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根繩索 首發

天色昏暗, 休息室亮着燈,暖黃色的光線籠罩着周邊,到床邊就淡了。男人清俊的臉龐陷進朦胧的光影裏, 一半清晰, 一半模糊,立體感卻半分未減。

感覺到唇間的碾壓感, 梵聲終于迷迷糊糊地醒來。乍一眼就迎上謝予安炙熱明亮的眼神。

原本還睡眼惺忪, 迷糊不清的,這一眼立刻就清醒了。

她本能地瑟縮了下身體,軟綿綿地喊人:“予安……”

剛睡醒,聲線懶散,又有幾分軟糯, 更像是在撒嬌。

謝予安額角一突, 氣血猛地翻湧起來。

“醒了?”他停下動作,鼻尖緊貼她鼻尖, 尾音慵懶酥麻, 特撩撥人心弦。

“幾點了?”

“快四點了。”

梵聲:“……”

她居然睡了這麽久?最近真是越來越嗜睡了,這很嚴重哇!

“我餓了,予安。”她坐直身體, 巧妙地移開自己的腦袋, 和眼前人拉開安全的距離。

這人的眼神太危險,她知道他想幹什麽。

姜意南的事情還沒處理完, 眼下一團亂麻,她又剛睡醒,實在沒那個精力跟這人搞事。

他勾住她細長的天鵝頸,把人撈過來,寬厚的手掌覆上她精致漂亮的小臉, 啞着嗓子誘哄:“哥哥喂你。”

梵聲:“……”

溫熱清冽的氣息灑了她一臉,耳根,後脖頸全都癢癢的,仿佛有羽毛輕輕刮過一般。

她有些無奈,好笑地望着他,“謝公子這是愛上辦公室play了?”

這人也不否認,勾着唇角微笑,“初嘗味道,食髓知味。”

梵聲:“……”

“好哥哥,我真的好餓哦!一點力氣都沒有,你看我手臂都擡不起來。”她故意示範給他看,“沒吃東西,我壓根兒就使不上勁兒。我怕伺候不好你,等會兒做到一半暈過去怎麽辦啊!”

梵聲耐着性子哄他,聲音又輕又軟。她剛睡醒,整個人懶趴趴的,不見半點攻擊性,卻也顯得全無精神。

別人睡醒都精神抖擻,容光煥發的。可她倒好,困意難消不說,瞧着還特沒精神。唇上口紅淡了,雙頰泛白,整個人就更沒氣色了。

好像越睡越困,感覺這午覺純屬睡了個寂寞。

謝予安見她确實沒精神,以為她是餓成這樣的,當下也就不忍心折騰她了。等她吃飽喝足,有精神了,他也舒服。畢竟男女之情,光一方賣力有什麽勁兒,得雙方互相配合,相輔相成才行。

“我讓吳起給你送吃的進來。”他站起來,坐到她身側,拿起手機給吳起撥電話,“想吃什麽?”

片刻之間這人眼底恢複清明,欲.色消散了幹淨。

“粥吧,吃點清淡的。”

“和記的?”

“嗯。”她狂點頭,“我想吃他家的紅豆粥。”

謝予安三言兩語就吩咐下去。

“聲聲,我發覺你最近好像特別嗜睡啊!”男人的視線不自覺下移,盯着梵聲平坦的小腹,眯了眯眼,半開玩笑,“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梵聲:“……”

梵聲直接賞了他一個白眼,無語道:“別跟我提懷孕這兩字,我現在聽見這兩字就頭疼。”

姜意南的事兒已經夠讓她煩心操勞了,她一點都不想聽到有關懷孕的話題。

“我懷沒懷你心裏沒數麽?”梵聲沒好氣地說:“你不都做措施了麽?”

“萬一有意外呢!”他笑着說:“昨天在辦公室我可是沒戴的。”

梵聲:“……”

昨天她突然就來了公司,一上來就一門心思挑戰他的底線。他沒把持住,就從了她。裝備自然是沒有的。畢竟她以前很少來公司,兩人也沒在辦公室試過。昨天是頭一遭。他哪裏會在辦公室備那玩意兒。車裏倒是有。只是箭在弦上,也來不及下去拿。

最後一刻,他及時抽身,成功留在外面。

梵聲算了算日子,“昨天我安全期,沒問題。”

在床.事上他歷來不知滿足,平時讨要得也狠。可他守規矩,每次都會自覺備東西,從來不會讓她擔風險。

這十年,她沒吃過一次藥,兩人之間也從來沒出過意外。這也是這段感情拖了十年,還沒結婚的其中一個原因。但凡有那麽一次鬧出認命了,依到他的性子,那是必須馬上結婚的。

他的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她肩膀上,貼着她耳郭小聲說:“今天我備了東西,等你填飽肚子,我好好伺候你?今天保證不清場,你想要的刺激我都滿足你。”

梵聲:“……”

她瞪他,冷聲道:“滿腦子都是這事兒,就不能想點別的?”

“誰叫你給我打開新世界大門的,一旦開了,那就合不上了。”這人有理有據,無恥得一本正經,居然讓人無法反駁。

梵聲:“……”

“我以後再也不來你公司了。”她絕望望着天花板,生無可戀。

“你是該少來,你一來我就容易分心。剛開會還走神了。”

梵聲:“……”

梵聲替自己辯解:“今天可不是我想來的,明明是你趁我睡着把我拐來的。”

“我拐我老婆,你有意見啊?”這人翹着二郎腿,笑得痞氣十足。

梵聲:“……”

“不要臉!”成天老婆長,老婆短的。她又沒嫁給他。

兩人鬧騰的功夫,吳起就送來了和記的紅豆粥。

謝予安開了休息室的門拿粥。

吳助理站在門外,笑眯眯地問:“公子,今天需要員工提前下班嗎?”

謝予安:“……”

男人犀利的眼風徑直甩過去,“活膩歪了是不是?”

吳起噙着笑意,準備走人。

誰知卻被梵聲叫住:“等等吳起。”

吳起立刻停下腳步,轉了個身,“您有事梵聲小姐?”

梵聲:“音音今晚在雲煙府邸跟人相親,那男的是音音同系的師兄,是她老師牽的線。”

果然一提到聞梵音,吳起臉上的笑容霎時就降下去了。他下意識握緊拳頭。

“音音剛從新加坡回來,我去機場接她,她就跟我說她要去跟人相親,要是遇到合适的就嫁了。我以為她就是随口說說的,沒想到她真這樣做了。這是她這周相的第三個了。”梵聲看着門外的吳起,慢騰騰地說:“看得出來她是準備放棄你,然後迎接新生活了。對于一個女生來說,重新開始意味着什麽你知道嗎?意味着你對她來說已經是過去式了,不重要了,她再也不需要你的愛了。音音她給過你機會,我和予安也替你安排過,可惜你不珍惜。既然如此,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擾她了。我就這麽一個妹妹,我希望她能過得幸福快樂。她值得擁有一個全心全意待她的好男人,而不是一個招惹了她,卻沒有勇氣善後的人。”

吳起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辦公室。

“聲聲,還是你狠。”謝予安朝梵聲豎起大拇指。

“希望這招激将法能有用吧!”

“你還是少操心一點吧,不然老得快。”謝予安替梵聲打開了外賣包裝袋,取出裏面的紅豆粥,把勺子遞給梵聲。

這姑娘一邊要操心姜意南,一邊又要操心梵音,一邊還要顧着他,一個人就那麽多精力,哪裏顧得過來。

梵聲舀起熱騰騰的粥往嘴裏送,“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

一邊是工作,一邊是親人,一邊又是愛人,她希望三者兼顧,都能處理好。

謝予安摟着她,一板一眼道:“聲聲,人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緊,累了就适當放手。千萬別覺得自己無所不能。離了你,地球照常轉。你這麽拼命,我會自責,認為自己沒能照顧好你。”

“你對我已經夠好了。”好到她這輩子都還不清,只能搭上自己的下輩子了。

——

謝公子心心念念的辦公室play到底還是沒成。因為梵聲根本就沒那心思。

姜意南的事兒已經整得她一個頭兩個大了。

喝完那碗紅豆粥她就麻溜走人了。

和顧硯欽溝通過後,團隊很快便出臺了相應聲明。姜意南工作室官微發出了一則否認懷孕的聲明,只說是身體抱恙,到醫院檢查。

雖然誰都看得出來這份聲明是假的,可眼下別無選擇,只能先裝死,安撫粉絲。餘下的再另做打算。

***

閨蜜白伊瀾非常給力,很快就替梵聲聯系到了一位靠譜的婦産科醫生。

第三天一早,梵聲就帶着姜意南去見這位醫生。目的非常明确,把腹中胚胎處理掉。

姜意南長相柔軟,但絕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女孩。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足夠冷靜,懂得取舍。

顧硯欽勸她慎重考慮。她也确實慎重考慮過了。但結果還是一樣。她的人生和事業不可能被一個意外到來的小生命所束縛。

對于梵聲和整個團隊而言這自然是最好的結果。一個當紅女明星未婚生子,星途基本涼涼。姜意南是華嚴一姐,她一旦涼了,華嚴等于被叛了死刑。姜意南賠違約金都賠不起。

這次有梵聲親自陪着,行蹤絕對隐秘,醫生也足夠優秀。

姜意南被醫生要求先做B超,确定胚胎大小,然後再商議手術事宜。

診室裏,那位年長的女醫生拿着姜意南的各項檢查單一臉嚴肅。她也不說話,只是反複查看檢查單。

姜意南越坐越不安。

梵聲擱桌底下握住意南的手,輕聲安撫道:“別怕。”

過了好幾分鐘,女醫生終于翻閱完了所有檢查單。只見她擡手推了推眼鏡,語氣嚴肅,“姜小姐,你這個孩子怕是拿不了了。”

姜意南:“……”

姜意南一聽立刻慌了,“醫生,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姜小姐,你麻藥過敏你不知道嗎?”

“我麻藥過敏嗎?”姜意南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

她打小體質就好,很少生病,也很少進醫院。就算進醫院也是發燒咳嗽打個點滴啥的,壓根兒沒夠上用麻藥的地步。她根本就不知道她麻藥過敏。

“人工流産最佳時間是40~49天,你已經超過這個時間段了。一般超過十周就不建議流産了。你現在已經12周了,本身就有風險。而且你還麻藥過敏,更不能流産了。”

姜意南聽完,小臉霎時慘白一片。

梵聲忙問醫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基于病人的情況,流産太危險了,我們不建議做。”女醫生公事公辦的語氣,“你要是早個半個月、一個月的,或許還有機會,可現在太晚了,沒法子了。”

一下子被打入深淵,毫無希望。

女醫生看着姜意南,語重心長地規勸道:“姜小姐,你現在還年輕,不懂孩子的珍貴。等你過個幾年就能明白了。多少夫妻求而不得。什麽工作,事業,愛情,在孩子面前通通不值一提。既然他來了,那就是一種緣分。命裏你們就該做母子。如果不是什麽過不去的坎,就把這個孩子留下吧。”

“醫生,我真的不能留下這個孩子。”姜意南緩緩擡頭,眼眶中蓄滿熱淚,晶瑩閃現。

未婚生子,名不正言不順,再者她的事業就廢了。她努力了這麽多年,一朝盡毀,讓她怎麽可能甘心?

醫生無奈道:“你這種情況沒有哪家正規醫院敢給你做流産的。”

“醫生我求求您,再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姜意南死死抓住醫生的手,因為過度用力,十指泛白。

“既然不想要孩子,幹嘛不做好措施呢?你這樣不是傷人傷己嘛!”女醫生明顯有些生氣了,使勁兒抽出自己的手,“你們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胡鬧,懷孕如兒戲,一點都不知道保護自己。”

梵聲見狀,趕緊拉起姜意南的手,看向女醫生,“謝謝您,我們不做了。”

把人拽出診室,她語氣肯定,“意南,我們回去吧。”

“梵聲姐,我不回去,這個孩子不能留……”

“沒聽見醫生怎麽說的麽?沒有任何一家正規醫院敢給你做。你準備去哪裏做?那種私人小診所嗎?出了事怎麽辦?不要命啦?”

“沒有什麽比你的身體更重要。我不會拿你的身體開玩笑。姜意南,命都沒了,你拿什麽混?一個孩子,總有解決的辦法。”

姜意南硬生生被逼出眼淚,一臉絕望,“什麽辦法?還有什麽辦法能救我?”

帶姜意南五年,從她寂寂無名到紅透全網,梵聲很少看到這姑娘掉眼淚。哪怕曾經被黑粉罵上熱搜,全網攻擊,她也沒哭。可現在,一個意外到來的孩子她卻哭了。那種無力和絕望梵聲完全能夠感同身受。

命運太喜歡跟人開玩笑了。一個小小的玩笑,都是我們無力承受的生命之重。

很多年前,父母離世時,梵聲也是這樣,覺得天一下子就塌了下來。過往的美好全部清零。她被命運拽着一夕成長,肩上擔起生活的重擔。沉重,踽踽獨行,卻又不得不咬緊牙關前行。

所幸,她一直都有謝予安。

梵聲從包裏翻出紙巾,細致地替姜意南擦掉眼淚,柔聲細語,“別哭意南。”

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去找顧導商量,你們可以假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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