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9)

多人用的。”

“張童那個活寶得來的,然後轉送我了,哎,現在他不在,我連這樣的便宜也占不到了。”餘寶笙說着停下來,想想以前和張童的關系真是令人懷念,現在兩個人還是會鬥嘴,但是張童顯然對她再不客氣,她幾乎一點兒便宜都占不到,感情真是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可以讓好朋友變敵人,比如她和張童,曾經她是碎碎念的師姐,他是任她欺負的小師弟,也可以讓陌生的人變成朋友,比如她和喬遠峰的現在,曾經他彷如空氣消失,她對他愛恨交織。

喬遠峰看着餘寶笙有些落寞的臉,雲淡風輕地笑笑,然後一字一句說道:“反正我是要帶頭參加的,這樣吧,我的獎品就給你,省得你這麽小心眼兒地長籲短嘆。”

“喬主任可別瞎許諾,您以為趣味運動會就沒有高手了?我可親眼看見一男醫生五分鐘踢了三百多個毽子,中間只壞了一次。”

喬遠峰忍不住笑,說:“我又不比那個,太娘了。”

“那你比什麽?扔鉛球?”

“我籃球還打得不錯,投籃總還可以吧。”

餘寶笙想起來喬遠峰投籃的樣子,的确頗有一番風采,動作行雲流水,關鍵是命中率高,這麽想着,也對他得獎有些信心,對獎品也有些憧憬了,剛才的情緒飄遠,立刻眉開眼笑,用飯勺敲敲喬遠峰的飯盒,低聲說道:“那說好了,獎品是我的,你争取拿第一名,我是我們科室的工會小組長,已經跟院裏的工會大姐打聽過了,第一名是一套漂亮的床上用品,我特別喜歡。”

“是不是你看上了,慫恿人家買的?”喬遠峰直接戳穿餘寶笙的謊言。

“怎麽能說是我慫恿的呢?我也不能肯定得到第一名啊,只不過大姐讓我陪她買東西的時候,很喜歡,就推薦了。反正這些獎勵的錢也不是院裏出,有人贊助,我們也可以明目張膽地買些好東西。”

“真是不能跟你客氣,本來也就打算得瓶洗發水什麽的安慰一下你,你這倒好,直接提高難度系數……”

“什麽難度系數啊?餘醫生和喬主任聊得這麽高興?”一個聲音□□來。

餘寶笙擡頭看桌邊果然已經站了三、四個人,除了一位男醫生,其他都是娘子軍,說話的是那位結下梁子的小護士,話是沖她問的,可話音卻是給喬遠峰聽的。

“沒什麽,瞎聊而已。”喬遠峰淡淡地道。

“那我們打擾你們聊天兒了吧?”小護士狀似不好意思地說。

“剛才喬主任講幾個手術,難度系數高,受教不少,我正佩服呢。”餘寶笙瞥一眼小護士,随口胡說道。

Advertisement

“你看,你看,我怎麽說來着,蘇醫生,你真別擔心,喬主任是大家公認的好大夫,還能讓你吃了虧,別人都能受教,你正兒八經的徒弟,有事兒多請教師傅,準沒錯的,別天天苦行僧似的對着書本兩耳不穩窗外事。”小護士突然把身後的女醫生拉到前面。

餘寶笙看蘇葉粉粉的臉色,心裏明白幾分,敢情兒這位小護士是個紅娘的角兒,這是為身後這位崔莺莺出頭呢,心裏冷哼,真有人愛管閑事趟渾水,邊說邊站起來,面上卻一本正經地淡笑着,“曲醫生、蘇醫生,你們這邊坐,我正好吃完了,你們慢用,喬主任,剛才見解獨到,我記下了,改天再請教,再見。”

餘寶笙不覺得自己是個睚眦必報的人,但是面對小護士還真有些氣不平,先不說上次燙人手不道歉還說難聽的話的事情,就說這段時間在餐廳碰到嘴裏時有時無冒着酸的話,就在前幾天陶主任還把她叫到辦公室拐彎抹角地問她和宋向宇處得如何,又問她是不是兩人鬧別扭了,得到否定的答複後,又松口氣說現在把她當骨幹培養,要多注意做派作風,注意風評,話裏話外告訴她注意言行,餘寶笙倒不一定覺得是小護士來告黑狀,但是對于這種暗地裏造謠的行徑實在不恥,她不過是在餐廳裏碰到喬遠峰多說了幾句,在一張桌子上吃了幾回飯,就風評不好了?若以往她可能真想一想,最近情緒不佳,偏偏不想稱別人的心。

回到科室,看手機響了幾聲,上面顯示一條新到的短信,三個字。

“別在意。”

餘寶笙拿着手機,壓下心裏那點兒小委屈,手指靈巧,快速地打出一行字。

“沒什麽,我的任務就是在喬主任的追随者到來之前,解悶去愁,有人接班,我就放心了,當然我們的價錢也是談妥的,第一名的獎品。”

很快短信回過來。

“代價有些大。”

餘寶笙繃着的嘴角彎起來,想了想發出一行字。

“這不是給你機會展示才藝嗎?等醫院選最佳男醫生,幫你拉點兒選票。不過,年紀大力,實在不行,也要悠着點兒。”

等一會兒,不見信息發來,餘寶笙合上手機,抱着靠枕歪在椅子上準備假寐,剛有些睡意,手機又響一聲,拿起來看,上面寫着八個字。

“其實還可以大一些。”

餘寶笙反反複複看着那段話,想半天喬遠峰什麽意思,最後意識到大概是因為說他年紀大受傷了,嫌自己小瞧了他的實力吧。

回家已是深夜,餘寶笙突然有想喝酒的沖動,想給何輕輕打電話,又想起此前這個家夥曾經說她在西北地區的不毛之地錄制節目,大概會聯系不上,讓她有事微信留言,有信號她會和她聯系。翻出之前喝剩的多半瓶紅酒,一杯一杯,想着短短幾個月的相處掙紮穩定到最後的離開,雖沒有傷心傷肺,一番失望的痛和清醒的疼還是有的,半瓶紅酒居然悠悠地見了底兒,摸着黑洗漱上床,在酒精後勁襲來的時候,頭痛欲裂,餘寶笙又爬起來跌跌撞撞找一片安眠藥吞下去,在藥效發揮作用時,她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像被打了麻藥一樣無夢無塵昏睡過去。

第二天的早晨是在一陣咚咚地擂門聲中被吵醒的,餘寶笙掙紮着摸到手機看一眼,居然已經接近中午時間,手機裏顯示有二十多個未接來電,除了個別不認識的大概營銷電話,有幾個是科室的,然後剩下的都是張童的。餘寶笙扶着額頭想不通為什麽張童會給她打電話,他不是前幾天回學校搞什麽交流實習嗎?卧室的房門開着,咚咚的敲門聲又想起,餘寶笙強撐着下床扶着牆走到門邊,打開貓眼,居然是張童站在外面,宿醉之後的反應遲鈍讓餘寶笙有些愣神,低頭看看自己雖然一身睡衣褲但還算安全,也不顧蓬頭垢面拉開門,沖着張童喊:“你跑這裏撒什麽野?”

張童頭上都是汗,看着餘寶笙的腦袋從門縫裏露出來,先是一愣,然後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沖餘寶笙大喊一聲:“你有病啊,不接電話?!”

“我今天上午休半天,你找我下午再說。”餘寶笙說着就要合上門,結果被張童一只腳墊過來卡住門,然後推開她旁若無人地進來四下看看,這才轉頭對她說道。

“我論文的資料有部分不是你答應給我找幾個案例嗎?真無情,是不是都忘了?”

被張童一提,餘寶笙倒真的想起來這事,這段時間事情多還真的忘記給他了,還好已經整理完了,想到這兒打開筆記本電腦找資料,突然聽到身後一句怒喝。

“餘寶笙,你找死呢吧!”

餘寶笙回頭,看張童一臉怒氣沖沖地拿着紅酒瓶和安眠藥瓶,有些不明所以這人脾氣夠大的。

“我說怎麽電話沒人接,敲門也不見開,剛才都要報警砸門了,你不知道紅酒和藥片一起吃多危險嗎?”張童說着就把酒瓶藥瓶扔到垃圾桶。

“你還真婆婆媽媽,一片安眠藥能死人嗎?你的東西已經拷這U盤了,快拿着東西走。”餘寶笙把U盤遞過去,合上電腦,叉着腰沖張童吼。

“瞧瞧你那茶壺樣兒,跟人分個手也不至于這樣自虐吧,又是喝酒吃藥又不梳洗打扮,真像個棄婦。”張童看着餘寶笙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怎麽知道的?”餘寶笙顧不得張童用詞的惡毒,奇怪才一個夜晚自己和宋向宇分手的消息就傳開了,這宋向宇的嘴巴也太大了吧。

“你自己宣布的,在微信朋友圈裏,害的我打不通你電話,以為你在家鬧自殺。”張童鄙夷地看看垃圾桶裏的瓶子,“我猜你是不小心發錯了吧,幸好我知道你那朋友圈都是黑名單設置,否則現在恭喜你真的成醫院名人了,”

餘寶笙懊惱地沖到卧室裏看手機。

“輕輕,我失戀了,快來安慰我。”果然微笑圈裏有這麽一句,天殺的,她是喝酒到一半時候給何輕輕單獨發的,怎麽就發到朋友圈裏了,果然張童在下面不厚道地點了個贊,餘寶笙頓時一頭冷汗,趕快删掉了那條信息,然後擡頭惡狠狠地看着張童。

“聽到沒?一個字都不許說,否則要你好看!”

“關我P事兒,我想追求你的話,肯定不會告訴別人這個機會,我不想追求你的話,跟我更沒毛關系,我多那事兒呢!不過,餘寶笙,你倒是好好想想,你那黑名單裏到底有沒有漏網之魚?”張童指指餘寶笙的手機,然後拍拍餘寶笙的肩膀,湊過去吊兒郎當地問“當真沒機會?”

“滾!”餘寶笙躲開張童的胳膊,“幹好本份事,一個字不許說!”

送走張童,餘寶笙一邊收拾亂糟糟的自己,一邊忐忑不安地看手機,真是要命,微信這東西她并不怎麽會玩兒,何輕輕告訴她省電話費,她就裝了,看過何輕輕的微信,各種小情緒自拍美景新聞,餘寶笙自認沒有新聞主播的開放和對曝光私人生活的必要,按照何輕輕告訴她設置了黑名單,既使礙于情面加了同事的,但誰都不會看到她的動态,不過開始新鮮了幾天之後,她還真沒再玩過微信,只是日久生疏,居然弄了這麽大個烏龍。一直到中午吃完飯,手機沒有任何反應,餘寶笙一直吊着的心才算暫時放下來。

上班一切照舊,沒有人詢問她任何關于戀情的事情,甚至還有人拿她和宋向宇開玩笑,餘寶笙心虛地接受,慶幸宋向宇去上海是個好事情,轉而又苦笑,如果沒有去上海的事情的爆發,或許他們就在雙方小心翼翼地平衡維持中奔向結婚了。

宋向宇再沒找過餘寶笙,他的感冒好沒好,是不是又去了上海,餘寶笙無從得知,只知道驕傲的宋向宇肯定是不會再對自己客氣了,第一次她心不在焉,第二次她主動提分手,怕是再有熱情的男人也不能吞下這樣的羞辱,幾日之後餘寶笙的心徹底放開,這樣很好,她繼續過自己安靜單調的單身生活,而且也沒什麽不好,起碼短暫的一段時間內沒人再會把她的單身作為公害,大家總動員憂慮介紹相親。張童出現了一兩天又消失,果然對她的事情守口如瓶且也沒再問過,老實說他來去匆匆,他們之間的确也沒什麽對話。

安靜的時光,不變的生活,唯一的例外是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見到喬遠峰的次數多起來,起初只是打個招呼,後來則或有或無會湊到一桌一起吃飯。餘寶笙形容不出來這種感覺,跟宋向宇的分手、張童外出交流的離開、何輕輕遠在異地的溝通不暢,随着秋天的到來,餘寶笙的心裏的确在這一個夏天的跌宕起伏之後生出不可察覺的一絲絲惆悵和寂寞,而這隔三差五跟喬遠峰的相遇會讓她的悲秋的心思得到一些緩解,也讓兩個人的關系回到過去的某些熟稔。

就像現在,餘寶笙一手柱着腮一手拿筷子撥拉着盤子裏的幾根青菜,今天大師傅心情大概也不好,本就質量不高的飯菜做得更加乏善可陳,餘寶笙想着最近是不是回家蹭頓油水大的飯菜,結果擡頭就看到喬遠峰端着飯盒走過來坐在她對面。

餘寶笙向他身後看看,然後歪着頭問:“今天喬主任沒帶宮眷?”

餘寶笙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麽心态會開這樣的玩笑,她不能承認對喬遠峰還愛着,但也不能否認她的确有些心止如水的平靜,這是她暗戀的人,也曾經在夏天的時候讓她生出過要和他一起的想法,然而各種巧合之後,她放平靜壓住了那種感覺,如今真的又一個人了,她對自己的感情又較真起來。經歷了宋向宇之後,餘寶笙更加地肯定她是接受不了搭伴過日子的,她可以找一個自己不很愛的人然後慢慢習慣他愛上他,卻不能找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冒着永遠不被愛上的風險,這樣的風險太大,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不平衡。就像現在,她寧可把喬遠峰作為一個不錯的朋友對待,也不會再把多年沉積的感情挖出來晾曬,她受不起過去那樣的傷。但無論怎樣,在她的內心裏始終對喬遠峰有不一樣的感情,即使做朋友,她也無條件信任他。

因為是在公衆場合,對于餘寶笙的打趣,喬遠峰打消了用筷子敲她頭的念頭,但還是警告地敲敲她的飯盒邊沿,道:“說這話可是毀人聲譽的,餘醫生口下留德。”

“切,我都被好多雙眼睛荼毒了少遍了,她們可沒少毀我聲譽。”以醫生這職業硬生生培養出來的好記性,餘寶笙怎麽會不記得上次把她手燙腫的小護士原來是喬遠峰科裏的,怕也是喬大主任的擁趸,小護士裝不認識她,她也就裝着忘記以前的事情,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怕是小護士又要說她和喬主任不清不楚了。對于這樣的人餘寶笙還真暗暗杠上了,如果喬遠峰有女朋友,或者這護士是喬遠峰的什麽,她立刻離得遠遠的,但就眼下而言,喬遠峰身邊唯一的緋聞人物也就是佐芝夏一個,而喬遠峰拒得明明白白的,所以,在這讓人開始傷感的秋天,餘寶笙偶爾會放縱自己那點兒惡作劇的心思逗逗個別人。效果挺不錯的。

“聽說醫院要搞秋季運動會,你報什麽項目?”喬遠峰問餘寶笙。

餘寶笙皺着眉看喬遠峰把飯菜混起來,她一直接受不了這樣的吃法,從來都是飯是飯,菜是菜,很早以前在高原上喬遠峰就是這樣,過了多少年,出國留了洋,居然還是這習慣,在餘寶笙看來這大概是喬遠峰身上唯一一個不夠優雅的行為,真的是個很大的敗筆。

“沒什麽興趣,你沒參加過,不知道狀況吧?就跟幼兒園一樣,趣味運動會,踢毽子、跳繩還算不錯的,帶球跑、綁腿跑,端着乒乓球跑,我才不當笑話呢。何況也沒什麽好獎品。”

“你可真沒團隊精神。不過你這飯盒不就是運動會的獎品嗎?我看挺多人用的。”

“張童那個活寶得來的,然後轉送我了,哎,現在他不在,我連這樣的便宜也占不到了。”餘寶笙說着停下來,想想以前和張童的關系真是令人懷念,現在兩個人還是會鬥嘴,但是張童顯然對她再不客氣,她幾乎一點兒便宜都占不到,感情真是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可以讓好朋友變敵人,比如她和張童,曾經她是碎碎念的師姐,他是任她欺負的小師弟,也可以讓陌生的人變成朋友,比如她和喬遠峰的現在,曾經他彷如空氣消失,她對他愛恨交織。

喬遠峰看着餘寶笙有些落寞的臉,雲淡風輕地笑笑,然後一字一句說道:“反正我是要帶頭參加的,這樣吧,我的獎品就給你,省得你這麽小心眼兒地長籲短嘆。”

“喬主任可別瞎許諾,您以為趣味運動會就沒有高手了?我可親眼看見一男醫生五分鐘踢了三百多個毽子,中間只壞了一次。”

喬遠峰忍不住笑,說:“我又不比那個,太娘了。”

“那你比什麽?扔鉛球?”

“我籃球還打得不錯,投籃總還可以吧。”

餘寶笙想起來喬遠峰投籃的樣子,的确頗有一番風采,動作行雲流水,關鍵是命中率高,這麽想着,也對他得獎有些信心,對獎品也有些憧憬了,剛才的情緒飄遠,立刻眉開眼笑,用飯勺敲敲喬遠峰的飯盒,低聲說道:“那說好了,獎品是我的,你争取拿第一名,我是我們科室的工會小組長,已經跟院裏的工會大姐打聽過了,第一名是一套漂亮的床上用品,我特別喜歡。”

“是不是你看上了,慫恿人家買的?”喬遠峰直接戳穿餘寶笙的謊言。

“怎麽能說是我慫恿的呢?我也不能肯定得到第一名啊,只不過大姐讓我陪她買東西的時候,很喜歡,就推薦了。反正這些獎勵的錢也不是院裏出,有人贊助,我們也可以明目張膽地買些好東西。”

“真是不能跟你客氣,本來也就打算得瓶洗發水什麽的安慰一下你,你這倒好,直接提高難度系數……”

“什麽難度系數啊?餘醫生和喬主任聊得這麽高興?”一個聲音□□來。

餘寶笙擡頭看桌邊果然已經站了三、四個人,除了一位男醫生,其他都是娘子軍,說話的是那位結下梁子的小護士,話是沖她問的,可話音卻是給喬遠峰聽的。

“沒什麽,瞎聊而已。”喬遠峰淡淡地道。

“那我們打擾你們聊天兒了吧?”小護士狀似不好意思地說。

“剛才喬主任講幾個手術,難度系數高,受教不少,我正佩服呢。”餘寶笙瞥一眼小護士,随口胡說道。

“你看,你看,我怎麽說來着,蘇醫生,你真別擔心,喬主任是大家公認的好大夫,還能讓你吃了虧,別人都能受教,你正兒八經的徒弟,有事兒多請教師傅,準沒錯的,別天天苦行僧似的對着書本兩耳不穩窗外事。”小護士突然把身後的女醫生拉到前面。

餘寶笙看蘇葉粉粉的臉色,心裏明白幾分,敢情兒這位小護士是個紅娘的角兒,這是為身後這位崔莺莺出頭呢,心裏冷哼,真有人愛管閑事趟渾水,邊說邊站起來,面上卻一本正經地淡笑着,“曲醫生、蘇醫生,你們這邊坐,我正好吃完了,你們慢用,喬主任,剛才見解獨到,我記下了,改天再請教,再見。”

餘寶笙不覺得自己是個睚眦必報的人,但是面對小護士還真有些氣不平,先不說上次燙人手不道歉還說難聽的話的事情,就說這段時間在餐廳碰到嘴裏時有時無冒着酸的話,就在前幾天陶主任還把她叫到辦公室拐彎抹角地問她和宋向宇處得如何,又問她是不是兩人鬧別扭了,得到否定的答複後,又松口氣說現在把她當骨幹培養,要多注意做派作風,注意風評,話裏話外告訴她注意言行,餘寶笙倒不一定覺得是小護士來告黑狀,但是對于這種暗地裏造謠的行徑實在不恥,她不過是在餐廳裏碰到喬遠峰多說了幾句,在一張桌子上吃了幾回飯,就風評不好了?若以往她可能真想一想,最近情緒不佳,偏偏不想稱別人的心。

回到科室,看手機響了幾聲,上面顯示一條新到的短信,三個字。

“別在意。”

餘寶笙拿着手機,壓下心裏那點兒小委屈,手指靈巧,快速地打出一行字。

“沒什麽,我的任務就是在喬主任的追随者到來之前,解悶去愁,有人接班,我就放心了,當然我們的價錢也是談妥的,第一名的獎品。”

很快短信回過來。

“代價有些大。”

餘寶笙繃着的嘴角彎起來,想了想發出一行字。

“這不是給你機會展示才藝嗎?等醫院選最佳男醫生,幫你拉點兒選票。不過,年紀大力,實在不行,也要悠着點兒。”

等一會兒,不見信息發來,餘寶笙合上手機,抱着靠枕歪在椅子上準備假寐,剛有些睡意,手機又響一聲,拿起來看,上面寫着八個字。

“其實還可以大一些。”

餘寶笙反反複複看着那段話,想半天喬遠峰什麽意思,最後意識到大概是因為說他年紀大受傷了,嫌自己小瞧了他的實力吧。

作者有話要說:

☆、體貼

周末的體育場人山人海,彩旗飄揚,餘寶笙被臨時抽上主席臺整理成績,假公濟私,一張張翻看各項目成績,翻到投籃的,急急忙忙拿出來卻找不到喬遠峰的眸子,餘寶笙有些失望,倒不是因為拿不到第一名的獎品,只是覺得喬遠峰的水平不至于倒退成這樣吧,說不定是那天自己取笑他年紀大有壓力了。等一會兒又有成績表送過來,餘寶笙随手整理,翻到下面一張時目光就被吸引過去,少不得瞪大眼睛再确認一下,心外喬遠峰第一名,先是一愣,然後大樂,想着喬遠峰跳繩的樣子,越發覺得可笑,她真沒比較出來跳繩會比踢毽子更爺們兒氣。正笑着,旁邊的同事湊過來問“餘醫生笑得好甜蜜,有什麽好事?”說罷看餘寶笙不置可否地笑,臉色微紅,目光游移,立刻心領神會,打趣道,“是不是想到男朋友了?年輕人還不好意思臉皮薄呢,等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天天看着老公脫光了跟豬一樣睡旁邊打呼嚕都不覺得難為情,你就會知道戀愛真是美好短暫啊。”說着又感慨着,過來人似地說道,“趁着他疼你,好好享受戀愛,等結婚了,什麽都得淡下來。”

餘寶笙不好解釋也不好多說,指指成績表示意同事趕緊播報。

“跳繩男子組,第一名,心外科喬遠峰……”

當同事渾足的嗓音通過麥克風傳出去不久,餘寶笙就感覺衣兜裏的手機在震動,拿出來看,裏面躺着一條短信,“幸不辱使命”。看着那句話,餘寶笙的嘴角不自覺再次彎起來。

初秋夏末的天氣,太陽仍然熱情地灑下熱力,有些燥熱,有些慵懶,餘寶笙從椅子上站起來抻個懶腰,把遮陽傘推開一些,又懶懶坐下,頭被曬得有些混沌,身體覺得輕飄飄的,人也跟着輕松起來,閉上眼睛,感覺很好,高高在上,脫離地心引力,仿佛人就要飛起來一樣。旁邊的同事說餘醫生不曬啊,餘寶笙搖搖頭,索性把傘全推給她,整個人沐浴在強烈得近乎發白的陽光下,如果能夠,就趁着夏日最後的陽光把那些心底發黴的東西都曬幹了、蒸發了。

如何從喬遠峰那裏拿到獎品還是費了餘寶笙不少腦筋,以前對待張童,根本就沒有商量可言,餘寶笙可以憑着管教他的師姐的身份明搶,誰讓張童老有那麽多爛事兒要她收拾跟着吃瓜絡。而喬遠峰這樣如此招風的大樹,她就算是女朋友也還沒能修煉到厚臉皮直接上門認領的。懷揣着這些小小的糾結和小小的算計,餘寶笙磨了一天也沒好意思跟喬遠峰張口要,結果隔天上班時收到一個快遞。 當撕開包裹一角的瞬間,餘寶笙真心贊嘆喬遠峰是個妙人兒,輕易解決她不想請飯不想失身份的又占便宜又要體面的困境。

一起取快遞的偏偏有個認識的同事,眼尖看見那一角的花色,熱心問誰送的。餘寶笙急中生智說看見這個好就從商場訂了一個,剛送貨。告別同事,餘寶笙摸一下自己的心口覺得真是要命,幸虧自己反應快。

把東西迅速放到車上,這才給喬遠峰發一條感謝的短信,未幾,收到一條回複。

“昨天來山東講課。”

莫名其妙,接着又收到一條。

“床品很有眼光,很多人要,幸好你提前預訂。”

餘寶笙握着手機,忍不住笑起來,想了想回一條。

“那你怎麽辦?”

喬遠峰回道:“主任的獎品也有人惦記?反了他們了。”

餘寶笙站在路上不顧形象地笑起來,這個喬遠峰是有一點點她曾經熟悉的樣子,她能想到他眉毛挑起來,眼睛斜睨着,滿臉的滿不在乎。

“收快遞有人看到,好險,幸好我說是網上訂的貨。”

“你撒的謊太水,人家沒準兒猜你們工作人員假公濟私,迂回地貪污腐敗。”

被喬遠峰這麽一說,餘寶笙果然有些緊張,大概真會讓別人那麽想吧,謊真不好撒,剛才還贊喬遠峰是個妙人兒,現在立刻覺得都是這快遞惹的禍。

“沒有你家地址只能寄單位,是我失策。開個玩笑,沒事兒,即使有人這樣想,終有一天會自證清白。準備上課了,回聊。”

餘寶笙盯着喬遠峰這條短信,真懷疑自己這裏有個現場直播,現場直播也不對啊,簡直是在讀心嘛。

以前的喬遠峰有些自負,很少會對別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卻又因為義氣,總能像磁鐵一樣吸引人,即使望着遠山出神,與人群刻意保持距離的孤獨。再見到喬遠峰,曾經記憶裏的影像模糊不少,他不再是高原上睥睨一切的幫主,更像病人眼中可以信賴的醫生。有時候會有某個念頭劃過餘寶笙的大腦,這個喬遠峰是她曾認識的那個嗎?更進一步,如果真要評說哪一個是她願意看到的,還真不好說,她喜歡當年的他意氣風發,也喜歡現在的他溫暖體貼。想到體貼這個詞,餘寶笙突然怔住了,真的,這段時間以來喬遠峰的行為實在當得上這個詞,從頻繁地相遇,到偶爾地交談,起初餘寶笙的确有意識地回避過,但喬遠峰的行為可說得上是光風霁月,大部分的時候都有其他同事在場,即使兩個人話題也絕不逾越界線,無非是工作上的,或者一些社會話題,對于此前她擔心的情感、甚至她請求他找佐芝夏幫忙的事情,都未曾提起,就像是真正的同事,從陌生到熟悉到投緣,沒有一方的逼迫和不情願,也沒有另一方的強行和刻意,一切都進行得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餘寶笙心裏某個地方有一點點的酸,無論是基于她以前習慣的餘音未斷,還是現時相處的融洽,在她的認知裏,真的會毫不猶豫地判斷喬遠峰是個不錯的值得信賴的朋友。

一時發笑,一時怔忡,一時酸楚,一時欣慰,餘寶笙進到電梯口時意外見到蘇葉,忙把臉上不夠職業的表情收斂一下,換副笑容打聲招呼。

蘇葉微微地把臉側過來,本來安靜的臉在看到餘寶笙的剎那有些僵硬,沒有說話,只是略微點點頭。餘寶笙聳聳肩,她對蘇葉沒什麽感覺,除了上次和喬遠峰早晨同車被她撞見時有些尴尬,但之後也沒什麽過多想法,畢竟蘇葉不是喬遠峰的誰誰誰,她沒必要覺得對她不起,即使蘇葉喜歡喬遠峰,當然這也是餘寶笙最近知道的,就沖着那小護士一臉忠心護主的戲碼,估計是個人都知道蘇葉暗戀喬遠峰,只不過喬遠峰對此好像毫不在意。餘寶笙倒不覺得喬遠峰是在欲擒故縱,直覺上蘇葉不是喬遠峰的菜,尤其是見過佐芝夏之後,以佐芝夏的精明通透對比蘇葉的羞澀內向,兩個人唯有溫柔這一點大概是共有的,其餘皆不像。

餘寶笙與蘇葉一前一後進得辦公室,陶主任笑呵呵地指指她倆說:“寶笙,你不是想讓心外的人過來給9號病人會診的嗎?喬主任推薦蘇醫生來,你趕快把資料準備一下。”

餘寶笙點點頭,也不計較蘇葉的态度,把資料取出來,詳細介紹了,然後帶着她來到病房。

病人是個老太太,蘇葉雖然面上表情不佳,但是對待病人卻沒什麽可挑剔的,認真地翻看病歷,又仔細詢問病人的感受,一邊聽一邊記錄,老太太聲音低,嗓子裏嗬嗬地說話聽不清楚,蘇葉剛低下頭湊過去,突然病人不知什麽原因猛然咳嗽起來,穢物噴射出來,蘇葉在最前面,臉上衣服上被猝不及防地噴一臉。大概沒想到有這種情況,蘇葉本能地一下子彈跳起來後退幾步,掀起衣角拼命擦臉,餘寶笙來不及做什麽,趕緊沖到前面一下一下撫着老人的後背和前胸,順手拿別人遞過來的紙巾擦老太太的眼裏鼻涕什麽的,好一會兒,病人才穩定下來,餘寶笙剛松口氣,旁邊病人的家屬不幹了,指着剛才被推到最後面的蘇葉喊道:“有你這樣的醫生嗎?病人不舒服,你第一反應不是治療病人,卻搞自己的衛生?既然怕髒,當得什麽大夫?”

餘寶笙雖然對蘇葉剛才的行為也有想法,但也能理解,心外見得多的是血,像他們這種內科病人的穢物怕是反而不多,也許蘇葉不發憷鮮血,但作為女孩子恐怕愛幹淨的心性是絕不能忍受那一臉穢物的,餘寶笙自己當年也花了不少時間克服這種心理。

蘇葉臉憋得通紅,兩只手絞在一起,大概是拼命阻止自己此刻去擦臉。病人的家屬仍然怒不可遏,餘寶笙三把兩把擦擦手,趕緊上去勸說,蘇葉紅通通的眼睛快哭了似的忍了半天,說了句對不起,病人女兒看老媽也沒什麽大事,又見餘寶笙的衣襟上全是穢物,倒比她這個女兒還沾得多,也不再好意思抱怨責怪下去,揮揮手表示不計較了。

從病房出來,餘寶笙有些歉疚地對蘇葉說:“對不起,這事兒讓你為難了。其實……”

蘇葉的眼睛仍然紅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