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景年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那天,他像傻了一樣慢慢站起來,失魂落魄地走出屋外。

寧老爺雖氣他,卻也心疼他,還是叫人跟着。

那一天,景年離開寧家,也不知道去了何處,留下程躍告別寧家二老後,默默回到屋裏,獨自坐到天明。

這之後,景年足足有三天沒有回過寧府,這三天時間裏,程躍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但找人守着景年的寧老爺卻萬分清楚。

這三天,景年沒有去管帳和打理寧家生意,寧老爺嘆一口氣,因自己也無心打理,只好讓信得過的人暫時去管帳,這三天,寧老爺知道,他從小養在深庭後院裏,可以說是不染塵俗的兒子在那天淩晨,走出了寧府,走着走着,走到了只有在那個時候,才開門做生意的青樓,一進去,就三天三夜沒有出來。

那天的景年,第一次走進青樓,第一次喝酒,第一次看到這些穿着暴露,舉止浪蕩的女子。

穿着華貴一眼可知凡非的十七、八俊秀少年郎,同樣吸引有着一顆女兒心的青樓女子們,她們自告奮勇地前來陪伴這個失魂落魄的人,給他灌酒,湊到他的身邊,更放浪些的,拿起少年修長白皙的手按在自己豐滿的玉乳上,塗抹得紅豔的唇不甘只落在比女人還細膩的臉頰上,找準時機,一口含上早觊觎已久的唇瓣。

許是酒喝得多了吧,那時只覺得一股刺鼻的胭脂味襲面而來,嘴巴被帶着酒氣的濕滑東西覆上,景年只覺得胸口湧上一陣酸氣,猛地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跑到角落大吐特吐。

好不容易好過些,感覺又有人靠近,濃重的香粉味撲鼻,景年用力地吼:「滾啊,都給我滾,滾啊!」

是他的表情太恐怖,還是他的舉止太過暴躁,終于,偌大的房間裏,只剩下他一個人,他筋疲力盡地找到床躺上去,方才抓住的那軟糯的手感還在,這原本應該讓無數男人感到銷魂的所在,卻讓景年惡心地一直在被褥上搓個不停,直到痛感完全覆蓋這種感覺,他才停歇。

酒喝得太多,他的頭很疼,但妻子勸他再娶其他女人的話語卻還在他腦海重複。

他不明白,他自己非她不可,而她卻能求他再娶別人進門,難道,愛上的人,只有他一個而已嗎?

也許是哭過了,此刻的景年再心痛也沒流過淚水,再難過卻還能笑出聲,只是這一聲笑比哭還讓人難過。

三天裏,景年一直躲在青樓裏,有無數的青樓女子願意來陪伴他,可他卻不肯讓任何一個人接近,只自顧自地埋醉。第三天深夜,喝醉的景年被某名的聲音吵醒,喝了幾天酒,他身體難受得厲害,脾氣也長了不少,聽到是隔壁傳來聲響,頓時怒火沖天跑過去,一腳踢開沒關緊的門口,可出現在眼前的場景卻讓他愣了愣。

赤裸的男女身體上下交疊,全都驚訝地看着他,景年甚至能看清楚他們緊緊交纏的下肢……

像有被誰用力撞了下腦袋,景年突然發瘋般地大笑出聲,不顧被他吓到的屋中二人,一直笑着回到自己屋裏。

其他的人也被他瘋子般的舉止駭到,但青樓的嬷嬷卻只是露出無奈的表情,畢竟這位少爺來頭不小,來的第一天,就有人交了重金,說任他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就是不能去煩他吵他。

景年回到屋裏還在笑,坐在床上也在笑,笑累了躺在床上,直到笑着睡過去。

第四天,臉色略有些蒼白,但穿戴整齊的景年出現在了帳房裏,他和平日一樣認真管理事情,卻讓底下的人變得戰戰兢兢。

幾日不見,他們的這位少東家,像變了個人,不愛笑了,眼底總透露些冷漠的光芒,說話變得簡潔,之前總是會讓人忽略的威嚴此刻總是圍繞住他,讓人光是站在身旁,都不由提心吊膽。書香門第

這些伍六都不知道,一得到他終于回來管帳的消息,他立刻把早準備的東西收在懷裏,興致勃勃地來到帳房,看到寧景年少東家正在提筆埋首把算好的帳目記入帳冊。

伍六便是賊兮兮地敲門,景年聞聲擡頭看他,點點頭後才繼續寫帳本。伍六立刻快步過來,先把帶來的帳冊按習慣放在一側,然後壓低聲音道:「少東家,我把東西給您拿來了。」

「哦?」景年果然停下筆,擡起頭沖他挑挑眉:「拿來我看看。」

伍六立刻把懷裏包了一層布的東西交給他,看他拿好後,又說道:「少東家,您千萬收好,別讓人看到,要看也要在沒有別人的時候看。」

「好。」

「那少東家,錢莊那邊還有事,我先走了,您慢慢看,嘿嘿。」達到目的後,伍六賊兮兮地一邊笑着,一邊轉身離開。

伍六一離開,帳房裏就只剩下景年一人,他便打開包裹一看,是一本表皮沒寫任何字的書本,翻開一頁,才出現三個字「房中術」。

再翻一頁,只見上頭略略向人解釋何為房中術,如何增加夫妻房中情趣,景年一眼看過,再繼續往下翻,這本書裏,便開始出現形象逼真的圖畫了。

寂靜的帳房裏,只有景年時不時翻書的聲音,若是有人路過門口往裏面一看,會以為表情平靜的景年是在用功看書。時光一點點流逝,景年終于看完整本書,他面無表情,眼中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地把書包好,塞進身後書櫃的角落,仿佛他看完的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一本書籍。

那一天,離開三日的景年終于回到家裏,他像平日那樣,先去向父母問安,可和平日不同的是,他離開時,眼中的冷光更甚,寧老爺和寧夫人皆是一副受了打擊、難以置信的神情。

走進景年軒,景年詢問迎上來的洛秋,自己的妻子此刻正在做什麽,洛秋答道:「少夫人這幾日一直在屋中等候少爺,都沒怎麽出來過。現在,她也待在屋裏,洛秋想她應該還是在等您。」

讓洛秋先退下,景年獨自一人走進屋中,輕聲推開門,屋裏沒有聲響,走到裏屋才知道,妻子和衣躺在床上,許是累了便睡了。

景年輕輕走過去,跪在床邊的腳踏上,看着沉睡的妻子,看到她顯得疲憊的面容,和眼皮底下出現的暗青,有些心疼地伸手輕輕撫過,卻最終情不自禁地落在她柔軟的唇上。

她身上淡淡、自然的體香,還有她極少塗抹的唇,都讓景年迷戀,一開始不懂,現在懂了,迷戀之中多了渴求,也徹底明白面對她才有的焦躁是出自什麽原因。

第一眼,他就戀上了她,而她呢?

景年的确迷惘過,但同時清楚一件事,她已經是他的妻,由始至終,他都是她唯一的男人,也許現在還未産生和他相同的感情,但她只能喜歡他愛他。

有了決心,眼中的堅定越是強烈,上身前傾,唇情不自禁地覆上手指撫過的溫柔觸感。

只是覆上,就更貪戀那份柔熱,于是輕含住,鼻間傳來熟悉而清淡的味道,便再控制不住,加重了力道,變得更是貪婪,含着輕咬再探舌深入,甚至,比想象中的還要美好。

程躍不是深眠的人,這幾日為了等候景年,一直沒有睡好,今天累極了才會睡得如此深沉,可夢中,似乎有人在壓住他,嘴巴也被極盡騷擾,便不由得悠悠轉醒,睜眼一看,眼前的情景讓他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把幾乎壓在他身上的人推開。

景年早發覺他醒來,也預知他會有的舉止,及時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更用力地抱緊他,不讓他逃開。

無能為力的程躍只能任景年的唇舌肆虐自己口腔裏的每一處,就連唇都被他吸吮得又麻又腫,但即使如此,景年也還是不肯放開他,程躍不由被景年過于強烈的索求驚到,等到景年終于肯放開他時,程躍甚至有些接不上氣。

深深看一眼仍被自己摟在懷裏的妻子,景年伸手輕輕撫上被自己咬得紅腫的唇,一直空虛的內心這時候才覺得稍稍滿足。

「薇兒,我終于知道夫妻并不是只能躺在床上睡覺而已了。」

「你……」他的話讓程躍不由得從他懷裏坐起來。

看着他,景年微微眯起眼睛:「薇兒,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的,對嗎?」

程躍低下頭沉默。

景年噗哧笑了,表情裏有些許落寞:「呵,也對,這種事情是不該讓你說出來的,誰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愚蠢到不知道什麽是行房呢。」

「景年……」程躍有些不安地擡頭看他:「你怎麽了?」

他總覺得今天的景年有什麽不一樣,讓他害怕,甚至開始不安。

景年垂下眼簾,一臉淡然地道:「薇兒,你知道我這三天都待在哪嗎?」

程躍只看着他,沒有回答。

「我去了青樓。」景年擡眸看了他一眼,笑了。

「以前病重,只能在家裏苦苦熬着,明天還能不能再張開眼睛都是個問題,自然不知道這世間還有這等場所。等我進去一看,真是大開眼界,裏面男人個個風流,女子個個放蕩,莺聲笑語,左擁右抱,好不快活。我一坐下,青樓的嬷嬷立刻招來數名花枝招展的美豔女子來伺候。」

「薇兒,你們都是女子,但她們比你會打扮多了,也比你穿得涼快,都快入冬了,點着火爐的房裏,她們一個個都只裹着幾可見肉的紗衣,抹胸拉得低低的,露出大半個香乳。我把手放上去,又熱又軟,銷魂得很。」

景年一邊說着,一邊故作回味地靠近程躍,而對方則被他這樣的表情驚得連連退避。

「然後,我又和她們親吻,就像剛剛我親你那般,但她們的唇抹着香粉,又紅又香,我怎麽親,都覺得不夠……當然,最最讓我難忘的,是和她們一起滾到床上,和她們抵死纏綿時……」

「景年!」

程躍忍無可忍,終于青着臉出聲喝住他。景年同時停下故意的話語,沉默着看他,黝黑的眼睛深處卻透露出絲許快要掩飾不住的期待。

「你自小熟讀四書五經,又身為富賈子弟,應當自律自愛,怎麽可以去那種不三不四的場所,又學得一副流裏流氣的模樣!」

景年眼中那簇微弱的期待光芒就這麽消寂于眼中,他低下頭,再擡起時,眼底只有憤怒。

「你叫我不去那種地方,那你怎麽不履行妻子的責任?你明明知道什麽是行房,卻只字不提,在我對你有所渴求時,你居然還若無其事地告訴我只是上火,還給我準備降火氣的食物!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丈夫很可笑,很天真愚蠢!若我不去青樓,你想瞞我到什麽時候?杜薇,我現在才發覺,你其實很可惡,明明什麽都清楚,卻從來都不說出來,看着我像個孩子一樣極力讨好,圍着你打轉,還傻乎乎地以為只要真心真意去對待你,就能夠得到同樣的感情——是我錯了!」

「我病了太久,待在家裏太久,我還不清楚外面的事情,我甚至傻得無可救藥。可是,一夜之間,我突然間明白了,長大了,原來并不是只要付出就會有回報。我曾經向往的執子之手,白首偕老只是笑話,在我極力以争的時候,你卻告訴我這一切只是我一廂情願,我寧願擔起不孝的罵名,你卻不願背負無後的罪責,我到了青樓才幡然醒悟什麽是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而你卻冷眼旁觀我的苦惱。」

「呵,好、好,好你個杜薇,是我寧景年自作多情!」

景年站在床前,指着床上沉默不語的人,冷冷地以夫尊的姿勢命令道:「但是,我不管你如何看待我,你也別忘了你是我的妻子,身為妻子該盡的義務你絕不能推脫。洞房那時我病重錯過了,時別二月有餘,如今為夫身體大安,今晚,杜薇,我的妻子,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圓房!」

被景年憤怒地指責程躍同樣無言照單全收,畢竟事已至此,就算費力去解釋,改變景年的看法又能如何,到最後還不一樣得離開?還不如就讓他這麽生氣怨恨下去,當他走時,也不至于這麽悲傷。可是,打定主意後的程躍再如何冷靜,聽到景年這番話,也驚得目瞪口呆。

然還未待程躍開口說話,景年已經憤憤地甩袖離開。

「景年、景年!」

程躍着急地想再說些什麽,可等他下床穿好鞋子再走出屋外時,景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月亮門外。

眼見天空已經黑了大半,程躍着急地在屋裏團團轉,過了不久,先是有一名丫鬟進來點燈,往常都這樣,起初程躍并不在意,可在一向随侍景年的洛秋帶領兩名丫鬟,手上都各自捧着一些東西進來時,程躍猜疑地站定。

「洛秋,你們這是做什麽?」

只見洛秋先是恭敬地施了個福,才脆生生地道:「少爺吩咐奴婢過來侍候少夫人沐浴更衣。」書香門第

「我一向都是自己洗的啊。」

「今日不同。」

「有何不同?」

洛秋頓了下,才答道:「少爺說了,一定要奴婢親自給少夫人沐浴然後換上衣裳,說今日特別,不容有任何閃失,一個時辰後少爺會回來和少夫人、圓房。」

程躍只覺得晴天霹靂,呆呆看着洛秋,等醒過神的時候,雙腿一邁,飛也似地跑出屋外。

「少夫人,您去哪,少夫人、少夫人!」

洛秋在後頭一邊喊一邊追,可哪追得上程躍的一雙長腿,不過片刻就看得他匆匆消失在亭臺水榭之間,想起景年之前的千叮咛萬囑咐,洛秋萬般無奈的在原地跺了跺腳。

程躍也沒有跑遠,他直接來到了寧老爺的住處,來不及讓下人通報,沖進屋裏一看,寧老爺夫婦正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臉,一見他進來,同樣又驚又亂。

但這次程躍已經沒心情讓他們先說話,劈頭蓋臉道:「寧老爺,大事不好,景年竟然今夜就想要同我、同我圓房!」

寧老爺一聽,吓得臉白如紙,才站起來又倒回了椅子上,寧夫人的身子也是軟了軟,眼看就要受不住。

「這可如何是好?」程躍急得頭都要炸了。

緩了半天,寧老爺像是又老了好幾歲,失神地道:お稥「還有一件不好的事,景年才回來就和我們說了,五年內他絕不娶妻,若五年裏你真生不出個一子半女,他才會再娶,若我們真要逼他現在娶,他就立刻跑去出家。」

「唉,我本想這幾日就讓他再娶,一是你假死後喪期三內年景年不能娶妻,二是你走了至少景年還能有個說話解悶的人,可是如此一來……這、這又該如何是好……這孩子看着脆弱,但性子無比倔強,從來都是說一不二,我們當真逼不得他啊。」

程躍心情複雜,站在屋內再無話。

不過才相識兩個多月,他何德何能令景年如此珍視,若真是一名女子,被他感動後定當全心全意回報,可是……

坐在一側的寧夫人想了又想,終于紅着眼眶對丈夫說道:「老爺,不如就把程少俠的性別告訴景年吧。我真不想再這樣擔心受怕下去了。」

「不行。」寧老爺立刻搖頭拒絕:「你以為我沒想過?可事實卻往往出乎我們意料啊。要是景年這孩子知道真相後深受打擊,埋怨我們還好說,畢竟我們是家人,多勸勸幾次就好了,可若他一怒之下非要趕走程少俠,這、這就差個九天而已了,這時候趕走他,萬一出什麽差錯,我們可怎麽辦!」

「那,現在這樣,該如何是好?」

聽到丈夫這麽說,寧夫人更是無助哀傷,坐在椅子上拿出手帕擦拭眼角的淚。

「再想想法子,再想想法子。」寧老爺頭疼地按住太陽穴靠在茶幾上:「今晚的事情,只要再拖個幾天就行,九天,就只剩九天了。」

因為沒有人吩咐,下人們不敢前來點燈,天已經漸漸全黑,昏暗的房間裏凝重的氣氛一直持續,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屋裏的三個人心中的絕望越來越強烈時,寧夫人突然哎呀一聲。

「夫人,怎麽了?」

不只寧老爺擔憂地看向她,程躍也不由得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想到一個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寧夫人看了看他們。

「什麽法子,快說。」寧老爺着急地催她。

停頓了一下,寧夫人說出兩個字:「葵水。」

屋裏的另外二人皆是一愕。

見他們這樣,寧夫人有些惱地解釋:「年輕女子每月必來的那個,就告訴景年,小薇的葵水來了,不能行房,這東西一來就數日,應該可以拖個幾天。」

寧老爺茅塞頓開,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沒錯,就這個,可行,完全可行!」

而程躍只能在一旁苦笑。行啊,他一個大男人,出嫁、不孕、葵水等等女子該有的他全都有了,這算是什麽啊?

但目前又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于心底,也只能嘆一口氣罷了。

這時,屋外傳來了下人的說話聲。

「少爺,您來了,要不要我向老爺通報一聲?」

「不用!」

寧靜的屋裏,不大不小的聲音恰好讓屋內的人全聽到,灰暗的屋裏,三個人先是一臉驚訝,還未有所回應,景年已經站在門外,黝黑的雙眼先掃一遍屋內的三人,才揚聲道:「烏漆抹黑的,連個燈都不點,你們又在研究軍機要事呢?」

「景年,你怎麽來了?」

寧老爺趕緊示意尾随的下人過來掌燈,一邊對他說道:「既然都過來了,你也來這坐坐,和爹說說話。」

「不了,爹,改日我再陪您,現在,我是來接我的妻子回去的,本來正準備着和她多培養些感情,沒曾想,她跑到你們這來了。我真奇怪,薇兒她平日連景年軒的門都很少邁出過,可只要一出來,就總往你們這跑。我起先還以為你們的關系不好,原來是我誤會了,若關系不好,都臨到吃飯時間了,薇兒怎麽還跑你們這來和你們聊天?」

一陣冷嘲熱諷,還東拐西彎的話說得屋內的三人啞口無言,不只程躍奇怪,連寧氏夫婦都驚訝,自己的孩子怎麽突然間像變了個人,若說之前他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孩子,那現在的他就如同脫胎換骨截然不同,表情平靜,卻說着世故老練的話語,眼底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目光一掃就會讓人內心一怵,在前方站立着,就如同一個幾經磨練渾身充滿霸氣和威嚴風度的蓋世少傑,讓人情不自禁仰望。

這才是他們的孩子真正的樣貌嗎?

寧家二老面面相觑。

景年說完後,目光停留在程躍身上,淡淡地命令道:「薇兒,跟我回去。」

他這副樣子,讓程躍感到不舒服,但又無言以對,兀自低着頭不理會。

見他不動,景年目光更冷,語氣加重:「杜薇,你沒聽到嗎?跟我回去!」

景年隐含憤怒的話讓寧家二老皆吓一跳,寧老爺緊接着偷偷扯了扯妻子的衣袖,寧夫人會意,迎到孩子面前,和聲對他說:「孩子,你先別惱。小薇着急趕過來,其實是想同我說件事。」

「什麽事?」

面對母親時,景年的臉色緩了許多。

寧夫人故意壓低聲音說道:「她是想同我說些女人家的私話,說完了你爹才進來的……孩子,你是想和小薇今晚圓房?」

又掃了不遠處的程躍一眼,景年才點頭:「嗯。」

「小薇她就是同我說這事,她說,昨天,她的葵水就來了,所以今天不能同房,可又不知該怎麽同你說,你知道,姑娘家對這事總特別恥于出口。」

「葵水?」景年不解地蹙起眉。

寧夫人把他的身體拉低,讓他附耳過來小聲對他說了一通,景年才終于明白過來,可卻是一副啼笑皆非的神情。

「早不來晚不來,昨天才來?」

「這、這種事情……也不一定,心情或是身體不佳時,日期總是不穩定的。」寧夫人支支吾吾。她活了将近半輩子,葵水雖停了,但這些事還是懂得不少。

景年深深看一眼母親,就徑直走到程躍面前,冷聲對他道:「娘同我說了,那你需要幾天?」

「這……」對此事一樣一知半解地程躍看向寧夫人,而她則向自己比劃了個五。

「五……天。」

「好,我就再等你五天!」

說罷,景年不再多話,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會牽着程躍的手,而是自顧自地轉身離開,讓程躍只能愣愣地看他離開的身影。

「夫人,幹嘛不多說幾天啊?這剩下的四天又該怎麽辦?」景年一走,寧老爺立刻拉着妻子不解地問道。

「你們男人當然不懂,這東西一般就來三到七日,多了就證明身體不适,要是說多了日子景年以為是生病了,非要找大夫怎麽辦?」寧夫人答得理直氣壯。

「說的也是、說的也是。」寧老爺認同地點頭:「那剩下的幾日就再想別的法子吧。」

那日程躍回到屋裏,景年卻不在,問下人說是暫時搬到其他屋裏睡了,程躍聞言只是笑笑,幾縷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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