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店驚情 …

他摸出口袋裏的名片,上面寫着“七月流火公關部”的字樣。

雖然從未踏足那個場所,可是畢竟在這個城市裏沉浮多年,耳濡目染也聽說過這家夜店的大名,男公關是種什麽職業蘇乾不至于那麽天真的以為真是坐在辦公室裏搞危機公關的職員。

回想剛剛見到面目全非的倪端,那一身的做派,一颦一笑都多了從前沒有的風情,他認識的那個倪端,那個穿着幹淨的白T恤不怎麽愛笑,一笑卻是春暖花開的倪端再也不見了。

蘇乾攥着七月流火那張鍍金色的名片,只覺眼睛滾燙,有些眼淚他不敢在別人面前尤其是倪端面前流。

夜裏,七月流火的霓虹照常閃爍,晃亮了半條街。蘇乾拿着倪端的名片徘徊在這傳說中的男色的集散地、嫖客的聖殿。

半個晚上的時間他躲在不遠處的暗巷裏,盯着門口的冠蓋雲集車來車往,從華燈初上到夜色斑斓,巨商富賈們進去的時候談笑風生拉幫結夥,午夜出來的時候就三三倆倆各自行動,每個人身邊都攀着一到數名貌美男女,嘻嘻哈哈上車而去。

蘇乾腳下的煙蒂丢了一地,他來到這個黑暗堕落的邊緣,卻缺少走進去的勇氣,他不敢,不敢直接面對倪端現在的境遇。

那些中年猥瑣的男人身邊的每一個年輕男孩似乎都是倪端,他跟他們在裏面周旋,他被他們買回去糟蹋……只是這樣想象他就恐懼得手腳冰涼。

他已經在七月流火附近接連徘徊了三個晚上,每天都站到東方既白,七月流火的光芒歇下,他帶着被一次次踐踏的良心離開。

那麽今晚還是不行嗎?他自嘲地想,今晚又要在這瑟瑟秋意的街頭站個通宵嗎?大概是因為三天來一次次的目睹鴨子們賣春的背影已經讓他的愧疚心有幾分遲鈍。像他這樣的人總是不容易對自己恨太久的。

暗想另一端晃出一個人影,黑暗裏只能看個輪廓聽到聲音,那人說:“哥,借個火。”嘴裏叼着煙湊過來。

蘇乾禮貌地也湊過頭,暗紅的煙頭明滅了幾下,對方道謝,然後無語。

“我注意你好幾天了。怎麽那裏面有你的伴?”對方朝七月流火的方向努努嘴。

蘇乾不語,對一個陌生人他無可奉告。

那人就笑說,“哥,你可真想不開。你的伴要是在裏面,那可就不是咱們工薪階層能消費的起的了。MD,洞還是那個洞,一進去那裏面就像鍍了層金子,其實插進去不還是一樣,你說是不是哥?”

蘇乾将最後的煙蒂丢在腳下碾了碾,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是出來找伴的。你找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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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就笑說:“哥,你別這麽說嘛,我也不是什麽人的生意都做的。想當初我也差點考進七月流火的,筆試都過了,可惜面試的時候被後面一個人走門路給頂了。那貨明明主睾都爆了就一殘疾,結果竟然上去了——暗箱操作太黑暗了。反正我朋友都說我有進去坐臺的資質的,我也是不放棄的,明年還打算考一把……”

蘇乾不動聲色地向外面移了移,“不好意思。我沒那個興趣。”

那人很執着地靠過來試圖說服他,“哥你別害怕,我知道你出來玩一次不容易。我就覺得看着你挺上檔次的,像個搞科研的主任什麽的,我啊,特別崇拜戴眼鏡的知識分子,不給錢也沒事,就圖個樂。要不要玩一玩?”

蘇乾沒想到在這裏還有如此“豔遇”,吓得趕緊離開是非之地,邊走邊擺手,表示不想玩。

那人大概是十分中意他這一類型的,伸手來糾纏着拉他,“別走啊哥,再聊會。我真挺喜歡你的,你要是嫌費事,咱就到裏面就地來一炮,旅館錢都省下了……”

蘇乾更害怕了,像逃避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樣使勁掙脫,一起向前跑去,停下來喘氣的時候發現自己慌不擇路或者下意識地跑到七月流火大門口了。

迎賓的少爺和小姐很專業地微微躬身招呼他:“歡迎光臨。”

借着驚魂未定的那點決絕,他毅然走進了七月流火的大門,開了包間之後,表明自己需要男公關服務。

他沒有直接點倪端的名,理由和他三夜不入的道理一樣——因為怯懦。

他随便點的兩個鴨子看着年紀不大,還只是男孩的模樣,卻生的風流韻致,能言善道,和蘇乾變着法的玩游戲,想方設法讓他買酒什麽的。

蘇乾就和他們聊這裏的工作和生活。

小A鴨就賣萌賣可憐地說自己在這裏生活也很艱辛,店裏每個月都搞銷售排名,還有末位淘汰制什麽的,如果吊車尾的結局就很慘,三振出局。

“我們每個月那點點可憐的底薪還不如一瓶酒貴,其他方面的收入也不多,主要靠賣酒的提成,有時候為了讨客人開心喝的都不知道醉倒在哪裏,”揉眼睛,“好在客人們都很體諒我們不容易,捧場的時候多買兩瓶酒,我們也更盡心為客人服務,大家都開心。”

蘇乾就又買了一瓶酒。

他只是悶聲喝酒,兩只努力營造氣氛想要讓他開開心心的,結果他好像不受感染似的,只讓他們再說說這裏的生活,出臺辛苦不辛苦、遇到壞客人怎麽辦、不怕掃黃打黑什麽的嗎、諸如此類的話題。

小B鴨說:“客人你其實是作家來體驗生活的吧?——我知道了!那我跟你講,其實我們店不是那種充滿了苦B的店喲。我同事都是些充滿了夢想的人啊!就好像小浚,他為了攢夠做變性手術的錢在努力;還有帶崽郎韓叔,他是支付給孩子治病的費用;還有個現在生意好的不得了的時少——時少你聽說過吧?從前可是大名鼎鼎的貴少爺,後來家裏出了點事情,他一個人承擔起家裏的債務就到我們這裏賺錢還債什麽的。肖桑教導我們,生活可以奪走我們的很多東西,比如尊嚴比如青春,不過奪不走我們的夢想。這個月我們的主題活動就是‘夢想’,每個人都就這個話題要交論文的……糟糕!我的論文還沒寫!——A,你寫的嗎?!”

A就攤手,“寫了啊,最少三千字嘛,明天截止哦。”——好心地提醒。

B抱頭,“怎麽辦怎麽辦?——客人,對不起,我一會要早走下去把論文寫好。如果不能按時交肖桑會不高興的——A啊,格式是怎樣?”

A就細心教他:“A4紙,标題四號字,加粗。正文五號字……”

蘇乾有點無語,心想……這裏公關人員的素質确實比外面的高一些……自己是不是要稍微寬心下,畢竟,倪端沒有流落成暗巷裏不入流的流莺,沒有和過往的販夫走卒拉拉扯扯地招攬生意。

想到這裏他又心情複雜。

兩只在一旁熱烈地讨論如何上網DOWN文件抄襲什麽的。

蘇乾在這一晚沒有見到倪端,可是他覺得自己正在接近現在的倪端,接觸他的生活,了解他,他覺得如果自己是當初那個讓倪端偏離人生軌跡的人,那麽也該由自己拉他回到正途。他不确信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可是他想試着這樣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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