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3)
小姐不是別人。
武琴雖然一直和對面的喬建國說話,餘光卻一直關注着兒子和佐芝夏,相對于她和喬建國的健談,他們二人幾乎不怎麽說話,佐芝夏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喬遠峰卻疏離敷衍,看喬遠峰總看手機,便問道。
“小峰,星期天還有事兒?”
喬遠峰一副淡漠的神态,看母親一眼,說:“沒事。”
“沒事就好,你也別慢待了芝夏,這次回國,佐夫人還傷心芝夏一個人在這裏創業的艱辛,我可是打了包票讓她放心,小峰,芝夏雖然要強,你也多幫幫她,畢竟你們關系……也很好。”
“阿姨,您和媽媽都總把我當小孩子,您看,我不好好的嗎?再說這裏的文化和日本的很相似,怎麽會有問題呢?遠峰工作那麽忙,我還是不給他添亂了。”佐芝夏忙道。
“男孩子照顧女孩子是應當的。”武琴嗔怪地瞪兒子一眼,“不過,你也幫我多看着他點兒。要說你們都很好,我們當父母的操心也是白操心,但是這麽遠,都是沒辦法,我也特別能體會你媽媽的心情。”武琴說着這些話,也是觸景傷懷,想到自己也就這麽一個孩子,還不能守在身邊,剛才席間看着喬建國和喬遠峰之間的親昵,心裏更是難受。
一番話,說得在座的人各種滋味,武琴大概也有點兒意識到這話的難堪,勉強笑了一下讓佐芝夏陪着她去洗手間。
佐芝夏拿着小手包站在鏡子前補妝,身後一個隔斷打開,一個身影從裏面走出來,穿一件灰色的連身A字裙,外面罩一件香奈兒經典的短款外衣,近乎及腰的長卷發垂下來遮住半邊臉,佐芝夏的目光也就是随意一瞟,仍覺得女郎亮眼得很,說不出地妩媚風情。
那女郎對着鏡子,五官精致,摸摸自己頭發,左看右看,然後微皺着好看的眉型說:“寶笙,你覺得我剪成短發怎麽樣?”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我看曲誠對你的頭發左摸右摸愛不釋手的,恐怕你自己根本說了不算。”
佐芝夏不知出于什麽原因覺得心髒驟然跳得緊,猛然停下手裏的動作。
喬建國将電話放下,在地上走了幾個來回,最後還是決定跟兒子談談話。
喬遠峰接到喬建國打來的電話,父親沒頭沒腦地就說了句“晚上回來吃飯有事商量”,不知道有什麽大事讓喬建國如此鄭重。他們父子關系向來融洽輕松,第一次受影響是喬遠峰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喬建國看着他陰郁的臉不知不覺變得小心客氣起來,小時候還偶爾會訓斥,但是那以後,做什麽事情都是跟他商量着來,尤其是喬建國一個勁兒地讓他考慮出國留學。那段時間喬建國的讨好和他的陰郁,真是父不父、子不子,這種态度一直持續到他從西藏跑回家,父子二人才算重新恢複以前的狀态,喬建國分外珍惜兒子在身邊的時間,囑咐他在日本好好學習,對于回不回來卻只字不提,他那時頭腦還是一片混沌,沒想着去安慰老人,不久後他去日本,幾年之後有了錢想接父親過去住住,喬建國卻堅持不出去,還讓他安心留在日本。又是幾年過去,等他再回來,完全沒想到喬建國已經變成一個真正的老頭,看到父親白發和微駝的背,喬遠峰一下子跪到地上,父子二人才算是真正地理解與和解,而老了的喬建國對回來的兒子也毫無保留地表現出老年人對孩子的依賴,凡事都讓喬遠峰拿主意,所以像今天這樣突然擺出威嚴倒是少見。
晚上吃飯,喬遠峰安靜把自己的一碗粥飯吃光,見父親幾乎沒怎麽動的飯碗,笑說:“爸,您有事就說吧,別搞得這麽凝重,飯也不吃,我媽忌日都不見您這麽痛苦過。”
喬建國咧嘴一笑,罵了句“這小子,拿你爸消遣?”然後這才說道,“小峰,聽說你媽媽要從日本回來看看,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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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遠峰放下筷子,說:“她跟您打過電話了?也就回來一周,您也別操心。”
“話不能這麽說,我想了,你媽媽回來我也該表示一下吧,雖然人家什麽都不需要什麽都不缺,但這禮咱們肯定得走,到時候一起吃個飯,你想想哪兒貴,哪兒是北京特殊,咱就在哪兒開一桌,可不能慢待了。”喬建國算是個有信義的人,這麽多年,美國日本寄來的錢和東西都花到了喬遠峰身上,他和妻子一分沒動,等喬遠峰出國的時候,把自己攢下的錢和替喬遠峰親生父母存下來的錢都給帶着,他一直覺得寧嘉慶武琴他倆給他留了個喬遠峰已經是最大的恩典。
“爸,您突然暴發戶似的大方還真不讓人習慣,我知道了,選好地方到時候您再視察一下,保準兒不丢咱喬家的面子。”
“小峰,還有件事,你媽媽說讓我勸勸你,其實我知道這事兒我們也就是說說,建議一下,但你也要認真考慮考慮。聽你媽媽說你在日本有個女朋友,說你們原來感情也挺好的,都快要訂婚了,可是你非要回國,兩個人只好就分了,現在女孩子也來北京了,說看看你們的事情還能不能成?”喬遠峰這話說的吞吞吐吐絮絮叨叨,他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是其他人給他兒子介紹對象,他怎麽也得三審九打聽的,可是這是武琴,他兒子的親媽,他能說什麽,人家拜托了他,他好歹也得把話遞出去。
喬遠峰皺了皺眉頭,他就覺得他媽媽這次回國肯定有事情,果然還是這些安排。以前他明知道是兩家有意聯姻,卻想着還債,接受相親安排,按以往的經歷,他這樣的身份多半會失敗的,一個學醫未成的繼子而已,确實初見面也感覺到佐芝夏的不屑,他不急不躁地等着最後女方的拒絕,只是沒料到佐芝夏不知從出于什麽原因開始遷就他的敷衍,他的冷淡,他的忙碌,甚至開始照顧繼父家的生意。母親喜出望外,特意找他談話讓他認真對待,他接受了她,開始交往,感情穩定,知道按照雙方的計劃待他在醫院競争為副教授後接下來會訂婚,沒什麽意外的話會結婚生子甚至最終定居。意外是因為喬建國生病出現的,他有機會停下來審視要還的債和所謂的不服輸,他走得太遠把最重要的、或者最需要報的恩忽視了,卻為了眼前的利差點兒失去對他最重要的人,也是視他為最重要的人。喬遠峰自認不是不負責任的人,曾經真誠地努力過想辦法雙全親情和愛情,但最終卻遭遇激烈的反對,芝夏的分手威脅,母親的埋怨、繼父的怨恨、佐家的報複,那個時候他才真覺得自己如此卑微,在他們的眼裏他享受恩澤就該回報,否則就該遭到厭棄。母親愛他,把愛用恩惠縛住他,芝夏愛他,把愛用利益武裝,就像佐父傳來的話,如果不是芝夏喜歡他,他在他們的眼裏大概什麽都算不上,就是這樣一句話讓他徹底斷了婚嫁的念頭,答應分手,再不回頭。
“爸,你就別摻和了,事情不是你知道得那麽簡單,我跟那位佐小姐在日本已經分手,我和她絕無可能,我媽她那裏怎麽說,你也別管,推我身上就行了。”
“小峰,是不是你們分手是因為你要回來照顧我?”喬建國試探地開口,他怎麽會聽不出來武琴話裏的遺憾之意,如果小峰能留在日本,如果小峰不急着回國,如果他們倆不分手。
“爸,你別多想,我肯定不會在日本待下去,與其晚回來還不如早回來,您可別瞎聽別人說什麽。”喬遠峰豈不知武琴的做法,當初能聯合芝夏的母親對他進行一番軟硬兼施,現在也可能明裏暗裏給喬建國施加壓力。
喬建國嘆口氣不再說話,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喬遠峰仁義,不會随便做出對不起別人的事情,但是也倔強,做了決定的事別人也輕易改變不了。
武琴來來的前一天喬遠峰對餘寶笙說了這件事情,可能這周自己會忙一些,餘寶笙很主動地點點頭讓他放心,喬遠峰不想讓餘寶笙這麽快就見到武琴的是有原因的,武琴的來意如此明顯,他帶誰去她都不會同意,何況他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怎麽會随意讓她受委屈,而且他們的感情剛剛渡過彼此的心結,他不想這麽快又入漩渦,這次把武琴打發走了,等兩個人徹底穩定見過喬建國後他會主動向母親提起,而那個時候,武琴同意不同意都不是問題。想是這樣想,但是見餘寶笙如此乖巧善解人意,他還真不放心了,捏捏餘寶笙鼻子,說你別多想。餘寶笙見喬遠峰誤會,趕緊搖頭說她最怕見家長這種事情,還是等等最好。其實不用喬遠峰說,她自己就不太想見武琴,對于這個女人她的情緒很矛盾,還是先不見為好。
武琴是佐芝夏陪着一塊兒來的,前段時間剛好佐芝夏回日本,逗留了一段時間,等見到佐芝夏陪着武琴走出機場喬遠峰大概猜到武琴的回國與佐芝夏是脫不了幹系的。不過對于這樣的事情他也不能說什麽,佐芝夏很小的時候就與武琴現在的夫家相熟,說起來佐芝夏也算是武琴看着長大的,除了沒有他這層血緣的關系,真比他和武琴待的時間長得多。
闊別故鄉多年,武琴并沒有太多葉落歸根的唏噓,當年她帶着屈辱衆叛親離地離開,早已和國內的親友斷絕關系,尤其辦好出國想把孩子托付給家人時,沒有一個伸出手幫她一把,那時候她就恨透了這些膽小怕事無情無義的人,所以走了這麽多年,根本沒動過衣錦還鄉的念頭,她犯不上跟他們再來往,在日本過着富貴平靜的生活很好,尤其是當喬遠峰也來到日本時,她最後一點思念也沒有了。可是,這樣的日子沒有多長時間,她的兒子就又要回去。說到這個,她對喬建國既感激又怨恨,她感激喬建國視如己出把兒子帶大,卻又怨恨對兒子的影響大過她這個親生母親,一場病就能讓喬遠峰放棄眼看功成名就的一切而心急火燎毅然回國。
以前的老屋子已經拆遷,武琴就在那片高樓林立的街道上遠遠看了一眼便結束了尋根之旅,所有的精神都用來撮合兒子和佐芝夏的感情。周末她讓喬遠峰帶着她和佐芝夏去長城,結果又臨時起意晚上宿在郊外的度假山莊,自己卻早早地睡覺,讓喬遠峰陪着佐芝夏四處走走。
佐芝夏興致勃勃要在外面探險,喬遠峰只好深一腳淺一腳陪着在山莊裏散步,不知不覺走出好遠,正好走到一個缺口,一陣狂風吹來,佐芝夏身上的披肩瞬時被吹跑,夜色如墨,竟然看不清被吹到哪裏,佐芝夏要去找,喬遠峰阻攔說明天出來再看看夜裏太危險。回去的時候佐芝夏雙臂抱住瑟瑟發抖的身體,時間已快深秋,夜晚的山腳下已有初冬的涼意,喬遠峰看了看把風衣脫下來遞給她,自己只穿了件襯衣開衫。第二天果然很不幸地喬遠峰雖然沒有發燒但輕微的感冒症狀卻有,早晨起來鼻塞打噴嚏,武琴本來有些心疼,但聽到佐芝夏說喬遠峰是因為把衣服給她才這樣的,意味深長地沖她笑笑,然後誇喬遠峰懂得疼惜女孩子。
按日程安排,中午是喬建國要請武琴吃飯,三個人開車往城裏趕,快到飯店的時候,佐芝夏探身對後面的武琴說:“阿姨,就讓遠峰把我放在這裏,我自己打車回酒店,你們好好聚一聚吧。”
武琴哪裏肯依,道:“本來就沒幾個人,就一起吃了,小峰的養父也不算是外人。”
佐芝夏為難地看着喬遠峰,似乎還在等他的意見。
喬遠峰對武琴那句“養父也不算是外人”尤其覺得刺耳,喬建國是他最重要的親人,難道因為沒有生他,就是外人了嗎?
武琴見喬遠峰不說話,又催促道:“小峰,芝夏回去也得一個人吃飯,再說她也是陪我來的,怎麽也算客人,都到飯點兒了,哪有讓客人自己找飯辄兒的?”
喬遠峰沒說話車頭拐彎到直接去飯店的路上,佐芝夏有些失望,武琴卻從後面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本來喬遠峰是要回來接喬建國的,結果喬建國知道喬遠峰昨天沒有在市裏住,怕他跑得累就堅持自己打車來飯店,此時已等在飯店門口。對于從車上下來的兩個女人,喬建國都沒敢認,隔了這麽多年,他早不記得武琴長什麽樣兒,只是後面那位年紀大一些的隐約與喬遠峰長得像,便猜出來是武琴,至于另一位年輕的姑娘他雖然不認識,但看着那姑娘對武琴的親密,大概也猜出來是武琴屬意的女孩兒,不由得多看一眼,倒是大方溫柔,長得也漂亮,看着也矜貴,就跟電視裏的有錢人家的公主似的,他想不出來如果真娶這麽個公主一樣的媳婦,怎麽往他那平凡的家裏擱。
飯前佐芝夏體貼地要來一杯溫開水,拿出随身帶的感冒藥讓喬遠峰先吃了,喬遠峰皺皺眉頭,說不用吃,他昨天大意了,這種受涼感冒晚上泡個熱水澡就會好。佐芝夏為難地看武琴,武琴把藥拿過來放在喬遠峰的面前,說:“小峰,芝夏也是擔心你,你的感冒也是因為把衣服給她穿,你這樣她多內疚啊,這藥是日本帶來的,沒什麽副作用。”
喬遠峰的眉頭皺得更緊,喬建國碰了碰兒子的胳膊,意思是讓他別為這些小事讓場面尴尬,女孩子好歹一片心,其實要拿喬建國最近迷戀的中醫養生方法來說,輕微感冒還是不要吃藥的好,不過眼下這不是武琴不高興了嗎,将就一下。喬遠峰也知道父親的意思,端起水杯把藥吃了不再說什麽。
席間,武琴把佐芝夏隆重地介紹給喬建國,當然把和喬遠峰談朋友那段抹去,即使不說,她也知道喬建國一定知道這個佐小姐不是別人。
武琴雖然一直和對面的喬建國說話,餘光卻一直關注着兒子和佐芝夏,相對于她和喬建國的健談,他們二人幾乎不怎麽說話,佐芝夏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喬遠峰卻疏離敷衍,看喬遠峰總看手機,便問道。
“小峰,星期天還有事兒?”
喬遠峰一副淡漠的神态,看母親一眼,說:“沒事。”
“沒事就好,你也別慢待了芝夏,這次回國,佐夫人還傷心芝夏一個人在這裏創業的艱辛,我可是打了包票讓她放心,小峰,芝夏雖然要強,你也多幫幫她,畢竟你們關系……也很好。”
“阿姨,您和媽媽都總把我當小孩子,您看,我不好好的嗎?再說這裏的文化和日本的很相似,怎麽會有問題呢?遠峰工作那麽忙,我還是不給他添亂了。”佐芝夏忙道。
“男孩子照顧女孩子是應當的。”武琴嗔怪地瞪兒子一眼,“不過,你也幫我多看着他點兒。要說你們都很好,我們當父母的操心也是白操心,但是這麽遠,都是沒辦法,我也特別能體會你媽媽的心情。”武琴說着這些話,也是觸景傷懷,想到自己也就這麽一個孩子,還不能守在身邊,剛才席間看着喬建國和喬遠峰之間的親昵,心裏更是難受。
一番話,說得在座的人各種滋味,武琴大概也有點兒意識到這話的難堪,勉強笑了一下讓佐芝夏陪着她去洗手間。
佐芝夏拿着小手包站在鏡子前補妝,身後一個隔斷打開,一個身影從裏面走出來,穿一件灰色的連身A字裙,外面罩一件香奈兒經典的短款外衣,近乎及腰的長卷發垂下來遮住半邊臉,佐芝夏的目光也就是随意一瞟,仍覺得女郎亮眼得很,說不出地妩媚風情。
那女郎對着鏡子,五官精致,摸摸自己頭發,左看右看,然後微皺着好看的眉型說:“寶笙,你覺得我剪成短發怎麽樣?”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我看曲誠對你的頭發左摸右摸愛不釋手的,恐怕你自己根本說了不算。”
佐芝夏不知出于什麽原因覺得心髒驟然跳得緊,猛然停下手裏的動作。
作者有話要說:
☆、游說
餘寶笙錯愕地看着鏡子前的佐芝夏,有一陣心裏直發慌,大概是因為現在和喬遠峰交往的緣故,又知道佐芝夏對喬遠峰的執著,竟然有種想要逃跑的心思。從她第一面見佐芝夏,就是對喬遠峰的哀求,到能想到的最後一次見面也是佐芝夏大聲說我愛他的宣告,這也是她一直對兩個人感情低調處理的原因之一。
“哦,佐小姐?真巧,好久沒見了。”餘寶笙鎮定情緒打招呼。
“嗯,我最近回國沒在這邊,今天是陪一位長輩在這裏用餐。”佐芝夏在鏡子裏看看妝容完好,收起化妝盒轉過身來面對餘寶笙,“餘醫生也來用餐?”
“我也是陪朋友來的。”
“芝夏?”武琴從裏面出來,佐芝夏上前挽住武琴幫她挽起袖口,把水龍頭打開,等她洗完手又拿出一小盒潤膚霜抹到武琴的手上。武琴的嘴角挂着笑,從鏡子裏對上餘寶笙的眼睛,轉頭笑着問佐芝夏:“遇到朋友了?”
“嗯,阿姨,這是餘醫生,我助理的女朋友,很漂亮是吧?”
武琴又從鏡子裏對餘寶笙點點頭以示打過招呼,餘寶笙也忙點頭道您好,不過對方已經挪開目光繼續跟佐芝夏說話。
“芝夏,這麽多年你還是用這種香味的潤膚霜。”
“小時候聞到您身上的這種味道,我就喜歡,改不了。”佐芝夏甜笑道。
這時何輕輕也走過來,把手裏的小包交給餘寶笙,餘寶笙心不在焉地接過來。
等一切收拾完,佐芝夏再次挽住武琴的胳膊,轉身跟餘寶笙打個招呼,“餘醫生,我們先走了。”
武琴也禮貌地沖她點點頭,餘寶笙木木地嗯一聲,她已經猜到佐芝夏身邊這位貴婦的身份,恐怕就是喬遠峰的親生母親,只那一眼,她就知道喬遠峰長得像母親,眼睛嘴巴尤其像,她的腦子有些亂,幾乎立刻就想到如果有一天喬遠峰把她帶到喬母的面前,喬母還會記不記得今天佐芝夏的介紹,但願她沒有那麽大的魅力讓別人過目不忘。
何輕輕審視了下自己的妝容拿出唇膏補了補色,回頭看愣着發呆的餘寶笙,推推她,問:“嗨,還魂了,什麽人啊讓你這麽緊張?”
餘寶笙揉揉太陽穴,對何輕輕低聲說道:“剛才那個就是佐芝夏。”
“什麽?佐芝夏?那個日本色女?你的情敵?”何輕輕已經知道餘寶笙和喬遠峰在交往,也記得餘寶笙以前講的佐芝夏的事情,立刻把情感女主播的八卦心和新聞女主播對細節的關注發揮得淋漓盡致,“她還說你是宋向宇的女朋友,不知道你和喬遠峰在交往吧?你不是說喬遠峰的親媽從日本來了嗎,是不是剛才那個貴婦人?我是說她這一通忙的,原來這是在走婆婆路線?你看,你看,佐芝夏對喬遠峰還沒有死心,寶寶,我覺得你前景堪憂,除非喬遠峰力挺你。你這是上演的什麽戲碼啊?整個一出韓劇,低調的男主角原來是世家子,他愛上的灰姑娘不被家庭所接納,勢利的父母另有兒媳婦人選,百般破壞,最終兩人殉情以求得愛情的圓滿。啧啧啧,真飙淚啊。”
“少來你這套情感節目的胡謅八扯。”餘寶笙打斷何輕輕的滔滔不絕,“哪有那麽離奇,喬遠峰也就一個普通的海歸,無非掙的工資比我多點兒,能到小康就不錯了,到不了富人級別,更別說世家子的地步,要說這出戲放你身上我覺得更适用。”
何輕輕點點頭,道:“雖然我沒見過你家喬主任,但是照你的描述,我覺得他應該是個有擔當的人,我剛才都是瞎說,寶寶你別害怕,照我主持情感欄目經驗分析,從小被父母抛棄的孩子對後來找上門來的親生父母,都沒有太多的情感,所以,這段關系中,恐怕喬遠峰的親媽更多是讨好兒子那一方,基本上說了不算。”接着又道,“我嘛,你就別擔心了,曲誠有錢是他的錢,我也不是因為這個喜歡他,他要是因為怕我惦記他錢而懷疑我,我跟他也分手沒商量。”
兩個年輕女孩子嘀嘀咕咕地出了洗手間,嘴上都說得輕松,心裏卻各自為自己情感捏着汗,她們本是平凡普通的女孩子,卻因為世事的機緣注定不能太平順利地得到一段感情,但是,總不能因為害怕而不努力吧。
喬遠峰拿起手機給餘寶笙發條短信,本來說好了昨天晚上見面的,臨時因為宿在山裏而改變計劃。手機響了一下,他摸過來打開看,是餘寶笙的回複。
“我在外面吃飯。”
“我也在吃飯,一個人吃嗎?”
“何輕輕請我吃飯,還有她的男朋友!!爆炸性消息,有空跟你說。”餘寶笙發完這條後,緊接着又跟來一條,“你是在和你媽媽吃飯嗎?”
“怎麽猜到的,我爸請客,我掏錢。”
好一會兒,時間久得喬遠峰以為餘寶笙不回了的時候,又接到一條,一看之下愣住了,上面寫着“你們是在吃譚家菜?”
喬遠峰斟酌着餘寶笙怎麽知道這裏的,看看佐芝夏,難道剛才遇見了?他本能地不希望有誤會,正想着原因,餘寶笙又回道。
“喬主任,我在車場看到你的坐騎了,好巧啊,你太腐敗了。我這就走了,坐的是賓利,何輕輕的朋友超有錢,OMG,你的小尼桑,撒開四蹄也追不上啊。”
喬遠峰的嘴角忍不住笑,如釋重負地飛快回一句:“勢利眼的丫頭。”
餘寶笙默默地把手機收起來,表情恹恹地,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沒說實話,反而編了一句謊言,難道潛意識裏她害怕把三個人的尴尬提前捅破?還是害怕喬遠峰對這件事情的解釋,喬媽媽中意的人是佐芝夏?
何輕輕探身過來問餘寶笙怎麽啦,餘寶笙擡頭給她一個微笑說,吃得太飽,腦供血不足想回家睡覺了,何輕輕看她半天,突然嗤地一聲笑,回頭對旁邊的男子說,曲誠,我們先把她送回家吧。
喬遠峰看着餘寶笙連發了三個愛錢的符號,忍住笑把手機合上放到一邊,擡頭卻看見大家都在看他,也不在意,眼睛看向武琴,問:“您還吃得慣這裏的菜吧?我爸說一定要來最好的北京菜館,我也只知道這兒了。”
武琴注意到喬遠峰看個手機臉上的表情由輕松變得凝重,又由凝重變得如釋重負,最後嘴角泛出淺笑,眼角微帶甜蜜,她心裏一驚,這樣的神情她一個過來人怎麽會不知意味着什麽?回頭看眼佐芝夏,也不知道她注意到沒有。
“我記得那會兒這裏只對外賓的,現在花錢就可以享受。老喬,你也是有福氣的,小峰也聽你話。”
喬建國一下子不安起來,人家的媽說自己的兒子聽他的話,這是誇獎,還是什麽意思,連忙推脫,說:“武琴啊,小峰是個懂事孝順的孩子,你也不容易,他都知道的。”
“這我可有自知之明,他可不聽我的話,我有事兒啊就找你幫我說說。”
武琴的話說到這裏,喬建國也明白人家是什麽意思了,不就是想讓他說說眼前這兩個年輕人的事情嗎?這武琴也真高看他,喬遠峰跟她生活了八、九年,什麽性格她不了解嗎,這要是能成,早成了,還至于跨國追擊嗎?想是這樣想,礙着面子也得說一說。
“嗨,哪有這一說。我們這麽說讓這位佐小姐見笑了,不過佐小姐也不算外人,說笑說笑而已。”
佐芝夏微笑着幫喬建國填了酒,才道:“我幾乎是在武阿姨身邊長大,武阿姨人特別好,小時候我還鬧了笑話,對媽媽說,媽媽,我再多要一個媽媽好不好?”
武琴接口道:“真是緣份,我也沒想到和芝夏這麽投緣,哎,可惜了,我一直覺得能有更好的關系呢。”說着眼睛瞟到喬遠峰那裏。
喬遠峰在整個對話過程中一直眼觀鼻鼻觀心,慢慢品茶,仿佛大家說的那個人不是他。
武琴失望,佐芝夏黯然,喬建國尴尬,一時大家都無話。
“對了,遠峰,我剛才見到餘醫生了。”佐芝夏突然說了一句話,話出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每次見到喬遠峰和餘寶笙在同一個空間出現,她都會不安,總想試探。
“是嗎?”喬遠峰眉目不動回應一句,心裏卻翻起來,那丫頭果然還是撒了謊,又不關她的事情她有必要說謊嗎?
“是剛才那個女孩子嗎?小峰的同事?年紀輕輕的,當個醫生,也不簡單呢。”武琴也就是随便接一句。
“是呼吸內科的餘醫生嗎?”喬遠峰突然感興趣起來,他是受不了眼前的氣氛,他就是普通工人,幹的是技術活,工友們也都是憨實耿直的人,哪有像現在這樣耍心眼兒的,忙不疊地轉移話題,“餘醫生人好,醫術也好,前段時間我生病沒少勞煩人家。”
“喬叔叔病了?嚴重不嚴重?什麽病啊?我們這裏有進口的藥,遠峰,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也不早說?”佐芝夏責看喬遠峰一眼,心裏卻沉甸甸的。
“沒什麽,就是老毛病,不用操心,不用操心。”喬建國忙道。
“老喬,以後都是自家人,小峰有事兒忙的話,你就給芝夏打電話,芝夏這孩子善良細致,醫藥這塊兒她也熟,缺藥什麽的就找她,錢不錢的都不是問題,這個主我做得了。”武琴也插嘴道。
“砰”地一聲,喬遠峰把手裏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打斷武琴下面的話,臉上喜怒不辨,但氣勢卻淩厲。
“藥哪有亂用的,自己的兒子是醫生還用找別人?”話說完也不看衆人,站起身道,“我去個洗手間。”
等喬遠峰出去,佐芝夏的臉一下子慘白,礙于喬建國還在,兩只手拼命攥住餐巾沒有爆發出來 ,武琴也是一臉尴尬,剛才喬遠峰的話明擺着是說給她和芝夏聽的,喬建國處境更是別扭,嘿嘿了幾聲,叫服務員進來添茶水。等喬遠峰回來,佐芝夏站起來說不舒服想先走,武琴也站起來感謝喬建國的款待,一行人離開,喬遠峰把武琴和佐芝夏送回酒店,又載着喬建國回家。
“小峰,我也覺得父母參與不了兒女的事情,但是今天對你媽媽确實做得有些過分了,你怎麽能讓她在小輩面前下不來臺呢?”憋了一路,快到家的時候喬建國少有地數落兒子。
“爸,對不起,剛才讓您受累了。”喬遠峰疲倦地捏捏眉心,剛才他被餘寶笙的那個謊言搞得心慌,結果自己的母親還跟着摻和他和佐芝夏的事情,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是沒可能的事情,她們還幻想什麽,當年佐父的那套言論一出來,他也對武琴和芝夏說過狠話,除非他腿上的這塊膝蓋骨沒了,否則再不打算連這個姻。
把喬建國送回家,喬遠峰立刻給餘寶笙撥了電話,電話很久才被接起來,當餘寶笙迷迷糊糊的聲音從話筒裏傳過來,喬遠峰才覺得焦躁的心安穩了一些,确認餘寶笙在家,發動車子就走,這也是個讓人操心生氣的丫頭。
作者有話要說:
☆、無知
餘寶笙看看手表也不過下午兩三點的時間,難道喬遠峰不需要陪他媽媽嗎?抱着被子想了一會兒,困意襲來,倒頭又睡。
喬遠峰進門的時候屋子裏靜悄悄的,走到卧室門口果然見餘寶笙躺在床上睡覺。雖然有餘寶笙的家門鑰匙,兩個人也多在這裏約會,不過喬遠峰為避嫌,從未踏進過餘寶笙的卧室,此時見餘寶笙睡得香,心放下來,一時也沒那麽着急,自己在外面的沙發上坐下來,感冒加上開車的勞頓,還有感冒藥的餘威,喬遠峰也漸漸地昏昏入睡。
餘寶笙從卧室裏走出來就看到這樣一幅光景,喬遠峰手托着頭,眉頭微皺,呼吸有些重,明顯是鼻塞的緣故。餘寶笙自然不知道喬遠峰感冒,屋子裏還沒來暖氣,待久了涼意就會透到骨子裏,這樣坐着睡覺本身就容易感冒,轉身從屋子裏拿出一條毛毯搭在喬遠峰的身上。
喬遠峰身體一動睜開眼睛,對上餘寶笙的目光,揉揉眉心,笑了笑,道:“居然睡着了,現在幾點?”
鼻音果然有些重,餘寶笙皺眉道:“到裏面睡吧。”
“不用,你醒了。”喬遠峰試着要坐起來卻覺得身體有些發軟發熱,穩了穩身體,剛要起身,卻被餘寶笙按到沙發上。
“鼻息熱、鼻音重,感冒了?”
喬遠峰推開餘寶笙搭在自己額頭上的手,無所謂道:“昨天晚上受了風吹,我哪有那麽弱,明天就沒事了。”
餘寶笙立眉說:“我天天看感冒,還不知道幾天能好?你今天就歸我處置,餘醫生親自看護,你的福氣。”
喬遠峰看着餘寶笙端過來一碗滾燙的紅糖姜水沖雞蛋,第一反應是這不是給産婦坐月子喝的嗎?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