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2)
些涼,此時貼在皮膚上微微的涼意,可是挨着唇的皮膚又是暖暖的熱,這樣只在方寸間的火與冷突然變成心底的一絲熾焰向上燒過來一路燒到胸口,餘寶笙一下子緊張起來,她的手本來是垂在身前,現在卻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不經過大腦安排便搭到喬遠峰的肩上,身上的毛孔也變得敏感,背後的那只手不斷收緊收緊,她不得不配合着挺起胸,頭卻向後面拗過去,這樣的姿勢古怪得很,并不舒服,卻惹得那火焰燒得更旺,要燒到喉頭,餘寶笙壓抑不住地張口發出一聲怪響,或許這樣火苗才能釋放出去吧。大概是這聲響吵醒了喬遠峰,他慢慢地把頭撤開,把餘寶笙的身體輕輕扶正,看着她氤氲着粉色的臉頰,漾着水波的雙眸,只給她喘息一口氣的時間,便忍不住噙住她的唇。
纏綿了許久喬遠峰才放松箍着餘寶笙的手臂,一只手重新握住那片已溫熱的白玉,抵着她的唇,啞着嗓音說:“既然戴上了,就不能摘下來。”
餘寶笙滿面粉紅,喘了半天氣息,才低低地反抗道:“洗澡也不能摘嗎?”
“不能摘,這些都不怕水。”
“早知道……就……”餘寶笙猶自想反抗。
喬遠峰輕輕地咬她的唇一下,有些霸道地說:“你這樣讨我歡心,我很高興,沒有什麽早知道,不能摘。”
餘寶笙捂住本來就有些腫、結果現在又痛的唇,狡黠得看喬遠峰一眼,說:“你以為我說什麽?我是說早知道就讓你換個更貴的,反正是不要摘下來的。”
喬遠峰知她故意耍自己,捏住她的鼻子,道:“胡攪蠻纏的小鬼。”
餘寶笙趁着不注意,從喬遠峰的腿上滑下來,跳到一邊收拾桌子,一邊挑眉看他一眼,嘀咕道:“喬主任,麻煩不要這麽肉麻,我都二十七、八的人了,還小鬼?”可是嘀咕完了,偷眼看喬遠峰溫暖的微笑,心裏還是酥酥的,忍不住也彎了嘴角。
廚房收拾好,再出來看喬遠峰坐在沙發一角抱着筆記本一邊看一邊寫什麽。餘寶笙把削好的水果放到桌上,叉好一塊水果遞過去,喬遠峰卻不接,張口咬了,雙手卻沒停下來繼續敲着鍵盤。餘寶笙看看手裏的光禿禿的叉子,看喬遠峰認真的樣子,忍不住探頭過去看他在寫什麽,電腦屏幕文檔的最上方顯示着蘇葉的名字,餘寶笙笑一下,随手拿起手邊一本雜志翻着看。
隔一會兒,喬遠峰轉頭看餘寶笙安靜地坐在沙發另一角,看似盯着手裏的書,明顯地注意力卻不在那裏,放下筆記本電腦,站起來伸伸腰,坐到她的旁邊。
餘寶笙回頭笑道:“弄完了?”
喬遠峰搖搖頭,解釋道:“在修改蘇葉的論文,主任身體不好,把她就交到我的手裏,她的課題與我的還是有些不一樣,所以要更嚴謹負責一些。”
餘寶笙嘆口氣:“如果我也學這科就好了,以後你寫論文,就把我挂個第二作者,或者第三作者也行,可以省好多勁了。你現在都幫不上忙。”
喬遠峰摸摸她的頭,故作惋惜地說:“我還是可以幫你檢查錯別字,一字之師也是有的。”
想起蘇葉每次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清高疏離勁兒,在喬遠峰面前又一幅深情無俦的幽怨和默默,心裏的別扭勁兒上來,餘寶笙氣鼓鼓地站起來,吃一塊蘋果,道:“我才不稀罕當什麽喬氏女弟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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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遠峰憋着笑看着餘寶笙,心想以後帶回家看的資料要注意篩選,不然簡直是無妄之災,破壞和諧。
“你當然不是喬氏女弟子,你是當家主母,所有的弟子都要敬重服從,威信僅此于師父,當然如果師父很敬重主母的話,那主母也是萬人之上的。”
餘寶笙忍不住噗哧一聲笑,意識到自己有些小家子氣,又被“當家主母”幾個字弄個紅臉,轉身叉快水果塞到喬遠峰的嘴裏,不讓他繼續說話,催喬遠峰快回家。
喬遠峰擡腕看看表,時間還不算晚,但因為要回喬父那裏住,父親睡得早,自然要早回去一會兒。
戀戀不舍把喬遠峰送到樓下,看着車子走了,餘寶笙才回身上樓,剛幾步,卻聽到後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轉頭看,卻是喬遠峰把車子倒回來,打開車門下來,幾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把她攬到懷裏,在耳邊輕輕說:“不許瞎琢磨,沒什麽喬氏女弟子。”
夜風涼,走道上沒人而顯得特別安靜,餘寶笙的心撲通撲通地跳着,眼睛眨了眨,有些微微地不好意思,半晌咬着唇輕輕點點頭,喬遠峰卻不放過,迅疾低首在她的唇上輾轉研磨,好一會兒才放開,摸摸餘寶笙的頭發,在她的額前吻了一下,聲音有點兒沙啞地說了聲晚安,這才重新開車離開。
黑夜裏捧着發燙的臉,餘寶笙愣了好半天才想起上樓,一邊笑一邊走,一邊想着喬遠峰,心裏溢滿幸福的泡泡。
作者有話要說:
☆、說愛
餘寶笙和喬遠峰的戀愛進行得低調且順利,兩個人對待感情的觀念也幾乎一致,都不認為必須向別人義務負責知會什麽,所以在醫院裏雖然兩個人走得近,尤其是喬遠峰偶爾面對餘寶笙時表情裏的關注和明顯親近,多也是引起些不确定的花邊新聞而已,畢竟外科男醫生有個別紅顏知己這種現象在醫院裏也不少,未必走到什麽地步,大家偶爾八卦一下也是緩解每天面對病患的壓力和負能量。
有意思的是第一個窺破他倆情事的居然是餘寶笙的一個相親對象鄭良,也就是那個帶孩子找後媽的大學教授。
那天是寶笙在急診幫忙半夜接診了一個食物過敏引發肺炎的小孩子,送孩子來的是一對老夫婦,餘寶笙在做了簡單處置讓病情穩定下來後,一邊安撫孩子,一邊安撫被吓壞了的老太太。老太太拉着餘寶笙的手後怕得不得了,說這孩子沒有媽媽,爸爸也出差,真有好歹,她都不能活了,老頭呵斥老太太瞎說,老太太委屈地長籲短嘆地偷偷抹眼淚。第二天孩子住進兒童病房,餘寶笙忙完手頭的事情想起來那個可憐的孩子,從辦公室翻出張童的一架飛機模型去病房看小孩子,張童被學校派出交流,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那孩子對餘寶笙有印象,怯怯地說了聲謝謝,然後很高興地拿着飛機玩兒,餘寶笙陪老太太聊了幾句,方知道是孩子的外婆,老太太萬分後悔說不知道孩子對花生過敏,餘寶笙心裏有疑問也不便多多問,安慰幾句後準備離開,卻見曾經的相親對象鄭良急急火火地出現在門口,原來這小男孩居然是他的孩子。鄭良也很驚訝,看看無事的孩子,向餘寶笙表示感謝,又低頭問兒子是否對餘寶笙道謝,小孩子點頭說謝過了,又說我認識這個阿姨,餘寶笙看着這個差點兒就有機會成為自己繼子的孩子有點兒哭笑不得,忙說沒什麽可謝的,她還真怕鄭良舊事再提,不過送餘寶笙出到病房外後鄭良說:“餘醫生,上次唐突了,希望你不要在意。”
對方如此謙和餘寶笙不好意思起來,忙說沒什麽,又建議對孩子的過敏源再認真查一下,他這麽敏感,還是要多注意防止以後發生類似事情。鄭良點點頭,然後突然說道:“餘醫生,也祝您和喬主任愛情甜蜜。”
餘寶笙一下子愣住,鄭良怎麽會認識喬遠峰,而且還知道他們在交往的事情?
鄭良看餘寶笙疑惑,解釋道:“餘醫生大概不知道我和喬遠峰是高中同學,上次在游樂場看到你倆了。”
餘寶笙一下子紅了臉,上次休息她突然想要去坐過山車,拉着喬遠峰去游樂場,結果上去馬上要開動了又下來,死活都不肯再上去,被喬遠峰笑話了半天,灰溜溜地回了家,搞不好鄭良是看到那一幕了。
鄭良看餘寶笙紅得像蘋果的臉逃也似地告別,回病房第一件事情就是囑咐兒子別再對餘寶笙提游樂場的事情。
餘寶笙晚上跟喬遠峰說起鄭良的事情,當然删掉了相親一事,問他是怎麽回事兒,喬遠峰想了想,說他和鄭良只是同屆不同班的同學,就是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參加過一次同學會見過面打過招呼,還真沒太了解過。喬遠峰很奇怪餘寶笙打聽得這麽仔細,開玩笑問她是不是想給做媒,餘寶笙臉一熱,打個幌子避開,說實話如果不是那個孩子,她真覺得可以考慮一下是否介紹給何輕輕的。
既然鄭良點明了兩人的關系,第二天喬遠峰帶了禮物和餘寶笙一起去病房看小孩子,跟鄭良打過招呼後,小孩子和餘寶笙已經表現得很親近,倚着她說着飛機的好玩之處,邊說邊盯着喬遠峰的臉看,然後突然說這個叔叔我認識。餘寶笙開玩笑說是不是戴口罩穿白大褂打針的叔叔都長這樣,那小孩子居然很認真地搖搖頭說,我在游樂園看到過,叔叔把你從過山車上抱下來的。餘寶笙大窘,果然最囧的一幕被看到了,擡眼看鄭良是一幅來不及阻止的懊喪,喬遠峰也意識到是怎麽回事,跟着笑起來,伸手在餘寶笙的頭頂上揉了揉,道:“你那點兒出息還真是讓人過目不忘。”
鄭良看喬遠峰和餘寶笙互動親昵,低頭看看兒子,将眼裏的遺憾遮去,他一向眼光狠辣,看見餘寶笙的第一眼就覺得會和自己的兒子相處得好,不過,好花總是有更多人惦記,看眼前喬遠峰對餘寶笙的态度,應該也是追求很久後成功的,透着說不出來的歡喜和珍惜。
從兒童病房出來,喬遠峰對餘寶笙說晚上和朋友吃飯,餘寶笙哦了一聲,又說很遺憾今天沒有喬氏私房菜可吃,喬遠峰說你也認識的,一起去吧。餘寶笙問是誰,喬遠峰卻賣關子說晚上見了就知道了。
當餘寶笙推開飯店包間的一瞬間的确被驚到了,眼前這個男人有着典型的高原上的臉,又黑又紅,身邊還有一個明顯是藏族打扮的小孩子。眼前的兩個人她确實不認識,回頭看喬遠峰,剛要問,結果那紅黑臉的漢子卻突然叫道。
“是餘寶笙那個小丫頭嗎?”
餘寶笙轉頭看着黑臉漢子,突然想到一個人,稱呼脫口而出:“王叔叔!”
老王笑得震天響,指着餘寶笙對喬遠峰說:“你看怎麽着,我說她就叫我叔叔嘛。”然後又沖着餘寶笙道,“還算沒白帶着你玩兒,還能記得我。”
餘寶笙也興奮不已,幾步過去抓住老王的胳膊左看右看,眯眼笑道:“王叔叔真的是你,你怎麽來北京了,來旅游嗎?喬遠峰都不告訴我,太讨厭了。”看看旁邊的孩子,不好意思地降低聲音,“這是你的孩子?你娶了個藏族姑娘?”
喬遠峰笑着把餘寶笙從老王身邊扯開,說:“坐下慢慢聊,你這樣把人家小孩子都吓壞了。”
老王眼見喬遠峰對餘寶笙還是以前的樣子,又護又寵,餘寶笙也似乎一點兒都不排斥,揣測着這二位到底是以前的純哥哥妹妹呢,還是發展了什麽更深的關系?
大家似乎有默契地都沒有提起高原的事情,老王依然是為了高原上先心兒童來北京的,這次也是想把路子趟趟,看能不能建立一個特殊的綠色公益渠道,關于這個事情喬遠峰也有想法,兩個人聊得深入,餘寶笙一邊聽一邊關照身邊的小孩子,曾經在兒童醫院學到的經驗很快就派上了用場,小孩子慢慢地開始跟她玩耍,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聊天,餘寶笙才知道這孩子不是老王的孩子,他帶着她來北京看病。餘寶笙很認真地看兩個成熟的男人,當初的臉上是浪子的張揚,現在卻都不約而同地帶了莊重擔當的神色。
老王看一眼餘寶笙,沖喬遠峰擠擠眼,低聲問:“成了?”
喬遠峰微笑着點點頭。
等中間喬遠峰出去接電話時,老王湊到餘寶笙和小孩子身邊,感慨地拍拍餘寶笙的肩膀說:“小丫頭,你們不容易啊,好好珍惜,能像你倆這樣幸運的人真的太少,走散了八、九年前的感情還能回來畫個圓真的不容易。”
餘寶笙有些不好意思,對老王說:“什麽八、九年前,我們是剛開始。”
老王拍一下桌子說:“你可別蒙我,你個小丫頭我不好說,老喬那家夥的心思,我們是男人,我可清楚得很,當年就那麽護着你,我們說你一句都不讓,沒那意思誰信啊。”
餘寶笙笑道:“王叔叔你真逗,那會兒你也很護着我啊。”
“說句老實話,你別生氣,當年去我們那裏的姑娘多了,待個幾天就走,我們也就當你是個普通妹子,不過是年紀小多照應一些,老喬可不一樣,哪見過他那樣精心伺候過一個女孩子的,那會兒我們的公司已經跟別人談着要出兌了,那麽多事情要處理,可他怎麽都不放心你,只要離了八廓街幾乎都帶着你,你以為誰都像你能享受一對一私人導游服務?不瞞你說,也有大方的姑娘看上老喬,多出錢讓他賞臉陪游,他愣是沒給人家面子。唉,那會兒你離開之後,看老喬那難受勁兒,我們都不敢跟他提起你,消沉了好些日子之後收拾東西就回北京了。當時我們都說高原上多的是風裏飄來飄去的愛情,老喬這是中招了,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不過,如今小姑娘長成漂亮的大姑娘,老喬該放下心了。上次我見老喬他還沒提起你,這次見面倒成了,看來我也是功臣,你以前給他寫的信是我收到轉給老喬的。”老王感慨一番後喜滋滋地表功。
餘寶笙心裏酸酸的,兩個人的感情由第三個人繪聲繪色地講出來又是一番味道,她沒想過他們不經意的相處原來已經是旁人眼裏花前月下的風景。
喬遠峰進來正見到老王和餘寶笙舉杯共飲,笑着問有什麽好事。老王憨厚地一笑,說祝你倆好事呗。
喬遠峰大方地拿起杯子分別碰了下,道:“那算我一個。”
高高興興與老王告別,喬遠峰将餘寶笙送到公寓樓下,卻被餘寶笙突然拉住手,喬遠峰給一個問詢的眼神,餘寶笙鼓了鼓勇氣看着他的眼睛問:“你當初怎麽不告訴喜歡我?”
喬遠峰很樂意接受餘寶笙主動的投懷送抱,今天晚上大家談興好,老喬還鼓動什麽時候他倆回高原一趟,最好把當初玩過的人能一起找到,那也算是青春大好的日子,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也致一回青春。
“怎麽想起問這個?”說完了似乎也陷入回憶,仿佛壓下心底很多湧起的潮,才又說,“那會兒你那麽小,我又已經決定出國,我比你大,不能那麽自私對一個剛剛認識的女孩子說你等我,等幾年不知道,你也不應該因為對不知道的未來盲目等待,而錯失最好年華裏的愛情和快樂,所以不開始最好。可是,我現在卻遺憾地想如果早知道我們會是這樣,為什麽要浪費那麽長的時間?”
餘寶笙摟緊喬遠峰的脖子,把臉慢慢貼到他的頸側,頸動脈規律地勃起,這裏的血會被她的臉溫暖後流向他的心髒,這裏的跳動着和他心髒一樣的節奏,其實喬遠峰的想法自從那日知道他的身世後餘寶笙已經想過當初的不可能,兩個剛認識的陌生人如何隔千山萬重談戀愛?可是喬遠峰的解釋還是讓她鼻子發酸,有時候因為太在乎,思慮反而更是一種傷害。
“我不遺憾,與其害怕你被日本色-情女勾走,成天擔驚受怕花錢吵越洋電話,最後反目分手,我現在很安心,連溫柔體貼的日本女人都能拒絕的喬遠峰一定會是一個只愛餘寶笙的好男人。”餘寶笙吸吸鼻子,這樣真的已經很好了,她很知足。
“對,我怎麽沒想到呢,你這個吃醋的本事發揮到極致,說不定我學不成就跑回來了,人家樂羊子妻是斷織鼓勵丈夫出去求學做大事,你這種不求上進的人,一定希望有人陪你吃碗面就最好了,我也勉為其難當個住院大夫養家糊口。”喬遠峰也收起今天因老王到來而産生的有些憂郁的懷舊情緒,取笑餘寶笙,無論怎樣,在一起就很好。
餘寶笙踮腳在喬遠峰的側臉上吻了一下,嘻嘻哈哈地說:“嗯,我不嫌你,泡方便面都行。”
笑聲如此清脆,喬遠峰還是借着月光在餘寶笙的臉上看到淚痕,指腹輕輕擦過,胸口有很多遺憾,他曾經遺憾過自己的出生,遺憾過父母的抛棄,遺憾過留學時某個目标沒有達到,甚至也遺憾過一段感情的結束,日子久了,那些遺憾都已經随着成長、擔當、時間淡淡逝去,但是面對眼前這樣一份圓滿,卻覺得在最好的年華遇見,沒有在最好的年華相守,看見一朵蓓蕾含着露珠,卻沒看見她含羞的美麗綻放,是最大的遺憾,這種遺憾像滴水無聲地腐蝕滲透到土地裏,你以為消失了,卻在有一天重新看到她時,發現那些水痕一直打都在,從未消失,只是聚集在某處發出自己也不知道的芽。
不嫌棄就好,不嫌棄就相愛吧。
作者有話要說:
☆、探親
喬建國将電話放下,在地上走了幾個來回,最後還是決定跟兒子談談話。
喬遠峰接到喬建國打來的電話,父親沒頭沒腦地就說了句“晚上回來吃飯有事商量”,不知道有什麽大事讓喬建國如此鄭重。他們父子關系向來融洽輕松,第一次受影響是喬遠峰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喬建國看着他陰郁的臉不知不覺變得小心客氣起來,小時候還偶爾會訓斥,但是那以後,做什麽事情都是跟他商量着來,尤其是喬建國一個勁兒地讓他考慮出國留學。那段時間喬建國的讨好和他的陰郁,真是父不父、子不子,這種态度一直持續到他從西藏跑回家,父子二人才算重新恢複以前的狀态,喬建國分外珍惜兒子在身邊的時間,囑咐他在日本好好學習,對于回不回來卻只字不提,他那時頭腦還是一片混沌,沒想着去安慰老人,不久後他去日本,幾年之後有了錢想接父親過去住住,喬建國卻堅持不出去,還讓他安心留在日本。又是幾年過去,等他再回來,完全沒想到喬建國已經變成一個真正的老頭,看到父親白發和微駝的背,喬遠峰一下子跪到地上,父子二人才算是真正地理解與和解,而老了的喬建國對回來的兒子也毫無保留地表現出老年人對孩子的依賴,凡事都讓喬遠峰拿主意,所以像今天這樣突然擺出威嚴倒是少見。
晚上吃飯,喬遠峰安靜把自己的一碗粥飯吃光,見父親幾乎沒怎麽動的飯碗,笑說:“爸,您有事就說吧,別搞得這麽凝重,飯也不吃,我媽忌日都不見您這麽痛苦過。”
喬建國咧嘴一笑,罵了句“這小子,拿你爸消遣?”然後這才說道,“小峰,聽說你媽媽要從日本回來看看,你知道吧?”
喬遠峰放下筷子,說:“她跟您打過電話了?也就回來一周,您也別操心。”
“話不能這麽說,我想了,你媽媽回來我也該表示一下吧,雖然人家什麽都不需要什麽都不缺,但這禮咱們肯定得走,到時候一起吃個飯,你想想哪兒貴,哪兒是北京特殊,咱就在哪兒開一桌,可不能慢待了。”喬建國算是個有信義的人,這麽多年,美國日本寄來的錢和東西都花到了喬遠峰身上,他和妻子一分沒動,等喬遠峰出國的時候,把自己攢下的錢和替喬遠峰親生父母存下來的錢都給帶着,他一直覺得寧嘉慶武琴他倆給他留了個喬遠峰已經是最大的恩典。
“爸,您突然暴發戶似的大方還真不讓人習慣,我知道了,選好地方到時候您再視察一下,保準兒不丢咱喬家的面子。”
“小峰,還有件事,你媽媽說讓我勸勸你,其實我知道這事兒我們也就是說說,建議一下,但你也要認真考慮考慮。聽你媽媽說你在日本有個女朋友,說你們原來感情也挺好的,都快要訂婚了,可是你非要回國,兩個人只好就分了,現在女孩子也來北京了,說看看你們的事情還能不能成?”喬遠峰這話說的吞吞吐吐絮絮叨叨,他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是其他人給他兒子介紹對象,他怎麽也得三審九打聽的,可是這是武琴,他兒子的親媽,他能說什麽,人家拜托了他,他好歹也得把話遞出去。
喬遠峰皺了皺眉頭,他就覺得他媽媽這次回國肯定有事情,果然還是這些安排。以前他明知道是兩家有意聯姻,卻想着還債,接受相親安排,按以往的經歷,他這樣的身份多半會失敗的,一個學醫未成的繼子而已,确實初見面也感覺到佐芝夏的不屑,他不急不躁地等着最後女方的拒絕,只是沒料到佐芝夏不知從出于什麽原因開始遷就他的敷衍,他的冷淡,他的忙碌,甚至開始照顧繼父家的生意。母親喜出望外,特意找他談話讓他認真對待,他接受了她,開始交往,感情穩定,知道按照雙方的計劃待他在醫院競争為副教授後接下來會訂婚,沒什麽意外的話會結婚生子甚至最終定居。意外是因為喬建國生病出現的,他有機會停下來審視要還的債和所謂的不服輸,他走得太遠把最重要的、或者最需要報的恩忽視了,卻為了眼前的利差點兒失去對他最重要的人,也是視他為最重要的人。喬遠峰自認不是不負責任的人,曾經真誠地努力過想辦法雙全親情和愛情,但最終卻遭遇激烈的反對,芝夏的分手威脅,母親的埋怨、繼父的怨恨、佐家的報複,那個時候他才真覺得自己如此卑微,在他們的眼裏他享受恩澤就該回報,否則就該遭到厭棄。母親愛他,把愛用恩惠縛住他,芝夏愛他,把愛用利益武裝,就像佐父傳來的話,如果不是芝夏喜歡他,他在他們的眼裏大概什麽都算不上,就是這樣一句話讓他徹底斷了婚嫁的念頭,答應分手,再不回頭。
“爸,你就別摻和了,事情不是你知道得那麽簡單,我跟那位佐小姐在日本已經分手,我和她絕無可能,我媽她那裏怎麽說,你也別管,推我身上就行了。”
“小峰,是不是你們分手是因為你要回來照顧我?”喬建國試探地開口,他怎麽會聽不出來武琴話裏的遺憾之意,如果小峰能留在日本,如果小峰不急着回國,如果他們倆不分手。
“爸,你別多想,我肯定不會在日本待下去,與其晚回來還不如早回來,您可別瞎聽別人說什麽。”喬遠峰豈不知武琴的做法,當初能聯合芝夏的母親對他進行一番軟硬兼施,現在也可能明裏暗裏給喬建國施加壓力。
喬建國嘆口氣不再說話,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喬遠峰仁義,不會随便做出對不起別人的事情,但是也倔強,做了決定的事別人也輕易改變不了。
武琴來來的前一天喬遠峰對餘寶笙說了這件事情,可能這周自己會忙一些,餘寶笙很主動地點點頭讓他放心,喬遠峰不想讓餘寶笙這麽快就見到武琴的是有原因的,武琴的來意如此明顯,他帶誰去她都不會同意,何況他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怎麽會随意讓她受委屈,而且他們的感情剛剛渡過彼此的心結,他不想這麽快又入漩渦,這次把武琴打發走了,等兩個人徹底穩定見過喬建國後他會主動向母親提起,而那個時候,武琴同意不同意都不是問題。想是這樣想,但是見餘寶笙如此乖巧善解人意,他還真不放心了,捏捏餘寶笙鼻子,說你別多想。餘寶笙見喬遠峰誤會,趕緊搖頭說她最怕見家長這種事情,還是等等最好。其實不用喬遠峰說,她自己就不太想見武琴,對于這個女人她的情緒很矛盾,還是先不見為好。
武琴是佐芝夏陪着一塊兒來的,前段時間剛好佐芝夏回日本,逗留了一段時間,等見到佐芝夏陪着武琴走出機場喬遠峰大概猜到武琴的回國與佐芝夏是脫不了幹系的。不過對于這樣的事情他也不能說什麽,佐芝夏很小的時候就與武琴現在的夫家相熟,說起來佐芝夏也算是武琴看着長大的,除了沒有他這層血緣的關系,真比他和武琴待的時間長得多。
闊別故鄉多年,武琴并沒有太多葉落歸根的唏噓,當年她帶着屈辱衆叛親離地離開,早已和國內的親友斷絕關系,尤其辦好出國想把孩子托付給家人時,沒有一個伸出手幫她一把,那時候她就恨透了這些膽小怕事無情無義的人,所以走了這麽多年,根本沒動過衣錦還鄉的念頭,她犯不上跟他們再來往,在日本過着富貴平靜的生活很好,尤其是當喬遠峰也來到日本時,她最後一點思念也沒有了。可是,這樣的日子沒有多長時間,她的兒子就又要回去。說到這個,她對喬建國既感激又怨恨,她感激喬建國視如己出把兒子帶大,卻又怨恨對兒子的影響大過她這個親生母親,一場病就能讓喬遠峰放棄眼看功成名就的一切而心急火燎毅然回國。
以前的老屋子已經拆遷,武琴就在那片高樓林立的街道上遠遠看了一眼便結束了尋根之旅,所有的精神都用來撮合兒子和佐芝夏的感情。周末她讓喬遠峰帶着她和佐芝夏去長城,結果又臨時起意晚上宿在郊外的度假山莊,自己卻早早地睡覺,讓喬遠峰陪着佐芝夏四處走走。
佐芝夏興致勃勃要在外面探險,喬遠峰只好深一腳淺一腳陪着在山莊裏散步,不知不覺走出好遠,正好走到一個缺口,一陣狂風吹來,佐芝夏身上的披肩瞬時被吹跑,夜色如墨,竟然看不清被吹到哪裏,佐芝夏要去找,喬遠峰阻攔說明天出來再看看夜裏太危險。回去的時候佐芝夏雙臂抱住瑟瑟發抖的身體,時間已快深秋,夜晚的山腳下已有初冬的涼意,喬遠峰看了看把風衣脫下來遞給她,自己只穿了件襯衣開衫。第二天果然很不幸地喬遠峰雖然沒有發燒但輕微的感冒症狀卻有,早晨起來鼻塞打噴嚏,武琴本來有些心疼,但聽到佐芝夏說喬遠峰是因為把衣服給她才這樣的,意味深長地沖她笑笑,然後誇喬遠峰懂得疼惜女孩子。
按日程安排,中午是喬建國要請武琴吃飯,三個人開車往城裏趕,快到飯店的時候,佐芝夏探身對後面的武琴說:“阿姨,就讓遠峰把我放在這裏,我自己打車回酒店,你們好好聚一聚吧。”
武琴哪裏肯依,道:“本來就沒幾個人,就一起吃了,小峰的養父也不算是外人。”
佐芝夏為難地看着喬遠峰,似乎還在等他的意見。
喬遠峰對武琴那句“養父也不算是外人”尤其覺得刺耳,喬建國是他最重要的親人,難道因為沒有生他,就是外人了嗎?
武琴見喬遠峰不說話,又催促道:“小峰,芝夏回去也得一個人吃飯,再說她也是陪我來的,怎麽也算客人,都到飯點兒了,哪有讓客人自己找飯辄兒的?”
喬遠峰沒說話車頭拐彎到直接去飯店的路上,佐芝夏有些失望,武琴卻從後面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本來喬遠峰是要回來接喬建國的,結果喬建國知道喬遠峰昨天沒有在市裏住,怕他跑得累就堅持自己打車來飯店,此時已等在飯店門口。對于從車上下來的兩個女人,喬建國都沒敢認,隔了這麽多年,他早不記得武琴長什麽樣兒,只是後面那位年紀大一些的隐約與喬遠峰長得像,便猜出來是武琴,至于另一位年輕的姑娘他雖然不認識,但看着那姑娘對武琴的親密,大概也猜出來是武琴屬意的女孩兒,不由得多看一眼,倒是大方溫柔,長得也漂亮,看着也矜貴,就跟電視裏的有錢人家的公主似的,他想不出來如果真娶這麽個公主一樣的媳婦,怎麽往他那平凡的家裏擱。
飯前佐芝夏體貼地要來一杯溫開水,拿出随身帶的感冒藥讓喬遠峰先吃了,喬遠峰皺皺眉頭,說不用吃,他昨天大意了,這種受涼感冒晚上泡個熱水澡就會好。佐芝夏為難地看武琴,武琴把藥拿過來放在喬遠峰的面前,說:“小峰,芝夏也是擔心你,你的感冒也是因為把衣服給她穿,你這樣她多內疚啊,這藥是日本帶來的,沒什麽副作用。”
喬遠峰的眉頭皺得更緊,喬建國碰了碰兒子的胳膊,意思是讓他別為這些小事讓場面尴尬,女孩子好歹一片心,其實要拿喬建國最近迷戀的中醫養生方法來說,輕微感冒還是不要吃藥的好,不過眼下這不是武琴不高興了嗎,将就一下。喬遠峰也知道父親的意思,端起水杯把藥吃了不再說什麽。
席間,武琴把佐芝夏隆重地介紹給喬建國,當然把和喬遠峰談朋友那段抹去,即使不說,她也知道喬建國一定知道這個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