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尾聲
尾聲
莊潔剛吃完午飯,正忙着炸雞,陳麥冬過來,附身朝窗口要了十個炸雞,兩只燒雞,三斤雞雜。随後大腿翹上二腿,坐在候餐區打手游。
熟識的阿姨問他,“冬子,咋買這麽多?”
“請客,同事嚷着要買。”陳麥冬漫不經心地接話。
莊潔把炸雞撈出來,朝他問:“需要切嗎?”
陳麥冬看她一眼,站過來,應了句:“切。”
莊潔給他切好包好,陳麥冬掃碼付款,拎過道:“謝謝。”
莊潔看他騎上摩托離開,撇撇嘴,發微信王西夏:他剛來我店買燒雞,還客氣地說了謝謝。剛開始回來還躲我,現在完全不躲了。是不是放下了?
王西夏也愁,等拍完一組婚紗照才回她:如果非他不可,就先誠懇地道歉,然後死皮賴臉地追。
莊潔坦白:我回來一半是為家人,一半是為他。随後又回:等着吧,能屈能伸是我的優點。
王西夏回:你就是被公司講師給洗腦了,萬事太自信。
莊潔回:他能洗我腦也算本事。
王西夏某種程度上很佩服莊潔,無論什麽狀況下她都非常自信,哪怕她完全沒有把握。而且毅力和執行力極強,說戒煙酒就能戒,說辦什麽事準成。她第一次去拜訪客戶,被對方養的泰迪抱着腿做不雅動作,當時屋裏人哄堂大笑,就連帶她去的師姐都尴尬地面紅耳赤,但莊潔一個玩笑就帶過去了,接着思路清晰地向客戶表達想合作的意向。
早年着急賺錢,莊潔工作上什麽苦都能吃,也什麽委屈都能咽。除非觸碰了底線。平常倆人聊天她都是雲淡風輕地說,說她都接觸了什麽人,學到了什麽事。說越是能力強的人,越是處變不驚。說哪怕你對這件事沒一點信心,但也要拿出十分的氣勢。實踐證明,莊潔是對的,除了有過硬關系戶的醫院她談不下,其他基本全拿。
王西夏思忖了會,回她:後天我組局,約老陳出來吃飯,我撮合你們。
莊潔回:不是我說,他不一定給你面兒。随後又問:你後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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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夏回:鎮裏組織表彰大會,要我回去一趟。
……
莊潔問:表彰你啥?
王西夏回:表彰我在抗疫期間捐了兩箱口罩,表彰我為鎮裏拉了投資,頒發一個優秀個人獎。
莊潔問:這獎有啥用?
王西夏回:用處在我有,而你們沒有。
莊潔回:行。
王西夏說:名單上還有我堂哥,陳麥冬,幾家企業的負責人,一共十幾個人,全是疫情期間為大家做出無私奉獻的無名英雄。
……
莊潔調整了戰略,傍晚見陳麥冬拎着菜回來,忙完手頭的活,理了理容去奶奶家蹭飯。
陳奶奶正在拆快遞,今兒一天拆了六七個,全是陳麥冬的衣服鞋子。陳奶奶一面拆,一面催他試,說不行就趕緊退。
莊潔站在屋門口,看着陳麥冬一件件試,陳奶奶一件件誇:好看,顯精神,顏色俏!試完,陳奶奶全拿去過水。
陳麥冬穿了件休閑 T 恤,一條類似沙灘褲的短褲去廚房煮飯。陳奶奶喊住他,讓他出門把 T 恤換了,領太低,太露,還有洞,其中一個洞在胸口,露奶頭。
……
陳麥冬說沒事,不細看看不見,現在流行這麽穿。
陳奶奶說他傷風敗俗,陳家人不興這麽穿。
陳麥冬說鎮上夏天光膀子的人大把。
陳奶奶說那都是老鳏夫,說完看莊潔:“潔兒,你來說。”
“女人這麽穿會被罵不檢點。”莊潔應了句。
“對,你就是不檢點。露個奶頭,像啥?”陳奶奶說他。
……
陳麥冬在廚房忙自己的,就不接她們話。
陳奶奶念叨着找個針,說要把他衣服上的洞縫起來。
莊潔去廚房幫忙,剝剝蒜洗洗姜,偏臉看看他,試探着過去抱他腰。陳麥冬掙紮,莊潔強硬,最後索性屈服了。
吃完飯洗碗,莊潔也跟過來,見他悶頭洗,朝他臉上親了下。陳麥冬不理她,往後挪一步,莊潔也挪過去,又親了他一下。
陳麥冬懶得理她,擦擦手,朝陳奶奶一番交待,去了下溪村。
莊潔猶豫着跟上去,她想好的策略一個沒用上,陳麥冬的舉止非常人,讓她百思不得其解。陳麥冬沿着溪邊走,她在身後跟了會,随後追上去說:“我去上海也是為我們好。”
……
陳麥冬轉身看她,整個人驚呆了。
“如果我不去,這件事就會窩在我心裏,以後咱們吵架或鬧掰,我就會後悔。”莊潔坦白道:“但我去了,我完全證實了內心想法才回來,将來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後悔。”
“我回上海就後悔了,一直到撐不下去才回來。我跟你訂婚,戒煙酒,規劃将來都是真心的。我知道先斬後奏太孫子和自私,但我一時想不來解決的辦法。”
“如果時光倒流,我還是會去上海,回來我會向你誠懇地道歉。”莊潔看他,“陳麥冬,對不起。”
陳麥冬偏開臉,沒吱聲。這事憋屈就憋屈在,從始至終莊潔都表明她要回上海,她也從沒說過要回來北京。是他自作多情,自以為她會為了自己留在北京。
“我們家情況你清楚,你很明白我為什麽非要去上海。從我爸去世,從我截肢,從我借宿在我小姨家,從考到上海讀書,我自始至終都清楚我要的是什麽,我身上的責任是什麽。”
“如果你原諒我,只要你不背叛我,我這一生都會與你患難與共,并肩同行。”
陳麥冬沒作聲,繼續緩慢地往前走。
莊潔跟在他身後,反省了會又說:“我明白你氣什麽。我知道傷你心了,我是用了手段和心思,但我沒有辦法……”說完驚覺這些話油膩,而且太像渣男的忏悔。
莊潔想了想,沒必要再解釋。又跟着他走了好一會,邁前一步擋住他路,仰着頭看他。陳麥冬別開臉,莊潔掰正他頭,陳麥冬想掙紮,莊潔吻住他唇,輕柔地舔舐。
莊潔确定陳麥冬還愛她,目前的半推半就是在拿喬?還是說他享受她追他的姿态?她想了一晚,也沒弄明白。
隔天一早被三鵝子吵醒,寥濤在廚房裏攤煎餅,見她下來問了句:“你去上海是跟冬子商量過的吧?”
“怎麽了?”莊潔問。
“你邬姨前一陣問了這事,說你訂完婚怎麽跑上海了。我今早腦海忽然一影,想着你是不是沒和冬子商量,陳奶奶才托你邬姨來問的?”
莊潔打哈哈,問那兄妹倆去哪了。
“一個去寫生,一個去炸玉米花了。”
“炸玉米花?”
“她剛回來舀了一碗大米一碗玉米,說街上有炸玉米花的。”
莊潔吃完早飯找去街上,何袅袅跟幾個小孩圍在一個老式手搖的爆米花機前,等爆米花機停止運轉,小孩們呼啦一下跑開,各自捂着耳朵看爆米花機。大叔将爆米花機口對準麻袋罩筒,用加力管扳動小彎頭,“嘭”一聲,鍋裏的爆米花噴射到麻袋筒裏。
幾個小孩跑過去把爆米花倒出來,莊潔左右打量,就數何袅袅年齡最大。何袅袅拎着袋子過來要她抓,她刮她鼻子,“還沒一百呢,跟一群幾歲的小孩混。”說着就伸手抓了一把爆米花。
莊潔吃着爆米花去燒雞店,經過一家花店,看見花很漂亮,就讓老板給包紮了一束,抱着去了殡儀館。
見陳麥冬出來,她下巴一揚,“花店的新鮮花,怪好看,給你紮一束。”
……
陳麥冬捧着花回休息室,小孫雙手捧臉,“師傅,是我嫂子送的嗎?”
陳麥冬輕踹他,“滾蛋去,擋道了。”
瞧、這花瓣兒上的露珠,一看就是淩晨采的。
……
傍晚抱着花回家,把它陳列在自己卧室,陳奶奶看不上他,說他不像一個老爺們兒。
陳麥冬才不聽。
莊潔又趕上飯口過來,陳奶奶要她坐下吃,吃完就識趣地找借口離開。莊潔感慨,可憐的奶奶,為孫子操碎了心。
陳麥冬收拾碗筷去洗,莊潔聞着花香去了卧室,看了眼出來,朝着廚房裏的人問:“喜歡嗎?”
陳麥冬面目清冷,不吱聲。
莊潔過去拍拍他,“喜歡明兒還給你送。”
陳麥冬不假顏色,依然不吱聲。
“不喜歡我更要送。”莊潔手欠地捏他屁股,貼着他耳朵說:“送去膈應你。”
“你正經點。”陳麥冬一板一眼地說。
……
莊潔心情很澎湃,這貨竟然吃這一路,操——真是啥人都有。
她手指勾勾他 T 恤上的洞,“奶奶不是不讓你穿?說你傷風敗俗。”
“我愛穿。”陳麥冬洗碗,不讓她動手動腳。
莊潔就扯了下,他胸口的小洞變成大洞。
……
“你衣服質量不好。”莊潔先發制人,“其實洞大點更好,別有洞天。”
……
陳麥冬不理她。
莊潔就偏理他,一會摸摸他屁股,一會扯扯他 T 恤上的洞,好好一件衣服,愣是從胸口位置被扯到了腰。
……
國慶長假最後一天,鎮裏在學校操場召開表彰大會,各個村統共評選出了十九位做出無私貢獻的無名英雄。鎮裏有仨,最美遺體整容師陳麥冬,最美刑警王西平,最美女性王西夏。然後主持人一一列舉他們的感人事跡。王西夏同志,在疫情最緊要的關頭,無私捐獻出了兩箱口罩,這種精神值得……
下面有村人竊竊私語,讨論這兩箱口罩是哪來的?主持人說完,大家鼓掌,莊潔帶頭起立喝彩:好!楷模!王西夏同志優秀!
“那位臉上貼紅旗的女士,請你坐下。”鎮裏的宣傳幹事兼主持人說。
莊潔拍拍臉上的小紅旗,坐下。
“下一位是我們最美遺體整容師,陳麥冬同志。”主持人說:“陳麥冬同志在疫情最緊迫的關頭,離開家人,無懼個人安危去市裏支援!”
“好!好!太優秀了!全鎮的楷模!”莊潔起立喝彩鼓掌,然後又站臺階上,望着臺上的陳麥冬,驕傲地說:“名副其實,當之無愧的無名英雄!”
“我孫媳婦兒說得沒錯!我孫子太優秀了!”陳奶奶熱烈鼓掌。
群衆區爆笑,亂作一團。
“那位臉上貼紅旗的女士,請你稍稍平複,不要擾亂大會秩序。”主持人朝她說。
原本井然有序的會場,這下全松弛了,有些大媽大嬸從兜裏掏出瓜子花生,拉下口罩閑磕。
莊潔看這局面,夾着尾巴死不吭聲。
臺上主持人急的土話都出來了,前排一個大爺起身,指着臺上的陳麥冬問:“冬子你發燒了,你臉咋紅成了蝦子?”
陳麥冬簡直要暈倒,王西夏也服了。
鎮長在主席臺前起身,不得不出面安撫。場子慢慢靜下來,大家又收好瓜子戴上口罩,繼續觀看。
傍晚王西夏堂嫂在民宿擺了桌,鎮上一共仨個人優秀獎,她家拿了倆。
王西夏發微信莊潔,要她也過來,她剛邀請陳麥冬了。而且她立了軍令狀,今晚撮合不了他們倆,她以後改姓莊。
莊潔哼哼兩聲,要你撮合,我們倆都快好了。
她過去的時候陳麥冬已經在了,倆人對視了一眼,莊潔在他對面坐下。他裝模作樣地喝茶,莊潔在桌下踢他。
另一桌幾個人在擡杠,說美國大選誰會贏,起先還理性,後面大有決裂幹架的氣勢。
陳麥冬嫌吵,說了句,“無聊。”
莊潔點點頭,認同,确實無聊。
倆人對視,陳麥冬起身去了後院。
莊潔喝了口他的茶,也尾随過去。
大半晌倆人前後回來,陳麥冬回原位坐下喝茶,莊潔在民宿門口站了會兒,摸摸鼻梁,朝着山坡上的梨樹林去。
十幾分鐘後陳麥冬收到條微信,他沿着羊腸小路,俯身摘着漫天遍野的太陽花,白色,紅色、粉色、淡黃色、淺紫色。抓着一捧五彩缤紛的花兒,步伐時而輕快時而沉穩地踩着月光去梨樹林。
遠遠地望去坡頭,一個小小的人影左右張望,接着又上來一個小小的人影,兩道人影重疊,融成一道,随後慢慢慢慢地矮下去。
坡頭上只剩一道樹影、和挂在樹梢上的圓月。一只喜鵲撲着翅,忒兒一下,飛去了月亮裏。
《完》
沒啥要說的,感謝各位!祝新的一年裏平安喜樂,自由寬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