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6)

作淡定,五官擠得像顆土豆。似乎他想插進來說點兒什麽,但最終退縮了。

他們快步離開了停車場。

瞥着幾道背影,關澤這才詫異道:“原來是‘八年啊’的前男友。”

我一聽覺得不耐煩,都這麽長時間了,一直‘八年啊’、‘八年啊’的,揪着小辮子不放,有意思嗎!馬上更正:“什麽‘八年啊’,徐歡歡!”

“習慣了。”。

“你情敵原來是南嘉運營管理部的。”頓了頓,他又笑。

“關澤,你別弄錯,徐歡歡的前男友而已,我還沒放在心上,算什麽情敵。”

“他和徐歡歡分手不是你攪合的吧?”

“靠!我是那種人嗎!是你員工道德敗壞,在外面亂搞,歡歡把他給甩了。說起這事,你開公司一點都不負責,這麽差人品也通得過面試嗎?”

“我開的是企業,又不是教堂,要這麽多聖人幹嘛?”他不以為意,又說,“那你的意思是叫我幫你處理了那高個子?”

“我可沒這麽說。”。

“他叫什麽?”

“吳誠。”。

關澤很敷衍地點點頭。

“小楚,要不這樣吧,我幫你處理了他,權當賀禮,結婚禮金就不送了。”

“你給我滾!”

他只是笑。

我揮揮手:“你愛處理不處理,難道我還把那二百五放心裏啊,簡直不值一提。”

他笑道:“逗你玩兒呢。”

我懶得再說。

“對了,關澤,你買了輛smart小Q車?人家有錢人不是布加迪就是法拉利,引擎不轟破一條街就覺得丢份子,你品味怎麽這麽怪——哄老婆的?”

“跟你有關嗎?”他居然學我的話。

不和他計較。

我鑽進卡宴,發現副駕座位底下有輛玩具小火車,撿起來“嗖”地扔進他懷裏。“先走了。”把頭伸出車窗,說,“下回見。”

關澤朝我一揮手。

我哼着小曲兒,揚長而去。

倒帶結束,回到現實。

窗外一片梧桐落葉,飄蕩蕩掠過視野;寶哥耐力真好,不嫌腿酸,還一動不動蹲在原處翻武俠小說。

宋敬學又給我倒了半杯“黑雞”。已經是第三個半杯了。

看看時間,還早。

關澤那工作狂肯定掐着點來寶哥農家樂,所以不必太着急,我找來一幅撲克牌,和宋敬學玩最傳統的“争上游”消遣時間,我哼着歌,洗牌、發牌。

宋敬學把發到手的牌組成扇形插來插去,好像在不停地排列手中的對子和順子。

這混蛋打牌經常記牌數,有時居然還會用數學算概率,太陰險,太龌龊,像我這種善良之人,永遠只有一顆純潔之心,哪裏是他的對手。其實有必要這麽算計嗎?認識這麽久,難道我曾經贏過嗎?

我理順牌,攏起,嘴裏淡淡說:“Kiwi,最後問一遍,乞丐的忙,你究竟幫不幫。”

“沒門。”

“真不幫?”

“沒門。”

我一聽用力扔下兩張5,他毫不含糊,打出兩張9。

再來,一對J,他輕巧地甩出一對K壓住。

靠!怒了!

宋敬學卻笑吟吟的,臉像個小籠包,故作好心地說:“戒指和鮮花準備好了嗎?我覺得俗歸俗,不管怎麽樣還是保守點比較好,你的‘八年啊’挺怪的,到時候別耍花樣反而弄巧成拙,再次被拒就完蛋了。”

我沒好氣:“這用你提醒嗎?”

他笑而不語,忽然手一松,撒下一堆牌,長長的順子,見我瞠目,又淡定地撒一堆,然後把剩下的攤開,嘴裏說得格外輕巧:“還有三張,兩張王牌,一張A,楚襄你輸了。”

我把手裏的撲克“啪”地全甩到桌面。

端起“黑雞”一口喝光。怒了!

他收起撲克,慢悠悠地整理,不陰不陽賤賤地:“加油啊,精神上支持你。”

“Kiwi,再來。”

“跟你打牌,沒意思。”

我登時惡向膽邊生,獰笑說:“咱爺們兒,來個爽快的,抽簽比大小怎麽樣,如果我輸了,讓我上刀山刀山,下火海火海,不皺眉頭;如果你輸了,就幫我裝乞丐:聽天由命,敢不敢賭!一次定勝負!”

他怔了怔,眨眼說:“武打片看多了啊?”

“嘁,就知道你不敢。”

“少來激将。”

“那就賭!”

他想半天。

這混蛋就是這樣,遇事遲疑,不堪大用。

不等他想出結論,我已經抽出2到10九張數字牌,擺到桌面上,冷冷說:“比數字大小,你先選。”

他看我一眼,抽出一張。

我也挑了張“啪”地果斷翻開,老天居然不幫忙,居然是個5。

正在沮喪,宋敬學翻開他的牌,赫然是個3。

我仰天狂笑。

☆、2

很快,到了計劃求婚的那一天。

春宜商場大門口不知道搞什麽青春活動,聚着兩撥人,鬧哄哄的。一撥聲勢很大, 舉着五顏六色的展板,正派發“情侶去死去死團”徽章;另一撥手捧鮮花,見到異性就 眼睛冒光,湧上來喊叫:“請接受我的玫瑰。”

我施施然從兩撥人中間擠過去了。

唏噓。

這種情況說明了什麽?說明當今社會,人與人之間差距越來越大,簡直奔赴兩個極 端,真叫人唏噓。

找到珠寶櫃臺,服務小姐熱情地取出鑽石戒指——三個月前就預訂好的。

我仔細檢查了一下,把紅色絨面小首飾盒揣進兜。

然後打電話給宋敬學,問道:“喂,Kiwi,你準備好了嗎?”

電話那頭聲音蔫蔫的:“好了。”

于是我走出商場,開着卡宴一溜煙到紅太陽路。正值深秋,光照漸短,天色已經将 黑下來了,路燈映照着行道樹的黃葉,公交車站裏零零落落等候着幾位乘客。

宋敬學戴了頂很大的不合時宜的草帽,盤膝坐在角落裏,見到我便沒精打采地說: “你來了啊。”

我喜滋滋:“Kiwi,二胡,試試二胡。”

他膝蓋上端着二胡,執起弓子,殺豬似的“吱吱”拉了幾下。

“嗨,別拉出聲。”我忙指揮,“擺個樣子就行。”

“知道。”

“錄音機帶來了嗎?播一下,試試音效。”

他慢吞吞掏出便攜錄音機,放在地上,按play鍵,喜悅歡快的樂聲頓時“嗚啦嗚哩 ”花團錦簇地奔放而出。

“這什麽曲子!”我馬上瞪大眼,“有沒有搞錯,這是唢吶!”

“唢吶怎麽了。”他不耐煩地說,“<百鳥朝鳳>,夠應景的,二胡只有<二泉 映月>,你要‘朝鳳’還是‘映月’?”

“……”我張口結舌,“Kiwi。”

“咋了。”

“今天是什麽日子你知不知道?”

“知道。”他一臉無所謂,“格外重要,不容有失嘛,所以二胡曲苦哈哈的,不合 适。”

真想揍這混蛋啊!

遠遠看見一輛公交車即将入站了,朝他打個手勢,以後再找他算賬。

我走到站牌前面等着,不知為什麽,心髒開始怦怦地跳,但這批乘客逐一下車,排 查了一番,沒有徐歡歡。

“你老婆什麽時候到啊?”宋敬學本來縮着脖子,見沒人,又擡高帽檐,無聊問。

“快了快了。”我瞅着大馬路。

又一輛公交車駛近。

攥緊首飾盒,往前踏半步,然而等了等,還是沒見徐歡歡。

“你老婆今天不乘公交車怎麽辦?”宋敬學摸着二胡琴盒,開始問廢話。

“不乘公交車難道不會打電話給她嗎?”我沒好氣。

車子一輛接一輛地停站。

我很耐心,因為我有種直覺,肯定會在車站等到她的。

二十分鐘後。

一輛很新的紅色空調車徐徐開來,車還沒停穩,我便透過車窗玻璃,敏銳地發現了 一道倩影。我面帶微笑,但不由自主輕輕地吸口氣,好像胸腔內的氧陡然被抽空了。

徐歡歡下車見到我,十分驚奇:“楚襄?”

我笑眯眼:“嗨!”

“你專程在這兒等我呀?”

“你真聰明。”

她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只是摸着頭兀自說她的事:“楚襄,剛才吳誠打電話給我 ,口氣怪怪的,我問他什麽事,他……”

“是嗎?”

她這才擡眼,上下打量我:“咦,今天穿得這麽帥,小西裝小領帶的,幹嘛啊?”

我“嘿嘿”地笑:“不幹嘛。”

尾音未落,熱烈的唢吶聲突然之間竄了起來,噴泉般充滿整個車站,空中登時飄揚 着喜悅的氣息,洋溢着歡慶的氛圍。

徐歡歡面露訝異,注意力被角落的“乞丐”引過去了。

我忙遮住她的視線,用異常溫柔的聲線,款款微笑說:“歡歡,你還記不記得,當 初我就在這兒第一次遇到你。”

她顯然有點反應不過來,瞪大眼,點點頭。

我“嘿嘿”笑。

她疑惑地看着我。

半晌,我們大眼瞪小眼。

我知道完蛋了!我腦子裏曾排演過無數次的程序和詞兒,一急全給忘光了!居然關 鍵時刻不靠譜,有什麽好緊張的!

我急得直拍頭,不管了,伸出手,先亮出玫瑰花,再果斷打開首飾盒,嚴肅又真摯 地說:“歡歡,你嫁給我吧。”

她吃驚地站在原地,大概足足十五秒,動也不動。

忽然捂住嘴,她眼角出現了淚花,唢吶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平地卷起一陣風, 把這熱鬧、快樂和幸福,喜洋洋地抛到空中去了。

從此刻起,徐歡歡将正式成為我的一部分,我們将開始一段很長的、春暖花開的日 子。你們說,是這樣嗎?

☆、後記

其實沒啥說的,隔了幾年才想起沒發上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