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7)
的錢我會還你的。”
“就當我補償你中午飯吧。”喬遠峰不鹹不淡地說了聲。
“呃……”餘寶笙真不知道怎麽接話了,他的意思是他害得她那個煎餅掉到地上沒吃成?餘寶笙有些想不通了,中午明明看他那表情舉止還是很不屑她和張童打鬧出格的事情,否則也不會放下杯子就走,可隔了一個下午吃飯遇到怎麽又好心起來?甚至還客氣禮貌地要補償那原本也算不在他頭上的煎餅,如果真要賠,也不是他,不是更該找張童嗎?
“啊,那個張童他向來都那樣,我們科人不論男女老少都被他搶過吃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餘寶笙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下,心裏再給自己一些堅定的理由,人類要像鳥兒愛惜自己羽毛一樣愛惜自己的名聲,不是嗎?
喬遠峰回頭看看餘寶笙,神态自在,似乎很欣慰餘寶笙的解釋,然後說:“嗯,知道了。你該回去了吧。”
“你不回去嗎?”餘寶笙有些不解的問喬遠峰,他在這裏吃飯難道不是因為晚上也在醫院值班?
“我的事情已經做完了,順便吃個飯,快走吧,再見。”喬遠峰笑着揮揮手。
餘寶笙心裏疑惑但還是沖喬遠峰也擺擺手,說聲再見,便快步向醫院的方向走去。
看着急匆匆的背影逐漸由走變成小跑,喬遠峰忍不住失笑,好像以前那有些急風急火的脾氣也沒怎麽改,熟了就原形畢露,不過與其看她安安靜靜淑女一樣謙和有禮,他還是覺得那個有些冒失有些脾氣的小丫頭更好一些,不為什麽,就是覺得熟悉的才安心。
喬遠峰原本并沒有打算在小飯館吃飯,以他自己的生活習慣和不大不小的胃病,除去社交約會,更願意自己做些可口舒服的餐飯,剛才開車回家時看到餘寶笙向這邊走便鬼使神差地跟過來。張童他知道,父親是衛生部的一位領導,這個信息沒多少人知道,他也是上次醫鬧事件後知道的,張童的父親曾經找過他表示感謝,中午的事情他不是不驚訝的,雖然沒有任何立場生氣,但是還是影響了情緒。直到傍晚那個臨時性的手術指導結束之後看到餘寶笙細瘦的背影獨自一人向醫院後面的小飯館走去,埋在深處的情緒泛出來。因為佐芝夏的原因他幾乎清楚地知道宋向宇在做什麽,頻頻出差籌建上海分公司,再加上做醫生的忙碌,大概推算他們之間能夠相處的時間寥寥可數,佐芝夏似乎故意告訴他說宋向宇和餘寶笙很快就會結婚,他嘴上說很好,心裏卻想事情是不是太快了些,昔日戀人再次相遇幾乎沒有重新了解過沒有更多相處怎麽可能就冒冒失失地走向婚姻?不只是這些讓他有一絲說不出滋味的擔心,他從來沒有在餘寶笙的臉上看到作為待嫁新娘甜蜜的喜悅。所以,在那種類似心疼的情緒泛出來的時候,他沒經過多考慮就把車找地方停下來,也進了小飯館,看她在本該在家惬意休息的周末卻戴着耳機面色平靜一個人在街邊的飯館填飽餓了一天的肚子,沒有焦躁抱怨,甚至還有些自我世界的小沉迷,忍不住地就想去打擾她,她有那麽多理由可以自己鑄造一個世界把自我封閉起來,他也有一個理由想把她的世界剝開,剝開她的小世界看一看她究竟樂在哪裏,苦在何處。
作者有話要說:
☆、喬遷
喬遠峰晚上接到母親從日本打過來的電話說讓他幫幫佐芝夏,說她自己一個人在北京折騰要買房,人生地不熟的,要多關照一下,畢竟多年的世交情誼在那裏,怎麽也得讓女孩子安心安全一些。喬遠峰再給佐芝夏打過去時聽那邊聲音有些吵,問她在哪裏,佐芝夏還沒說話,聽見那邊有人問佐小姐,這房子性價比高,小區裏有很多和您一樣的外國人,社區環境很好。喬遠峰大概猜到佐芝夏是在看房子,問她在哪裏,小區名字一報,居然就在他公寓附近不遠。
喬遠峰過去的時候,佐芝夏已經在小區口等着他。
“其實你不用過來的,我知道你很忙,我讓他們幫我介紹一個中介,這是我看的第二家,我覺得今天的房子還可以,呶,就是那邊一棟,觀景臺正對花園。”佐芝夏用手在指指身後的房子。
“既然買房子,也不用這麽急的,總要多看幾處好一些。”喬遠峰知道這個小區外銷居多,價錢确實不錯,應該品質也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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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峰,這個我可不認同你哦,看到好的就要牢牢抓住,我不相信那些還有更好的在後面的話,那樣只會浪費時間。再說了,我的時間精力也不允許總跑來看,賣房的有時間,我卻沒時間,這次出差回來好不容易能看到,挺好的,差不多就想定了。”佐芝夏輕松地笑着說道,看喬遠峰仍然不贊成的眼神,慢慢低下頭玩弄着手指,半天聲音軟軟地解釋道,“我實在是住酒店住煩了,每次回去看到平平整整的床單留不下任何自己存在過的痕跡,心裏會很慌很孤獨,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夜幕下的佐芝夏神情有些落寞,喬遠峰熟悉的佐芝夏不是這樣的,永遠驕傲,永遠優雅,高興、生氣、懊惱,每個表情都無懈可擊,甚至是哭泣都很美,現在卻流露出這樣陌生不屬于她的表情,想想她一個女孩子在異國他鄉獨自打拼,喬遠峰嘆口氣,道:“明天有時間嗎,我陪你去找中介聊聊,如果手續合法房源清白,買也就買了。”
“謝謝你,遠峰,我就是怕擾到你才自己看房子,結果還是打擾到你了,對不起。”佐芝夏擡起頭眼睛亮亮地。
喬遠峰避開她的眼神,笑道:“你也不用這樣跟我客氣,都在北京了,我還能袖手旁觀?你生意上的事情我幫不了,這些小忙還可以将就一用。”
房子買得很順利,房主常年不在國內,房子買了後就沒住過,房子是精裝修的,家具電器都是開發商送的,合同簽訂付一半款項後佐芝夏直接拎包入住。佐芝夏不知聽誰說的有“暖居”一說,張羅公司的同事在家吃飯,喬遠峰也在邀請之列。
喬遠峰的禮物已經提前送過去了,是一個捷克的水晶花瓶。當敲開門後喬遠峰實在沒想到裏面還有八、九個人,開門的人他不認識,對方也有些驚訝,不過立刻反映過來請他進去,大家都擁過來看是誰,有一個到過醫院認識的打個招呼,其他人都很陌生,佐芝夏從廚房出來,身上系着圍裙,一身居家打扮,頭發只松松挽個發髻,一件小碎花襯衫,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比起平日的精致整個人年輕放松不少,看見喬遠峰臉上露出笑容,偧着兩只手說:“說是暖居要很多人才好,這些都是我的同事。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喬遠峰醫生,心外專家,在日本留學工作多年。”說着又轉頭笑道,“今天是我主廚,烤了些小點心,正在做壽司,待會兒宋助理來了我們就可以開飯了,我再去準備準備,遠峰,不好意思,你随便坐。”
那位相熟的人主動承擔了拉喬遠峰入夥的職責,因着北京這邊的事情佐芝夏已慢慢交給他來負責,所以理所當然地跟喬遠峰搭起話來,說道:“宋助理剛出差回來說要去找女朋友點個卯,我們就鼓動他把女朋友一起帶過來,人多熱鬧。我聽說宋助理的女友和您是一個醫院的,不知道喬主任認不認識?”
喬遠峰點點頭,道:“也算認識。”喬遠峰并不打算和這人聊太多,醫生和醫藥公司,這樣特殊的關系和角色,佐芝夏他不好避開,但是其他人卻要保持好距離。
“大家都沒見過宋助理的女友,很好奇,據說都要結婚了,瞧瞧我們那裏的女孩子都很遺憾呢,現在這年頭優秀的男人都迅速地被捕獲進婚姻,不過,也是,如果宋助理去上海,少說兩三年回不來,早早定了關系還是穩定。”那人并不覺得冷場,兀自興致勃勃地說着。
喬遠峰把視線從電視上轉過來,然後又轉回去,貌似随便地問一句:“宋助理要去上海?那北京的事情誰負責啊?”
那人很高興談話能有進展,然後身體湊過去,聲音壓低道:“現在還沒宣布,但是大家都明白,這段時間宋助理一直在上海就是盯着上海分公司的執照,他今天回來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現在北京這邊的事情都是我在接手,所以以後還請喬主任多多關照。”說着那人掏出名片夾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喬遠峰。
喬遠峰接過名片說聲謝謝又很抱歉地說自己沒帶,對方很理解的點點頭。正說着話,突然門鈴響,有人跑去開門,果然人群都嘿嘿地笑着說宋助理女朋友這麽漂亮幹嘛藏得這麽深,早該帶出來認識認識了。宋向宇打着哈哈給大家介紹,餘寶笙清脆的聲音傳出來。喬遠峰身邊的人站起來向人群走過去,笑喊道:“宋助理,你們太遲了,怎麽這麽久,就等你們兩口子了,佐小姐馬上就開飯,我們等得好着急,要不是看在你一周沒回來給你在女朋友面前留點兒面子,我們就不等你了。”
宋向宇沖人群後面的喬遠峰揮揮手,說:“喬主任也過來了,今天真是個大聚會。”
餘寶笙的目光穿過人群對上喬遠峰的眼睛,微笑地點點頭,她似乎猜到他一定會出現在這裏,并不驚訝。
喬遠峰也笑着手裏拿一杯香槟沖他們舉了舉,如果這是她想要的,他願意祝福她。
衆人哄笑着,佐芝夏也從廚房裏出來,手裏捧着一個大盤子,裏面是各種壽司卷,于是大家又衆星捧月地擁到她身邊,餘寶笙從宋向宇手裏接過一個大盒子遞到佐芝夏手中,微笑着說“佐小姐,恭喜你喬遷新居。”
佐芝夏将手在身上的圍裙擦了擦,忙抱住那個盒子,問:“好漂亮的盒子,裏面是什麽啊?”
宋向宇幫着她把盒子放到桌子上,說:“寶笙說日本女孩子喜歡插花,我們就選了一個花瓶。”
待把盒子打開,大家只是禮貌性地哦了一聲說好看好看然後就把目光轉向打趣宋向宇,餘寶笙有些失望,她自認為這個花瓶還是滿漂亮的,關鍵是價錢在那裏,雖然花的是宋向宇的錢,但她是費腦力的那個。佐芝夏面上閃過一絲不虞和尴尬,卻在一秒後迅速換做一張笑臉,說道:“這個很漂亮,謝謝你寶笙。快來嘗嘗我做的飯好不好,媲美五星級大廚哦。”
大家嘻嘻哈哈吃東西喝酒,餘寶笙在碟子裏拿了幾塊壽司走到窗前看樓下的景觀花園,這才注意到飄窗上放了一只大水晶花瓶,樣子和她的那只幾乎一模一樣,裏面插滿了白色的玫瑰。餘寶笙臉上一熱,怪不得大家沒什麽興趣,原來人家已經有了一只。餘寶笙繞着那只花瓶左看右看,其實她認得這只花瓶的,前幾天宋向宇給她打電話說佐芝夏買房子送禮物,讓她先看看,餘寶笙在商場裏看到了這個,淡粉色敞口,只有一只,價格不菲,最後她還是小農了一下買了個差不多樣子的國産的,價格雖然也不便宜,但與眼前這個相比,是小巫見大巫。啧啧,果然她沒逞強和有錢人比錢包。
“餘醫生的花瓶和這個也差不多,不比較的話真的差不多。”一個聲音突兀地在身後響起。
餘寶笙詫異地回頭,一個不認識的年輕女孩子,拿一杯紅酒看着花瓶,但明顯話是跟她說的。
“禮物本來就是一份心意,佐小姐見多識廣什麽東西沒見過,大家送禮物也就是圖個熱鬧。”餘寶笙确信自己不認識這個女孩子,也沒惹過她,口氣也就不客氣。
“這個花瓶是佐小姐的朋友喬主任送的,同樣是禮物,心意還是不一樣的。”那女孩子似乎不打算放過餘寶笙。
餘寶笙肅了臉色,盯着女孩子不動片刻後說道:“幸好我不認識你不需要送什麽勞什子禮物。”說罷轉頭就走,此刻她猜也猜得到一定是宋向宇惹的桃花債。
一臉敗興地回到桌前,宋向宇回頭看餘寶笙的盤子空了,又拿了快小蛋糕給她。這邊還沒說話,旁邊就有人起哄說宋助理真是心疼女朋友。宋向宇大笑着索性又拿了塊壽司放到餘寶笙的盤子裏,旁邊的人笑得更厲害。
“宋助理,這麽心疼女朋友,到時候怎麽舍得去上海啊?”有人喊道,大家也跟着笑,佐芝夏一直不開飯,說到底是給宋向宇這個拓展上海的先鋒面子,大家心裏都清楚。
餘寶笙慢慢地把頭轉過來,臉上的笑和紅粉還沒褪掉,眼神卻率先淬了冷,帶着詢問,看宋向宇究竟怎麽回事。宋向宇擡手搭到餘寶笙的肩膀上,不為人知地捏捏她的肩,餘寶笙知道這個意思是稍安勿躁,待會兒向她解釋,看看衆人咬了咬牙低下頭假裝害羞不作聲,可是那幾塊點心卻再吃不下去,心裏翻騰的巨浪幾欲沖出喉嚨,最後找個借口離開人群走到外面的露臺上。過了一會兒宋向宇跟出來,站在餘寶笙的身邊,沉默地看着外面的街景大概幾分鐘才說道:“這次回來我是要跟你說這件事情的。”
餘寶笙手裏攥着水杯,壓着聲音說:“其實你只是打算通知我,而并不是和我商量。”
“寶笙,這是一次機會,北京我還要回來,佐小姐仍然給我留了總公司市場總監的職務,并沒有讓我完全放開這邊,所以也就是兩三年時間。”
“那你是讓我等你?”
“沒有,我們關系與這個無關,跟你爸爸見面後,如果伯父不反對,我想先訂婚,等上海差不多有了規模,也就一年左右,我們就舉行婚禮。”
餘寶笙聽着宋向宇部署周密計劃詳細的人生規劃,心裏涼了一大截兒,忍不住冷笑道:“如果訂婚結婚的對象不是我的話,我真不知道這件事情還與我有關?宋向宇,你都計劃好了,是不是任何一個差不多的女人都可以被換算成未婚妻新娘這個角色?我不過是剛好碰上了?”
宋向宇聽到餘寶笙的話臉色也變得冷冽,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低低地說道:“餘寶笙,你居然能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我對你是認真的,這一點,你不應該懷疑。”
餘寶笙使勁甩宋向宇的手,卻沒有成功,很恨地說道:“認不認真這個事情再說,今天是在佐小姐的家裏,我不會給你難堪,但是這件事情我保留意見。你最好離開這裏,看着你我保不準做到冷靜。”
宋向宇使勁抓着她的胳膊盯着她一會兒道:“好,我們回去說。”說完松開手轉身走出露臺進去房間,卻在門口遇到喬遠峰端杯酒研究花瓶裏的玫瑰,嘴上扯了個笑算是打過招呼。
餘寶笙在宋向宇離開後也轉身看着他進到屋裏,看着喬遠峰透過玻璃對上她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談心
餘寶笙将目光從喬遠峰身上挪開,沒有任何停留,然後轉身又看向露臺外面的風景,無論喬遠峰聽沒聽到,她不想把自己凄惶無着落的感情在他面前顯露。
對于宋向宇去上海的決定,餘寶笙不是怪怨,她不是忍受不了分離,而是不能原諒宋向宇自作主張的行為,他的計劃那麽完美,從開始到最後都有她的出現,可是卻又與她無關,他不需要她給出意見,因為他認為自己會對婚姻絕對負責。餘寶笙想過相敬如賓的婚姻,也想過平靜如水的生活,想過做相對獨立空間的夫妻,但是絕沒想過這樣自負理智的安排。她想起何輕輕罵過她的話,你呀,現在人家願意花時間花金錢跟你談戀愛的時候你卻防備懶惰,等以後人家跟你直奔主題的時候,你可別抱怨婚姻太赤裸沒有愛情。果然她是經不起罵的,這才多長時間就應驗了,宋向宇想要一個穩定靠譜的婚姻,她這個前女友不吵鬧不粘人比起相親的陌生人、還需要磨合的新戀情,優點還有一些。這明明也是她曾想過的搭伴過日子,為什麽心裏卻奔騰着一萬個不願意、不高興和很失落?
喬遠峰看着餘寶笙的目光不作停留地從他身上滑過,很顯然她此時心情不好,他注意到剛才餘寶笙聽到宋向宇去上海的神情,佯作鎮定,原來她事先居然不知道,等兩個人先後去到露臺,他隔會兒過來雖未多聽到他們故意壓低聲音的談話,但是很明顯氣氛不愉快。
“遠峰,不好意思,今天都沒有時間感謝你,其實還是很忐忑不安的,我的廚藝下降了沒有?”佐芝夏走過來站在喬遠峰的身邊,目光掃過他身後露臺上餘寶笙的身影,嘴角繃緊又即刻放松。
“不需要我評價了吧,你沒發現大家都快吃光了?”喬遠峰笑望着客廳裏歡樂的人們說道。
“今天時間還是有些趕,人多,做得還是有些勉強,反正離得近,如果你以後想吃什麽我可以免費讓你來蹭飯吃的。”佐芝夏刻意把“蹭飯”兩個字發出來,然後用手半掩着唇笑道,“我覺得蹭這個字真得到北京來才會學到,很形象,很傳神。”
喬遠峰笑笑,道:“方言裏有很多好玩兒的,确實只有到這片土地上才能體會到。”
“這也是不是你離開又想回來的原因?出生于這片土地,無論經歷什麽,終究還是愛着?”佐芝夏的手指撫過花瓶卷曲的邊沿,輕輕地問道。
喬遠峰轉臉看佐芝夏,自從兩年前他們開始因為他回國争吵到一年半前分手,他們之間還從未平心靜氣地談起這個話題,而此時佐芝夏卻主動提起,用詞文藝,卻也道出他一些心思。雖然出國八、九年,但是他沒有想過會在那裏落地生根,父親生病只是一個起因,即使沒有這樣的事情,晚個幾年也會回來。就像那時候他和佐芝夏初交往時就曾說過我不是這個國家的人,終有一天要回去,如果那樣,對你又是不公平的,那時的佐芝夏卻信心滿滿地說愛一個人會為對方改變,結果他們誰也沒為誰改變,只好接受分手。
“沒有刻意想過很多,但是确實家在這裏。”喬遠峰一口把杯裏的酒喝完,道,“我先回去了,不影響你們熱鬧。”
“知道你沒吃好,我給你留了份便當,稍等一下我去拿。”佐芝夏接過喬遠峰的杯子,手輕輕在他手背上按了一下示意他等等。
佐芝夏剛離開,餘寶笙從外面進來,無論如何她還要給宋向宇留着面子,她不願意把兩個人的情緒搞得盡人皆知,可是一時又融不進熱鬧的人群,便在窗口躊躇着。
喬遠峰往旁邊讓讓,沖她笑笑說:“最近聽說你們科被當成重點科室加強醫護人員作風建設,很忙吧?”
雖然此刻餘寶笙也不想面對喬遠峰,潛意識裏她的不堪最不願讓他看到,可是比起回到陌生又歡樂的人群,她還是站定了,勉強扯動嘴角,說:“是啊,以前還可以偷個懶,現在标語貼滿牆,每天都自查,想想就頭疼。”
“幸好我們科沒争取到這個示範文明标兵。”
無論他剛才聽沒聽到她和宋向宇的對話,此時說些無甚緊要又可以打發時間的話,餘寶笙還是很感激喬遠峰的。
“雖然辛苦,不過據說是有獎金的,也不知道能有多少,可別像以前那樣能吃頓飯就不錯了。”
“本來還想誇誇你的,原來這麽愛錢。”喬遠峰打趣道。
餘寶笙摸摸手邊的花瓶,想起自己那個被陌生人諷刺的花瓶,自嘲道:“海歸可真有錢,不是我品味差,這個花瓶我也看上了,可惜太貴,結果被你買來,早知道我才不自取其辱。”
喬遠峰嘴角彎起,他也看到餘寶笙的花瓶,對于這個小插曲他倒是滿心高興,心有靈犀,是這麽講的吧。
“遠峰,餘醫生,你們在聊什麽,這麽高興?”佐芝夏拿着一份便當走過來,看着喬遠峰和餘寶笙,一個笑容滿面,一個面有忿色,可是看在人眼裏居然還很和諧,心裏一驚,快步走過來。
餘寶笙對于佐芝夏的态度是能少交往則少交往,能少說話則少說話,趕緊道:“我在誇喬主任的花瓶漂亮,我那個實在是相形見绌,東西真不能比。”
佐芝夏松一口氣,笑道:“也是遠峰的花瓶早到了一天才用的,兩個我都很喜歡呢。”然後又把食盒遞給喬遠峰,“佐料也給你帶了一份。”
佐芝夏說的是最平常的話,但是話裏還是透出來兩個人的關系深淺,餘寶笙對于眼前二人的熟稔和親近正不知是否要回避,聽喬遠峰道:“謝謝你芝夏,那我就不打擾了,餘醫生,我先走一步,你們慢慢玩兒。”說着便身移腳動向門口走去。
喬遠峰的行動解放了餘寶笙,她慌忙道再見,本能地餘寶笙覺得在佐芝夏面前自己最好少和喬遠峰接觸。
看着佐芝夏和喬遠峰相攜離開,之前的情緒便如灰色的翳再次襲來,餘寶笙擡眼看向僅幾米之隔熱鬧的人群,宋向宇依然出類拔萃,之前那個嘲笑她的女孩子就站在他的身邊,笑得很美。
“餘醫生不喜歡熱鬧?”佐芝夏送喬遠峰後款款走到餘寶笙的身邊,還貼心地為她拿了一杯果汁。
餘寶笙接過來果汁心裏暗道日本女孩子的細心的确不是一般的功力,佐芝夏居然注意到她此前喝的都是猕猴桃汁,雖然不願多和佐芝夏接觸,但人家如此用心她也不能太失禮,笑着答道:“哦,也不是,最近事情有點兒多。”
“不知道餘醫生喜不喜歡香薰,我自己經常在累的時候做些香薰,會很好地緩解疲勞放松精神,我發現一個不錯的美容養生店,那裏就有這個項目,真的很不錯,我還是建議您有時間試用一下。”
“謝謝佐小姐,我其實還好,只要睡眠充足就沒什麽事情。”
“年輕是不一樣啊,我像餘醫生這個年紀時候也是什麽都不怕,再累再苦睡一覺就好了,那時剛回國不久,自己想的和父親籌劃的不一樣,所以橫下心自己出去闖。”佐芝夏似乎很有談話的興致。
“一定很辛苦吧。”餘寶笙雖然不大想和佐芝夏多聊,但對方一副親切,也只得硬着頭皮接個話,想想佐芝夏千嬌百媚的大小姐自己闖社會的确也很難得很不容易。
“嗯,剛開始很難,後來認識了遠峰,他給我不少意見和鼓勵,在我不開心不如意的時候陪我,其實我也很佩服他,完全不靠家裏,幾乎是靠自己完成學業,如果不回國他的職業前景會很好,可是還是放棄了,武阿姨,哦,就是遠峰的媽媽,很欣慰很驕傲也很難過。”
餘寶笙僵硬地聽着佐芝夏的話,大腦麻木沒有反應,心裏一陣一陣地涼,她即使可以從容面對喬遠峰,但是不表明她可以安然把過去的感情被來來回回地翻炒,她害怕佐芝夏把她和喬遠峰在日本的一點一滴都告訴她,這些只能讓她更無助恐慌,她摧心摧肝的暗戀她無可救藥的思念在無望的等待中被磨成一顆永遠化不開的硬繭,而那個人卻與另一個溫柔多情佳人的相互愛戀。她知道那些都是過去,也怪不得他人,可是她也有情緒,可以不責怪,難道不可以躲開嗎?為什麽可硬生生壓下去的悲傷痛苦又重新被掘出來,需要她再次面對費力掩埋。
佐芝夏還說了什麽,餘寶笙幾乎沒有聽,只是反反複複地想為什麽佐芝夏選她當一個傾吐對象,她這樣外柔內剛的女人不會随随便便找一個人來聊傷口聊感情的,為什麽會是她?她一點兒都不想做她的知心姐姐,她們的心裏都深愛過或者深愛着那個叫喬遠峰的男人,某種意義上她們是情敵,她不喜歡佐芝夏固然是第一面的眼緣不好,但也從沒有否認過她也曾嫉妒過她。那佐芝夏呢?餘寶笙絕不認為佐芝夏會是簡單地無意中說起這些,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佐芝夏警惕戒備的目光,這種審視何來,大概與今天晚上突然把她當作真心摯友是一個原因,無緣無故地示弱示好總是有問題的。但她也不認為佐芝夏是故意向她提起這些,她篤定佐芝夏不會知曉她曾經的情事。
“我和遠峰有過四年的深厚感情,可就是因為我們不是一個國家,這種感情就不得不被迫斬斷,餘醫生,不怕你笑話,我很愛遠峰,到現在都愛着。”
佐芝夏說到最後一句似乎是故意地大聲地宣布什麽似的,突然提高的聲音驚醒了恍恍惚惚的餘寶笙,餘寶笙驚訝地看着佐芝夏繃緊的嘴角,藍色的血管清晰可見,她是費了多大力氣說出這話,佐芝夏的眼睛毫不回避地盯着餘寶笙。餘寶笙的心猛地跳起來,要不是自信自己對喬遠峰那些遙遠綿久的感情誰都不知,她都要懷疑佐芝夏意有所指。
“哦……這個……佐小姐……我很難過你們的故事,你很勇敢,也很值得愛。”餘寶笙亂七八糟找了幾句話搪塞過去。
“所以,餘醫生,你也要勇敢,對于觊觎自己男朋友老公的人,可不要随便使性子,你的愛是對他最大的贊美,也是保護自己愛情的有力武器。雖然我不願意參與員工的私生活,但是還是希望你和宋助理的愛情圓滿幸福。”
此刻餘寶笙才明白佐芝夏這是什麽意思,鬧半天她以為自己躲在一邊不參與人家的熱鬧是因為那個愛慕宋向宇的女孩子而與他置氣。
“謝謝佐小姐,我知道了。”餘寶笙懸着的一顆心放下來客氣道,對于宋向宇的那個同事她還真沒往心裏去,之前因為花瓶奚落她的話也僅僅是因為不喜歡被人莫名其妙地挑釁,不是她對自己多麽自信,實在是宋向宇屢次向她傳遞的理智的婚姻觀使然,他已經和各色美女玩兒過愛情這玩意兒,他現在想要一個樸實平靜的婚姻。
“走,我們也過去熱鬧熱鬧。”說着佐芝夏拉着餘寶笙的手臂把她帶到餐桌前。
作者有話要說:
☆、幫忙
宋向宇的車子載着餘寶笙和幾個同事離開佐芝夏的公寓,一路上餘寶笙無話可說,倒是後面兩個女孩子一直輕聲聊天,其中一個就是和餘寶笙有過言語沖突的。女孩子似乎看出來宋向宇和餘寶笙之間在鬧別扭,并不像同事那樣對下午的熱鬧猶自回味,只是偶爾應答幾句。餘寶笙心裏想這樣看來倒不算是個輕佻的,但是下午那兩句話可着實讓人生氣。
“宋助理,我也在這兒下車了,謝謝你。”車停到路邊後,女孩子和同事一起下車,趴在窗口對宋向宇說道。
宋向宇說你的地址不是在南面嗎?
那女孩子笑着道:“這裏是地鐵,直接到我的住處,一點兒都不麻煩,宋助理趕緊回去吧,剛下飛機,又感冒了,早點兒休息。”
宋向宇一愣,繼而笑道:“被你發現了,你快上來,我沒什麽事兒。”
女孩子笑着揮揮手轉身跑過人行道,那邊的确有一個地鐵入口。宋向宇看看也沒什麽挽留,這才重新開車駛上主路。
餘寶笙胳膊支在車門撐着臉一直看着剛才的一幕,心想她遇到的都是這種溫柔脈脈型的,佐芝夏就不要說了,扶桑國的女人是全世界男人的好老婆,眼前這位暗戀宋向宇的,也有一份真摯的柔情,她沒發現宋向宇感冒,人家卻細細叮咛,聽聽女孩子的語氣大概也是有些怨她拖累宋向宇吃藥休息了,看來她如果想留住男人真該修煉一下玉女神經,
“蘇姍之前一直做我的助手,人挺聰明的,善于察言觀色。”宋向宇半是解釋半是找個話題。
“也去上海?”餘寶笙不想對蘇姍多做評價,随便找句話,但是話出口,卻發現這才是最沒意思最無聊的。
宋向宇立時沉默,但餘寶笙能聽到他的呼吸還是有些沉。
“寶笙,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之前沒說是有些欠妥,但并不是不跟你說,我想挺好的一件事情,這不應該成為争論的焦點。”
“麻煩你把車靠路邊,我想還是要跟你争論一下什麽是焦點。”這樣的話題一旦被提起來,一天的沉默便不能再遮掩。
“寶笙,你剛才也聽到了,我感冒了,剛下飛機,現在我送你回家,我們可以換個時間争論,OK?”宋向宇顯然有些生氣。
“對不起,我沒顧及到你的身體,這裏離你的公寓近,我自己打車回去吧。”餘寶笙放低姿态,軟了聲調,說實話到現在為止她也沒看出來宋向宇怎麽感冒了,聲音正常,沒有咳嗽,沒有流鼻涕,一切感冒症狀都沒看到,如此看來她不是個合格的醫生,更不是個稱職的女朋友。
“我送你。”宋向宇猛踩油門,一路上再不說一句話。
說到底那晚最後宋向宇也沒有解釋上海的事情,餘寶笙也沒再提起上海的話題。第二天宋向宇也沒有打電話,餘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