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問話
顧詹被紀安眼中的小飛刀瞧得不好意思,剛剛也是一時口快,開了個玩笑。可瞧着紀安好像被針刺到了似得,立馬閉嘴了顧詹長年練武,五官比常人靈敏,他其實從第一次出布行的時候就發現有人在盯着他們,剛剛他故意和紀安打岔,一路帶着紀安往人少的地方繞,可那盯着的人卻沒走。
顧詹心裏閃過幾個念頭,想想悄聲在紀安耳朵邊上悄悄的說道:“有人跟着我們。”
紀安一愣,立馬閃過搶劫尋仇等場景,并沒有大驚小怪,驚慌失措,而是問道:“幾個”顧詹做了個一的口型,紀安手握住顧詹寫了:“人多,抓!”
想法和顧詹不謀而合,顧詹朝着紀安點點頭,兩個人如無其事的走到人多的地方,紀安知道自己的武力值弱,能保護好自己不去讓顧詹分神就可以了,憑着顧詹的武力,抓一個人絕對沒問題。
就是有問題,大庭廣衆,這人難不成還敢對他們動手不成。
等到了集市上,紀安動作迅速的走到一旁,和顧詹拉開距離。顧詹速度的朝着跟着他們走的人面前拿住這個人。一看,才發現這個人是個青年人,紀安在印象中好似沒有見過,顧詹卻是臉色一僵。
來人也沒想到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抓給正着,想拼命掙脫,卻有抵不過顧詹的牽制。周圍人瞧着熱鬧,有好心人瞧着顧詹和紀安問到要不要幫忙。紀安瞧着顧詹臉色不自然,打着哈哈謝絕了。
把人鉗制着帶到了無人處,紀安看着顧詹一聲不發,只是臉色有種隐藏着的怒氣。他心裏知曉,這人恐怕和顧詹大有幹系。
果然,顧詹氣勢洶洶的對着抓住的人冷聲問道:“吳管事,你跟着我鬼鬼祟祟的是為何?要不要跟我回去在老太太和父親面前說道說道?”
被顧詹叫到吳管事的男子臉色發白,眼神驚恐,不敢直視顧詹。不過,他也算鎮定,沒一會就恢複常色,拱手對着顧詹說道:“大少爺誤會了,小人并沒有跟着少爺,而是今日在外正好遇到少爺,剛剛準備給少爺請安,就被少爺誤會了。”
他口口聲聲誤會,絕口不承認自己跟蹤顧詹,甚至臉色露出了被冤枉的委屈神色。眨眼功夫,如此演技,令紀安瞧着心服口嘆。
顧詹怒了,對着他厲聲道:“放肆,如此說來,還是本少爺誤會于你了?那也無妨,我們去父親那兒說個分明。”
吳管事一聽,卻沒了一開始的緊張,甚至眼睛中閃過一絲得意。嘴裏卻是哀聲道:“大少爺,小的是奴才,大少爺是主子,主子開口,哪敢不從。可小的對府裏對侯爺的忠心蒼天可鑒。大少爺誤會于小的,小的這才鬥膽分說一二。還請大少爺不要動怒,因着些許小事卻麻煩侯爺,小的甘願受大少爺懲戒。”語調蒼涼中不乏尖銳,聽着刺刺的,但卻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顧詹不屑和他争論,紀安雖然不知道這吳管事是何人,可也差不多猜到,這吳管事幕後之人恐怕應該是顧詹嫡母無疑。不然,一個小小的管事,哪敢對着侯府的大少爺下套。
說着忠心,任顧詹懲戒,可顧詹只要動了他,恐怕後面就不會善了了。紀安和顧詹雖然才相識不到半個月,可已經把顧詹當做自己的好友,看着他被人如此逼迫,心中十分的不好受。
紀安站在旁邊開口道:“阿顧,這是你府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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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詹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紀安,不安的點了點頭。
紀安誇張的問道:“阿顧,這人為何跟着我?難道是想謀害我不成?阿顧,你可不能護短,我一定要讓要伯父給我一個交代。如此惡奴,竟敢窺探本少爺的行徑,一定是打算加害于我。事關重大,即使他由你府而出,我也容不了了。”說着一番要追究到底,和顧詹翻臉的模樣。
吳管事這才正眼偷偷的打量紀安,他跟着紀安和顧詹也有一段時間了,看着紀安穿的衣裳也就是一般富家公子并沒怎麽放在心上。顧府可是侯爵之尊,似一般官宦富人見了那個不是退避三舍。
可吳管事聽了紀安的語言,心中一跳,難道他看走了眼,這人還有什麽出身不成?再細細瞧了瞧紀安,只見他的氣度風采毫不遜色被當做世子培養多年的顧詹本分,非勳貴之家怕是也養不出如此人物。這麽一想,他冷汗就下來了,他跟着顧詹就是揭露出來,不過是侯府的家務事,家醜不外揚,有太太在,他頂多被罰一頓,等過些日子,只要太太記得他的好,就不愁沒好日子過。
可要真被這小公子這樣說成跟蹤于他,欲行不利之舉,被小公子的家人責問府上,不說是他,就是太太恐怕也要被責難幾句。太太本就是個氣性小,下手狠的,要是落了她的面子,恐怕他的後果不堪設想啊。
這麽一想,吳管事急了,腰彎的更低,對着紀安賠笑道:“小公子誤會了,小的剛剛是想給我家少爺問安的。沒想到動作不麻利,落在後頭就被大少爺給遇上了。小的怎敢對您不利,小公子誤會了。”
紀安眼睛卻是一橫,冷聲道:“誤會,我家的奴才可沒有像你這般和主子耍花腔的。不過也無妨,我稍後會和顧世伯去請安的。顧世伯就是太寬和仁善,才縱得有些奴才不知天高地厚,竟有奴大欺主的樣子。”
吳管事連聲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瞧着紀安一番追究到底,勢不幹休的模樣,吳管事狠狠心,啪啪的連打着自己的耳光,對着紀安賠禮道:“小的冒犯了公子,還請公子恕罪。”
紀安瞧着吳管事的臉被打腫了,也沒說話,起身擡腳走了。顧詹冷冷的瞧了一眼吳管事,也跟着紀安後面走了。
回去的路上,顧詹幾次想和紀安說什麽,都頓住了。心裏懊惱,難道他又要失去這個一個好友了嗎?
紀安覺得也夠表現自己的郁悶了,停腳等着顧詹,口裏漫不經心的說道:“阿顧,這奴才跟着你是打算如何?難不成是有什麽陰謀詭計不成?我觀你對他似有顧忌之色?”
顧詹瞧着紀安并沒有疏遠他,心中閃過一陣狂喜,可聽着紀安的話又有些焉了。他閉了閉眼,下了決定,略帶清脆的少年嗓音透着一股憋悶的說道:“此人乃是我嫡母身邊得力嬷嬷的兒子,在顧府很是有些臉面。我雖然是顧府的長子,可卻是庶子,當年嫡母三年無子,就提了她身邊的大丫頭也就是我姨娘開臉。本來,她是打算去母留子,把我當做嫡子養。偏偏我一出生,祖母就抱養了去,嫡母氣急,就壓着沒把我記做嫡子。”說到這個,顧詹口氣中有一股無奈。
:“我爹為人風流,很是憐香惜玉,家中姨娘數位,美婢無數,可也為此,府中子嗣單薄。我十二之前都是獨子,被視為府裏世子的培養。而嫡母就在三年前,老蚌生珠,得了一子,我就變得尴尬了。因為嫡子本就尊貴,我雖然占長可卻沒離了一個庶字,世子之位自然是嫡子弟弟的。可因為他身子骨不強,我爹并沒有上書奏請世子,引得嫡母防我如狼,處處打壓。先前我年紀小,又被慣出了脾氣,很是吃了大虧,我爹才送我到明正書院來。一是給我謀一謀前程,二是向衆人擺正我庶子的地位。”顧詹苦笑兩聲,臉色似回憶起前那些時日的難看與悲傷。
顧詹傷感的說道:“我沒了繼承侯府的可能,那些與我交好的豪門子弟紛紛保持了距離。府中,我姨娘更是步步艱難,處處伏低做小,才能換得一席喘息之地。我第一次來書院之時,曾給家中衆人帶過吃食,而嫡母卻從我給嫡子弟弟的食物中驗出了毒素,我爹有心維護,可最後,姨娘還是被杖責了三十板子,一個月都沒下得了床。我一直懷疑是有人在我買的食物中混進了毒物,今日得見吳管事,更能明白上次的事情是怎麽回事。可嫡母占着長輩大義,我又有着前事,姨娘更是才受罰不久,為此,今日我實在沒把握,甚至最後會不會被反将一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紀安聽了這麽一耳朵,心中有一萬只大象飛過,人間處處有狗血,剛剛他覺得伍樂已經很慘了,可萬萬沒想到整日和他一道,嘻嘻哈哈,好像萬事不過心的顧詹也要着這麽難的處境。
對比一下自己,立馬,紀安覺得自己不是那麽慘了。他嫡母雖然很那啥,可絕對不會用下毒自己的兒子來陷害他的。最為重要的是,他有一位護着他的祖母,對比顧詹好似只抱走他,就沒出現過的祖母,他家祖母的形象就更光輝了。
紀安也不知道該怎麽和顧詹說了,安慰?好像他沒修煉過溫柔小意的技能,貼心感人的話他知道不少,可卻說不出口,太肉麻了。沒說,只想一想,紀安都有些受不住了。
最後,紀安想想說道:“阿顧,我聽過一個一段對話,是兩個賢者對答的,你且聽聽。”
:“有人問:‘世人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踐我,我當如何處之?’來人答:‘只要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你有淩雲之志,又有萬夫之勇,正如朝陽東升,勢不可擋。即使現在有烏雲避日,可終有一日會萬裏無雲,晴空一片的。”
顧詹眼角稍稍紅了,半響又恢複了平時不羁的模樣,對着紀安嚣張的說道:“他日定當承你所言,建功立業,揚名立萬。”
紀安嘴角抽了下,剛剛那樣悲苦坎坷少年郎絕對不是眼前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