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周正白眉頭死死鎖在一起, 看向她的目光深的可怕。
雲汐權當沒有看見, 淡淡挪開目光,似乎她那些話說得簡單又自然, 毫不費力;在對方看不見的背後, 卻藏着一只緊緊攥住的手。
“我覺得......”周正白緩緩開口,雲汐耳梢微微一動, 下意識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周正白動也不動地盯着她,慢吞吞地把接下來的話補充完整, “當然不對。”
“......”
雲汐猛地擡頭看向他, 幾乎懷疑自己剛剛聽錯了,“什麽不對?哪裏不對?”
“哪裏都不對,”周正白甚至笑了笑,“你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麽重要的事能發生了?”
雲汐抿着唇, 不說話。
這就是表示默認了。
周正白舌尖抵了抵下颚, 一邊嘴角微微勾起,一瞬間像是回到了雲汐九年前剛剛見到他時的樣子, 渾不咎地說:“沒關系, 不用擔心, 沒事我就搞出事來, 保證要多重要有多重要, 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雲汐瞪着他,皺着的眉頭裏又透露出一絲不解,像是不明白一個人的臉皮怎麽能厚到這種程度。
七年前臉皮就不薄,風吹雨打這麽些年, 真是愈發厚重了。
思緒轉到這,雲汐突然意識到眼前的人确實是要比七年前黑了不少。當年人見人誇、怎麽都曬不黑的奶白色皮膚,現在已經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更顯得他眉目淩厲,極有氣勢。
沒等她再說什麽,周正白突然靠近一步,彎腰輕輕在她腦門兒上親了一口,一觸即離,親完立馬裝模作樣地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一本正經道:“行了,不早了,要思考生活路上思考,不然再等會兒天黑下來,這條路不大好走。”
雲汐壓根沒聽清他說了什麽,注意力全放在他這道貌岸然的一席話前面的小動作去了,等他不緊不慢地說完這兩句話,她才猛地反應過來似的,向後退了一大步,死死皺着眉頭瞪他:“別瞎親!”
“啧,沒瞎親,”周正白無辜地聳聳肩,“我做出如上行為的原因有二,你要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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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第一,你剛剛眯着眼睛認真看我的樣子非常讓人心動,我沒忍住,心動就要行動;第二,我想證明昨天在酒店門口的行為并不是酒後胡來,我很認真。”
“......”
“以及,我需要糾正你的用詞不準确,我剛剛的行為完全跟‘瞎’字挂不上邊,我活這麽大就只親過你一個人,很有目标,雖然中途犯過錯誤,但目标沒變執行力變強了。”周正白面無表情道,“或許你不知道,由于我單身太久,我的隊裏現在已經小廣告似的流傳起他們隊長其實是同□□好者的謠言。”
“......”
他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啊?
以前不是寡言少語不愛說話的嗎?
現在怎麽張嘴就來一段領導人講話?
雲汐嘴唇張張閉閉半天,也沒想好要怎麽回複這段話,最後只能寡淡且毫無說服力地丢出一句“流氓!”,轉身匆匆走了。
周正白哥德斯爾摩上身,被這一句罵的渾身舒坦,當誇獎聽,愉悅地彎起嘴角三兩步跟了上去:“坐我的車走?”
“不坐,”雲汐惱羞成怒,眼睫毛都不擡一根,拍了拍小助理的肩,“起來,我們走了。”
“不用拍,她能聽見,”周正白一吹口哨,“你看她耳機連接提示燈都沒亮。”
小助理:“......”
雲汐:“......”
她眯了眯眼,直起身子,不鹹不淡道:“觀察得這麽細致啊?”
“......”周正白連忙舉起雙手以示清白,笑着解釋道:“職業病,我對周圍存在的一切電子設備都得保持敏銳。”
他說這話時聲音不高,雲汐不知道是聽見沒聽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周正白跟上,又說:“坐我的車?”
“不坐。”
“為什麽不坐?”
雲汐蹩了下眉,“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迷惑性太高,可信度太低,可獲得性為零。
“為什麽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雲汐猛地停住腳步,皺着眉看向他。周正白愣了愣,也跟着停下腳步,不躲不避地任她看着,良久,聽見她冷聲問:“周正白,到底是你忘性太大,還是裝無辜的水平太強?”
周正白皺了皺眉。
他敏銳地感覺到,當年的事好像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部分——當年最初時雲汐情緒太激動,他一直沒找到機會解釋,後來再回北京時,她已經出國了,而他因為身份的原因,一直被限制出國。
昨天晚上她在門口說的那串話他就覺得奇怪,但當時酒精上頭外加神智思緒都放在眼前的人身上,覺得奇怪但沒有多想,轉而就丢在腦後,現在加上今天這句話一起,那種隔着層白紗模糊不清的感覺更加清晰,多年來審問犯人積攢的經驗讓他敏銳地察覺出不對。
他沉默了下,沒有回答。明知對事實模糊不清還妄下斷言,很容易一腳踩上對方的傷疤,說不定還會将人推得更遠。
好在雲汐也沒有真的想等他的答案,扔下問題就繼續往山下走,她身後的小助理跌跌撞撞地過來跟他一鞠躬,又手忙腳亂地追了過去。
......都有小助理了呀。
周正白看向漸漸走遠的兩個身影,一時有些感慨——雲汐年少時因為家庭的關系,總覺得全世界的人都不會喜歡她,現在有了這麽多喜歡她的粉絲和追随者,不知道她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走回馬路邊時,雲汐那輛車居然還沒有。司機師傅像是在特意等他,見他來立刻沖他揮了揮手臂:“唉!小夥子!天馬上要黑啦,這路不好走,你跟我的車一起回吧!”
周正白有些詫異,想了想,伸手指了指司機的車,問道:“是裏面的人讓您告訴我的嗎?”
大叔立馬笑了,“當然不是啦!她們咋知道啊!”
“......”周正白自嘲的笑笑,心想還是知道的,自己幾分鐘前剛親口告訴人家。
他應了司機師傅一聲,加快走了幾步拉開車門上了車,從車頭繞過去的時候還能看見裏面人圓圓的後腦勺,他禁不住彎了彎嘴角。
坐上車,周正白盯着前方那個後腦勺,想了想,掏出手機給程澤發了條微信:【奶奶去世那年你替我回家那次,雲汐有說什麽特別的話嗎?】
程澤沒有立即回複,不知道又在哪花天酒地。
活該江潮不要他。
前面司機大叔已經把車開了出去,周正白把手機扔到副駕駛座位上,立馬跟上。
這段路不長不短,北方冬天晝短,兩輛車走到一半天已經整個黑了下來,沒有路燈,只有車前大燈孤獨地照着,偶爾會給人一種正在穿隧道的壓抑感。
對面來了輛車,和前車平行時駕駛員降下窗戶跟司機師傅說了兩句話,師傅點了點頭,停下了車,也跟着降下了車窗。
夜色太深,即使好視力如周正白也看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他皺着眉盯着前方,看見對方車主下了車,走到前車駕駛窗前,很快,司機大叔從車窗裏遞出一支煙,那人接過含上後,司機大叔又遞出來一個打火機。
原來是借煙。周正白剛要松一口氣,突然餘光瞥到那個借煙的人突然偷偷摸摸地朝自己這邊看了兩眼,那目光......像是在探究車裏有幾個人。
周正白猛地警惕起來。
他還是保持着剛剛那副事不關己的悠閑樣子,靠近車門的手悄悄摸上了把手,他今天出門沒帶槍,于是不動聲色地把車上隔板裏放着的刀掏了出來,藏在了袖口裏。
他死死盯着前面人的互動,青年人似乎是借好了煙,低頭笑着跟司機師傅道謝,卻在司機師傅要收回手的時候,猛地一把拉住他的手,緊接着一手迅速順着打開的窗口探進去,看動作是在掰車門。
周正白眉心狠狠一皺,解開安全帶就要推門下車,一轉身瞥見對方車上又迅速走下來三個青年男人。
他舌尖舔了口牙,冷笑一聲,猛地甩開車門跳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