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
被一陣羞窘淹沒。
但是他又不敢動彈,身後的人将他圈在懷裏,背脊緊貼着他的胸膛,仿佛能感覺得到他的心跳,但是那根還插在他後庭裏的東西讓方孝哉想不去注意都難。
他只得将注意力放到窗外,外面淅淅瀝瀝的,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雨,水珠從檐上滴落,形成一排漂亮的珠簾。
「下雨了啊。」
身後一聲輕喃,葉傾雲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方孝哉想裝睡,但是對方将欲望從他身體裏抽出的感覺太過強烈,讓他不由輕吟出聲,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沒能馬上閉合的穴口汩汩流了出來。
「抱歉,因為太高興了,一時有點忘形……」葉傾雲将親吻落在他的耳根那裏,手指輕柔地在他酸疼的腰間按揉,然後又念了一聲,「外面下雨了……」
房間裏還殘留着沒有散去的粟花香,情欲的氣息暗自流淌,還有一種溫馨恬淡的氣氛。
方孝哉勾起嘴角淡淡地笑,然後轉過身來,在葉傾雲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是啊,外面下雨了……」
「所以,再睡一會兒吧。」
這就是我想要的,而你,也确實給予了……
——番外一《燈前細雨檐花落》完
番外二 中秋
方孝哉住的那間院子裏,石桌上擺着月餅、美酒和幾樣精致的小食,天上懸着一輪明月如盤,時不時有煙火璀璨了天際。
方敬哉和封若塵抱着方肅去逛夜市,方孝哉一人坐在院子裏悠然淺酌,像是在等什麽人似的。
幾天前,京城就已彌漫着濃厚的過節氣氛,商市的鋪面都結起了彩帶,酒坊的生意好的讓方家人都來不及喘氣。
而及至中秋這天,則是更加熱鬧。
到了晚上,人們争相登樓賞月,絲竹簫管并作,夜市人馬雜沓,文人雅士齊聚,猜
燈謎、放河燈,燈燭華燦,竟夕乃止。
月過中天,夜風漸起,方孝哉感覺有一絲涼意,便起身準備回去房裏。看了眼桌上一動未動的小食,不由輕聲嘆了口氣。
但沒走兩步,身後旋過一陣風,枝叢搖動,接着整個人被圈進一個溫暖厚實的胸膛裏,對方熟悉的氣息将他包裹起來。
「你是在等我嗎?」
葉傾雲低沉的聲音落在方孝哉耳邊,方孝哉沒有貪戀那份溫暖,從他懷裏脫開,然後轉身看向葉傾雲,「既然早就來了,為什麽不進來?」葉傾雲一身的冰冷濕氣,顯然在室外的夜色裏待了很久。
葉傾雲只牽過方孝哉的手,拉着他回到石桌邊,坐下,「萬家團圓的日子,我又不是你們方家的人,過來這裏打擾你們總是不太好……」
所以你就打算站在外面或者在屋檐上偷偷摸摸地看一晚?
方孝哉心裏暗笑面前這個大男人在某些情況下表現出來的孩子氣,給彼此斟了一杯酒,「我說我要和家人一起過中秋,卻也不是拒絕,還特意備了酒菜,結果……」
說着,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正要湊到唇邊,卻不想葉傾雲伸手過來拽住他的手,同時湊過來,就着方孝哉的手将那杯子瓊漿喝了下去。
「這一杯,算是我陪罪。」葉傾雲喑啞着聲音說道,有些冰冷的沾了酒液的唇落在方孝哉唇上。
方孝哉嘗到一嘴的清醇與甘冽,接着漾起無窮的甜蜜,他從來不知道,自家的酒原來還能品出這樣的滋味……
是酒因人不同?還是人因酒相異?
葉傾雲執起筷,也不管桌上的小食是否已冷,慢慢吃起來,這些年下來右手雖然恢複得很好,但是依然不太靈活,他反倒是習慣了用左手做一些日常的事情。
很多時候,一些人情世故就像左手和右手一樣,硬是想要糾正過來,總是會得到相反的效果,但是順其自然後,便成了習慣,習慣久了,就變成身體的本能。
方孝哉從盤子裏拿了一個月餅遞到葉傾雲面前,「別光吃菜,這個,可不能少。」
葉傾雲放下筷子接過月餅看了看,「還是你這裏……過節的氣氛更濃一些。」
方孝哉自然知道,夙葉山莊雖然人多,但是夙葉一直都是神智不清的狀态,駱隐風和葉傾雲雖然和好了,但依然很少回去。偌大的島上,只有葉傾雲一個人和着一幫弟兄,而弟兄們有些也有了家室,有些則回去和父母過節,到最後總是剩他孤零零一個人。
叱吒兩淮的船王,也不過是個渴望親情溫暖的普通人。
看着葉傾雲一點點把月餅吃完,他微微笑着取過酒壺和酒杯,「傾雲,你跟我來。」便起身朝着廊上走去。
葉傾雲沒有多問,起身跟了上去。
方孝哉帶着葉傾雲到了方家的祖祠,沉重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外面的月光透進來,将擺滿牌位的地方一點一點照亮,但依然揮不去那種萦繞在裏頭的經久隔年的肅穆。
方孝哉将酒壺和酒杯在一旁放下,點上蠟燭,接着點上三炷香在祖先的牌位前拜了拜,将香插進香爐後,重新拿起酒壺和酒杯,招呼葉傾雲過來。
葉傾雲不知道方孝哉要讓他做什麽,大概是想起了曾經那次在這裏冒犯了夏秀蓉的靈位,所以就讓自己來這裏陪罪。
無論過多久,這個為方孝哉誕下子嗣,陪伴他度過一段平淡溫馨日子的女人,在方孝哉心裏占據着極重的位置。
葉傾雲雖然不甘心,但是他尊重方孝哉的決定。
方孝哉倒了一杯酒遞給葉傾雲,「這杯,先敬方家列祖列宗。」
葉傾雲端着酒杯乖乖照做了。
接着方孝哉又倒了一杯酒,「這一杯,敬方夏氏。」
葉傾雲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但仍是一聲不響地對着夏秀蓉牌位拜了下去。
方孝哉又給他斟了第三杯,嘴角淺淺地弧起,「這一杯,要敬我……」
葉傾雲徹底糊塗了,不知道方孝哉到底在搞什麽鬼,端着酒杯的手僵在那裏,正要發問,沒想到方孝哉徑直伸手從他手裏取下酒杯,一飲而盡。
「好了,敬過方家祖宗,敬過大夫人,敬過夫君,你以後就算是方家人了,爹爹那杯媳婦茶你可以明早再端給他。」
葉傾雲幾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但見方孝哉嘴角劃過一絲狡黠,轉身背着手已經邁出了祠堂,不由在心裏暗暗咬牙。
奸商!十足的大奸商。
葉傾雲追了上去,「為什麽要這麽做?」
方孝哉笑着側首,清澈的眸子裏斂着月華如水,晶亮晶亮的,煞是好看,「這樣,你以後逢年過節想回來就可以随時回來了。」
葉傾雲不禁皺眉,「那我到底算什麽身分?」
方孝哉依然淡笑,但是葉傾雲總覺得自己被這個大奸商給擺了一道。
方孝哉說,「你都給大夫人敬過酒了,你還不明白自己的身分?方大少爺的二夫人?」
葉傾雲不太高興,露出別扭的表情,「我不要。」
「那就當妾好了。」
葉傾雲索性扭過頭去表達自己的不滿。
兩人說着已經走回到方孝哉的院子,方孝哉正要推開自己的房門,但是停下來。
「你确定你真的不願意入我方家的門?」
就見眼前的男子斂了一身溫潤如玉的高華氣質,嘴角淺淺笑着,儒雅溫淡,讓人不忍移目。
葉傾雲磨了磨牙,一緊拳頭,接着一手攬住方孝哉的腰,一手推門。
「傾雲,你做什麽?」
「今晚也算是你我洞房花燭夜,夫君怎能讓奴婢一個人獨卧孤枕?當然要由妾身侍候老爺就寝。」
「你不要用這麽惡心的自稱,還有你的手,快放開!聽到沒有?信不信我現在就休了你?」
「你以為兩淮船王說娶就娶,說休就休的?既然娶了我,就要對我一輩子負責,當然還有我這麽精神的兄弟……」
「你……啊!」
房內紅燭曳曳,碧羅帳落,有人柔言細聲,自門縫逸漏,羞澀了滿庭芳華、月華似水。
——番外二《中秋》完
番外三 蘭香
是夜,月色如水,灑落庭院,一地銀輝,像似未盡的鉛華。
人來人往的定城,喧鬧了一日,在夜色裏慢慢沉入寂靜。
小二端着放了好幾壺酒的食盤,腳步匆忙「嗒嗒嗒」地打廊上經過,路過拐角的時候被掌櫃手一伸揪住了後領。
「急急忙忙地做什麽?」掌櫃壓低了聲音訓斥,「要是撞到客人怎麽辦?」
小二露出幾分委屈。
「大部分客人都已經睡下了,就今日裏入住的那三位爺還在庭院裏喝酒賞月,這不我給他們送酒去,去晚了那個紅衣服的公子又要發難了。」
這一說,掌櫃倒是想起來了,白日裏有三位結伴出游的公子爺在客棧落腳。
其中兩位一個潇灑倜傥,另一個溫潤有理,都拿着劍看來像是打江湖上混的,還有一位相對瘦弱些,清秀漂亮,着了一身紅衣,像團火似的張揚和耀眼。
但這位紅衣公子的脾氣可不小,一會兒嫌房間朝向不好,一會兒嫌床不夠軟褥子不夠幹淨,一會兒又嫌飯菜難吃酒難喝。
店裏的夥計還不敢抱怨,有人就随口說了兩句,下一刻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面色發黑口吐白沫,還是随行的那兩位爺哄了他半天他才施恩一樣地拿出解藥來。
江湖中人得罪不起,最最得罪不起的就是這種脾氣怪異的主。
掌櫃揮揮手,示意小二快去,「知道那個公子難侍候就放機靈點。」
「哎!哎!」小二一邊點頭,一邊急急忙忙地把酒送到庭院裏,還沒進去,就見眼前一團紅色一晃,接着「哎喲」出聲,連退了兩步,才險些沒撞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這個人身上。
「就讓你去拿幾壺酒,怎麽這麽磨蹭?」
小二擡頭,見到眼前站着的就是那個很難侍候的紅衣公子,臉都吓得白了,哆嗦得連說話都開始結巴,「酒、酒都喝完了,所、所以下到酒窖裏去拿了,是好酒,陳年的好酒。」
眼前的男子一頭黑發瀑布一樣地順在肩頭,身上的紅衣像日落後的雲蒸霞蔚,越發襯得他皮膚白皙如脂。但此刻他冷着臉,削薄的唇抿緊着,更像是殺人不眨眼的羅剎。
小二被他看得背脊上冷汗冒了一層又一層,見他伸手過來,連忙閉上眼睛縮起肩膀,心裏連連念叨「阿彌陀佛,菩薩救命!」,但等了等,卻什麽也沒發生,只是手裏的食盤輕了一些。
小二小心翼翼睜開眼睛,就見男子取了一壺酒揭開壺蓋在聞,大概這酒還合他心意,他嘴角微微一彎,露出一抹笑,這一笑透着一股說不上來的媚,但這媚裏是帶毒的,再誘人也沒人敢親近。
「這酒還差不多。」男子說着将食盤上的酒都取走了,就徑直轉身,「你回去吧,等需要的時候我會再吩咐你的。」
小二長吐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好像死了一次。
這是上官蘭容、駱隐風還有葉傾雲一同出游回程的路上。
他們落腳的客棧雖然有點破舊,但庭院整理得不錯,上官蘭容本來就喜歡侍弄花草,便拖上駱隐風和葉傾雲一同霸占了庭院喝酒賞月,興致高了,駱隐風和葉傾雲就着月色耍起劍來。
上官蘭容一腳剛踏進庭院,便整個人如被人點穴定住一般,他眼睛眨也不眨着看着面前的庭院。
夜花飄香,月華如夢,一道纖長挺拔的身影慢慢走近另一個已然醉倒趴在石桌上的身影,就見那抹身影伸出手來在醉倒那人的臉上撫過,接着緩緩彎下腰,兩道身影疊在了一起。
上官蘭容咬着牙,狠狠捏緊手裏的酒壺,在那道身影直起身一點點退開的時候,憤而轉身。
三人從小一塊長大,一同練武學習,闖了禍一同受罰,曾幾何時,自己開始對那個人有了別樣的情愫?
明知道對方也是男子,明知道他只把自己當作弟弟一樣看待,但就是不能控制的,整顆心都撲在了他的身上。
小時候他是三個人裏身體最弱的,所以他寵着他,慣出了他一身驕縱傲慢的脾氣,後來總是惹事,也只是想要看他知道真相以後無可奈何地訓斥自己的表情。
他不想彼此間只是兄弟的情誼,他想要可以跨過那道檻,讓他只屬于自己一個人,但……事與願違。
如同自己一般,那個人心裏也藏着一個人,深深地,從不表露出來,若不是他看他的眼神就和自己看他的眼神一樣,上官蘭容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人心底竟然存着那樣一份不倫之戀。
但是他還是想要那個人,想要他只屬于自己,就算讓那個人衆叛親離,就算自己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他也不會後悔……
只要那個人的身邊,只剩下自己。
「傷口長得很好……可以了。」柳飛花退開,自己轉着輪椅回到桌邊。
葉傾雲服侍方孝哉把衣衫一件件穿回去,在葉傾雲幫他束上腰帶的時候,柳飛花對方孝哉淡淡開口,「我見方大少爺的氣色不是很好,請方大少爺坐到這裏,我幫你把一下脈。」
這一說,葉傾雲臉上立時露出擔憂的神情,但越是擔心手上的動作越不利索,反而是方孝哉更平靜些,在他手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擔心。
每年春天回暖之際,葉傾雲便會帶方孝哉來藥王谷,讓谷主柳飛花診視兩人的舊傷。
柳飛花性格有點古怪,雖然醫術高明,但常年待在藥王谷裏避人不見,不過對于葉傾雲和方孝哉的來訪,倒沒有太多的拒絕。
方孝哉在桌邊坐了下來,将手擱在小枕上,柳飛花将手指搭在他的脈門上,仔細聽他的脈相。
葉傾雲在旁緊張極了,偏偏柳飛花不露聲色,只偶爾歪着頭沉吟,或問方孝哉一、兩個問題,比如每日幾時休息、三餐是否按時,不痛不癢聽起來似乎無關緊要,讓葉傾雲越發焦躁。
見他如此,方孝哉動作很輕地伸出另一只手,鑽進葉傾雲的袖子底下尋到他的手,握住,然後輕輕捏了兩下,示意他不要那麽緊張,但是顯然沒有太大的用處。
又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柳飛花這才收回搭着方孝哉脈門上的手,然後微微笑了起來。
「是我想多了,方大少爺你氣血順暢,只是……」
葉傾雲先還松了口氣,但是緊接着聽到後面兩個字,整個人又倏忽一下繃緊。
見他如此,柳飛花笑意更甚,完全是那種捉弄了人之後的得意,連方孝哉也察覺到他似乎是故意要葉傾雲着急。
「敢問先生,我的身體有何大礙?」
「沒什麽大礙,只是精氣不足又缺少休息,讓葉船王晚上收斂一下便好,我給你開個藥方,回去吃個幾天就行,然後多注意休息。」
聞言,方孝哉先是愣了一愣,接着轟的一下,從臉紅到脖子根,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好。
葉傾雲也是愣住,但是很快明白過來剛才柳飛花的種種表現都是在耍自己,害自己擔心的一顆心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但在這位救命恩人面前又不能生氣,只能把憋屈往肚子裏吞,低頭看方孝哉的時候還被他瞪了一眼,于是葉船王深感委屈。
柳飛花大概心情很好,執着筆在紙上寫下方子,嘴角還挂着淡淡的笑。
「大概誰也不會相信,曾經那樣桀骜、張狂肆意的江寇船王,竟會為了一個人,改變那麽多。」寫完,拿起來吹了吹,讓墨快幹,然後示意換葉傾雲坐下來。
「因為總要有人讓步的,如果不讓步也許就要永遠失去,那樣痛苦一輩子的話,相比較下來,只是退讓一步,又有何損失?」
葉傾雲說着,回頭看向方孝哉,「我說過的,他想要的,我都能給,我從不食言。」
聽到他這麽說,柳飛花臉上的表情卻是黯然了一些,然後喃喃輕嘆。
「是嗎……真好。」
兩人都診視完,柳飛花命身邊的小童送他們出谷,在出門的時候,正好和上官蘭容撞了個正着。
上官蘭容手裏抱着個杵臼,眼神毒辣辣地盯着方孝哉,手裏一下沒一下地搗着藥。
葉傾雲将方孝哉往自己身後拉了一點,語氣溫和地問他,「上官,你在這裏過得還好吧?」
上官蘭容撇開頭,哼了一聲,「你看就知道了。」
被柳飛花帶走之後,葉傾雲雖然知道上官蘭容一直都在藥王谷裏,但這也是第一次見他。
不過看起來柳飛花應該沒有怎麽虧待他,他比被囚在萬花島上時氣色好了很多,神智也清醒了,當然葉傾雲仍然懷疑那個時候上官蘭容是在裝瘋。
感覺葉傾雲一直在打量自己,上官蘭容回頭惡狠狠道,「看到我這麽落魄你們滿意了嗎?還不趕快帶着那個人滾!」
葉傾雲回頭看向柳飛花,柳飛花已經轉動輪椅到了門口,他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于是葉傾雲便向他拱手一揖,然後拉着方孝哉在小童帶領下朝門口走去。
見他們的身影在廊上越走越遠,上官蘭容目中無人的态度軟了一些,原還傲慢的表情一點點沉了下來,最後都化成了無盡的惆伥和低落。
上官蘭容看向柳飛花,「柳飛花,你若殺了方孝哉,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然後又将視線落在廊上,恨恨地道,「我得不到,他也別想得到!」
柳飛花擡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只救命,從不殺人。」
「呵呵!」上官蘭容笑了起來,「那些被你拒絕在谷外的病者,只能眼睜睜的等死,你還敢說自己從不殺人?」
柳飛花面色不改,絲毫不為所動,「那是他們的命,上天注定的。」
「命?」
上官蘭容臉上的笑意漾起了幾分苦澀,然後失了神一般地重複念着這個詞,最後有些癫狂的大聲笑了出來,笑過之後,臉上的表情更為落寞,他眼神癡癡地,望着葉傾雲和方孝哉離開的方向。
「命……但是我從來不信命!」
這樣說着,上官蘭容抱着杵臼轉身默默走開。
小童送兩人出谷之後回來,見柳飛花一個人呆坐在門口,再看過去,發現上官蘭容在走廊上走遠的身影,他走上前将柳飛花推回房裏,「有件事,不知道環兒該不該問?」
「什麽?」
「就是那個上官公子……谷主為什麽要……」
環兒有些吞吞吐吐,其實上官蘭容初來的時候他們這幫小童沒少吃過苦頭,以致現在看到上官蘭容還都繞着道走。
「你想說,上官那人心思惡毒,下手也不留情,為什麽我要留下他?」
環兒用力點了點頭。
柳飛花擡眼看向門外,嘴角挂着淡笑,仿佛陷入很久以前的回憶裏,半晌,才聽他輕聲嘆了一句。
「因為,『蘭為王者香』。」(注)
環兒撓了撓腦袋,沒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你腿腳不方便,怎麽也不帶個人一起出門?」
「幸好我今天心情不爽,正想找人出氣,也見不得這麽多人欺負一個殘廢。」
「喏,這包毒粉給你,下次再遇到要為難你的人,就直接灑過去。」
蘭為王者香……
那一日,他眼中,除了那片耀眼的紅,再容不下別的色彩。
注:孔子酷愛蘭花,有「蘭為王者香」之語。此言含義一是蘭香為香中之王,一株好的蘭花開放的時候,整個山谷聞不到別的花香,這是蘭香香氛豐富的生物學特性。二是,蘭只為王者而香。蘭隐于幽深的山谷中,不開花時,與群草無異,只有王者,才能認識蘭所蘊含的思想價值,從而去深山中尋訪。
——番外三《蘭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