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郭薔的姐姐嫁到了離安陽城二百餘裏地外的江府縣,江府雖然是個小縣,但還是頗有名氣的,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江府縣的趙縣令。他上任至今九年餘,為官清廉,體恤百姓,然真正讓他名垂千史的,是他的斷案如神,且屢破奇案,手下能人無數,自上任起就沒判過一場冤案錯案,被人稱之為趙青天。

趙青天的奇事頗多,廣為流傳的便是他當年高中狀元,卻被皇帝外放為官,還是區區七品芝麻官,還有傳聞,他不知有多少次能升官的機會,卻甘願窩居小小江府縣,到底是為何,其中緣由沒有多少人知道。

後來的史書野冊記載這個趙青天時,對這些事情也有頗多說法,但哪一條是真的,也只有當事人清楚了。

這天郭薔帶着兒子上香完畢從廟裏出來,便乘馬車一直來到江府縣的幾條比較繁華的街道上。

她打算一會兒便和姐姐道別回去,現在則是到街上逛逛,買些東西回去給寧老夫人。寧景年一直對她不理不睬,但婆婆寧老夫人卻真心待她好,噓寒問暖不說,就怕她有什麽委屈不适,吃穿用度什麽都是最好的。

後來他們一行在一家賣特産的店裏停下,寧家富甲天下,什麽都有,要送東西給寧老夫人,自然送些少見的獨特的。江府的特産中有一個,就是用竹片雕成各種各樣精美逗趣的小玩意,手工精致,看着格外美觀,郭薔就打算送個給她。

店裏的東西應有盡有,各種各樣不說,還個個精致可愛,郭薔和丫鬟都是女子,對這些小物什總會愛不釋手,看着看着,就挑花了眼,直想把整個店裏的東西都拿回去。

她們挑東西入神的時候,原先坐在一側認真把玩手中鵝卵石的小靖安不慎讓石頭掉在地上,圓圓的石頭咕嚕咕嚕滾到了外頭,小靖安立刻跳下椅子,跑去撿。

這時,對面有一家店鋪正在裝貨,一堆堆沉甸甸的貨物把貨車堆起得滿當當,而這顆小石頭,就滾到了車毂辘下面。

小靖安眼睛只盯着石頭,圓滾滾的小身子很快就跑到了車輪下面。

等到郭薔想去看兒子時,才發現他跑到了堆得高高的馬車下面,心一驚,正想把他叫回來,這時綁在馬車上的繩子突然斷開,一摞摞重物傾斜塌掉,眼見着就要壓到小靖安身上。

看見這一幕,郭薔只來得及發出撕心的喊叫:「不——」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湛青的身影猛然撲到小靖安的身上,倒下的一件件重物,全壓到了這個人的身上。

「安兒!安兒!」

等郭薔沖過去,大家也醒過來趕緊把貨物推走時,抱住靖安的人翻了一個身,吓得表情呆怔的小靖安出現在衆人面前,小靖安黑黑大大的眼睛一落到娘親身上,嘴巴一扁,頓時號啕大哭起來。

「娘娘!娘娘!」

郭薔心疼地把他抱進懷裏,仔細查看一遍,一點也沒傷着,看來只是被吓壞了。

「安兒不哭,安兒不哭,娘在,娘在這。」

郭薔同樣被剛才的一幕吓得不輕,現在只能緊緊抱住孩子的身子,紅着眼眶安慰。人們都看着這對母子,感慨剛才的那一幕,而那個救了小靖安的人反倒被人忽視了。

這個人似乎也不需要別人的稱贊和回報,見他們母子都沒事了,便轉身默默離去,只是步伐顯得有些蹒跚。

郭薔無意擡眼一望,見救了靖安的人要走了,不由喚道:「恩公!」

那人停了下腳步,只略略側過身看一眼她,便繼續朝前走了,郭薔不知道為什麽,只能怔怔地看他離去,直至懷裏的孩子抱緊她,她才回過神來繼續安撫靖安。

小靖安被吓着了,郭薔再無心買東西,很快把孩子抱到馬車上,打道回府。主要人物都走了,而圍觀的人卻還留下來議論紛紛。

「剛剛救了孩子的人好眼熟……」

「當然眼熟了,不就是程捕頭嘛!」

「哦,是他啊,難怪了。」

「趙縣令手下兩名捕頭,就數程捕頭最樂于助人了……不過剛剛被那麽重的貨物壓到,他真沒事嗎?」

「應該沒事,程捕頭武功雖沒趙捕頭好,但也是一名響當當的漢子,能這麽容易出事?」

「那就好、那就好……」

「程捕頭!」

方才救了小靖安的男人腳步有些緩慢地朝巷子裏走去,一個人突然從角落裏竄出來,重重往他背上一拍,痛得他不禁咬牙嗤了一聲。

「哎,程捕頭,你這是怎麽了?」

見他連臉色都變了,突然冒出來的人奇怪地問。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好過些了才慢慢直起身板,低聲道:「沒事,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

聽他這麽說,來人更是奇怪了:「哎呀,連你這麽行事穩重的人都會摔跤?」

男人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沒好聲氣地道:「人有錯手,馬有失蹄,我怎麽就不能摔跤了。」

「嘿嘿,我就是奇怪嘛。」來者一身捕快衣着,只見他摸摸腦袋,憨直一笑:「你和趙捕頭可是咱們趙縣令的左膀右臂,平日裏可是既穩定又可靠,辦起事來雷厲風行,整個衙門裏的人誰不把你們當崇拜對象,見你這樣的人還會摔跤,能不奇怪嗎?」

男人忍不住笑了笑,表情溫潤如水,他拍拍這人的肩膀,說道:「小三,你們也是趙大人的得力助手,整個縣衙,少了誰都不行。」

說罷,把手移開,接着又問:「對了,小三,你是來找我嗎?」

小三頓時拍拍腦袋:「我這記性,差點把正事忘了,趙大人找你呢,讓你快回衙門去。」

「好,我這就回去。」

還以為縣衙裏出了什麽大事,急轟轟地趕回來,卻變成眼前的局面。

不穿官服就和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白面書生全無二樣的趙縣令站在正中,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他的右邊,一名二八女子笑靥如花,他的左邊,剛趕回衙門不久的程捕頭一臉無奈。

「來來來,我來介紹啊。」無視手下眼底的不滿,趙大縣令笑容可掬地開始介紹面對面的這兩個人:「這位呢,是城北書塾李夫子的女兒,李芸,人品相貌可是咱們江府縣排得上名號的,追求她的男子都能繞整個縣城十幾圈!」

「而我的這名屬下,姓程名躍,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人雖寡言了點,可幹起活來一個頂十,和李芸姑娘真是相配得很呀!」

說罷,笑眯眯地問眼睛直勾勾盯着程大捕頭的女子:「李芸姑娘,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李芸瞥了趙大縣令一眼,再含羞帶澀地瞄了程大捕頭一下,柔聲道:「小女子早聞程捕頭的大名,都說你為人謙和,心地善良,加之一表人才,實為、實為夫婿的良選。」

趙縣令一聽,哈哈大笑,十分滿意,完全罔顧屬下漸漸擦黑的臉色。

這時,門外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程躍眼前一亮,頓時叫道:「趙遜!」

光是一個名字,就讓趙大縣令像吃進了一只蒼蠅,不僅成功止住了狂妄的笑,還因為止得太急,禁不住咳了幾聲,想擺出正經臉色都顧不上了。

和程躍同樣一身湛青公服的趙遜才走進來,就看到他們的大人稍嫌狼狽的樣子,看着衙門的大堂裏杵着的這三人,趙遜挑挑眉,冷聲道:「這是幹嘛呢?」

只見唯一的一名女子害羞地垂下頭,趙縣令一臉尴尬,程大捕頭則快速朝門口走過來,一邊走還一邊說道:「我想起外頭還有些事,先去忙了!」

「哎,不要走,程躍你給我站住!」

趙縣令想把人拉住,無奈程躍的腳程可比他的動作快多了,一個眨眼間,身影便消失在公門之外了。書香門第

趙遜不用多想就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讓趙縣令把李芸叫回去後,他諷刺地對趙大人道:「三天兩頭就在衙門裏弄一出相親記,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是青樓,咱們趙大人是皮條客呢。」

趙縣令瞪了這沒大沒小的屬下一眼,道:「我這是關心手下的人生大事!程躍那小子都快而立了,身邊連個說話的伴都沒,能不讓人着急嗎?」

趙遜不以為然地撇了下嘴巴:「我不是跟你說過了,程躍心裏有人了,你老這樣亂牽線搭橋,不是讓他為難嗎?」

趙縣令雙手搭在身後,悻悻然地朝衙門裏走去,一邊走一邊嘀咕:「我知道他心裏有人,可這都過了快十年了,悶在心裏什麽都不說,也不見他去找,我估計呀,這人八成早已埋土裏了。唉,都不知道他九年前消失的兩三個月都幹什麽去了,見了什麽人,你們跟了我這麽久,一個個變得比鬼還精,想去查都難!」

見他一臉氣悶,趙遜不由笑一聲,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然後飛快在他頰邊落下一吻,哄勸道:「別氣別氣,程躍也不是小孩子了,他的事情由他自己處理,他真處理不來你再去幫忙就行了。」

光天化日之下,膽敢調戲官爺大人的就只有咱們的趙大捕頭了,雖然事後被狠狠瞪了一眼,也是心滿意足啊。

「你根本不懂,程躍是我看着長大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看着一個人孤單,我能不急嗎!」

也就比程躍年長個三歲,當年施手救了十五歲的程躍後便一直照顧收留他至今,老是嚷着什麽兄長如父,其實早把自己當程躍的爹的趙縣令對他可是有嚴重的護犢心态啊。

看着這個三歲就當爹的趙縣令,趙遜朝天空翻了翻白眼。

而說有急事跑出街門外面的程躍,思及不久前驚險的一幕臉色不由漸漸沉下。

看到小孩身處險境,他沒有多想就沖過去護住他,可在看到小孩的娘時,心底不由一驚。

程躍記憶力不錯,對見過的人總能過目不忘,他第一眼就認出那名女子是他曾見過一次面的郭薔。再看看懷中和記憶裏的那人六、七分相像的小臉,他很快明白,他居然無意間救了他的孩子。

江府雖然只是個小縣城,但來往通訊還是比較發達的,遠在京城的事情都能一清二楚,更何況是幾百裏地外的安陽城的事情。因此,安陽城裏最有名人物的寧景年的大小事情,一直待在江府縣的程躍多少知道一些。

他知道了他娶了郭薔,還生了個孩子,已經二歲半了,名字叫靖安。

已經不想去回憶乍聞這些事情時自己的複雜心态,自打定主意的那一刻起,程躍就沒想過再回去,況且,寧景年的第一任妻子杜薇,早已是個死人。現在,他救了他的孩子,算是冥冥之中的一場未盡的緣分吧。

現在的他,只是程躍,江府縣的一名小小的捕頭。

不會也不可能,再出現在寧景年的面前。

話說另一頭,郭薔抱着靖安坐着馬車一路朝姐姐家駛去,好不容易才哄得哭花了臉的靖安停下不哭,可眼瞅着就要到家門口了,小靖安又不安分了。

「娘娘、娘娘!」

衣袖被兒子的小手緊緊拽住,郭薔趕緊低下頭去看他。

「娘娘,石頭不見了!」

小靖安又圓又亮的雙眼噙着淚花,一手拽住她的衣服,另一只又短又胖的小手高高舉起,手中空空如也。

郭薔松了一口氣,原本還以為他是傷着哪了疼,原來只是一塊小石子不見了,她用手帕給兒子拭淚,一邊柔聲道:お稥「不見就不見了,娘回去給你個更好的。」

沒曾想,小靖安嘴巴扁了扁,不依地又大聲哭了出來:「我要石頭,我要石頭!」

這次不管郭薔怎麽哄,兒子就是不肯罷休,無奈之下,她讓坐在馬車外頭的丫鬟試着去找一找,自己帶着兒子繼續坐馬車回去。

「好了,安兒,娘讓水姐姐去找石頭了,不哭了,乖。」

可是小靖安還是哭個不停,一個勁地喊着要石頭,見他哭成這樣,郭薔心都揪疼了,打不得罵不得,只能緊緊抱住他。

「這孩子,不就一塊小石子嗎,怎麽寶貝成這樣!」

小靖安雙手緊緊拽住娘親胸前的衣服,抽噎地哭着說:「……給爹的……安兒給爹的……嗚嗚……」

聽得孩子童稚的話語,郭薔的眼眶不禁漸漸泛紅,雙手更是用力地抱住他小小的身子。

馬車沒過多久便停了,郭薔猜着是到了姐姐家,正要抱兒子下車時,只聽得她從寧家帶出來的車夫急急對她喚道:「二夫人,是主子,主子來了!」

郭薔頓時怔住,回過神時,驀地伸手一把揭開車簾,就怕是聽錯就怕會看錯。

本來就不敢有任何的奢望,可當這人真的就出現在眼前時,所有都将被一點點消磨殆盡的期盼慢慢融化為更熱更激烈的情感,填滿胸口梗塞咽喉,半晌只說得出一聲包含千言萬語的話:「相公……」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晅兮,終不可谖兮。

猶記得初見,他白衣青襲,笑若皎光,眼若星辰,帶着少年健朗的氣息,如玉樹挺拔,姍姍而來,就緊緊扣住了她的心,教她終不可谖兮、終不可谖兮!

現在,那日風神玉秀的少年郎,如今脫胎換骨,已是軒昂而立,面如冷玉,眼藏瀚海,一眼一語真知細灼,舉手投足內斂深沉,更是讓人心折,更是讓人心折。

郭薔花了好些力氣,才能在他的凝視中有了下一步的動作,她先是低下頭拍拍懷中兒子的小腦袋,含着幾分喜悅道:「安兒,看,爹爹來接你了。」

靖安先是探出小腦袋,偷偷往身後瞄一眼,看見真的是自己的爹,哭紅的眼睛先是亮了亮,又很快黯下,把臉更用力埋進娘親胸前。

「安兒?」

郭薔頗為意外,又推了下兒子胖呼呼的小身子,可他躲得更厲害。

一直負手立在外面的寧景年在這時終于淡淡開口說道:「娘叫我來接你們回去。」

很少能得他主動開口說話,郭薔心中不由更是喜上幾分,兒子的異樣也有些顧不得了,趕緊抱他下車,來到丈夫跟前,輕聲說:「我馬上去收拾東西……那個,相公,你要不要到姐姐家裏坐坐?」

寧景年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馬車就停在郭薔姐姐家不遠處,看樣子似乎不想久待,果然,聽到郭薔這麽說,寧景年道:「不了,你動作快些。」

「好。」

聽出他話裏的不耐煩,郭薔不再多說什麽,抱着緊緊趴在她懷裏的兒子匆匆進了姐姐家,為了收拾東西,進屋不久她就把兒子交給其他丫鬟照顧,交代說先哄靖安睡下。現在時候不早了,估計得趕一夜的路才能到家,就打算讓兒子休息早些,免得一會兒累壞了。

先去和姐姐道別,知道她就要走,萬分不舍,後來聽說寧景年就在外頭等着,又抱怨他怎麽不進來坐坐,郭薔幫着丈夫說話又想着外頭會等得不耐煩的人,就沒繼續和姐姐寒暄,很快便回到屋裏收拾東西。

可在郭薔臨出門,要帶走此時應該是在其他房間裏休息的兒子時,丫鬟匆匆忙趕過來,慌亂地說,小少爺不見了。

屋裏四處,屋外各個角落,整個府裏幾乎都翻遍了,都沒見着小安靖的身影。

正在郭薔傻怔怔地坐在屋裏的時候,不知誰通知了在外頭候着的寧景年,他進到屋裏,看着亂成一團的丫鬟下人,冷聲道:「到底怎麽回事?」

原本傻了一般的郭薔聽聞他的聲音,擡起頭來見到是他,不由站起來,向他走過去,一步之距時,她停下來,雙唇顫抖地說道:「安兒……安兒不見了……」

說罷,再承受不住,掩面哭泣,她方才和下人一同去找,急得發鬓散亂,向來端莊的樣子此刻一點全無,脆弱疲憊的模樣看讓教人心疼。

寧景年深深看她一眼,轉過身去,指揮下人道:「屋邊四處找過了嗎?」

「找過了。」

「院裏找過了嗎?」

「找過了。」

「一些邊邊角角,假山樹叢,容易藏人的地方都找找。」

「是。」

盡管寧景年不願接受這個孩子,但他怎麽說也是寧家的骨肉血脈,事到臨頭,他又怎會真的不管不顧。加之他娘寧老夫人這麽寵這孩子,若真有個三長兩短,後果可想而知。

可是結果還是一樣,找了,到處都找了,還不見人。

寧景年又問,有沒有見什麽人出入府裏。

郭薔的姐姐家并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生活只能算是殷實,小門小戶的,別說什麽在門口站兩人盯着,五、六個伺候的都算頂天了。往往都是大門一開,誰進誰出都不知道,寧景年這麽一問,沒一個人答得出來。

寧景年看這樣,心裏多少有了個底,他方才是守在屋外不假,但停留地點離大門有一段距離,再者他是坐在車裏的,車夫則趕了一天車,累得在一旁打盹,的确沒看見有什麽人出入。書香門第

府裏确實沒見着人,那還能怎麽樣?

寧景年很快讓所有人都聚集,然後讓他們一個一個分頭去找。

江府縣雖說不大,但要找一個人,還是有些難度,加上現在山高皇帝遠,若是在寧府,全府上下百餘人都出動也算是聲勢浩大,可惜現在能用的人不到十個。

郭薔的姐姐産後不久不宜出門,郭薔哭得連站都站不穩,眼下,就只能讓她們在屋裏歇着,讓一個丫鬟侍候。寧景年和郭薔的姐夫,包括一幹下人,總共九個人,都到外頭找人了。

見不到孩子,郭薔還在哭,一個勁地埋怨自己,又擔憂萬分,深怕孩子出什麽事,她姐姐不停安撫,說江府縣在趙大人的管理下民風淳樸,路不拾遺,孩子不會出什麽大事,而且趙大人斷案本事這麽厲害,到時候報官讓他想辦法,肯定能找回來。

這兩人向來關系不錯,又彼此多少了解些,郭薔聽她一再安慰,心情終是慢慢平複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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