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

和你大清早的同乘一輛車來醫院?你确定嗎?”喬遠峰眼睛眯起來笑着問。

餘寶笙覺得那笑容涼飕飕的,一點兒都不體貼,分明是在看笑話。看着喬遠峰下車沖她揮揮手,臉上依然帶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後笑容突然消失轉身快步離開。

餘寶笙呆了呆趕快下車走到車子另一邊,開車門時眼睛随意往馬路對面看一眼,卻看到一個黃色裙裝女子站在那裏也向她的方向看過來,待認清那身影,餘寶笙心裏一凜,正是前幾天才認識的心外的蘇葉。這個時候相遇,要不要打個招呼,餘寶笙一時調整不好表情,卻見蘇葉面上似乎鄙夷一笑轉身離開。餘寶笙苦笑,怕是這位蘇醫生對自己有了誤會,剛才喬遠峰從車上下來必定是讓她看到了,否則怎麽會有如此輕蔑的眼神,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她只希望蘇葉不要多事去傳謠言。

一大早秦芬打電話,大概是餘家鼎回家把情況說了,所以秦芬對昨天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告訴她晚上回家吃飯過生日。餘寶笙答應了挂掉電話,繼續埋頭寫病歷,中間有新來的實習醫生問她事情,都機械作答,好歹問題也不難,不過是幾個病人需要開出的檢查單。一上午安安靜靜再沒人打擾,到中午張童從外面回來餘寶笙才恍覺一上午已經過去。張童嘻嘻哈哈拉着餘寶笙去餐廳吃飯,排隊等餐的時候手舞足蹈說話,對餘寶笙一會兒拍肩膀,一會兒擠擠推推。餘寶笙雖然平時覺得張童有些呱噪,但是今天覺得特別好,他說話多了,就省得她說話了。

打了飯剛轉身,就有一個人撞過來,餘寶笙下意識擡手擋,卻把一碗熱湯打翻灑到胳膊上。張童在旁邊急了,瞪着眼看撞過來的人:“怎麽走路的,看不見人這兒端着東西呢?”又急忙回頭看餘寶笙,“怎麽樣,沒燙着吧,哎呀,都紅了。”

餘寶笙手臂上的确疼,本來心裏就煩,還趕上這種事情,面色不好地也質問:“這前面都沒有人擠,你怎麽還能撞上來?”

“誰知道怎麽着,我還不願意撞人呢,我的胳膊還疼呢?”撞人的姑娘是個年輕護士。

“唉,我說你怎麽說話呢,撞人燙人都不道歉,還有理了?”張童插話道。

“喲,瞧這心疼勁兒的,你是她男朋友啊?是男朋友怎麽不護好了,還埋怨別人。”女護士一張嘴很利落。

“是不是男朋友關你什麽事兒。”

“嘿,瞧瞧,都不是男朋友還這麽貼心,打抱不平,拉拉扯扯,真讓人大開眼界。”

正是飯點而,餐廳裏本來人多,他們這一吵嚷,周圍的人自然都看過來,有些人是認識餘寶笙的,也知道餘寶笙有了男朋友,所以被女護士這麽一說,看看張童在旁邊确實急赤白臉的,都有深意地笑了。

餘寶笙也意識到這點,忍了口氣拉住還要說話的張童,道:“算了,算了,湯也不太熱,我們吃飯去。”

張童看餘寶笙白了的臉,不知道是燙的疼,還是被人看得不好意思,忙問她怎麽啦,話音落,就聽到“嗤”地一聲笑,還是那護士,似有挑釁地跟旁邊的人說話,聲音故意讓大家聽到,“都有男朋友的人了,還跟別人不幹不淨,真沒的羞。”

餘寶笙本就對昨天的事情敏感,被人一說,立刻臉紅,也不理張童,端着盤子就走。她不認識這個女護士,但是她的話卻明明意有所指,難道這麽快蘇葉已經把這事情傳出去了?

張童一路喋喋不休說師姐你別放心上,指不定哪個小護士嫉妒你呢,或者是你家帥哥宋向宇惹的桃花債,等宋帥哥來了,我替你教訓他,趕緊着把該斷的都斷了,我們師姐條件不差,可不做候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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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童,你能不能清靜會兒!”餘寶笙忍無可忍,“行行好,我想一個人吃頓飯,麻煩你不要跟着我。”

張童一愣,甩手道:“師姐,你有脾氣沖我喊什麽,剛才你怎麽不沖人家喊。”看餘寶笙漸漸集聚怒氣的臉,想翻臉又忍了忍,“女人真是不可理喻。”說完拔腳就走。

餘寶笙有些後悔,但此刻也沒有心情跟張童解釋,她就知道自己不該動感情,父親那樣說了她像往常一樣應付不就好了嗎,為什麽要吵,這一吵就吵出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看來,她的生活一點兒都不能有異動,但凡有,跟着而來的總是麻煩無數。

作者有話要說: 哦,哦,第一次肉就這樣啦

☆、禮物

喬遠峰早晨查房,正好遇到一個新來的護士對着一張診療單年年有詞,他耳力好,聽着不對勁,把那護士叫住要過來一看,臉色比早晨離開餘寶笙時候還黑了些。

蘇葉被叫到辦公室,喬遠峰拿出診療單讓她看,蘇葉看了眼是她早晨給一個病號開的藥,然後低頭不看喬遠峰。

“是我開的,怎麽啦,喬主任?”

喬遠峰本來就嚴肅的臉此刻更加難看,抖了抖手上的單子,問:“你認真看看你都寫了什麽?”

蘇葉拿過單子再看,才發現其中一個藥被她寫錯了,頓時額頭冒出一片冷汗,剛才還有情緒的臉此刻也變得蒼白。

“蘇葉,你一向認真負責,今天怎麽能幹出這樣的事情,這是醫療事故。”

“喬主任,對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影響工作了。”

“蘇葉,什麽時候我們可以拿心情說事兒了?我們的手裏都是人命,你這樣人家把病人交給你放心嗎?”

“我……”蘇葉的眼淚掉下來,一個字都說不下去,她的心情從今天早晨看到喬遠峰從餘寶笙的車裏下來就沒有好過,原本是興沖沖地來上班,就在前一天的一臺手術中喬遠峰還特別誇獎了她。這一早晨她想不通為什麽喬遠峰和餘寶笙會早晨一起來,如果他們是到單位再下車她反而可以安慰自己說是順路,可是喬遠峰卻在距離單位幾百米的地方提前下車,分明是不想讓大家知道,他們不是也才認識不久嗎,怎麽會發展得那麽快?

“我錯了,喬主任,您處罰我吧。”說着眼淚就掉下來了。蘇葉畢竟剛參加工作,此刻什麽悲哀自傷都抛開了,她真的對自己的行為後悔,她一直是嚴格要求自己的。

喬遠峰看蘇葉哭了,皺着的眉頭微微松開,聲音也放緩,道:“你的考核期快結束了,這一點很重要,鑒于你一直表現優秀,這次我不給你報出來,但是你必須停一個星期,不能再直接負責病人,這星期好好學習業務理論,然後給我一份檢查。”

“喬主任,對不起。”

“蘇葉,是有什麽事情嗎?”喬遠峰看着咬唇的蘇葉,似乎看到餘寶笙咬唇的委屈樣兒,心軟了軟。

“啊,沒有,我很好,我會改的,謝謝您喬主任,如果沒事情的話,我先出去了。”

待蘇葉出去關上門,喬遠峰揉了揉眉心,他今天又何嘗心情好,只是這個職業如果真的太情緒化恐怕也該game over了。

下午科室政治學習,主任對近期科室冒頭的懈怠之風進行了嚴厲批評,喬遠峰心情不好,面無表情,也有平日走得近的醫生發現了異樣,幾句話之後發現他并不熱情便也不再搭話,誰還沒有個晴天陰天的時候。蘇葉也一直沉默沒有笑臉,甚至對科室裏一個對她有些追求意思的男醫生給了臉色,搞得對方有些下不來臺。科裏的金童玉女都不約而同地心情不好造成的磁場輻射倒是配合了學習風氣,所以主任對下午的學習效果和氛圍很滿意。

開完會蘇葉被一小護士叫到樓梯的安全通道,看看四處沒人才說:“姐,我今天中午給你出氣了,那個餘寶笙被我撞得燙了一下。”

蘇葉大驚,連忙問:“有沒有事情啊,你怎麽那麽魯莽啊?”

小護士眼一瞪,道:“姐,你這是為情敵擔心呢?她有什麽可擔心的,我就恨這種吃着碗裏占着鍋裏的人,有沒有廉恥,你不說我還沒注意,真是跟好多人牽扯不清。你說她真是不要臉,居然跟喬遠峰開房。”

“你別亂說話,什麽叫開房,我不過是看人家一起來上班。”蘇葉的語氣有些澀澀的。

“切,早晨一起上班,還有一個提前下車,誰信他倆昨晚沒在一起,否則光明正大地來不就好了嗎?這個喬主任真是,枉費我還以為他不攀附權貴呢?”

“你別說他,喬主任不是那樣的人?”蘇葉急道。

“好好好,我不說他,那就是餘寶笙不要臉,人家都拒絕過她,她還往上貼。要說喬主任對你還不錯,犯錯還給兜着。”

“哎,也許他就是把我當作他的學生吧。”蘇葉感傷無奈道。

“那你也有優勢啊,你比其他人更有機會接近他,我看喬主任對其他那些女的倒真的就是同事。姐,從小我媽就讓我向你學,你那麽聰明,可要把握機會。”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餘寶笙的胳膊被燙得不輕,晚上回家時秦芬看見吓一跳,忙問她怎麽搞的,餘寶笙不在意地說不小心把熱水灑身上了,已經敷過藥了,不用擔心。說完回頭卻看見餘家鼎站在身後,臉上的神色有緊張有愧色,她也怔了怔,昨天撕開最後那層父女和諧的面紗後,她也沒太想好如何再面對父親。秦芬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兩個人的心理活動,忙招手跟餘家鼎說:“家鼎,快去拿藥箱,那裏有盒不錯的燙傷膏藥,你再給寶笙抹一抹。”

餘寶笙看見餘家鼎眼裏似乎閃了什麽亮晶晶的東西,應一聲趕快去找藥。

當餘家鼎用酒精棉棒給餘寶笙消毒時,聲音顫顫道:“疼不疼?”

“不疼,爸,沒事的。”餘寶笙的鼻子也有些悶悶的,再說不出話來。

“好了,爺倆兒弄好了就吃飯,今天是寶笙的生日,我們待會兒還要吃蛋糕。”秦芬看兩個人的別扭勁兒,知道今天重新開口說話這關是過去了,往後的就只能看他倆自己解開心結。

晚飯很熱鬧,小阿姨做的都是餘寶笙喜歡吃的菜,秦芬拿出一個盒子,樂呵呵地讓她打開看,說:“寶笙,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盒子打開,裏面是一條項鏈,項鏈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那些細碎的鑽石甚至閃痛了餘寶笙的眼睛,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項鏈,聽見秦芬在旁邊說:“這是你爸爸今天逛了一天商場挑的,他說項鏈圍起來是個圓,希望你以後圓圓滿滿,幸福快樂。我倒不知道餘教授還有浪漫抒情這個優點。”

餘寶笙擡頭看父親,餘家鼎的眼裏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溫柔和關心,似乎秦芬的玩笑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拍拍餘寶笙的肩,說:“笙笙,爸爸媽媽對不起你,但是在爸爸媽媽的心裏從來沒有過不愛你的想法,或許是我們的表達方式是錯誤的,但是你要信爸爸媽媽,在我們的心裏你一直是個好孩子。”

餘寶笙覺得自己的眼睛又幹又澀,良久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有些承受不了這樣的溫情和親情,甚至不習慣接受這樣文藝的方式表達出來的愛。一瞬間餘寶笙覺得有些理解父母,或許他們也有過親情不飽滿的經歷,所以也用同樣的方式處理自己的親情,他們愛她,卻不知道這樣的表達讓這些愛打了折扣,也在女兒的心裏留下陰影,而只有到了一定的時間,他們才會醒悟還有更好的方式表達感情,媽媽是後知後覺有了盧卡斯之後,爸爸或許也就是在秦芬的點化下才悟出,想到這些,心裏居然有些釋然,那些過去的漠視和不被關注雖然并不能在這一條項鏈中得到圓滿,但是卻釋放了一些,低着頭躊躇半天說:“謝謝爸爸,謝謝秦姨。”

晚餐喝了一些紅酒,有些微醺,餘寶笙站在自己房間的露臺上望着遠處的夜空,黑黑的,什麽都看不到,她其實是迷茫的,不知道這是否就是生活的大回環,她懂事卻沒人關注,她哭鬧,大家才正視她的感情需求,盡管那串項鏈串回了父女之間的親情,但是不得不說,這些她童年和青春期特別渴望的東西在今天給她卻有些錯位,在父母子女關系上她已經得到過太多的傷害而形成了厚厚的铠甲,所以那一串項鏈的圓滿也不過是在铠甲上輕輕敲擊了幾下,她感動,卻有保留。或者這些她一度心裏渴望的東西如今被另一種渴望替代。

手機在這個時候想起來,餘寶笙看見“喬遠峰”三個字在屏幕上跳來跳去,想着要不要接,最終還是摁了綠色的按鍵。

“喬主任,找我什麽事情?”

“你在家嗎?”

“有什麽事情在電話裏說吧?很晚了,我準備睡了。”

“我在樓下等你。”

“喬主任,我說了我要睡覺,請您回吧。”

“如果你還想讓我對今天白天的話有保證的話,現在就下樓,十分鐘不見你,我會走。”

餘寶笙狠狠地挂掉電話,喬遠峰對她是赤裸裸的威脅,在房間裏繞了幾圈,看表時間已經過了六七分鐘,抓起手機就往外跑。氣喘籲籲趕到小區門口,看到對面的車燈閃了二下,餘寶笙回頭看看沒有熟人,這才慢慢走過去。

“這是醫院家屬樓,你有什麽事情非得半夜來說?”餘寶笙站到車前隔着窗戶沒好氣地質問喬遠峰。

“呶,說過今天會送你一份生日禮物。”喬遠峰下車拿一個紙袋放到餘寶笙手裏。

“不用送的,你太客氣了。”餘寶笙愣了一下趕快追到喬遠峰身後,她剛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

“送你的,就拿着,趕快回去睡覺吧,剛才不都氣急敗壞打擾你睡覺了嗎?”喬遠峰眯着眼說道。

雖然被揶揄,但餘寶笙卻生不起氣,抱着紙袋一時說不出話來,不知道為什麽暗夜裏喬遠峰的淺淺的微笑卻特別明亮。

“過生日收禮物,天經地義,沒你那麽糾結,我走了,再見。”喬遠峰坐到車裏,沖餘寶笙揮揮手,幹脆利落地發動引擎。

愣愣地看着喬遠峰的車子走遠,尾燈漸漸消失成一個白點然後融入黑夜的墨色中,餘寶笙咬着嘴唇心裏卻亂成麻,他難道僅僅是為送自己一份禮物,夜裏十一點多跑到這裏?

回到房間猶豫半天還是打開紙袋,裏面是一個精致的小盒子,盒子打開,餘寶笙的心驟然緊縮到一起,拿着盒子的手忍不住發抖,盒子裏有片小小的玉鎖,在燈光的照耀下現出柔和的光暈。屏住氣把玉鎖拿起來,一條細細的金鏈穿過兩個耳眼,背面淡淡地刻一個福字,正面什麽都沒有,圓潤光滑,乳白細膩,餘寶笙跪倒在床前,手裏緊緊握住玉鎖貼在心口,他居然記得她曾說過的外公的玉鎖,所以他送她一個。不只是感動,她說不清楚,只覺得左心口疼得厲害,疼得幾乎要用拳頭捶打才能壓住那種裂開的感覺。

餘寶笙在手機裏翻出喬遠峰的名字,幾乎要摁住的時候又頹然丢開手機,他知道怎麽讓她難過,怎麽讓她後悔,拿起玉鎖使勁扔到床榻上,又忙不疊地撿回來,怕損壞了一絲一毫。淩晨的事情斷斷續續回放,她承認雖然喬遠峰先吻她,後面卻是她在誘惑勾引他。不怨喬遠峰,是她自己太放縱,借着酒力實現一下心裏虛幻的夢。是她纏着他,放肆地親吻訴說,是她太貪戀溫柔和激情,是她太膽大抱住他求他陪着她。像做夢一樣,像他真正愛上她一樣,輕輕地攏梳着她的頭發,一下一下,一縷一縷,纏綿悱恻,他吻她的臉她的頸她的背甚至她的心口,最終卻克制地吻住她的眼哄她睡覺。她偷襲他隐隐露出胡茬的下巴,他嘆息地叫她搗亂的孩子,不輕不重地咬她的肩讓她心癢卻手腳束縛。無比幸福地蜷縮在他的懷裏睡着,卻在天亮一刻知道自己要造的就是一個夢境,以後回想起來可以抵擋一切悲傷的美夢。

作者有話要說:

☆、決心

餘寶笙早晨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宋向宇打電話,說自己過生日,要他請吃飯。這麽急仿佛就是為了确定自己沒有生出二心,是要堅定地按照當初的選擇走下去。宋向宇聽到後先是埋怨餘寶笙告訴他晚,他們上一輪戀愛還沒有到餘寶笙過生日時就已經結束,接着宋向宇有些為難,現在正在去機場的路上明天下午才能回來,讓餘寶笙想好吃什麽發給他,他定好明天晚上的位子。

就那一瞬間,不知為什麽,餘寶笙心裏的那些着急忙慌一下子都散了,反而安慰宋向宇不要自責,生日反正都過了,不差這一天的。

當天上午餘寶笙收到一大束郁金香,花店紮得很漂亮、很實誠,以至于餘寶笙去取花的時候都有些不好意思,這不符合她一貫低調的作風啊。這一次連住院的病人都跑過來看熱鬧,大家都跟過節似的開餘寶笙的玩笑,問她什麽時候結婚,又說這白馬王子果然癡情浪漫。餘寶笙撐不住,說要把花拆了一人分一支,結果被另一個醫生阻止,說這是呼吸科,有人不适合,最後這束碩大的郁金香被擺在護士臺,任來來往往的人觀瞻議論。

與郁金香開得炙熱的境況相比,餘寶笙的心裏如同坐了秋千,一下高一下低,蕩來蕩去,找不到真正的平衡。早晨她急于與宋向宇進行一個約定為了阻擋一夜的不安,可當聽到宋向宇出差心裏又放松下來,可以不那麽着急得下定決心,但這一束花又一次綁架了她,她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面對兩個男人。苦熬到中午給半個情感專家何輕輕打電話咨詢,當然那段沒有滾成功的床單沒提。

何輕輕知道一點兒餘寶笙的事情,今天才算聽完整,聽完後真是嘆為觀止,這姑娘蔫兒不出地居然還有這段驚濤駭浪,想半天才說:“寶笙,你拒絕喬遠峰的理由是什麽?”

“我想我大概是不要找一個因為憐憫和補償而愛我的人。”

“那你能保證宋向宇是真愛你的人?沒有其他想法,不摻雜任何功利目的?”

“怎麽可能保證,他對我來說一樣是陌生的,。”

“完了,你是真愛上喬遠峰了。”何輕輕嘆道,“我以為你只是執著于多年前的初戀呢。”

“也許呢。”

“你這可不是青澀的初戀懷舊,而是初戀升華成了可怕的靈魂寄托。聽我說,如果你愛一個人才會計較他愛你多不多,有什麽目的,是愛你的大胸,還是愛你的智慧,是愛你的肉體美,還是愛你的心靈美,有時候因為害怕不純粹,而寧可不要。對不愛的人,因為你自己的敷衍,所以也不會太過強求別人,所以你可以原諒宋向宇因出差推遲生日慶祝,卻不能接受喬遠峰一片冰心在玉鎖的追求。你害怕他因為感恩夾帶着一點點喜歡和不讨厭而追求你的猜想,因為你自己的火熱和多年沉澱下來的愛慕讓你對他的感情的要求近似蒸餾水,不要有一絲雜質。”

“其實,寶笙,你又何必呢,你一直喜歡他,而他現在也在追求你,難道不是正合适的事情嗎?為什麽還要斤斤計較,要那麽純粹幹嘛?我和楊凡開始倒純粹了,不也是無果嗎?聽着你那個玉鎖,我覺得一個男人肯為你下這個工夫已經相當不錯了,你還糾結什麽因為憐憫,還是因為愛情!重要的是在一起,有什麽比你看他伴在其他人身旁為其他女人擦眼淚更痛苦的事情呢?我跟你說,你現在第一要緊的就是趕緊跟宋向宇把這半死不活的感情結束,趁着大家都沒有投入太多,事情沒變得無法挽回,趕快再争取一次。雖然我沒見過這個把你迷得七葷八素的喬遠峰長什麽樣兒,想來也不會太差,他這樣的年紀和經歷,別說找女朋友,就是找個老婆,也是立等可取的事情,到時候你就真去哭吧。”

“感情真那麽簡單就好了。”餘寶笙不确定地問。

“這事情就是你糾結就複雜,你快刀斬亂麻就什麽都好說。”何輕輕有點兒恨鐵不成鋼,“我再提醒你一下,現在他單着想對你好,你矯情,你想想有一天他跟別的女人生孩子,你是受得了自己當個小三呢,還是受得了自己天天夜裏哭?那時候你真的沒頭可回。聽我話,趕快斷了,還來得及,別跟個窩囊廢似的,十六七歲時候的勇氣都讓狗吃了?”

“……”

餘寶笙大概是被麻辣情感主播何輕輕罵得最厲害最狗血噴頭的一個咨詢的人,最後答應何輕輕明天宋向宇回來吃飯的時候談。何輕輕說你這樣不道德,別說宋向宇是個什麽心思,單你這樣的,就不對,沒準兒宋向宇知道你心裏藏了個人人家還感情潔癖不跟你過呢。

不過何輕輕的話的确給餘寶笙鼓足勇氣,她想明天的晚餐她會感謝宋向宇對她的好,然後提出他們不合适,至于為什麽不合适,就直截了當說自己心裏有其他人了,索性斷得幹脆利落。然後她想再給喬遠峰發個短信,但是短信的內容沒有想好,究竟是發“我想我們在一起”?還是發“你還願意要我嗎”?但是很快,這兩個都被否定了,第一個太主動,第二個太卑微,她想如果到時候真想不出什麽的話,她就帶着玉鎖直接去找他,讓他看明白她的心思。這樣想着心裏好受很多,一時有些急,她甚至給宋向宇發了一條短信問他幾點的飛機,結果換來宋向宇一個飛吻的表情。

第二天下午餘寶笙接到宋向宇的電話說是已經回到北京,下班時過來接她一起去吃飯,餘寶笙答應了,好不容易才撫平的心情又開始躁動,晚上的話怎麽說?何時說?飯前還是飯後?還是等宋向宇送她回家時再說?她沒有主動拒絕過人的經驗,只有主動追求人的失敗教訓。下班前的幾個小時餘寶笙惶惶然,幾次盯着病歷發呆,這中間張童陰陽怪氣地說了幾句含沙射影的話。自從那天餐廳張童見義勇為結果反被數落後對餘寶笙就這種态度,餘寶笙因為心裏被兩個男人折磨暫時也沒心情搭理他。

宋向宇不負衆望終于在下班後的十分鐘內趕過來,餘寶笙為避免被大家撞見又混開玩笑讓他不要進來,自己在大門前等他。

當宋向宇那輛二手好車停在門前,餘寶笙剛要走過去,卻看見宋向宇從車裏鑽出來手捧了一束紅色的玫瑰,餘寶笙腦袋裏第一個想法就是幸好自己明智沒有讓他到辦公室接她,否則這紅色的玫瑰估計會成為整個醫院的桃色新聞,接着心又重重地沉下去,無疑今晚的分手難度會加大,宋向宇這一手她想都沒有想到,她只覺得事情太出乎意料,他如此乘興而來,怎麽有勇氣撕破他的好心情?何況她本就勇氣不足,現在困難指數又翻番。

“寶笙,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兒堵,不過還好,老天爺沒讓我太難堪。”宋向宇興沖沖地走過來,把手裏的花遞給餘寶笙,“生日快樂,寶笙。”

餘寶笙尴尬地接過花束,一時不知說什麽,勉強維持着微笑說:“謝謝,我們走吧。”

宋向宇殷勤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餘寶笙彎腰進去坐好,聽到後面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餘醫生,生日快樂!”

只一瞬,餘寶笙覺得世界在眼前黑了下來,她緩緩回頭正對上佐芝夏笑意盈盈的俏臉。

“不好意思,餘醫生吓到你了。”佐芝夏看着餘寶笙一臉驚恐的表情,有些歉意,“剛才宋助理說到你過生日,我覺得好巧,理應備一份禮物給你,結果宋助理說一起吃飯吧,這樣熱鬧些。我實在覺得不應該打擾你們,但是想想還沒有跟餘醫生吃過飯,索性就當回電燈泡,希望餘醫生不要介意。這是送您的禮物,小小心意,別介意。”

餘寶笙看着送到眼前的漂亮盒子,那個奢侈的LOGO如此清晰,讓她不得不打起笑臉應付。

“上次您帶給我的禮物都沒來得及說謝謝,這次又讓您破費,這個禮物太貴了,佐小姐,我真的不能收。”

“餘醫生,我一見您就覺得特別有緣,再說您也是我們公司員工的家屬,這個是Family Gift,理所應當的,這也是我們的公司文化。再說,一會兒還要來個人,我估計他肯定沒禮物,今天見者有份,我這個勉為其難拆成兩份,可不算多呢。”佐芝夏笑吟吟地把盒子放到前面。

餘寶笙突然覺得一陣冷風吹來,盯着佐芝夏毫無瑕疵的臉龐,覺得自己像是進了一個局,讓她不能輕易反悔的局。

“我們再等等,喬主任也過來,我還沒跟你說過,心外的喬主任和佐小姐在日本是很好的朋友。”宋向宇笑着補充。

“我覺得如果就我一個當電燈泡實在是太難堪了,正好過來嘛,就給遠峰打了個電話,剛好他有時間,這下子,我就不用難為情了。餘醫生,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覺得自己也很幸運,剛來中國就能夠有朋友,感覺真的很好。”

佐芝夏悅耳的聲音還在繼續說着,她還說了什麽,餘寶笙已經充耳不聞,眼前越來越黑,她感覺像一只飛蟲陷入淩空的蛛網,她越掙紮卻越粘得緊,她只是悲哀地想着,他們不打算給她一條活路,她設想的那些原來全部已經用不到了,她不用給宋向宇說分手,她不用給喬遠峰發短訊,今天的這一切,果然老天爺看不慣她唯唯諾諾優柔寡斷,替她作了一個狠心的決定。

“哎呀,寶笙,你的手流血了。”宋向宇的驚叫驚醒了餘寶笙。

低頭看自己的手已經被玫瑰的花刺刺破幾個血點,餘寶笙低頭凝視着點點的血,心裏的血早已汩汩地流成血泊,這幾個血點又算什麽。

“遠峰,在這裏。”突然佐芝夏對着窗外揚聲。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喬遠峰邊說話邊開車門。

只這一聲,餘寶笙覺得眼前的天徹底黑了,黑得如同墨汁一樣,沒有一絲光明的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親密

喬遠峰并不知道今天是誰過生日,只是佐芝夏神神秘秘地說一起吃飯,讓他一定不能安排手術。他倒不是真的要趕來吃飯,只是剛好也有空,佐芝夏又說一定要給面子。走近來看車子眼熟,司機和副駕上的人都低着頭,他看不清是誰,然後是佐芝夏伸手招呼,待走上車來看到司機回臉,他第一個反應是看副駕是誰。

一束玫瑰花擋着半張臉,他盯着那張低垂的小小的臉,心裏的熱漸漸沒了溫度。

“喬主任,謝謝你來參加寶笙的小型生日聚會,佐小姐說你們都認識,我想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寶笙這個生日真是不錯的機會。”宋向宇滿面春風,轉頭又對餘寶笙說:“寶笙,那個儲物箱裏好像有創可貼。”

餘寶笙機械地打開箱子,果然有個小小的盒子,宋向宇接過來取出創可貼,用消毒濕巾擦擦餘寶笙的手指,說道:“我這當醫生的後遺症今天算是派上用場,幸虧你這不是喬主任那樣掌刀的金手,否則我得自殺謝罪啊。”

喬遠峰看一眼始終沒有回頭的餘寶笙,随意地問:“怎麽啦?”

“嗨,我買的玫瑰不好,刺兒多,紮她手了。早知道該買一束跟昨天一樣的郁金香,當時只覺得這個有氣氛。”宋向宇答道。

“還是我出主意出壞了。”佐芝夏歉意地看餘寶笙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包的創可貼。

“其實沒事的,謝謝你佐小姐,還有喬主任。”餘寶笙匆匆地擡頭掃過喬遠峰的臉,這張臉這幾日一直在她的腦海裏,做夢也伴着她,昨夜裏她甚至又夢到和他一起在高原上,在藍綠色的納木錯旁邊,他吻她,就如同那夜他們的纏綿一般。早晨醒來,她抱着被子偷笑,覺得這是一個絕好的暗示,可是現在想來,恰恰相反。

喬遠峰不再說話,身體靠到後面,他看不見餘寶笙,除了一束紅玫瑰從側面露出來,顏色豔麗到近乎刺眼,剩下的只有毛茸茸的頭頂在前座一動不動。他的腦子有些亂,今天這事她到底事先知不知道,但是無論怎樣,餘寶笙做得很徹底,他的玉鎖沒有打動她的心反而加速她拒絕他,甚至以這樣的力度,讓人措手不及。

佐芝夏輕輕轉臉看喬遠峰不動聲色的臉,沒有一絲表情,只在剛才見到宋向宇的時候面部有一些驚訝,她看到他的眼神迅速地掃到餘寶笙又轉回來,除此之外,再無破綻。倒是餘寶笙太不一樣,看來她猜對一半,起碼餘寶笙對喬遠峰是有過想法的。目光看到前面餘寶笙的側臉,心裏倒也承認餘寶笙的确算個漂亮女孩子,容貌尚可,氣質不錯,可是都比不上那對眼睛漂亮,看人的時候總讓人覺得眼神裏有特別多的內容,怕是宋向宇也是因為這個迷上的吧,忍不住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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