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餘寶笙回到公寓見何輕輕意興闌珊地坐在沙發裏看電視,情緒不好不壞,想起中午見到的陸仲康,便試探地問道:“那個……今天怎麽過的?”

何輕輕伸手拿起遙控關掉電視才懶懶地說:“寶笙,我明天就搬走了。”

餘寶笙詫異地問:“你搬到哪兒去?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就回我爸家住,我一般也很少在這裏,你別覺得不方便。”

“怎麽會?你是我唯一一個打擾了都不需要說抱歉的人。傳媒大學有一個短期的主持人培訓班,周末開課,我報名了,那附近有公寓住。”

“那種培訓班估計要好多錢吧,多長時間,多少錢?需要我出手嗎?”

“不需要我花錢。”何輕輕看一眼新塗的彩色指甲油淡淡說道。

“什麽?你答應陸仲康什麽了?”餘寶笙正彎腰脫鞋子,聽到這話猛然擡頭看向何輕輕。

“你忘了,是他欠我的。”何輕輕挑眉看一眼餘寶笙,笑着說。

“輕輕,事情總是越糾纏越麻煩,你這樣,我不放心。”餘寶笙擔心又不能把話說重了。

“寶笙,謝謝你替我操心,放心好了,我也不是幾歲的小姑娘。有一個機會進入電視臺,我也想争取一下,所以趕着上這個培訓班。陸仲康那人你也見了,他不算是壞人。”

何輕輕其實是個做事非常果斷的人,很少需要人替她拿主意,說到這裏,餘寶笙覺得她再說什麽恐怕都無益。

“輕輕,你多照顧自己,不管你做什麽,我都無條件地挺你,記住了。”

“寶寶,我記住了。”

兩個人靠在一起,半晌沒有說話,突然何輕輕“撲哧”一聲笑出來,說道:“這氣氛太難過,好想去喝酒high一下。”

“我這裏也有酒的。”餘寶笙從沙發上跳起來去一個小酒櫃裏取出來一瓶紅酒和一瓶說不上名字的洋酒。

何輕輕本來以為餘寶笙會從一個醫生的角度又勸她珍重健康,沒想到她只一個提議,餘寶笙倒成了那個積極的身體力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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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碰一下杯各自喝一大口,餘寶笙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積極,自嘲地理解為今天晚上和喬遠峰的告別做一個重要的慶祝,畢竟她要徹底揮別過去。

何輕輕歪着頭睨了餘寶笙一眼,這丫頭心裏一定有事,她還沒見過這麽豪爽喝酒的餘寶笙呢。

“寶笙,沒事兒吧?”何輕輕喝酒是練出來的,但她相信餘寶笙肯定是在無知無畏地瞎喝一氣。

“怎麽會有事,我很高興,終于可以放下一件事情。”幾杯紅酒下肚後餘寶笙的眼睛濕潤起來,思想也松動不少。

何輕輕眼裏的餘寶笙此時又美又傷感,像一個玻璃美人兒。餘寶笙長得不賴,可能因為職業的緣故,平日太嚴肅認真,所以給容貌減了幾分。有點醉酒的餘寶笙像脫去醫生的保護色,露出一個二十六七歲成年女性真正的成熟妩媚。其實何輕輕一直猜測餘寶笙心裏有故事,高三暑假高考完,何輕輕跑到外省的奶奶家串親戚,接着和楊凡的一群朋友野營,等她玩了一圈回來才知道餘寶笙的父母在她的高考成績出來後就立刻辦理了離婚手續,這在當時也讓很多人不理解。她去找餘寶笙,那個時候通知書已經下來,可是餘寶笙臉上沒有一點兒笑容,一個多月不見,原來的嬰兒肥都快消失,小臉瘦得尖尖的。當時只道是家庭變故對她的打擊。再到後來是大一寒假見面,何輕輕從杭州回來去找餘寶笙,護士長許曉笙說她女兒到北京看父親去了。

許曉笙是餘寶笙的媽媽,餘寶笙曾經驕傲地說自己的名字解釋起來就是餘家鼎寶貝許曉笙,是父母愛情的見證。後來餘寶笙不得不自嘲她的名字簡直是對她父母婚姻的嘲諷。

“我都想改名字了,好的時候,我是他們愛情的結晶,不好的時候,我就是他們的累贅,生生把他們綁在一起的別人。”當時餘寶笙的這番話讓何輕輕吓了一跳,因為從小餘寶笙就是脾氣随和的人,她從未見過如此尖利的餘寶笙。

大年初五餘寶笙回來了,何輕輕覺得她比暑假的是時候更瘦,圓臉變成尖臉,褪盡少女的嬰兒肥,是個有模有樣的小美女了,可是精神卻不好,問什麽事情都敷衍,一幅昏昏欲睡的樣子。何輕輕只道在父親那裏又有了什麽變故。何輕輕見過餘家鼎,四十多歲,氣質儒雅,醫而優則從政,身居官位,當年醫大裏多少女醫生女護士傾慕,現在離了婚,正是大好年華,估計很快就給餘寶笙找個後媽也未可知。

上大學以後何輕輕覺得肯定有很多人追求餘寶笙,雖然醫大的女孩子多,但是餘寶笙也算清新小美女一個,不會沒人追,可是餘寶笙一直告訴她自己是一個人。大三那年何輕輕實習早回家一個月,去學校找何輕輕時,宿舍的同學說她去看男朋友的球賽了。何輕輕咬牙切齒,這個死寶笙有這麽重大消息都隐瞞不報。何輕輕只見了宋向宇一眼就斷定那是個被女生寵壞的男生,不過她家寶笙表現還好沒有上杆子示好,一幅寬容大度的樣子,完全不介意其他女生在球場邊給宋校草殷勤遞水遞毛巾。何輕輕也算過來人一眼便知餘寶笙對宋校草大概還沒有多愛,真正陷入愛情的人是不可能讓那些花花草草圍着自己男朋友轉的。等到她大四畢業回家知道的消息是餘寶笙又成了一個人。之後又聽到餘寶笙在兒童醫院實習時和一個醫生談朋友,半年後又結束,此後再無任何這方面的消息。所以何輕輕一直認為在餘寶笙的心裏也許藏了一個人,她得不到的人,所以這樣暴殄自己的感情。

聽見餘寶笙說她放下一件事情,作為一個情感節目主持人的何輕輕敏銳地想到好朋友是為感情痛苦了。

“寶笙,你到底愛沒愛過?即使當年那個宋校草那麽帥你也沒動心吧?”

“宋向宇帥嗎?那你是沒見過更帥的。”酒精讓餘寶笙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在她的記憶裏當年穿白襯衫迷彩褲軍鈎鞋的喬幫主是最帥的,而她一定是中了毒“一見楊過誤終生”。

“那你說誰最帥?”何輕輕喝口酒,精神也明顯不是很集中。

“可是我都說放下了,不能再想他了。遇到他,會讓我想起自己好多不願意再想的過去。”餘寶笙一只手托住前額,眼淚在酒精的刺激下從眼角流下來。

何輕輕知道有一種人受到傷害短暫的失常後會很快恢複常态,一樣像以前說笑、吃飯,只字不提曾經的傷,甚或還總拿傷疤開玩笑,但實際上這樣的人內心深處的傷口卻可能永遠沒有愈合過。餘寶笙大概就是這種人,作為最好的朋友她竟然從來不知道她心裏還裝着一個人,就算從宋校草算起那也該六、七年了。把一個人放到心裏這麽長、甚至更長時間,這個傻寶笙到底有多愛他?!

“輕輕,以前我說不出來,可是今天我告訴自己都結束了,可為什麽還是說不出來。”餘寶笙靠到沙發背上想起來在離開西藏前一晚的情景,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也許受的傷會少一些吧。

納木措之行後,餘寶笙和喬遠峰的關系有一點的小小變化,每當少女餘寶笙看向喬遠峰時,心裏總會升騰起依賴的情緒,這種情緒讓人歡喜又讓人憂傷,一大群朋友在一塊兒玩,如果喬遠峰和其他女孩子多說幾句,餘寶笙心裏就悶悶的,如果喬遠峰沖她多笑幾次,就覺得一天都是好心情。而喬遠峰對餘寶笙似乎也有些不一樣,吃東西做什麽事情第一個征求意見的肯定是餘寶笙,別人在旁邊瞎起哄,餘寶笙羞惱,喬遠峰就攬着她的肩膀說:“你們可不許欺負小丫頭。”別人說“難道就許你欺負?”不等喬遠峰說話,餘寶笙就脆生生地說“喬幫主對我好,怎麽會欺負我?”一群人更是笑得不行,而喬遠峰也會胡撸兩下童花頭的腦袋,笑着說“還好,還不是傻妮兒一個。”

過了二十天,餘寶笙又拿出錢包給喬遠峰交住宿費,卻被喬遠峰擋回去,“小丫頭還真當真,都這關系了,我喬幫主還有臉再在江湖上混?”

餘寶笙對那個“這關系”想了很久,越想越甜蜜,把錢包收起來,更勤快地幫喬遠峰洗衣服,偶爾也會做簡單的番茄炒蛋,不過喬遠峰說那叫西紅柿炒雞蛋。餘寶笙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感謝父母對她的放養式撫養,因為父母總忙自己的,餘寶笙比同齡人多了一兩門手藝,洗衣服和做簡單的飯菜。

這樣甜蜜無間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父親把電話打到喬遠峰的手機上,讓餘寶笙趕快回家,通知書已經寄到家裏。算算時間已經走了一個月,餘寶笙戀戀不舍不想走,可是喬遠峰嚴肅地訓斥她,父母離婚是一碼事,但是再怎麽父母也是愛她的,否則不會兩三天就打個電話過來,再說學業是最重要的。訓斥完餘寶笙後又雷厲風行地給她定了一張最近的飛機票,時間是後天早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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