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8)

笙想起他的感冒還是發了一條短信,囑咐他多注意身體,宋向宇不久後回一條說小病沒什麽事情。見他也沒再多說什麽,餘寶笙也絕了繼續發信息或打電話的心思,合上手機的一刻,她想或許宋向宇生氣了,如果真知道自己男朋友生氣了感冒了,她應該做什麽,立刻打電話過去?還是或者主動到他的公寓做好粥飯伺候他?餘寶笙想想有些惡寒,先不說她現在心裏也在鬧着別扭,單說去他公寓做飯,是啊,她都不知道他的公寓在哪個小區,只記得名字,他沒有邀請她去過,就像她的公寓也是上次他才來過一次,想到這些,餘寶笙真是覺得他們的關系的尴尬,兩個快要論及婚嫁的人,居然互相還沒有去過對方的住處,最讓人不解的是,他們居然都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些餘寶笙煩躁起來忍不住拿筆戳自己的額頭,突然聽見有護士在樓道喊餘醫生有人找。

科裏只有她一個姓餘,自然是叫自己 ,餘寶笙摸着被戳木了的前額到護士站卻沒發現有認識的人,剛轉頭要去另一邊,卻聽到一個聲音在身後說:“餘醫生,是我找你。”

餘寶笙回頭看椅子上站起來一個女子,臉色有些蒼白,卻直直地看着她。餘寶笙心裏一嘆,指指樓外,然後轉身從安全通道下去,到了樓外餘寶笙沒有停步,一直走到後院的一處僻靜所在才停下來,等着那女子走過來說:“你大概不是找我來看病吧?”

“是,我是想請你幫忙。”那女孩子咬咬唇然後低聲道。

“我不認識你,能幫你什麽忙?你是在講笑話吧。”餘寶笙冷笑一聲,就在前一天她嘲笑那只花瓶時候可是咄咄逼人,是叫蘇姍吧。

“佐小姐今天上午讓我暫停協助宋助理在上海分公司的事務,希望你能幫我說說,我知道你和佐小姐關系很好,佐小姐經常在公司裏誇宋助理的女朋友多好多好,所以我想請你幫忙說一句,餘醫生,我和宋助理配合很好。”蘇姍走前一步,眼裏分明是祈求。

“佐小姐是你們的老板,她對工作崗位的安排應該都是深思熟慮的,我想她不會因為別人的參與而改變什麽?對不起,我幫不了你這個忙。”餘寶笙雙手插到白大褂的衣兜裏就想走。

“餘醫生,你是害怕我麽?”蘇姍突然伸臂攔住餘寶笙說道。

“你?蘇小姐,你覺得我會嗎?”餘寶笙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人,“我知道你叫蘇姍,宋向宇告訴我的,你是他的助手,他說你挺聰明的,我怎麽覺得蘇小姐你好像不那麽聰明?”

蘇姍的臉變得慘白,恨恨地說道:“餘醫生,是你讓佐小姐調開我的吧?我知道你是宋助理的女朋友有權說這話,但是我瞧不上你,你不愛宋助理,都不知道他有多辛苦。”

餘寶笙本來已經越過蘇姍走到她身邊,聽到這樣的話卻慢下腳步,回頭看着蘇姍,冷冷地說:“蘇小姐你的缺點就是自以為是,先是自以為是我能幫你,一旦被我拒絕又自以為是我恨你,現在又自以為是我的感情,我是初次認識你,跟你一點兒都不熟。”

“蘇小姐我的确是有些自以為是,我以為你會看明白宋助理的難處。公司開在上海,我們人生地不熟,佐小姐的目标訂的又很高,宋助理說是分公司的負責人,可是什麽都得幹,我是唯一能幫到他的人,如果今天連我都不去了,即使再派一個人,前期不熟悉,對他來說是累贅和災難。如果你只是不想我在他身邊那我可以答應你,希望你不要公報私仇,他那麽辛苦也不見你關心他,生了病你也不聞不問,事業和身體你都不關心,你這樣的女朋友還當得有意思嗎?”蘇姍的手臂擡起擋住餘寶笙的去路。

餘寶笙站在那裏盯着眼前的姑娘,她确實不知道宋向宇的辛苦,他從來沒有跟她提起過,他們總是各自做事,不會拿彼此的問題煩擾對方,就像她被打破了頭也沒有對他說。餘寶笙低下頭看看自己的影子,半天擡頭問:“蘇小姐,昨天你是怎麽知道他感冒的?”

蘇姍擡頭看餘寶笙,看她的臉色平靜,眼神裏卻有真正的疑惑,剛才還青白的臉突然有了血色,道:“餘醫生,你是緊張了嗎?”

餘寶笙揚起下巴一笑,說:“你可以當我是醫生的職業病,我的确沒發現,不過蘇小姐不願意的話可以不說,我也就随便一問。”說罷作勢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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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醫生你當然不會發現,這是長期相處的觀察,宋助理感冒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捏鼻尖,他說過感冒的時候鼻腔容易幹,捏一下就會緩解。”蘇姍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是微微地酸澀。

餘寶笙推開橫在身前的手臂,深吸一口氣對蘇姍說:“蘇小姐,關于你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佐小姐也不熟,抱歉幫不了什麽忙。”說完也不管蘇姍什麽表情擡腳就走。

再回到辦公室此前一直煩躁的心卻奇怪地靜下來了,想了半天定定神,拿起手機給喬遠峰撥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估計人是在手術室,這一延滞,剛才的勇氣又有些退卻,平靜的心又有些煩躁,無力地合上手機,理理頭發,埋首看了幾頁書,又猛地坐起來拿起手機噼裏啪啦補發一個短信過去,“不好意思,撥錯電話了,沒事。”

卻不料快下班的時候喬遠峰還是打來電話。

“找我有事?”

“啊?你沒收到短信嗎?沒有事情,不好意思,我撥錯了。”餘寶笙撒謊道。

“真撥錯了,要麽是置之不理,要麽是趕快發個解釋短信,沒有像你這樣的,隔了二十多分鐘還惦記這事情,再補發個道歉。說吧,到底有什麽事?”喬遠峰聲音清晰地傳過來,有一點點讓人安心的力量。

“反正快下班了,如果沒什麽安排的話,一起吃飯,邊說邊吃。下班後我在車場等你,搭你車,別磨蹭,今天站了六、七個小時,餓得厲害,腿也僵了。”喬遠峰并沒有給餘寶笙說“不”的機會,直接定了時間。

餘寶笙本來還想拒絕,可聽到後面一句話,倒不好意思再推脫,當下應了說她來請客。

衆目睽睽之下,餘寶笙和喬遠峰,曾經的緋聞主角,如今在一輛車上,想想還是別那麽明目張膽,盡管心有不忍,餘寶笙還是晚了近二十分鐘避開剛下班時候的高峰。

喬遠峰看餘寶笙遠遠走過來才從自己的車上下來,餘寶笙低着頭打開車門上車,等喬遠峰坐好後從包裏掏出一個小包裝的蛋糕遞給他,喬遠峰毫不客氣地接過來面包撕開塑料袋大大地咬了一口,然後笑着說:“謝謝,你還算是個體貼的人。”

餘寶笙繃着嘴沒說話,過好一會兒才道:“對不起。”

進了飯店,喬遠峰拿着菜單示意餘寶笙點菜,餘寶笙拒絕,他也不再推讓,簡單挑幾個菜交給服務員,然後雙手交叉,看着餘寶笙說道:“有什麽事情?說吧。”

“你……能不能幫個忙找一下佐小姐?”餘寶笙想了想還是開門見山。

喬遠峰表情未變,下巴微擡一下示意餘寶笙繼續說。

“宋向宇的一個助手,一直在上海協助他拓展的,佐小姐最近重新調整,他的助手留在北京,你能跟佐小姐說說看能不能留下那個助手,她挺有能力的。”

“宋向宇讓你說的?”喬遠峰拿起杯子喝口水,眼風掃過餘寶笙微垂下的臉。

“不是,我就是偶爾聽說的,雖然我沒在企業幹過,但是也知道一個得力助手會省掉很多麻煩,而且他們也配合習慣。”

“是那位助手找你的吧。”喬遠峰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卻肯定,“她找了你,你想幫宋向宇?”

“我知道瞞不過你,”餘寶笙苦笑一下,“的确是那個助手找的我,我幫不了宋向宇,也不能拖後腿不是嗎?”

“你已經很幫宋向宇了。”喬遠峰淡淡地接話。

餘寶笙擡眼看喬遠峰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可她的心思也不在這裏,只是繼續道:“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給人添亂。”

“你不知道芝夏這麽做的意思?”喬遠峰也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轉個問題。

“我也猜到過,但還是不太相信,佐小姐是個優秀的商人,我不認為我這樣的泛泛之交會值得她這麽做,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我沒法兒自己找她,我的确跟佐小姐不是很熟,我不懂經營,所以想請你幫忙,這個很為難,你不方便也可以的。”

“你對宋向宇很放心?”停了一會兒喬遠峰說。

“他的确是個想得很明白的人,這方面我還真不用擔心。”餘寶笙無意識地手指敲桌面,宋向宇的人生都已經規劃好了,事業、婚姻、家庭,跟什麽樣的人談戀愛,與什麽樣的人結婚,起碼在現階段他大概不會讓旁的因素幹擾自己。低頭想着這些,卻沒看到喬遠峰的臉色黯了一黯。

“先吃飯吧,明天我問問芝夏。”喬遠峰拿起湯匙給餘寶笙盛碗湯遞給餘寶笙,“但的确不能保證有作用。”

餘寶笙讷讷地說聲謝謝,立刻低下頭一勺緊一勺地喝湯,眼裏淡淡地濕潤隔着湯水的熱氣避開喬遠峰的眼睛,她不喜歡求人,尤其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做這樣的事情,可是她想在離開宋向宇之前幫他一次,既然有一個喜歡他能暗暗照顧協助的他的女孩子在身邊,他奔向成功的路起碼不會太辛苦。

作者有話要說:

☆、分手

餘寶笙不知道喬遠峰怎麽和佐芝夏說的,隔了一天收到一個陌生電話發來的短信,內容是謝謝,我也會讓你放心的。

餘寶笙面上一笑,她放不放心都沒什麽,以後不會再關她的事情了。

找到宋向宇的手機號碼發一個短信過去。

“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宋向宇很快回過來。

“我在家休息。”

餘寶笙沉吟半晌。

“那我去看你,晚飯我會帶過去。”

宋向宇回一個“好”字。

來來回回不過四五條短信,餘寶笙卻覺得累得很,這段感情真要計較起來原來如此冷漠清醒,他病了并不多說,她知道也沒有太多關心則亂,真的如此戒備又如此自立。等到下班,餘寶笙開車從城西往城東去,最後在宋向宇住的小區附近一家酒店訂了外賣。

宋向宇臉色發白地給餘寶笙打開家門,側身讓她進來,玄關處有些窄,餘寶笙經過宋向宇的時候,他的手一只接過手裏放着食盒的紙袋,一只順勢搭在她的肩頭。餘寶笙身體一僵,低頭換鞋躲開了那只手的重量,再直起身體,宋向宇已經坐在桌前打開紙袋,一樣一樣把食盒拿出來。

餘寶笙到廚房洗了手,順便在架子上取了幾個盤子和碗拿出來。

“我來吧,你先喝點兒粥。”

宋向宇說聲謝謝默默地喝粥,幾口之後擡頭看餘寶笙,她把菜認真地一根一根擺在餐盤裏。

“你不吃嗎?”

“路上吃了點面包,現在不太想吃。”餘寶笙把靠近自己這邊的一個青菜推得離宋向宇近一些,“這些都是清淡的,多吃點兒。”放好了有些無聊地把一個餐盒的蓋子彎來彎去。

“看來我的房間裝修得不怎麽樣,你居然都沒興趣看看?”宋向宇似乎是笑說着喝口粥。

餘寶笙有些發窘,頓了一下說:“挺好的,跟你的風格很像。”

“我什麽風格?”

“啊?那個……精致、講究,有品質。”餘寶笙倒沒想到宋向宇有此一問,愣一下補充幾個詞,她素來知道宋向宇講究生活品質,但他是什麽風格卻從未總結過,至于怎麽講究,反正比起她的随性不講究是很講究的。

“寶笙,上海的事情沒提前跟你說,我向你道歉。”宋向宇突然說道。

宋向宇那麽驕傲的人很少向人道歉,至少餘寶笙沒有遇到過,他們很少有争論,有争論的話,以前是她不計較先閉了嘴,第二次戀愛呢大部分情況是兩個人都識相地先後閉嘴,像今天這樣的道歉到算是頭一次。

“向宇,你不用向我道歉,其實我也能理解你,真的,這幾天我也想明白了,我們……”餘寶笙在想一個措辭,到現在她并不再需要宋向宇的道歉,是真的,她如何讓他明白她的想法。

“寶笙,下面的話不要輕易說出口,我們都是成年人,不會因為某些原因就讓你有這樣的想法吧?”宋向宇突然打斷餘寶笙的話。

餘寶笙停下手裏的小動作,認真地看着宋向宇,其實今天看到宋向宇這樣,她是不想說的,只是話題意想不到地就被帶到這裏,她說出來反而是順理成章。咽了咽口水,餘寶笙艱難地再次開口。

“既然話說到這裏了,我想說我也沒有輕率,向宇,你難道沒發現我們不合适嗎?”

湯匙被扔到碗裏,粥濺灑出來,宋向宇的手背和桌子被濺得狼藉一片。

“你說怎麽不合适了?這樣不是挺好嗎?我們之前已經達成共識,好好過日子,我也說過我這次是認真的,現在這一切都是生活的開始,以後我們只好越來越好。”

“什麽叫越來越好?是日子嗎?我不覺得現在不好。除了日子呢?兩個人的感情會不會越來越好,還是就是現在這樣比白開水有一點兒甜味兒,所謂的平淡樸實?”

“寶笙,我以為你沒那麽幼稚,你也不小了,你覺得生活裏是愛情靠得住?還是踏踏實實的過日子靠得住?愛情是一時的,日子才是長久的。”宋向宇狠狠地抽出幾張面巾紙煩躁地擦擦手扔到一邊,又抽出幾張胡亂地擦擦桌子。

“是的,我不小了,可是還是沒有看開。向宇,對不起,我不想就這樣把自己交待了。”多少個體面的借口在心裏轉過,但在開口的剎那,餘寶笙還是選擇了最直接最殘酷的答案,這種殘酷不僅是對宋向宇,也是對自己。

“交待?你是覺得我不喜歡你,還是你不喜歡我?”宋向宇冷笑一聲,他自覺已經做得很好,很有種我将真心托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的失落和氣憤。

“恰恰是喜歡,真的,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互有好感,再次相遇後順理成章在一起,這是好好過生活的基礎,也是我曾經以為的,和你一直認可的。可我現在不這樣想了。如果我很愛你,或許對你的喜歡和接受會感激不盡,如果你是愛我的,享受愛人的呵護也會讓我有所堅持,可正是因為這種沒有愛上的喜歡,我們互相獨立,又互相自律,卻不能給對方更多的安心。我怕有一天我的感情出現變化,這樣的平衡就會打破,我會對你提出很多很多要求,讓你時刻陪着,嫉妒你身邊的女人,或者還會查你的手機,如果你不能把這種糾結化解或者對此表示理解,那些都會成為我們現在想要的模範生活的羁絆和負擔,于我會陷入更深的痛苦中,于你,我也将不再适合妻子這個崗位。”

宋向宇一時沒明白,愣在那裏,他有些不确信地盯住餘寶笙半天才開口,道:“寶笙,你是怕我變心嗎?”看着一臉嚴肅的餘寶笙,宋向宇面上的不忿漸漸變成好笑的神色,好一會兒才幹笑幾聲道:“寶笙,你的擔心是無稽之談,你不會變成那樣的人,我也不會是你想的那樣的人。”

“我不會變嗎?宋向宇,不用我誇你,你也知道自己是個有魅力的男人,跟你在一起我也會虛榮,愛上你就跟喜歡你一樣大概是遲早的事,當婚姻裏的我愛上你,我不會是特例,也會像每個女人想要獨占丈夫的愛情,如果得不到,那這種愛要麽讓人變成神經質,要麽會彼此折磨最終分手。”餘寶笙的聲音頹下來,她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情,只因為那是個虛拟的人,她折磨的是自己和自己的愛情。

“寶笙,你太消極。或許我以後也很希望你會認認真真愛上我呢?”宋向宇終于找到一句可以說出口的玩笑話,餘寶笙的假設的确有些讓人不輕松。

“宋向宇,你看,你也不确定希不希望我愛上你,我們的兩次戀愛關系,都始自于不認真不嚴肅,第一次你不過是憑着一場賭局,第二次你是要找個合适的妻子,兩次都不是因為愛情,即使是這次,你經過深思熟慮,但是你也并沒有把期盼過我愛你你愛我作為共同生活裏必須要有的環節。你對家庭婚姻的設定是不含愛情在內的。”

“你怎麽知道的?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其實………後來也不是那樣的………請你相信………。”宋向宇幾乎是立刻站起來,然後又頹然坐下,半晌說道,“寶笙,你這樣說是對我有偏見的。”

“不,沒有,既然在知道的初始沒有對你質問,那就是我接受原諒了。我也相信,到後來你是真的喜歡我了,否則也不會跟我耗一年,這個時間在你的女朋友裏不算短的。”餘寶笙酸澀地笑笑,“那時候我自己也有份堪不破的感情,也沒有太多用心,也對不起你。所以,我們也算兩清。”

“寶笙,那是誰?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宋向宇擡起頭急切地問道,心裏卻也奇怪自己此刻關心的居然是這個問題,與他們目前的談話沒有任何關系的一個話題。

“是誰都不重要,都過去了。只是這次我怕沒有這樣的分心,我真的會認真起來,如果那樣,餘寶笙就再不會是懂事、聰明、看得開的餘寶笙。”說着餘寶笙居然笑了,“真的,我是個很偏執的人,如果認真了的話。”

“寶笙,別開玩笑,我會好好對你的。”宋向宇想挽留,卻透露出一絲猶豫,他的确沒有想過真正認真起來的餘寶笙是什麽樣子,但是他知道以前的自己認真對待一份感情時最後遭到的奚落是何等的悲劇,他從沒想過餘寶笙會有一天明明白白地把他們之間的關系剖析,這比他知道自己當年的惡作劇的追求露陷還讓人不安。

餘寶笙輕輕搖搖頭,說:“我不要這樣的承諾,沒有意義。向宇,其實你的內心也是猶豫了,對不對?老實說,我現在已經對未來有些害怕了,這對你來說,并不是件好事,不是嗎?所以,宋向宇,我們分手吧,”

屋子裏靜靜的,除了兩個人的呼吸,就只有空調發出的細微的嗡嗡聲,餘寶笙看着宋向宇低下頭,平時高出她将近一個頭的身體就俯趴在她眼前的桌子上,腰彎得不能再彎,頭低得不能再低,他不說話,也不動,終于,餘寶笙變得煩躁起來,今天這樣的情形已經夠了,他們都沒做好愛上對方的打算,這真是一出對婚姻的諷刺。

餘寶笙輕輕站起來拿起手邊的包走到玄關處穿好鞋,然後回頭,對着宋向宇低頭的背影說了一句:“那就再見吧。”

從春天到夏末,他和她都曾努力過讓這段別後重圓的戀情長久下去,但這段重新來過的感情仍然最終悄然無蹤,與當年不一樣,他們這次是認真的,但結局卻與當年一樣,是他們太自私,都守着自己,成年人的愛情,其實脆弱得很,有太多的變數和自保。餘寶笙在後視鏡裏看一眼這個大概永遠不會再來的地方,一腳油門踩下去駛出宋向宇的小區。

作者有話要說: 這也是一段過去的感情,只是物是人非。

☆、熟稔

回家已是深夜,餘寶笙突然有想喝酒的沖動,想給何輕輕打電話,又想起此前這個家夥曾經說她在西北地區的不毛之地錄制節目,大概會聯系不上,讓她有事微信留言,有信號她會和她聯系。翻出之前喝剩的多半瓶紅酒,一杯一杯,想着短短幾個月的相處掙紮穩定到最後的離開,雖沒有傷心傷肺,一番失望的痛和清醒的疼還是有的,半瓶紅酒居然悠悠地見了底兒,摸着黑洗漱上床,在酒精後勁襲來的時候,頭痛欲裂,餘寶笙又爬起來跌跌撞撞找一片安眠藥吞下去,在藥效發揮作用時,她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像被打了麻藥一樣無夢無塵昏睡過去。

第二天的早晨是在一陣咚咚地擂門聲中被吵醒的,餘寶笙掙紮着摸到手機看一眼,居然已經接近中午時間,手機裏顯示有二十多個未接來電,除了個別不認識的大概營銷電話,有幾個是科室的,然後剩下的都是張童的。餘寶笙扶着額頭想不通為什麽張童會給她打電話,他不是前幾天回學校搞什麽交流實習嗎?卧室的房門開着,咚咚的敲門聲又想起,餘寶笙強撐着下床扶着牆走到門邊,打開貓眼,居然是張童站在外面,宿醉之後的反應遲鈍讓餘寶笙有些愣神,低頭看看自己雖然一身睡衣褲但還算安全,也不顧蓬頭垢面拉開門,沖着張童喊:“你跑這裏撒什麽野?”

張童頭上都是汗,看着餘寶笙的腦袋從門縫裏露出來,先是一愣,然後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沖餘寶笙大喊一聲:“你有病啊,不接電話?!”

“我今天上午休半天,你找我下午再說。”餘寶笙說着就要合上門,結果被張童一只腳墊過來卡住門,然後推開她旁若無人地進來四下看看,這才轉頭對她說道。

“我論文的資料有部分不是你答應給我找幾個案例嗎?真無情,是不是都忘了?”

被張童一提,餘寶笙倒真的想起來這事,這段時間事情多還真的忘記給他了,還好已經整理完了,想到這兒打開筆記本電腦找資料,突然聽到身後一句怒喝。

“餘寶笙,你找死呢吧!”

餘寶笙回頭,看張童一臉怒氣沖沖地拿着紅酒瓶和安眠藥瓶,有些不明所以這人脾氣夠大的。

“我說怎麽電話沒人接,敲門也不見開,剛才都要報警砸門了,你不知道紅酒和藥片一起吃多危險嗎?”張童說着就把酒瓶藥瓶扔到垃圾桶。

“你還真婆婆媽媽,一片安眠藥能死人嗎?你的東西已經拷這U盤了,快拿着東西走。”餘寶笙把U盤遞過去,合上電腦,叉着腰沖張童吼。

“瞧瞧你那茶壺樣兒,跟人分個手也不至于這樣自虐吧,又是喝酒吃藥又不梳洗打扮,真像個棄婦。”張童看着餘寶笙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怎麽知道的?”餘寶笙顧不得張童用詞的惡毒,奇怪才一個夜晚自己和宋向宇分手的消息就傳開了,這宋向宇的嘴巴也太大了吧。

“你自己宣布的,在微信朋友圈裏,害的我打不通你電話,以為你在家鬧自殺。”張童鄙夷地看看垃圾桶裏的瓶子,“我猜你是不小心發錯了吧,幸好我知道你那朋友圈都是黑名單設置,否則現在恭喜你真的成醫院名人了,”

餘寶笙懊惱地沖到卧室裏看手機。

“輕輕,我失戀了,快來安慰我。”果然微笑圈裏有這麽一句,天殺的,她是喝酒到一半時候給何輕輕單獨發的,怎麽就發到朋友圈裏了,果然張童在下面不厚道地點了個贊,餘寶笙頓時一頭冷汗,趕快删掉了那條信息,然後擡頭惡狠狠地看着張童。

“聽到沒?一個字都不許說,否則要你好看!”

“關我P事兒,我想追求你的話,肯定不會告訴別人這個機會,我不想追求你的話,跟我更沒毛關系,我多那事兒呢!不過,餘寶笙,你倒是好好想想,你那黑名單裏到底有沒有漏網之魚?”張童指指餘寶笙的手機,然後拍拍餘寶笙的肩膀,湊過去吊兒郎當地問“當真沒機會?”

“滾!”餘寶笙躲開張童的胳膊,“幹好本份事,一個字不許說!”

送走張童,餘寶笙一邊收拾亂糟糟的自己,一邊忐忑不安地看手機,真是要命,微信這東西她并不怎麽會玩兒,何輕輕告訴她省電話費,她就裝了,看過何輕輕的微信,各種小情緒自拍美景新聞,餘寶笙自認沒有新聞主播的開放和對曝光私人生活的必要,按照何輕輕告訴她設置了黑名單,既使礙于情面加了同事的,但誰都不會看到她的動态,不過開始新鮮了幾天之後,她還真沒再玩過微信,只是日久生疏,居然弄了這麽大個烏龍。一直到中午吃完飯,手機沒有任何反應,餘寶笙一直吊着的心才算暫時放下來。

上班一切照舊,沒有人詢問她任何關于戀情的事情,甚至還有人拿她和宋向宇開玩笑,餘寶笙心虛地接受,慶幸宋向宇去上海是個好事情,轉而又苦笑,如果沒有去上海的事情的爆發,或許他們就在雙方小心翼翼地平衡維持中奔向結婚了。

宋向宇再沒找過餘寶笙,他的感冒好沒好,是不是又去了上海,餘寶笙無從得知,只知道驕傲的宋向宇肯定是不會再對自己客氣了,第一次她心不在焉,第二次她主動提分手,怕是再有熱情的男人也不能吞下這樣的羞辱,幾日之後餘寶笙的心徹底放開,這樣很好,她繼續過自己安靜單調的單身生活,而且也沒什麽不好,起碼短暫的一段時間內沒人再會把她的單身作為公害,大家總動員憂慮介紹相親。張童出現了一兩天又消失,果然對她的事情守口如瓶且也沒再問過,老實說他來去匆匆,他們之間的确也沒什麽對話。

安靜的時光,不變的生活,唯一的例外是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見到喬遠峰的次數多起來,起初只是打個招呼,後來則或有或無會湊到一桌一起吃飯。餘寶笙形容不出來這種感覺,跟宋向宇的分手、張童外出交流的離開、何輕輕遠在異地的溝通不暢,随着秋天的到來,餘寶笙的心裏的确在這一個夏天的跌宕起伏之後生出不可察覺的一絲絲惆悵和寂寞,而這隔三差五跟喬遠峰的相遇會讓她的悲秋的心思得到一些緩解,也讓兩個人的關系回到過去的某些熟稔。

就像現在,餘寶笙一手柱着腮一手拿筷子撥拉着盤子裏的幾根青菜,今天大師傅心情大概也不好,本就質量不高的飯菜做得更加乏善可陳,餘寶笙想着最近是不是回家蹭頓油水大的飯菜,結果擡頭就看到喬遠峰端着飯盒走過來坐在她對面。

餘寶笙向他身後看看,然後歪着頭問:“今天喬主任沒帶宮眷?”

餘寶笙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麽心态會開這樣的玩笑,她不能承認對喬遠峰還愛着,但也不能否認她的确有些心止如水的平靜,這是她暗戀的人,也曾經在夏天的時候讓她生出過要和他一起的想法,然而各種巧合之後,她放平靜壓住了那種感覺,如今真的又一個人了,她對自己的感情又較真起來。經歷了宋向宇之後,餘寶笙更加地肯定她是接受不了搭伴過日子的,她可以找一個自己不很愛的人然後慢慢習慣他愛上他,卻不能找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冒着永遠不被愛上的風險,這樣的風險太大,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不平衡。就像現在,她寧可把喬遠峰作為一個不錯的朋友對待,也不會再把多年沉積的感情挖出來晾曬,她受不起過去那樣的傷。但無論怎樣,在她的內心裏始終對喬遠峰有不一樣的感情,即使做朋友,她也無條件信任他。

因為是在公衆場合,對于餘寶笙的打趣,喬遠峰打消了用筷子敲她頭的念頭,但還是警告地敲敲她的飯盒邊沿,道:“說這話可是毀人聲譽的,餘醫生口下留德。”

“切,我都被好多雙眼睛荼毒了少遍了,她們可沒少毀我聲譽。”以醫生這職業硬生生培養出來的好記性,餘寶笙怎麽會不記得上次把她手燙腫的小護士原來是喬遠峰科裏的,怕也是喬大主任的擁趸,小護士裝不認識她,她也就裝着忘記以前的事情,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怕是小護士又要說她和喬主任不清不楚了。對于這樣的人餘寶笙還真暗暗杠上了,如果喬遠峰有女朋友,或者這護士是喬遠峰的什麽,她立刻離得遠遠的,但就眼下而言,喬遠峰身邊唯一的緋聞人物也就是佐芝夏一個,而喬遠峰拒得明明白白的,所以,在這讓人開始傷感的秋天,餘寶笙偶爾會放縱自己那點兒惡作劇的心思逗逗個別人。效果挺不錯的。

“聽說醫院要搞秋季運動會,你報什麽項目?”喬遠峰問餘寶笙。

餘寶笙皺着眉看喬遠峰把飯菜混起來,她一直接受不了這樣的吃法,從來都是飯是飯,菜是菜,很早以前在高原上喬遠峰就是這樣,過了多少年,出國留了洋,居然還是這習慣,在餘寶笙看來這大概是喬遠峰身上唯一一個不夠優雅的行為,真的是個很大的敗筆。

“沒什麽興趣,你沒參加過,不知道狀況吧?就跟幼兒園一樣,趣味運動會,踢毽子、跳繩還算不錯的,帶球跑、綁腿跑,端着乒乓球跑,我才不當笑話呢。何況也沒什麽好獎品。”

“你可真沒團隊精神。不過你這飯盒不就是運動會的獎品嗎?我看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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