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good morning
good morning
莊潔自覺地坐了副駕駛,也沒同他搭話,拿出口紅塗,然後又理了理新燙的大波浪,自在得很。
陳麥冬更不會主動搭話,他目視前方,四平八穩地開。快到鎮口,那個惡魔側臉看他,“诶,你不是要接人?”
陳麥冬充耳不聞。
車到她家附近,他靠邊停車,莊潔拿了行李箱出來,過去駕駛窗敲敲,等着車窗降下,準備将自己的紅唇印他臉上。不想他偏開臉,鳥都不鳥,轟了油門揚長而去。
……
莊潔回了家,家裏清冷一片,寥濤不在,何袅袅跟三鵝子也不在,只有她跟莊研幹瞪眼。
倆人上樓先歸置行李,正忙着,大門哐啷一聲,一聽,就明白是何袅袅騎着電瓶車頂開了大門。
莊研撺掇她,“姐,你去教教她怎麽用手開門。大門都是被她頂凹的。”
莊潔下樓,何袅袅看見她先尖叫,随後抱着她直跳。莊潔抽她,教她以後用手開門,何袅袅坐地上抱住她腿撒潑。
莊研也輕踹她,讓她以後別鬼子進村似的。何袅袅不管,任憑他們打罵,還一臉傻笑。
姊妹仨去美食街覓食,游人如織,何袅袅說:“咱媽說了,這是因為疫情報複性反彈,大家都憋瘋了!”
莊潔扯好了口罩,拉他們走,“不行,這人太密集了。”
“這不算多啦,入口都已經在控制了。”何袅袅都聞見香味了,絕不肯走。
三個人測了溫,戴好了口罩進去,買了幾盒吃食打算回燒雞店吃。回來的路上碰見陳奶奶,她老人家可高興了,跟中了五千萬似的,非牽着莊潔手回家,邊走還邊說:“瘦了瘦了,奶奶跟你好好補補。”
姊妹仨跟着回了家,院裏屋檐下陳麥冬一頭的泡沫,正洗着澡停水了。陳奶奶先打了他兩下,早不洗晚不洗,非撿這個時候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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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麥冬就頂着一頭泡沫蹲屋檐下,氣勢全無。陳奶奶去鄰居給他借了桶水,倒洗臉盆裏,讓他趕緊洗頭。
莊潔看他撅着屁股洗,真想擡腳踹上去,她也就心裏一想,腳卻不知怎麽就踹了上去。
陳麥冬差點被踹翻,等站穩了回頭看,那姊妹仨在搶臭豆腐吃。他目光看向莊潔,她吃掉最後一塊臭豆腐,丢掉木扡嚷着回屋喝茶。
陳奶奶給她倒着茶問:“這是回來休假?”
莊潔往門口站了站,說:“我上海辭了,以後都不去了……”
“姐、你不回上海了!”院裏何袅袅聽見跑過來。
“對,以後都不去了。”莊潔又強調一遍,說完看了眼擦頭發的人。
“不去好不去好!”陳奶奶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莊研問她咋不去了?
“我想明白了,什麽東西對我最重要。”莊潔實話實說。
莊研起了層雞皮疙瘩,何袅袅做個鬼臉假嘔。莊潔伸手就要打,何袅袅說:“家規第一條家規第一條。”
陳奶奶高興壞了,半天嘴都沒合上,她極有眼色地拉那兄妹倆出去,給她孫子制造獨處的空間。
人都走完,陳麥冬打個噴嚏吹頭發,莊潔挪到他身後抱住他,陳麥冬掰她手,她不松,他一個個掰開。
莊潔又吻他,咬他耳朵,陳麥冬避不及,也不敢推她。莊潔耍無賴,“你推我,把我推地上我就走了。”
陳麥冬面無表情,一個字不說。
莊潔摟得更緊,随後仰頭看他,“說話嘛。”
陳麥冬不掙紮,也不吭聲,完全當她空氣人。
莊潔掰他嘴,他制住她手盯住她。莊潔狡黠地看他,喊他寶貝兒,曲起膝蓋頂弄他。
陳麥冬臉都快綠了,但莊潔不自知,掙脫手探了進去,在裏面嬉戲玩弄,然後得意地看他。
陳麥冬最終屈服在她手裏,受盡了屈辱似的對她破口大罵,罵她有沒有心,罵她拿他當什麽?罵她太知道怎麽摧毀一個男人的尊嚴。
莊潔被罵懵了,什麽也沒說,回了家。
她反省了兩天,去殡儀館找他,他避而不見。她等了一個鐘,見他不打算出來,轉身去了燒雞店幫忙。
國慶這幾天生意好,店裏從早到晚都排隊。何袅袅發抖音,宣傳下溪村,宣傳自家的燒雞店。莊潔有條不紊地炸雞,切雞,淋醬。有阿姨在另一個窗口負責裝燒雞。
待晚上忙過,她去了陳奶奶家,她要把事說清楚。等了一個鐘,陳麥冬壓根沒打算回來,她又折去新房,輸密碼,提示錯誤。
隔天她又去殡儀館,直接一間間找,小孫出來看見她,歡喜地喊“冬嫂”。莊潔問他冬哥在哪,他說在淋浴間,剛忙完工作。
莊潔往前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問:“淋浴間有人嗎?”
小孫直搖頭。
莊潔闖了男浴,見陳麥冬正在穿衣服,單刀直入地問:“你什麽意思啊?”
陳麥冬吓一跳,緩過來又不急不緩地穿,沒搭理她。
“我怎麽羞辱摧毀你尊嚴了?”莊潔服了,“你犯得着上綱上線?以前我這麽幹也沒見你怎麽着,現在感覺受屈辱了?”
“我是耍了點小心思,但我從來沒有玩弄過你,哪怕是當情人期間,我們關系也是平等的,我付出的也同樣是真心。先斬後奏确實錯在我,我無話可說。其實去上海之前我就清楚我會回來,但我還是執意要去。我這人性格就是執拗,不撞南牆不回頭,天生的沒辦法。”
“我承認性關系上有個別小趣味,偶爾會想要你臣服我,會有一點點施虐傾向,但這跟玩弄有本質的區別。”莊潔斟酌着措辭,抿抿嘴,“我是有點特殊僻好,你不情願就算了,別扯什麽污七八糟的。”
“還有,不要貶低自己,你貶低自己就是在羞辱我。羞辱我看人的眼光。”莊潔一股腦說完,轉身就離開。
回了燒雞店,她發微信王西夏:男人翻臉速度真快,同樣一件事,好的時候一個樣兒,鬧掰了就是受屈辱和傷尊嚴。日了狗了,啥都讓他說完了。
王西夏問:咋了?
莊潔回:沒咋,我自言自語。
……
王西夏問:怎麽着,拿下了?
莊潔回:沒,雪上加霜。
王西夏問:這咋跟你之前口氣不一樣啊?
莊潔依然自信:等着吧,我終會拿下。
王西夏問:要不要我幫你?
莊潔問:你咋幫?
王西夏出主意:你來找我,我找個男同事陪你喝咖啡,然後我把你們倆照片發微信圈,僅老陳可見。用不了一天,你們倆準和好!
莊潔毫不猶豫地回:low。
王西夏回:別管 low 不 low,這叫情感催化劑,百試百靈。
莊潔回:拉低了姐的腔調。
王西夏回:行,你是有腔調的人。
莊潔和她聊着,陳麥冬騎着摩托經過,她伸頭瞥了眼,發微信王西夏:他越是拉個臉冷我,我就越稀罕他,勁勁的。
王西夏回:你這是欠。
莊潔剛還生他氣,這會息了,琢磨着怎麽找理由去陳奶奶家。想了會兒,去陳奶奶家還需要找理由?
她脫掉身上的工作服,理了理大波浪,又塗了下紅唇,裝了一些鹵好的熟食,邁着輕盈地步伐去陳奶奶家。
陳奶奶看見她很歡喜,莊潔也是奇怪,為什麽每回陳奶奶看見她都很歡喜。陳麥冬刨院裏的無花果樹,一眼沒看她。
陳奶奶問她,“潔兒,你想栽棵啥?”
莊潔想了會,“櫻桃樹吧。”
“聽見沒,明兒去買棵櫻桃樹。”陳奶奶指揮幹活的人。
“那門口的石榴樹咋辦?”陳麥冬擦擦汗,指着門口的一株小樹。
“你吃掉。”陳奶奶就煩他沒眼力勁。
……
莊潔貼着她耳朵小聲說:“奶奶,要不沖您,我跟他成不了事兒。”
“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陳奶奶輕聲說:“別哄我,我都看出來了。”
莊潔半天沒說話,好一會才喃喃地說:“奶奶沒事兒,一點小矛盾,都是我的錯。”說完去屋裏倒茶。
陳奶奶扯下晾衣繩上的毛巾,朝陳麥冬背上抽了兩下,“惜福吧,別沒事找事兒。”
“我又怎麽了?”陳麥冬委屈。
陳奶奶壓着聲說:“我好不容易哄了個孫媳婦兒,你要敢弄飛,我第一個饒不了你。人都為了你辭職回來,你有啥不知足的?”
……
陳麥冬往堂屋看,貼在門口偷看的人迅速躲了回去。
……
陳奶奶假模假樣地喊,”潔兒。”
莊潔端着茶碗出來。
“奶奶要去做彌撒了,你晚會留下吃飯。”
“不吃了,我也該走……”
“不行。”奶奶拉下臉說:“等會讓這兔孫給我們做缽缽雞,我買好食材了。”
……
陳奶奶離開,莊潔撓撓鼻頭,自言自語道:“奶奶這彌撒真是随意,啥時候都能做哈。”
陳麥冬也不搭腔,把死掉的無花果樹扛出去,在原來的樹坑裏撒了肥料,等過幾天栽新樹。
忙完他洗洗澡,換了件輕薄的針織橫條套頭衫,一條白色休閑短褲,一改往日的沉悶打扮,歐美年輕範十足。
莊潔被八寶茶嗆得直咳。
陳麥冬拎了兜菜出來,叉開腿坐馬紮上擇菜。
莊潔偷拍了照片,發給王西夏:品品,他這是啥意思?
王西夏回:我 X,這騷包穿的,這修長的腿……不過他穿短褲不冷?
莊潔撇嘴:凍死他。
王西夏回:這天倒也不會冷,死男人都耐寒。但他這身上街絕對要被出洋相,大城市顯範兒,鄉鎮顯二。
莊潔不管這些,問她:他是啥意思?
王西夏分析:想全新的面貌和心态迎接新生活。
……
接着又回:着裝風格變化這麽大,這就跟女人失戀剪頭發一樣,想跟過去徹底了結,開始新生。
莊潔問:我是過去?
王西夏回:你肯定不是新生。
莊潔看看專注擇菜的人,脫口輕罵道:日噢。
她合了手機盯着他看,陳麥冬背過身擇菜。這個舉動激到她了,她也跟着轉過去,非盯着他看。
不說話是吧,我就看你說不說。
陳麥冬拎着菜回廚房,莊潔發微信王西夏:你說得對,他現在跟啞巴了似的,完全無視我。
王西夏回:事大了。過了半天又回:強扭的瓜不甜,不行你就放棄。
莊潔回:我字典裏就沒有“放棄”這倆字。她又看了一會,又微信她:這短褲怎麽剛裹住屁股?也太娘了。
王西夏回:還行吧,國外人就這麽穿。
莊潔回:他是國外人?而且他針織衫也若隐若現的。
王西夏回:薄針織都這樣,我們女人的比這透多了。
莊潔跟她沒共同語言,不再搭理她。
陳麥冬悠然自得地洗菜,焯菜、穿串、熬紅油。因為他嘴裏哼着小曲,惬意得很。無意跟她對視,空氣人一樣地飄過。
莊潔沉住氣,開始想對策。
這邊陳奶奶晃回來,莊潔快人一步過去,朝着陳奶奶小聲說:“奶奶,您孫子傷風敗俗,你看他穿了啥。”
陳麥冬端着一盆缽缽雞出來,陳奶奶眼前一亮,“哎喲,我孫子終于會打扮了!”
……
“我前一陣就看見幾個外國人這麽穿,潇灑自信,當時就覺得外國男人真浪漫,穿衣打扮上比中國土男人強。”陳奶奶贊不絕口,“男人就該像女人一樣,把自己也倒饬捯饬,別整天灰老鼠似的。”
莊潔簡直要暈倒。
“奶奶,您要喜歡我天天這麽穿。”陳麥冬說。
……
“穿吧,這麽打扮看的人也舒坦。”
“輕浮,不穩重。”莊潔忍不住插嘴,“職業需要也該把自己……”
“他就是太陰了,我才支持他這麽穿。”陳奶奶說:“工作西裝革履,回來家了也是黑 T 恤,跟個煞神似的,應該穿得開朗點。”
……
“行。”莊潔幹巴巴地應了句。
“好看,還顯年輕,你要早幾年這麽會打扮,我現在重孫都抱上了。”陳奶奶察覺話不對,順着又說:“原來早年蒼天不開眼,就是為了讓你遇上潔兒。感謝它今年開眼,回頭我就去寺廟還原。”說完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
莊潔服了,這祖孫兒倆。
陳麥冬給奶奶拿土豆,“奶奶,脆脆的,都是您愛吃的口味。”
陳奶奶催她,“潔兒,你怎麽不吃?這土豆可好吃了。”
莊潔從不跟自己過不去,而且這還是狗東西費了老大勁煮的,不吃白不吃,伸手抓了一大把串放盤裏,一根根地捋下來,吃飽再想對策。
一直到隔天,她都沒想出對策。新公司已經面試過了,通知過完國慶 12 號周一正式入職。今天已經 5 號了。
中午陳麥冬騎着摩托花枝招展地經過,店裏倆阿姨還讨論來着,說男人要是細打扮起來還怪好看。
莊潔無語。
王西夏趁拍婚紗照休息的時候發微信她:累死了,拍婚紗照真要命。
莊潔回:那就別拍了。
王西夏服了:我這是甜蜜的小抱怨,不是吐槽,OK。接着發了一張自拍給她。
莊潔本能反應妝真濃,睫毛真假,但她違心地評論:真好看。
王西夏回:你真假。
莊潔認真想了會,問她:你那主意百試百靈?找男同事發朋友圈那個。
王西夏問:你不是嫌 low,不是拉底你腔調?
莊潔回:這些不重要。你就說管不管用吧?
王西夏回:對愛你的人管用。陳麥冬摸不清他套路,他今一早發了張朋友圈,配字:good morning。
莊潔翻朋友圈,陳麥冬穿着運動背心,精神煥發,騷騷浪浪地對着鏡頭笑,一看就是才晨跑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