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狗兒
霍經時直接忽略心頭湧上的那絲莫名其妙的惱意與不快,鳳眼微掀,神色英隽冷肅,用提醒的語氣遮掩質問的實質:“既然你想不起來是誰送的,萬一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呢?”
“不會,肯定不是什麽重要的人送的,”夏行星答得很快,不以為然地笑了一下。
他撓了撓後腦勺,眼睛緩緩一眨,眸心有清澈通透的笑意,很淺。
他抿了抿嘴,語氣輕幽:“沒準還是個很讨厭我的人也說不定呢。”
要不怎麽能完美地避開他的狙擊取向?
霍經時心跳一空,暗自訝異他小小年紀的敏感。
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冷淡,不知在想什麽,眸光聚在不斷下降的紅色數字上,淡聲道:“我只是怕你後悔。”
畢竟當年找手表折騰得天翻地覆找不到又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可是他自己。
“不會,”夏行星習慣性地笑了一下,露出俏皮的小虎牙,眼底的笑意卻在電梯澄黃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模糊、朦胧、不真切,淡到近乎為零:“我不後悔。”
他微微颔首,又是禮貌一笑:“不過還是謝謝霍先生提醒。”
恭謙有禮,滴水不漏。
霍經時不想理他。
出了電梯,夏行星拖着行李箱一路跟在霍經時身後。
有提菜籃子的老婦人不小心歪了一下,夏行星伸手扶住:“李奶奶,小心。”
老婦人站穩了一瞧:“哎喲,謝謝星星,身子骨老了不行了,這是去哪兒啊?”
夏行星咧了咧嘴:“出去住一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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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經時站在旁邊等着,一身冷冽強勢的氣場,臉上倒是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看到那老婦人牽着的狗去蹭夏行星的褲腿時,眉骨意味深長地擡了擡。
夏行星小時候最厭惡貓貓狗狗,霍經時在路邊撿到的一只瘸了腿的貓就是被他“不小心”弄丢的。
原因是霍經時陪貓的時間比陪他多。
霍經時冷眼看着夏行星一副四講五美社會主義接班人的模樣送走了老婦人,心裏唏噓。
以前的小少爺可是連大宅裏到底住了多少個人都不清楚的。
更別提什麽去經營友善和睦的鄰裏關系。
夏行星對上男人充滿審視和質疑的目光:“霍先生?”
霍經時很鎮靜,一邊往前走一邊随口問:“喜歡狗?”剛剛他揉了好幾下那只秋田犬的狗頭。
夏行星說:“還好。”
其實并不好,他不喜歡狗。
之前沒被曲老爺子收養在孤兒院的時候,夏行星被裏面年紀大一些的“前輩”們放狗咬過。
腿上被生生咬掉了一口,血肉模糊,鑽心之痛,那塊疤還在。
夏行星神色平淡問了一句:“霍先生家裏養有狗嗎?”
霍經時深看他一眼:“你希望有嗎?”
“……”為什麽這種問題也要抛來抛去,來個反問。
“都可以吧。”夏行星摸着鼻子讪笑答。
心想,要是有的話,他避開就是。
霍經時又凝他,過了兩秒,才說:“我家沒有。”
夏行星點點頭,看不出是失望還是松一口氣。
似是覺得這種不鹹不淡的對話浪費時間,霍經時沒再開口。
兩人穿過觀景林、池塘和花園,停在一輛低調的suv車後。
霍經時沒帶司機過來,他打開車尾箱,想幫夏行星把行李箱提上去。
對方下意識地往後側身一避,堪堪與他的手錯避開來。
霍經時鎮靜擡眸。
夏行星反應過來,有些抱歉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歉然一笑,酒窩随着笑容下陷,盛着樹蔭漏下來的一片細碎陽光:“不用了霍先生,我自己就行。”
憑這小半天的觀察,他完全可以斷定,霍經時絕不是什麽愛管閑事的人。
也許答應接手自己心中已是不情不願,無非是看在曲老爺子的情分上。
他自己就更是不願再添麻煩惹人嫌。
對方的警惕緊繃讓霍經時兩道墨眉一皺,他薄唇欲啓,就看到夏行星白細的胳膊提着行李箱往上利落一拎,動作娴熟地将不算輕的行李箱放進車子的尾箱裏。
仿佛重複過很多次的動作。
行李箱位置放得有些歪,他又俯身認真地将行李箱擺正,然後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有種與他清瘦羸弱身板不相匹配的韌勁和利落。
車內輕快優美的旋律緩緩淌出,蔚藍的天空和絲絲縷縷的輕雲從敞開的天窗上掠過,初夏的陽光像碎金般星星點點。
霍經時打着方向盤,看了眼副駕上低眉順眼系安全帶的夏行星。
少年的四肢像小鹿般修長纖細,皮膚在陽光下白得發亮,宛若一段質地溫潤的和田玉,微微凸起的頸椎骨和肩胛使他更顯得削瘦骨感,帶着清新的少年氣息,像一枝清絕的水仙。
烏發軟軟蓬蓬地蓋在頭頂,潋滟的月牙眼更是襯得他純良可愛,人畜無害。
但在霍經時的眼裏,夏行星還是太瘦了,氣色也不好。
那樣一張臉在烏發的襯托下更是白似飛雪,顯得羸弱、病态、弱不禁風,這絕不是一個正常高中生該有的體格。
想起他方才不費吹灰之力單手提起拉杆箱,霍經時語氣不明地說了句:“你力氣倒是挺大。”
夏行星自上車之後坐得很端正,也不主動說話,聞聲了才歪着腦袋轉過來,輕笑了一下:“大嗎?這還沒一個貨車輪胎十分之一重呢。”
霍經時在他玩笑似的語氣背後精準地捕捉到重點,眉心一蹙,淡道:“你還知道貨車輪胎有多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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