬給她洗頭,“我教你幾樣養胃粥,提高你的生活質量。”

“不用提高,我生活質量比你高。”

“不行,我必須教。”陳麥冬給她按摩頭皮。

“你也才半吊子水平,能跟你學到什麽?”

“那也比你強。”

“不學,浪費時間。”

陳麥冬給她頭發沖水,“求求你了,跟我學幾樣菜吧。”

“不學,你要好好求求我,我才會考慮。”

陳麥冬貼着她耳朵說了番好話,莊潔表情勉強,“行吧。”

洗好吹好,莊潔準備回,陳麥冬蹲在玄關給她換鞋子,“晚上我有朋友過來搓麻将。”随後起身看她,“你要不要過來?”

莊潔猶豫,“再說吧。”

陳麥冬沒作聲。

“你們先玩,想過來我就直接過來了。”

“行。”

莊潔看看他,啄了他一下,晃手指,“拜拜。”

陳麥冬倚在門口目送她上電梯,微側着頭,深深地看她。莊潔看了眼電梯,又折回來吻他,陳麥冬抱住她,反腳就踢上門吻。

“我該回了。”莊潔邊吻邊說。

“我沒攔你。”

“你攔了。”

“我哪攔了。”

“你用眼神攔了,你想要我回來吻你。”

“你可以不回來。”

“但我想回來。”

“你嘴腫了。”陳麥冬舔她唇,“回去怎麽跟你媽交代。”

“說實話呗,被情人吻腫了。”莊潔風情萬種地看他。

“不妨再腫一點。”陳麥冬又用力地吻她。

“寶貝兒,我該回了。”

“你晚上過來。”陳麥冬抵着她額頭,“我介紹朋友給你。”

“好。”莊潔拒絕不了他。

“我等你。”

*

莊潔回去一直到春晚結束,寥濤才回屋睡。她蹑手蹑腳地出來,到新房給陳麥冬發微信。

他出來接她,捏了捏她被凍紅的臉,牽着她回了屋。屋裏除了坐着三個朋友,還有看着電視昏昏欲睡的陳奶奶。

朋友們看見莊潔亂起哄,陳奶奶也被驚醒,眼神一亮,歡喜道:“小潔過來了。”

……

莊潔回卧室陪陳奶奶睡着才出來,客廳裏煙霧缭繞,她随手開了窗,在陳麥冬身邊坐下。陳麥冬偏臉問她,“會玩麽?”

“一般。”

她對面人問:“嫂子,看我面熟不?”

莊潔當然認識他,鎮西頭搞快遞的。

“嫂子,咱明年繼續合作呗?”對方嘴貧道:“相互扶持,共同成長。”

“不跟你合作,比別人貴一毛錢。”

“嫂子這可是誤會,我要知道你是我嫂子,我再給你便宜兩毛。我賺誰不能賺我嫂子的錢。”

“行,說住,再便宜兩毛。”

“冬哥,我看你家庭地位不咋地。”有朋友打趣,“嫂子這氣度,明顯壓你一頭。”

“壓就壓呗。”陳麥冬不在意地扔張牌,随後朝她小聲道:“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莊潔回了句。

又打了幾圈,陳麥冬讓她坐下玩,他在身後看。桌上人都熟識了,開始聊今年的疫情,說也摸不準啥情況。

陳麥冬出去陽臺接了兩通電話,一通他父親的,讓他注意身體,談個對象過日子。一通他母親的,說疫情有點嚴重,叮囑他萬般注意。

母子倆沉默着沒挂,像是沒話說,也像是等着對方挂。陳麥冬先問:“她是普通發燒嗎?”

“她沒事兒,早就退燒了。對了,感冒千萬不要去醫院,避免交叉感染。”

“嗯。”陳麥冬應了聲,回屋拿上煙,點着嗆咳了聲。

“少抽點煙。”電話裏說。

陳麥冬沒接話。

“我是真心去看你的,不是找借口走掉。”電話裏解釋了句。

“嗯。”陳麥冬應了聲,看屋裏牌桌上邊搓邊聊的人。她像是心靈感應般,回頭看了他一眼。

電話裏還在說着:“她爸爸要回湖州老家發展,我們元宵節走,我這幾天去見見你。”

“估計現在不好出去,如果能出去我去見你吧。”陳麥冬說。

“那好,你要是确定了提前跟我說。”電話裏的聲音有些高興。

陳麥冬挂了電話坐回來,莊潔小聲問:“你父母?”

“我媽要随他丈夫回湖州了,我這兩天去看看。”

“行,要不要我陪?”

“要。”陳麥冬胳膊搭上她肩,順手替她摸了一張牌。

操,糊了。

“這樣不算,不算不算。”說着牌就被他們推了。

陳麥冬挨個收,“別扯淡,給錢。”

幾個人望向莊潔,“嫂子,你說這局算不算?”

“算了。”莊潔大手一揮。

“嫂子局氣!”

莊潔讓陳麥冬坐,她去洗把臉,有點困了。

“困了你去睡會兒?”陳麥冬看她。

“不睡,我要守歲。”

莊潔洗了臉,泡了杯咖啡,坐在陳麥冬身後看。

天泛亮,陳麥冬去廚房煮早飯,那幾個人去露天陽臺上喘氣。

莊潔望着天空的東邊,心裏許願:保佑親人愛人平安喜樂,萬事順意,希望疫情快點結束,國泰民安。

當許完願,才驚覺脫口而出的是“愛人”而非“情人”。她笑了笑,倚着露天護欄往對面看,對面陸續出來兩戶守歲的家庭,小孩捂着耳朵遠遠地躲開,大人拖着長長長長的一串紅氣球,用着工具劈裏啪啦地捋爆。

幾個朋友圍過來,朝對面喊:“兄弟,牛逼啊!”

對面也回:“兄弟,新年快樂!咱們都稱心如意,大吉大利!”

“稱心如意,大吉大利!”

“稱心如意,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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